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史卷三十四

發(fā)揮三

辯玄囂青陽少昊

玄囂、青陽、少昊三人也，説者以囂為青陽，或以青陽為少昊，或盍三者以為一劇，為淺陋?！景础俊?a target="_blank">春秋》緯黃帝傳十世雖未足信然?！?a target="_blank">竹書紀(jì)年》黃帝至禹為世三十世，以今攷《紀(jì)》亦一十二世，昔漢杯育冶始終黃帝而來迄元鳯之三三千六百二十九載，帝世年世正自多有內(nèi)簡，黃帝后有帝鴻、有帝魁、有青陽、有金天，而后乃至高陽、金天、少昊，俱為青陽之子。攷之《書》則無疑質(zhì)之世，則不詭，青陽、玄囂自二人固也。（王氷黃帝經(jīng)序云黃帝九子 一曰帝鴻封冀二曰金天封　荊三曰挈封青四曰青陽封徐五曰顓頊封預(yù)六曰高陽封雍七曰帝嚳封梁八曰帝辛封兗九曰姬都封陽子者非謂其生也謂其世也求之世則然矣而其記則誤也二金天當(dāng)是帝魁三挈當(dāng)是少昊四青陽則少昊之后六高陽則顓頊之子八 高辛則挈九姬都則堯也）司馬公作《史記》不紀(jì)少昊，畧不識(shí)其所出，而言玄囂不得居帝位，夫少昊之榘度，顯在人目。三代以來，皆所尊用，祀于五帝之位，正于月令之次，徳之在人如是之著。而玄囂不得居帝位，則玄囂非少昊明矣。（外傳史記古書皆不言 少昊為黃帝之子也）《史記》云：“黃帝生玄囂是為青陽，降居江水，此太史公之誤也。黃帝之子二十五宗，賜姓十二，惟紀(jì)有二，馀十有三，皆姬姓也?！保ㄊ吩频眯照呤娜?，此本《國語》為十二姓，二姬二紀(jì)其文甚明觧者乃破為十三蓋不知國語姬紀(jì)二姓青陽之失）青陽與夷彭同為紀(jì)姓，玄囂與蒼林同為姬姓，少昊生于青陽，循其紀(jì)姓，帝嚳出于玄囂，循其姬姓，《世本》紀(jì)姓出于少昊，而帝嚳之子帝堯，猶襲姬姓，氏姓之來，各有別，則玄囂、青陽又不得為一明矣。（囂西陵氏之子 青陽方雷氏之子少昊于類 氏之子）夫玄囂降居江水，青陽安得降居江水之事，葢太史公統(tǒng)記二人，皆出黃帝，而并列之后，世因《傳》、習(xí)而誤之。其初，宜曰：生玄囂、青陽，玄囂降居江水爾。（少一囂字）魏曹子建之贊少昊也。亦稱祖自軒轅、青陽之裔。則少昊為黃帝之孫，而青陽之后矣。惟《帝徳攷》：云：黃帝之子少昊，曰：清，又曰清者，青陽也。其子曰：摯茲，太史公之所取，所以致學(xué)士之疑者，葢少昊二字，《傳》之者之贅之也。（少昊非清而摯即少昊郯子 曰我祖少昊摯之立是也）是以張衡條，遷固之違誤。謂：帝繫説，黃帝産青陽、昌意，與《周書》之説異，而《郭璞》亦云：”少昊，金天氏，帝摯之子也?！叭灰該礊榍嚓栔?，則又誤矣?！队涀ⅰ肺蓙y，如此學(xué)士何從，而要質(zhì)之予故詳焉？

