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宮 一位旅游達人說,去西藏的人大致分四類:第一是虔誠教徒去朝圣;第二是失業(yè)、失戀、失常的“三失”人士,尋求精神安慰;第三是喜歡西藏,數(shù)次體驗;第四類是打卡者,覺得西藏在旅游界有名,不去是遺憾。我就是最低端的“四類分子”。其實西藏我去過,甘孜尤其是阿壩去過好多次,九黃可當個蹩腳導游,青海及昌都也沾了個邊,但拉薩才是圣地。我一直想上拉薩,多年沒動身。沒去是親友反對,他們說你以前上高原三四十歲,現(xiàn)在年紀大了,高反或感冒,都很麻煩。確實有個熟人一下飛機就住進醫(yī)院,等別人出游歸來一起回家;他們說你實在要去就報團或結(jié)伴,好互相照應。而我習慣了一個人,跟著自己心思走。就這樣糾結(jié),一拖好幾年。十月中旬,有個朋友說,“你這是心態(tài)問題。不要自我設(shè)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就真不行了”。他說到我心里了。我想若現(xiàn)在不去,以后更不會去了。啥也不說了,買票進藏。高原 重慶到拉薩的飛機上,看到白云下莽莽雪山,覺得這一趟很值。在貢噶機場,可能是心理作用,略微有點喘,沒感覺出高原反應,看來不必像某些人一樣要去醫(yī)院。坐車到市區(qū),路上有內(nèi)陸建筑公司施工,我對自己說,人家也不是當?shù)氐?,蓋樓修路都沒事,你本是一個打小出苦力的窮酸,裝什么嬌貴?這樣一想,胸口順暢多了。瓦藍的拉薩河水沉靜地流,很深情的樣子。河邊是黑色童山,河床是絳紅樹林,天上是停滯的灰白云朵:像一幅水彩畫。而我看過別人描寫的這條“吉曲”,不是這個樣子。等我住下又來到河邊,感覺是季節(jié)所致。這個代表著幸福、快樂的河岸,是青年人園地,老年人可以看看景就走。根據(jù)朋友推薦,我訂了一家經(jīng)濟型精選酒店,條件之好出乎意料。房間特別大,設(shè)施簡單卻很干凈,床頭安著吸氧器,掃碼即開。雖沒空調(diào),陽光充足,非常溫暖,從窗戶可望見布達拉宮。在拉薩,普通酒店裝個空調(diào)是大事。緊鄰布宮的林廓北路上,一家不小的酒店裝了空調(diào),特意在門口掛出橫幅廣而告之。這真奇怪。拉薩的飯菜貴得離譜,隨便一小盤青菜就三十以上;說這里不出菜產(chǎn)肉吧,肉更貴。便宜的只有公交車票,市內(nèi)都是一塊錢,在省會城市難得了。既然沒有高反,我給自己立下規(guī)矩,除非到火車站飛機場,出門要么走路,要么坐公交。城市建筑,不算那幾個門面,與淄博老市區(qū)差不多,比不了東營,因為東營建得晚,標準高。與其他城市不同的,街上能看到領(lǐng)導人大幅畫像,這個在新疆內(nèi)蒙都沒有。小昭寺 預約了第二天的大昭寺后,我到了小昭寺。小昭寺與大昭寺連稱“拉薩二昭””,離得很近。此寺始建于吐蕃松贊干布時期的641年,由文成公主奠基,供奉了釋迦牟尼等身像,據(jù)說先是供公主從東土帶來的十二歲像,后來出了許多波折,現(xiàn)在供的是尺尊公主從尼泊爾帶來的八歲像。因為公主思念故土,小昭寺門口向東,朝著大唐方向。建筑風格融合了漢藏特點,寺廟最初也是由漢僧主持。但在松贊干布去世后,這些漢僧被趕跑了,不知道當時文成公主是否在世,心里怎么想。與布宮大昭寺比,小昭寺太小了,游客少,所以不必預約。買了30塊錢的門票,我進了院子。到了廡廊才知道人多,與空曠的院落不同,這里擠滿了磕長頭的人。他們在毯子上空地上,不停地站起跪下,五體投地。旁邊擺了一地鞋子。我很守規(guī)矩,進了門絕不照相,只是跟著人流看。