序:自戊子年首履江南,數(shù)往姑蘇,得享昆腔之妙。亦數(shù)過吳江,卻難覓詞隱先生遺風(fēng)。前作《十美》,記史載詞隱先生埋骨之地黎里城司,后又查資料見曰其故居在松陵垂虹橋南小瀟湘。癸卯年春,兩往吳江而未及,至四月初十,炎夏已至,乃往之,并附近松陵公園,得見姜白石詩、蔣竹山詞,并計成紀(jì)念館,獨無詞隱先生遺跡,又往巴城,并千燈分祀二顧,何欺詞隱先生而至此也。想自戊子年至今,已歷十五年有余,積年間,聽曲觀劇,得見抱殘守缺者有之,更甚則大刀闊斧而至光怪陸離,而無獨再無詞隱先生,噫,而已矣! 商調(diào)【二郎神】何元朗,一言兒啟詞宗寶藏。道欲度新聲休走樣。名為樂府,須教合律依腔。寧使時人不鑒賞,無使人撓喉捩嗓。說不得才長,越有才,越當(dāng)著意斟量。 商調(diào)【二郎神】怎相訪,向何處尋先生遺樣,教尋尋覓覓總凄愴,千燈巴城,城司松陵吳江。是處吳音堪相賞,誰曾記中興良相??丛粕缴n蒼,水泱泱,怎便景仰高長。 【前腔】參詳,含宮泛徴,延聲促響,把仄韻平音分幾項。倘平音窘處,須巧將入韻埋藏。這是詞隱先生獨秘方,與自古詞人不爽。若遇調(diào)飛揚,把去聲兒,填他幾字相當(dāng)。 【前腔】照常,鳴鑼擊鼓,傳奇開場,必副末先與訴領(lǐng)綱?;蛟娫~曲賦,道明白作者緣詳。再把前因后果略陳方,教觀者端的有狀。今不守行藏,何曾再見,詞人名姓幾行。 【囀林鶯】詞中上聲還細講,比平聲更覺微茫。去聲正與分天壤,休混把仄聲字填腔。析陰辨陽,卻只有那平聲分黨。細商量,陰與陽還須趁調(diào)低昂。 【囀林鶯】生旦凈末丑上場,敷演起悲歡興亡,須教關(guān)目有條框,不可教前后無思量。換裝改妝,必得考慮出將入相。調(diào)笙簧,擫笛搊箏本自在廳堂。 【前腔】用律詩句法須審詳,不可廝混詞場。步步嬌首句堪為樣,又須將懶畫眉推詳。休教鹵莽,試一比類當(dāng)知趨向。豈荒唐,請細閱琵琶字字平章。 【前腔】漫說起舞臺側(cè)邊旁,樂人無名有響。司笛人指上定宮商,擊鼓的手作乾坤掌,檀板更讓,從教把握虛實弱強。余幾項,不外乎弦管絲竹幾樣。 【啄木鸝】中州韻,分類詳。正韻也因他為草創(chuàng)。今不守正韻填詞,又不遵中土宮商。制詞不將琵琶仿,卻駕言韻依東嘉樣。這病膏肓,東嘉已誤,安可襲為常。 【啄木鸝】說行頭,論服裝,本來自國朝常服樣。并不分春夏秋冬,也不論夏商漢唐。今日舞臺亂形狀,卻自把歷代廢偏講,真病膏肓,想易代時,也有三不讓。 【前腔】北詞譜,精且詳。恨殺南詞偏費講。今始信舊譜多訛,是鯫生稍為更張。改弦又非翻新樣,按腔自然成絕唱。語非狂,從教顧曲,端不怕周郎。 【前腔】再來看,舞臺上,一桌二椅本清爽。又何必玉案牙床,更甚者畫棟雕梁。須知動人難勉強,功法到時自然靚。不見想,揮毫潑墨,亦需留茫茫。 【金衣公子】奈獨力怎堤防,講得口唇干空鬧攘。當(dāng)筵幾度添惆悵。怎得詞人當(dāng)行,歌客守腔。大家細把音律講。自心傷,蕭蕭白發(fā),誰與共雌黃。 【金衣公子】一代代師傅忙,生怕讓祖宗成遺響,口傳心授費心腸,到頭授漁無網(wǎng),傳技難量,剩得雞黍接青黃。自心傷,終成漱玉,再難譜成腔。 【前腔】曾記少陵狂,道細論詩晚節(jié)詳。論詞亦豈容疏放??v使詞出繡腸,歌稱繞梁,倘不諧律呂也難褒獎。耳邊廂,訛音俗調(diào),羞問短和長。 【前腔】這少年輕狂,指點江山論雌黃,一味葫蘆畫瓢樣,不見處處輕莽,語語魯撞,似這般不分平仄陰陽,真槌棒,餐飯幾兩,也敢論短長。 【尾聲】吾言料沒知音賞。這流水高山逸響,直待后世鐘期也不妨。 【尾聲】回首天際看夕陽,把殘篇焚化大江,待向夢中拜先生高光。 他鄉(xiāng)居 2023年12月12日于江蘇·無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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