論史不紀(jì)少昊

司馬氏父子世典，太史其作《史記》也，首于黃帝而繼之。以顓帝、帝嚳又繼之以唐虞，以為紀(jì)三皇邪。則不及羲、炎，以為《紀(jì)》五帝邪，則不應(yīng)黜少昊，而首黃帝學(xué)者求之，而不得其説。此所以致后世之紛紛，而蘇子之所以紀(jì)三皇也。竊觀太史公《記》，首黃帝者特，因于《世本》，若《大戴禮》帝繫五帝德，葢《紀(jì)》其世而非主于三與五之説也。抑以為后世氏姓，無不出黃帝者。故首而宗之至于羲、炎鮮有聞焉。是以不紀(jì)，是太史公之本意也。（孔安國劉向服?以黃帝為三皇而司馬遷列之五帝首晁錯(cuò)桓譚王肅遂以為 據(jù)夫以黃帝首五帝則五帝為六而三皇少其一故甄曜度益以祝融氏白虎通益以共工氏鄭康成益以女媧為皇而五帝為六人以為德合五帝者稱之不必人數(shù)拘而梁武遂以燧人為皇黃帝少昊顓頊帝嚳堯?yàn)?五帝舜弗豫謂舜非三皇亦非五帝特與三王為四代尤為 無據(jù)）然而少昊不紀(jì)，則失之矣。以為易不著邪，則《易》稱：神農(nóng)氏沒，黃帝、堯、舜氏作，顓、嚳且無，而況少昊氏乎？《易》、《傳》不言，固得謂之無哉。無其人，則無是號(hào)矣。年渺世夐，《傳》者，自少。豈直少昊與顓、嚳乎。葢五帝者，皆循黃帝之道，無所改作，故《易》、《傳》不之著，劉恕不知出此，乃竟黜，而不特紀(jì)，果為得歟。難然，此特世之所知者也。世之所不知者，又不少矣。萬#之下，其或書出于巖壁，有得以信，圣人所不言者多矣。非不之言也，言之不及也，非言之不及也。制度之不章也，言之不及后世，因無得而觀焉。此學(xué)者之不幸也，豈直少昊、顓、嚳邪？或曰：“《易》、《傳》之不及之既聞命矣。敢問周用六代，樂封三恪，何以皆不及之邪？曰：不用其樂，先賢言之備矣。葢制度之弗《傳》爾。且夫司樂，以《云門》祀天神，以《咸池》祀地，示以《大磬》祀四望，通夏、商、周之樂。凡六。（磬，古韶字。今周官等皆作大磬謂 舜樂大韶之外別有大磬，繆也）夫黃帝之樂多矣，何獨(dú)取之《云門》？堯舜之樂多矣，何獨(dú)取之《咸池》、《大磬》乎？葢以法度之可尊，醇厚之可樂也。所不用者，法度之不足，而遷之，是以三統(tǒng)，厯言：周遷其樂，故《易》不著，崔靈恩謂：非，如舞之制，又非今宜，故越之而用《云門》不立其樂，亦不為恪是，皆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昔者六國之君，魏文侯為最好，古漢孝文時(shí)得其樂者，竇公獻(xiàn)書，乃周官大司樂樂章也。厥后，河間獻(xiàn)王，與毛生等采周官，及諸子言樂者，以作《樂記》，然大司樂有《云門》、《大卷》、《大咸》，而《樂記》。則有《大章》、《咸池》，亦自牴牾矣?！对崎T》、《大卷》，皆黃帝之樂，《大咸》即堯《咸池》之舞，而《大章》，又堯樂也。豈非法度之可尊？醇厚之可樂故邪。且《英》、《韶》《本》，皆黃帝之樂，后世所不知者，鑄十二鐘以韶，《英》、《韶》是也。顓帝曰：《承云》，帝嚳曰：《大韶》，則是高陽承之，而高辛大爾。舜歌九淵，以美禹功，禹因之為大夏，則固少昊之樂也。帝嚳作《大韶》，《六列》、《五英》，舜修而用之，則是三后之樂，虞兼修而用之矣。然韶不言嚳，而稱舜淵，不稱少昊，而言禹者以其備。（各詳本紀(jì)）若曰：三恪之不封，則我未之前聞也。少昊之后，周封之于莒矣。苐以代遠(yuǎn)，而黜于恪，顓帝之后，為禹，為陸終。禹之裔固已在恪，而終之六子，周代俱列土宇非不封也，帝嚳之后，則為陶唐，為商、周、唐，及商之裔已俱恪矣，周固不論也，若夫上古之君，其世渺矣。其系微矣。其政散其樂，缺有不可得而攷矣。雖欲用，且封其可得邪。又或封之而所封不見，亦不得而紀(jì)也。固陋之言，固不足惑，然后之君子之所欲，聞?dòng)璧枚院酢?/p>