西藏各個寺廟,無論大小,里面除了念經(jīng)的地方,都逼仄得難以轉(zhuǎn)身?;煸诎莘鸬娜巳褐?,雙手合掌慢慢地走,不可能停住仔細瞻仰。轉(zhuǎn)了一圈,我也沒認出哪個是釋迦牟尼八歲等身像,重新排隊又看了一回。佛像眾多我卻不認識,除了釋迦牟尼,只看到了角落里的宗喀巴大師。僧舍門口,釘著鐵牌標語,內(nèi)容是“出家不忘愛國”“反對暴力”“以和為貴”等等,這可以理解,畢竟以往西藏的特殊事件,大多僧人為主力,尤其是造成400名群眾傷亡的拉薩3·14打砸搶燒事件,最先鬧事的就是小昭寺的僧人。與電視上一樣,拉薩的行人,尤其是年紀較大的,都是手搖轉(zhuǎn)經(jīng)筒,邊搖邊念六字真言,哪怕坐在公交車上,也是手不停嘴默念。也許天涼了,車上并無異味,不像新疆公交,總聞到一股膻氣。一些從農(nóng)牧區(qū)來拜佛的,進城了,穿著嶄新藏裝,很好看。我摸著點門道,無事就到拉薩汽車站門口,坐下看這些華麗衣裳。這里離布宮和大小昭寺近,藏胞多從這里進城。看了本書,大致能分出他們來自何處。藏胞 第二天我去大昭寺。它位于老城區(qū)中心,最初稱“惹薩”,神地的意思,后來又成為城市名稱,并演化成“拉薩”??梢哉f拉薩城以大昭寺為名。它已有1300多年歷史,與小昭寺同時建成,開創(chuàng)了藏式寺廟格局。環(huán)寺內(nèi)釋迦牟尼殿一圈為“囊廓”;環(huán)寺院外墻一圈稱為“八廓”,大昭寺輻射出的街道即“八廓街”;以此寺為中心,將布宮、藥王山、小昭寺包括進來的一大圈為“林廓”。這三個環(huán),是轉(zhuǎn)經(jīng)的經(jīng)典路線。除了宗教崇高地位,大昭寺還有一個偉大之處。西藏寺院多歸屬于某一宗教或某一教派,而這個寺則是藏傳佛教各派共尊的神圣之地,甚至能找到苯教的諸多因素。格魯派掌權(quán)后,政府機構(gòu)“噶廈”也設(shè)在大昭寺?;罘疝D(zhuǎn)世的“金瓶掣簽”儀式歷來在此進行。1995年,確定十一世班禪轉(zhuǎn)世靈童的金瓶掣簽儀式就是在這里舉行的。八廊街 去八廓街的路上,兩件事感到新鮮。先是看到了些藏族女孩,舉著厚厚一疊紙幣,招呼人換錢,都是些零票,有一元有五毛,最多的是一毛的。我不理解這么多零錢有啥用,曾懷疑是假幣;還有人向我推銷暖瓶,也不知道有啥用處。想到有可能向寺院布施,我買了個小東西,找了九張十元票。進入八廓街要登記身份過安檢,隊伍較長,藏族人安靜等待,著急上火的多是內(nèi)陸人。八廓街與我想的不一樣,沒來以前,感覺這里應該肅穆,宗教圣地么,可眼前就是純粹的商業(yè)街,非常市井,很有煙火味—大昭寺門口就有巨大煨桑爐,冒出股股白煙。當時最低溫度零度,街上穿什么的都有,大衣小襖,棉的夾的單的,我穿件沖鋒衣和單褲,也沒覺得冷。就是陽光熾烈,太晃眼了。幸虧我?guī)Я松疃饶R,要是戴變色近視鏡,根本扛不住。剛到拉薩時,看到街景什么的,我常覺得這個跟小時候差不多,那個跟小時候差不多,就這毒太陽,從來沒見過。八廓街行人如織,店鋪買賣并不好。我買了一頂藏族禮帽,最便宜的也五十塊錢,不會是氈的,以為是布的,折了折似乎是紙的。這帽子沒系帶,風大了不行,到處買不到帶子,擺攤的湖南婦女給拴上了一根鞋帶,竟要了十塊錢,還硬賣給我好幾個石榴。鞋帶雖然難看,我還是戴了半個月禮帽,白天防曬,夜里保暖。逛這八廓街,得隨著人流沿一個方向走。經(jīng)常碰到穿著藏裝照相的,阻礙別人走路。有情侶有單人,都打扮成藏族人的樣子。好多商家做這個買賣,攝影師甚至化妝師跟拍,350塊起,不知道是拍一天拍全城,還是就拍這個景點。因周圍建筑多,四層的大昭寺看上去并不比三層的小昭寺高多少,只是金頂?shù)穆构蚍ㄝ喐虞x煌。