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嘉慶間,書法家鄧石如以超群之才、過人功力,得四體書之精髓,篆書尤稱神品,其書法驚艷天下。其弟子包世臣大力鼓吹之,著《藝舟雙楫》,開北碑研習(xí)臨習(xí)之風(fēng)。于是,明及清康雍乾三代以降之帖學(xué)舊派為這些人所厭棄。此后有張廉卿(裕釗)、何子貞(紹基)等,唾棄古法、古訣,凡篆隸真草面目皆變。最后戊戌變法領(lǐng)袖康有為踞高振臂、順風(fēng)一呼,推出《廣藝舟雙楫》,從此天下靡然從風(fēng),碑學(xué)大興,百年不衰。 之所以將清之書法走向約略而述,欲乃論館閣體也。館閣體者,學(xué)館閣臣之書法,說得再現(xiàn)代些,乃官場官方的正規(guī)書寫體式。在清代,此館閣體是皇宮官邸書寫必須遵循的寫法。其行筆必須一筆不茍,結(jié)體必須端正莊淑,筆畫必須中規(guī)中矩。這樣的書法從進(jìn)考場考秀才起,作為一種基本功。有此基本功者再有八股文之佳,方能進(jìn)階舉人晉級進(jìn)士躋身翰林院。即使如伊秉綬、包世臣、何紹基、鄭板橋、趙之謙等“逃出”館閣體諸人,都是舉人、進(jìn)士出身,都曾是館閣體中人??涤袨榻o皇帝上萬言書通篇的館閣體,足見這些人館閣體功底十分了得。 行文至此,津門民國四大書家首席華世奎應(yīng)大書一筆。 華世奎,清末館閣體的旗幟,一面耀目之旗。從清末至新世紀(jì),跨紀(jì)200年,館閣體被打入冷宮,以為它黑大圓亮俗不可耐,凡學(xué)書者越是書法家見館閣體越皆掩鼻而過,似乎一入此道萬劫不復(fù)。矯枉而過正,其中之偏見偏激顯而易見也。 館閣體真的如此之俗嗎? 華世奎以平常百姓家子弟經(jīng)科舉入宮而成閣丞,賴于舊學(xué)書法功底過人。華世奎終生恪守顏?zhàn)?,而立后已寫出自家風(fēng)范,“天津勸業(yè)場”五字榜書足與“天下第一關(guān)”五字齊芬并耀,這榜書敢說館閣體俗陋不入時人之眼?在天津,華世奎的再傳弟子孫國勝、郭振栓集廿載之時光,集納收藏了150幅華世奎傳世之作。恭覽之后,可見華世奎在顏魯公書體中輾轉(zhuǎn)騰挪,在高峰之上再筑己石,一百多年來無人能及。倘說顏魯公之楷書在當(dāng)時進(jìn)宮入朝,是唐代的館閣體,那么華世奎就是光宣清末兩朝行走于紫禁城的館閣體。此“館閣體”至民國高坐天津四大書家的首席,至今依然是天津一顆耀眼之星,為什么?憑什么?《陋室銘》最末有一句反詰“何陋之有”;此間亦反詰一句:華公館閣體“何俗之有”? 前曾述,康有為詆詰?zhàn)^閣體有其自身資本,有其當(dāng)時社會之大背景。當(dāng)其時宮廷內(nèi)外“館閣”滿視野,比比皆是也,陳腐之氣有待革新,千年舊制亟需改良;看當(dāng)今,四顧天地?zé)o館閣,有館閣之楷書功底之士寥若晨星。書家浮躁板凳坐不得三年冷,無奈以丑為榮,作怪不恥。橫豎不直于是做亂木橫斜,撇捺無范只有弄鼠尾顫走。一時間沉渣泛起,魚龍混雜,無功力、無學(xué)識、無品位“三無”之書法甚囂塵上。更可氣者,以館閣作箭靶,人人皆可射之乃至罵之。曾有士人借啟功先生一語反諷:“你來館閣試試。”在“丑字”橫行的今天,需要為館閣體正名,呼喚館閣體回歸。 太平盛世不等于書法繁榮,書法熱潮洶涌怕是泥沙俱下。乃今袞袞諸公弄奇作怪、猙獰可怖,猶顯館閣體之沉穩(wěn)、凝重、端麗。俗言曰:物以稀為貴,人唯美是求。自古而今,世間不缺無鹽東施丑女,唯缺貂嬋西施佳麗。與其書法中“丑星”多多,真需期待書法之“美人”姍姍而來。 華世奎,清末民國館閣第一人,是天津百年書家之獵獵纛旗。新世紀(jì)之際使之揚(yáng)使之飄,是正書風(fēng)肅歧路之鏡鑒。以華世奎書法為鏡鑒,照照己我,便知霄壤之距也。正館閣體之名,學(xué)館閣體之實(shí),勁吹書法的正風(fēng)、惠風(fēng)、和風(fēng),吾殷殷一冀也,眾殷殷一冀也。 ( 2014年09月01日《天津日報》第12版 ) 華世奎先生書法作品欣賞?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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