明三正

甚矣！周秦而下先王之政，無一定之説也。三代之所尚正朔、異服、色殊，昔者竊聞之矣。果且有是乎哉？果且無是乎哉？以為有是乎，而説者以為正朔，圣人之所不言文武政，而正朔循嬴秦不害于治，嬴秦政而服色從，三代無損于亂，顧其本而已矣。以為無是乎。則説者以為，五帝以來正朔，悉異三皇，而往服色，舉變不若是不足以為盛，而廣川先生，河汾老子，猶以為言卒，不得其衷也?；蛟唬菏谑苷哐涔剩锩咦兤鋾r(shí)，是故夏禹而前不有改也。其然乎。（孔安國云自古帝王皆以建寅為正 惟商革夏命而建用丑周革殷命而建用子葢以為革命者必新 制度以變天下之耳目也）昔孔子作《春秋》書，王三月而古之王者必存，二代所以通三統(tǒng)也。三易之書，首乾坤艮，而怠棄三正。扈氏之所以為不恭者，何至于禹而后革之哉。（三統(tǒng)合于一元，故春秋書春王正月者九十三王二月者廿一王三月者一十九明此乃時(shí)王之正月所以通三統(tǒng)也故漢宣詔曰春秋于正月書王重三正謹(jǐn)三微也髙堂隆云三春稱王明三統(tǒng)也）然竊攷之，三皇之代歲，皆紀(jì)寅，顓帝之厯攝提首紀(jì)，而帝堯之分四子，亦鳥正于仲春是，則其建同矣。惟虞之法，雖不著見，而分巡岳鎭，必按四仲是，則三圣之相授所守一也。使舜易堯正，則禹改之矣。夏正得天明不改也是，不然，亦人事而已矣。葢亦有天事焉，何則天下之事，有本、有文、有因、有革文者？天之事而本者，人之事可革者，其文而不可革者，其本也。在文可革，則三皇而必革，在本可守，則雖三代，而必守是。故湯既革夏，而建用丑矣。至于作厯紀(jì)元，則復(fù)以冬首。（外紀(jì)湯革夏改正朔 以建丑為正月變服殊號(hào)而作厯不復(fù)以正月朔旦為節(jié)更以十一月冬至為元周從之）武既革商，而建用子矣。至于授時(shí)巡祭，則猶用夏時(shí)是，則本者未嘗革也。（外紀(jì)武王克紂改建子為正月以垂三統(tǒng)至于敬授民時(shí)巡 狩祭享猶用夏時(shí)二事葢本世紀(jì)厯紀(jì)實(shí)出汲書周月云夏數(shù)得天百王所同商湯用師于夏順天革命改正朔變服殊號(hào)文與質(zhì)示不相沿以建丑之月為正若天時(shí)大變亦一代之事越我周王致伐于商改正異制以 垂三統(tǒng)至于敬授民時(shí)巡狩承享猶自夏焉知夏時(shí)不可改改正者示 不相沿而已）　惟元祀十有二月，太甲之正月也。不以商正紀(jì)，惟一月既南至。《周書》之正月也，不以周正書，正月繁霜，四月維夏，五月鳴蜩，六月徂暑，九月授衣，夏之時(shí)也。故易説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人事然也。（春秋書王 正月説者為周正月周正建子天道然也雖然天道始于子而春必寅卯辰若以周之正月二月豈得為之春哉故如周　官所言春夏秋冬皆為夏時(shí)小雅豳風(fēng)亦皆夏正毛鄭之説皆然葢春秋方以尊周何得不用時(shí)王之正大傳云改正朔易服色此其所以與民變革也疏正謂年始 朔謂月初言王者得政示從我改始故朔隨新正唐彭偃所謂王者之政以變?nèi)诵臑樯鲜且矔x傅常侍議應(yīng)遜禪則不改正朔遭變征伐則改之魏受漢禪亦已不改者謂此）《傳》曰：“五帝殊時(shí)，不相沿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狈虿幌嘌卣撸瑯分?。