這個寺與小昭寺一樣,曾迭遭磨難,被禁佛的統(tǒng)治者當過屠宰場。他們是一個路數(shù),南京的夫子廟也被太平軍當過宰夫衙。大昭寺內(nèi) 寺門口磕長頭的人就更多了。我們在欄桿里排隊買票,他們在欄桿外跪成一片磕頭,互不影響;在寺里面,反倒沒看見磕頭的。不知什么原因,天井有些凌亂,垃圾箱拖把多可以理解為講衛(wèi)生,擺著一堆空乳膠漆桶算咋回事?與小昭寺比,人多得多。排著長隊,慢慢走。朝圣么,人都心平氣和,友愛可親。因為是淡季,眼中所見,藏胞多漢族人少。介紹說大昭寺有二十多個殿堂,我感覺得五六十個。進殿就暈了頭。全寺上萬個塑像,在我看來模樣差不多,眼前一片金光。之所以用“塑像”,是因為不全是佛教神圣,一些君王公主名流也坐在上面。人雖然有序運動,但太多了,可以說是擠在一起,有些女人還帶著孩子。到了這里,我知道換零票的好處了。朝圣者看到大點的塑像,就抽出一張紙幣,雙手舉起在額頭點一下,再放到佛龕前。我只有九張十元幣,一會就放沒了,只能尷尬地雙手合十走路。如果換成一毛票,就可以貢獻九百次;提著暖瓶的,是向佛燈倒酥油,也盡到了心意;牧區(qū)來的,多是提小桶拿勺子,舀酥油要麻煩點。在松贊干布殿,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為表虔誠,放了錢后還堅持再用額頭碰一下佛龕。他遲緩了隊伍行進速度,讓人勸了出去。這些殿堂我沒拜完。我分不清佛像的宗教、教派,更理不清源流,最主要的,絕大部分根本就不認識。而且,我感覺有的塑像出現(xiàn)了不止一次。我能確認并留下印象的,只有釋迦牟尼、松贊干布、文成公主和五世達賴喇嘛。大昭寺出口有乞丐,幾個藏族姑娘,穿得倒也整齊,她們只要錢,沒看到有人給。八廓街上磕長頭的不多,有兩個小孩,旁邊人說是給生病的母親祈福。孩子背上拴著二維碼,我給他掃了五十塊錢。密宗院 大昭寺東北即是沖賽康—駐藏大臣衙門。駐防大臣是清政府在青藏實行的二元管理體制一部分,與蒙疆藩部駐防將軍、駐防都統(tǒng)、盟旗制度類似。駐藏大臣雍正五年設(shè)立,權(quán)力很大。理論上對西藏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尤其外交有決定權(quán),連達賴喇嘛都不能直接上奏皇帝,奏章由他轉(zhuǎn)交。和珅的弟弟和琳曾擔任這一職務,政績卓著。西藏一直不平靜,也有駐藏大臣叛亂中壯烈殉職。乾隆十五年,駐藏幫辦大臣(駐藏大臣副手)拉布敦在叛亂中“挾刃躍樓下,擊殺數(shù)十人,自剖其腹,肝腸委地死”。在住處給他塑了一座像。我去了好幾次布達拉宮,一直沒能進去。進藏前想拍張布宮照片,猶豫再三沒帶相機,太沉了。打聽了,最佳拍攝點在藥王山上,頭回我到了布宮門前,山卻在馬路對面,還要安檢,嫌麻煩沒去。從林芝回來,到了預約參觀那天,我上午到了藥王山,用手機拍了照,又去了布宮廣場。我一到外地就轉(zhuǎn)向,總以為廣場在布宮東邊,其實是南邊。廣場很空曠,除了巡邏的戰(zhàn)士,就幾個做直播的婦女。瞻仰了西藏和平解放紀念碑,我從地下通道來到布宮門口買票。售票員不賣,說時間過了,我亮出手機短信,預約參觀時間是下午三點,現(xiàn)在兩點十分,咋就過了呢?售票員指著窗口旁邊一張紙說,前天告示貼那里了,兩點以后不賣票。我四天前的預約就這么作廢了。他們從沒通過任何渠道告知我,這事我占理,但我跟她能吵出個什么呢?只能惹一肚子氣。我不高反,明年再來吧。兩個北京小伙也遇到了同樣問題,一個曾經(jīng)進去參觀過,安慰我說不看就不看吧,里面就是黃金,到處都是黃金,我從沒見過這么多黃金!