而樂之情未嘗渝不相襲者，禮之文，而禮之實(shí)未嘗易是，故正朔之所異者。寅子丑，而春夘秋酉，則同服色之所改者，黒白赤，而上繪下絺，則等忠質(zhì)。文雖異尚，而簠豆升降之節(jié)，均爵富親雖異貴，而仁義禮信之施一也。豈非文者可革，而本者不可革乎？子曰：“商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商禮，所損益可知也。商繼夏，周繼商，有改制之名，無改制之實(shí)。革其文，不革其本也。今夫忠質(zhì)文之相胥以成治。猶寒暑之相代，以成歲也。有偏勝爾。烏可以獨(dú)任哉。奈何，説者離之，而指為相救術(shù)耶。易曰：“兌正秋也，夫以兌為正秋，則震為正春，而坎為正冬，離為正夏也，必矣?！保ㄖ軙茉略?四時(shí)之成歲春夏秋冬各有孟仲季十有二月中氣以著時(shí)應(yīng)春三月中氣雨水春分谷雨以至冬三月中氣天地之正不易之道）故斗必指寅，而后謂之春必建巳，而后謂之夏，此不易之道也。今也，以冬為春，而以夏為秋，則四時(shí)反易，而失其位矣。且既曰建丑矣。而《書》始復(fù)位，則曰三祀，十有二月是，月不易也。曰建亥矣，而《書》始建國曰：元年。冬十月是時(shí)不易也。子丑非春，亦明矣?！。ńㄓ靡^之歲用子 謂之年太史歲年以敘事是也又用先代之厯周正建子而四時(shí)之事亦用 夏正如正歲讀法三歲大計(jì)群吏用寅建也如司稼視年上下之類用子建也）昔者顔子淵，吾夫子之,以帝王之道許之者也。方其發(fā)為邦之問也，則告之以四代之禮樂。如乗輅，則商之從服冕，則周之從。惟至于時(shí)，則斷俾之行，夏誠以人事之不可得而革也。（行夏之時(shí)見夏政之得天乗，商之輅明商政之得地服周之冕周政之得人三者備然后成之以韶樂樂者。政之成也，昔縣子問子思曰：顔子。問為邦。夫子曰：行夏之時(shí)，商周之異政非乎?子思曰:夏數(shù)得天,堯舜之所同也.商周革命,以應(yīng)天,因改正朔.所以神,其事如天道之變?nèi)灰?）而世有為歲本之説者，乃謂子當(dāng)夜半，則輙屬來日：遂以子丑之月屬之來歲，葢亦不知此天事爾？夫又烏知，日出之二刻半為明，圣人本人事，而施之哉。知夫此則三正可得而議矣。（天施地化之道葢自有理人生 自寅而成于申地化自丑而畢　于辰天施自子而 復(fù)于于此又繁矣）　雖然商以建丑，革夏正，而不能行之于周，周以建子革商正，固不可行之于夏，秦以刻建，此何等時(shí)邪？其不可行，而謂之閏位也。宜矣。漢室承之，不之能改，至于孝武，而始克用夏，魏初寅建至，其子叡，乃建用丑，及孫齊芳始復(fù)從，夏唐至永昌尚猶行子，既而用夏，上元初載，爰復(fù)以子。又年，而復(fù)寅紛更，膠葛之如此，雖然由漢迄今千有馀載。惟夏正者，卒莫能易，豈非文可革，而本者不可革歟。紛紜之論夫，亦豈知三代之政，文變而本不革哉？不然三代而下，豈予之屑言歟？