拉薩河 我以前印象,舊西藏政教合一,達賴地位最高,掌握全藏無上權(quán)力,班禪是二把手。其實不是。西藏宗教好幾個,比如前期流行的苯教。單說藏傳佛教,約七世紀入藏,從九世紀起,按時間早晚,大致形成了寧瑪派(紅教)、噶當派(后并入格魯派)、薩迦派(花教)、噶舉派(白教)、覺囊派、格魯派(黃教)這些大教派,小派也有好幾個。有的大教派套中教派,中教派再套小教派,光白教至少就有14個派別。其實漢傳佛教也一樣,禪宗律宗凈土宗,這宗那宗的好多,光南禪就有五派七流。與漢傳佛教不同的是,藏傳佛教有幾百年時間,宗教領(lǐng)袖不僅掌握教權(quán),也同時掌握政權(quán),難聽點叫神權(quán)統(tǒng)治,與現(xiàn)在的伊朗差不多,所謂政教合一。布宮廣場 在西藏,不管哪個教派,也不管它是否秉政,想強大都離不開比它更強大的世俗權(quán)力支持,無一例外。這點與伊朗不同。起初佛教領(lǐng)袖并不掌握政權(quán),頂多與統(tǒng)治者合作,到薩迦派才在元朝支持下,理論上掌握了行政權(quán)力,這是西藏政教合一的濫觴。說理論上,是因為它的政令執(zhí)行范圍有限,覆蓋不了全藏。這時西藏正式納入中國版圖。中學課本上的八思巴,被忽必烈封為元朝國師,然后花教人物一直當這個官。但這理論上治理全藏的權(quán)力,隨著元朝滅亡消失。明朝“眾封多建”,搞了好幾個法王,讓各派競爭,皇帝當裁判。達賴與班禪所在的格魯派,出現(xiàn)最晚。此派政教合一是因為清朝的支持。乾隆年間清廷授權(quán)達賴,在拉薩布宮管理以前藏為主的西藏大部地區(qū);班禪駐錫日喀則扎什倫布寺,管理后藏;行政機構(gòu)是達賴的噶廈政府與班禪的堪布會議廳,都直屬中央,兩者無隸屬關(guān)系。這是政治方面,宗教上達賴與班禪完全平等,達賴是觀世音的化身,而班禪卻是阿彌陀佛化身。達賴班禪前幾世都是追封的,活著的互為師徒,年紀大的當師傅。但地位平等未必影響力一樣,畢竟達賴的世俗權(quán)力要大得多,后來因為噶廈逐漸侵犯堪廳的利益,達賴與班禪產(chǎn)生矛盾,有班禪出走內(nèi)陸。格魯派最高級別的活佛四個,除了西藏的達賴喇嘛和班禪額爾德尼,還有內(nèi)蒙的章嘉呼圖克圖和外蒙的哲布尊丹巴,他們宗教地位相同。二級活佛也有很厲害的,比如大家熟悉的帕巴拉·格列朗杰,從1959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當了65年國家領(lǐng)導人,可能要一直干下去。若不是帕巴拉活佛在康區(qū)有相當獨立性,達賴或者班禪不能完全代表他,不至于這樣。而且除了黃教,紅教花教白教和小教派甚至苯教現(xiàn)在都有寺廟,在一定區(qū)域有影響力,他們不會把異教或異派的達賴班禪當自己的宗教領(lǐng)袖。所以,昔日達賴喇嘛的教權(quán)政權(quán),在全藏來說,也應該是理論上的。但他與班禪是藏傳佛教的代表,影響力巨大,哪個中央政府也高度重視。角宗祿康公園 我沿布宮外墻走了一圈,累了就坐下歇一會。藏胞們更虔誠,尤其是外地來的,一直走,一直搖著轉(zhuǎn)經(jīng)筒念著真言。北面的角宗祿康公園,是當年修布宮時取土形成的水潭,現(xiàn)在種了好多樹木花草,建了游樂設(shè)施和茶館,非常漂亮。公園里一個藏族大嫂穿著盛裝,估計是從郊區(qū)來朝佛的。征得她同意,我拍了張相片。等了四天沒看成布宮,雖不生氣卻很沮喪,不愿意走路了,坐了輛人力三輪,讓他拉我找了家山東水餃店。 色拉寺內(nèi) 第二天,我一早到了色拉寺,離它近。自己買票50塊錢,不必理會網(wǎng)上的“門票+人工講解 598元”(×程是477元)。