青陽遺妹

人主有大惑。九材者處其四。而不材者處其五。好貨、貪、仙、悅女色，而事四夷，此材者之所惑也。為游、觀、喜、符、瑞，好樂便佞，而諛佛，此不材者之所惑也是。九者，皆足以?身亡國，而女色為尤急。子曰：“我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天下之物，好之斯，惑之矣。小惑易好，大惑易性，是故攫金者不見市賈，逐獸者不見泰山，而況女色之移情乎。艶妃、姯妓婐柔撓方，其好之窮身究欲，以至五情爽，越人倫悖。謬。而不知所為主，雖其屋漏，匪隱無往，不用其至，有如當(dāng)涂之，子留心闇?zhǔn)覠o非肆意，得志之所怦怦鞅鞅，惟恐不極幽，而甚密也。當(dāng)此之時(shí)，敵國奚求而不得哉。譖愬行于尊爼之間，鴆毒作于言笑之下，日朘月浸，夫孰得而知之，然則化人而禽自盛，而衰孰非是邪。昔者孔子用于魯，齊景公以犂彌計(jì)，歸女樂于季氏；而孔子行舟之僑用于虢，晉獻(xiàn)公以荀息計(jì)，歸女樂于虢公，而之僑去由余用于戎內(nèi)史廖為穆公?，遺以女樂二人，而由余奔子胥用于吳，陶朱公為勾踐?，遺以西施、鄭旦，而子胥死是非神秘之畧也。非有駭異之謀也，然而四發(fā)四中，如出一軌，良以人之好耆不大相逺，而德色之心不能兩重，故雖大有為之君一蔽于是，則從圣。如孔子、賢若、僑余，有去而已。忠若子胥有死而已。尚何道之能行，而何謀之能濟(jì)哉？雖然是特以取小國爾，故有以下大國者矣，昔者夏伐岷山，岷山以妹喜伐夏，商伐有蘇，有蘇以妲己伐商，周伐褒，而褒以姒氏伐周，晉伐驪，而驪以姬氏伐晉，故曰三代之亡，皆是物也。然則，鄭武公困于胡人，而先妻之女以娛其心，然后襲而取之，重丘氏苦于青陽，而先遺之妹以惑其志，然后襲而?之。斯亦秦越人小兒，宣轉(zhuǎn)累效之名方也。

嗟夫！理義之備所以養(yǎng)其心，芻豢之設(shè)所以養(yǎng)其形也。理義勝者正氣盛，而天理行芻豢勝者，血?dú)庾潭擞麩?。人欲熾則好色之心，軒天理廢，故好德之心輕，權(quán)輕物重，權(quán)重物輕，此不易之理也。三代晉侯既覆于前，而吳魯戎虢復(fù)溺之于后。然繼此者代不乏有是何邪？亦不剛而已矣。剛者天之德。而君子之操也。終日乾乾自彊不息，則凡天下之物有不足以動(dòng)其心，而況于格物之馀乎？刑寡妻、刑二女，一正家，而天下定矣。又奚至氣轢萬夫，而困躓于一粉黛哉？由此語之，貞觀之君亦足以豪矣。（貞觀二十年高麗進(jìn)美女二，太宗謂其使者曰：爾其歸告，爾主美色人所重也，爾之所獻(xiàn)信美矣。吾謂不然閔其離父母兄弟于本國留其身而忘其親若夫愛其色而傷其心朕不取也近日林邑獻(xiàn)鸚鵡彼鳥尚解思鄉(xiāng)訴請還國況 人乎乃還之）　

辨伯翳非伯益?。ㄇ刳w宜祖少昊）

事有若迃而實(shí)，先似緩而實(shí)急者。世次之亂，姓氏之失，此人倫之所由紊，習(xí)俗之所由薄也。予之紀(jì)少昊也。既辨玄囂、青陽、少昊為三人矣。復(fù)合太史、儋老子、老萊子以為一，既辟仲衍不得為孟虧之弟矣。乃復(fù)明翳不得為伯益之名。若字，豈無説邪？夫孟虧當(dāng)夏啟之時(shí)，而仲衍事商大戊，豈有同父之兄先已，而出于四百載之前者乎。伯翳者，少昊之后，皋陶之子，而伯益乃帝高陽之第三子，隤也。然世俱以伯翳為，即伯益，其謬甚矣。予嘗攷之，伯翳者，嬴姓之祖也?！稌贰ⅰ秱鳌焚諏?shí)出少昊。其源甚著，非高陽后也。（郯子云我袓少昊而鄭語嬴為伯 翳之后他記多同中苗興云陶　苗為秦皋陶 少昊后也）按陳杞世家序，舜禹之功臣十有一人，云：伯翳之后平王封之秦，而云：垂、益、?、龍其后，不知所封不見也。又云:皋陶卒,封其后于六,或在許,然后舉益而授之政，則伯翳不得為伯益尤顯，故劉秀表?！?a target="_blank">山海經(jīng)》云：夏禹治水，伯益與伯翳主驅(qū)禽獸是，則益、翳為二人，亦有能知之者苐，太史公于益、翳有時(shí)而不分，所以致后生之，繆爾?！肚乇炯o(jì)》云：高陽之裔孫女脩生大業(yè)，大業(yè)娶女華生大費(fèi)，女脩乃高陽之裔女，而適少昊之后，大業(yè)之父者，葢大業(yè)之父名不著見。而秦、趙二家遂以母族，而祖顓頊，非生人之義也。郯子曰：我祖少昊而嬴氏乃其族也。則秦、趙宜祖少昊為得其正。班固之徒不知攷，此乃直以女脩為男子，而系之高陽之后。故世遂以伯翳為伯益，不復(fù)別也。抑又稽之伯翳，葢封于費(fèi)者也。是以有大費(fèi)之稱，若夫封大唐者，費(fèi)昌、費(fèi)仲俱其后也。而世亦復(fù)論更以大費(fèi)為伯翳之字益，可嗤矣。且大業(yè)者，皋陶之父也。而《史記》音義，復(fù)以皋陶為，即大業(yè)。葢以《史記》大業(yè)之下無皋陶，而失之至?！妒兰o(jì)》書乃直以為髙陽生大業(yè)，又以大業(yè)之妻女垂為大業(yè)之子，而別出女華之妻。名曰：扶始，扶始生皋陶，皋陶生伯益，《唐書》取而用之，此《春秋》、《元命苞》之説不足實(shí)也。（元命苞云堯?yàn)樘?子季秋下旬夢白帝遺以烏喙子其母曰扶始升高丘白帝上有云如虎 感之而生皋陶扶始問之如堯言烏喙子謂皋陶也）　

原焚

甚矣！焚尸之酷也。其禽獸之不若乎。夫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以其存心也。以其有禮也。孟子曰：“存心養(yǎng)性，所以事天也。存養(yǎng)者，盡其事，而無媿之謂爾。生有養(yǎng)，死有葬，所以事也。子夏曰：傷哉。貧也。生無以為養(yǎng)，死無以為禮也。人之生世，豈惟自求飽煖逸樂而已哉？生欲以為養(yǎng)，死欲以為禮爾，今也，生無以為養(yǎng)，而又離之死無以為禮，而又焚之。非惟離之又絶之，非惟焚之又棄之，可謂人乎？孔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夫能養(yǎng)亦難矣。而猶未足為孝，然則孝者，豈惟能養(yǎng)而已哉？必有敬焉，既不敬，復(fù)不養(yǎng)；既不養(yǎng)，復(fù)不葬此何理耶？曽子曰：“愼終追遠(yuǎn)，則民德歸厚矣。”?祭之禮薄，則倍死忘生之人衆(zhòng)矣。敝帷不棄為薶馬也。敝葢不棄為薶狗也?？鬃迂殶o，葢于其狗死猶與之席。圣人之于物，亦且致其盡矣。父兮鞠，我母兮育我，而顧生離之至于凍餒，而弗之顧比其死也。復(fù)一舉而焚之，撲之湍流，微塵漂散，示以不返，其不及犬馬也。遠(yuǎn)矣。

嗟夫！焚事戎俗也。在昔三代，罪至惡逆，乃有焚尸，所以示凌遲而絶之人類也。奈何！末代不知其故，反狥戎俗、舉凌遲惡逆之刑，而施其親，豈不大可哀耶？嘗試語來，砭孕者胎必傷，扶生者尸必疻，天地之所以使人重其生也。覺昏而夢靈，生?而死神，造物之所以使人，謹(jǐn)其死也。《立》和《表》而為神道，陳輿而設(shè)。偽物、啟涂、軷遣、皋嘷，而祝發(fā)之，勿震、勿驚，凡所以安神而妥靈者，惟恐其少不至，斧棺裂槨過者，褫魄是所謂妥靈耶？方其熾焰、皮?、盎罐、筋骸、縮胎，至有起而蹲者，茲禽獸亦不忍，而孝子順孫時(shí)，且為之于汝安乎？抑嘗稽之雷公之書，炮炙之方一骨一石，必曰：存性而今爇者，睎薪熇?橐，而鼓之務(wù)桀，其事靡遺馀力，父母之一性果復(fù)存乎？然而，愚者卒惑，至自喜其能，然曰：予之能事畢矣。反控其故，則曰:佛者，教也。彼善為祝，而善懴是將生，善地也，吁！一何愚之，至此極耶。世有導(dǎo)人溺者，語人曰：我善為祝將俾而為水仙，而第溺之毋憂。而信之乎？夫既已離而絶之，方且燔不根之故。楮以為薦，既已焚而棄之。方且作無用之蠻。語以為祝其果信乎？