色拉寺是拉薩三大寺之一,明代修建,建筑面積11萬多平方米,是大昭寺的五倍。它建在山上,從東南方的大門進去,逐漸爬坡,由緊密聯(lián)接又相對獨立的許多院子組成。它是一座寺廟,也像一個小城,更是一所學校:有三個相當于學院的扎倉,32個相當于班級的康村,喇嘛最多時達到九千人。因為面積大,門口安檢時聚集的人流進去后很快稀釋。我走在寺院里,雖然手拿地圖,頭卻很懵,不知道上哪里去。偌大空間無從著眼,只能順著無人的窄巷,走到哪里算哪里。進了一個個小院,有的寫著“歡迎參觀”卻空著,有的聽到念經(jīng)聲找不到人。手機能查到自己位置,知道在哪個康村,卻不知道這個“康”是干啥的,與別的“康”有什么區(qū)別。有時轉(zhuǎn)幾圈會回到原地,攻略上的特色景點就不必刻意尋找了。我先到了杰扎倉,經(jīng)堂很大,因不在念經(jīng)時間,顯得空曠。我向值班的喇嘛布施十塊錢,這算“巨款”了,因為多數(shù)是一毛的一塊的。喇嘛在用藏語向一位時尚的女信徒解答問題,沒空理我。自己到二樓,看了號稱“極為恐怖”的面具,沒覺得怎樣,倒是好幾個裝著高僧骨灰的靈塔,讓我有些不適。又順腿到了密宗僧院。進去的時候,同行的一個藏族婦女提醒我要摘下帽子,趕緊照辦,剛才疏忽了。確認這是密宗僧院,我有了獵奇心理。除了有點七零八碎的宗教知識, 他寫了在我們眼里怪異荒誕又鮮為人知的西藏生活:天葬、出軌、亂倫和金剛杵灌頂,即“男女雙修”。這小說一發(fā)表引起軒然大波,刊載作品的那期《人民文學》收回,主編劉心武撤職。而這金剛杵灌頂,據(jù)說是密宗修行方法。我希望能看到歡喜佛一類的塑像或圖畫,轉(zhuǎn)了幾層樓并沒發(fā)現(xiàn),只好手拉著繩子,踩著極陡的梯子下樓。措欽殿是色拉寺最大的佛殿,到這里和在別處一樣,看著金燦燦的造像不知道是誰。我跟著人流盲目地走,看到人多的地方拜一拜,也不清楚拜的是哪位神圣。佛前的說明絕大部分是藏文,布施的把錢放在佛龕旁邊,只有一尊佛像前寫著漢字:多聞菩薩(財神)。這大概是給漢族人看的,還貼心地在佛龕玻璃開了一條小孔,方便投錢??赡苋サ臐h族人不多,里面只有一張紙幣。既然什么也不明白,我就不進殿堂了。在辯經(jīng)場門口站了一會,不到辯經(jīng)時間,就是看了肯定聽不懂,不等了。色拉寺這樣,甘丹寺哲蚌寺也一樣,我曾經(jīng)糾結(jié)的問題有了答案,這兩個寺不去了。色拉寺尤其是北邊,許多野狗竄來竄去,連大殿門口也趴著幾條。好幾處豎著標牌,寫著“注意,小心野狗傷人!”再就是乞丐多,抱著孩子的女人要錢。這里也有換錢的,我本想換些零錢布施,可語言不通,不知道攥著一把零票的人,到底是換錢的還是要錢的。那就算了。在拉薩,我大都吃漢餐,能多些青菜。既然到了這里,怎么也得吃頓正宗的藏餐。傍晚到了網(wǎng)上最紅的藏餐廳,裝修很有風格,一人份藏餐98元。端上來嚇我一跳:一塊牛肉、三塊羊肉、兩個羊肉包子、兩團糌粑、一碗人參果炒米飯、一碗涼拌黃瓜、一碗酸奶、一杯酥油茶。這我三頓也吃不完呀。我努力地吃,還是剩下不少。從林芝回來后,我對高原已缺少敬畏,吃撐了就在拉薩夜色里轉(zhuǎn),白天跑一天,消食又走了一萬多步。太累,回酒店高反來了。我高反沒別的癥狀,就是心慌,心口咚咚跳,站著坐著都別扭,躺床上手腳怎么放都不對付,是一種很特別的難受。我感覺每分鐘心跳得二百多次了,自己按脈數(shù)數(shù),只有七十。這就不怕了,我堅持著不吸氧,第二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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