生受離絶之苦，死受焚棄之酷。而顧區(qū)區(qū)從事，于無有所益之薦祝，是之謂：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其不情悖，誣也。明矣。曩予觀于秘閣閒談，有鄭民張福詮者，貴糶為雷所撲，其妻焚之，中道忽死，既而讝曰。福詮震死亦備苦矣。而又且焚，不已甚乎。予以是知焚事之為死者苦也，甚矣，可不戒歟？易曰：“敦艮，吉。”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終也?！狈蛴酥畾w厚，必自人倫，始人倫之切，莫若喪祭，而顧可為畧耶。藏千金之璧者，緹衣十襲，匣戶九扄，齋沐而出之。猶恐不敬，況于親乎？王喬之仙彼固以為天下玉棺是，則人情之不可磨滅者，雖天上不廢也。且其説曰：世尊之死，金棺、銀槨其自奉也。葢若此而顧以焚棄之事待世人乎。謂不然矣。若曰能遺形乎，則波旬之叫哭，文殊頓足果遺形乎。然則，今之為焚事者，眞禽獸之不若也。孝子順孫，葢亦為之卻慮而深思邪。雖然流俗之為之抑有由矣。奉佛事，則曰：無馀貲而不#也。溺陰陽，則又曰：無善地而不#也。嘻，上世無佛，地獄何無？末代誦經(jīng)，天堂何有？天堂，無則已，有則君子登；地獄，無則已，有則小人入。而顧佛者，何為忠孝？既昭三鶴自戾，碑誄雖崇，無后可守；高緯之父母非不卜宅兆；隋文之墓、田，非不葉吉，而反為殃。亦可以理曉矣。然則，世之君子，盍亦為之觀相，而節(jié)度之乎。設(shè)棺槨以歛之，捐壙原以安之，使比化者不暴于外，追逺者不失其處，而又為之法制，以禁其逾期不而為佛事，説陰陽者，其亦庶乎？其可矣。

原理李二氏

世之謬誤者，無氏姓若也。非氏姓之無統(tǒng)也。由人之好言氏姓者，謬誤之也。予起《路史》而后天下之氏姓，始得其正矣。皋陶之后有嬴氏、偃氏，以其為理，則又有理氏。李氏理天。理也，故天官書云：左角為李，然則李理二字在古特通爾，非有他義也。陸佃説《禮》用云：李水之子，又水子也。可謂正矣。仁，實(shí)也。故古以為理官之字，《管子書》云：冬李也，又云：黃帝得后土辨乎。北方以為李，而《呂春秋》，亦云：后土為李。又云：皋陶為李，昔晉文公命李離為李，以為皋陶之后是矣。是古者，理官之理字，直為李，其義一也。《傳》云：一介行李，即昭公十三年，《傳》之行李也。（杜云行李謂使人今世并用周語行理以節(jié)逆之賈逵曰理吏也小行人也而孔晁本亦作李云行李行人之官宣公三十年傳行李往來 郙閣頌云行李咨嗟）葢在夏商之代已，有此李氏矣。（詳少昊紀(jì)）而姓氏之書及北史、若唐新舊書等乃云：老子生于李下，而以為姓，或云：因亂食苦李而得姓，或又以為饑餌，木子，而姓之均為妄誕。（范祖禹云書云皋陶為士 而史以為大理既不經(jīng)矣　又以為李氏所出尤非族類唐之先祖出隴西狄道非如商周世次之可攷也夫謂唐出狄道可矣謂李不出皋陶則 未覈）暨葛孝先直謂：老子之母李氏女也，故老子因母以為姓，迨其孫洪傳，諸神仙因謂：老子生于李家，猶為李姓，非也。漢屬國侯李翊碑以李氏，為出于箕子，尤為無所本矣。吁后世之妄日：益繁矣。氏姓不勝，誤孰正之哉。

老子化胡説

《德經(jīng)》曰: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dòng)之死地，十有三。（嘗謂道陽而德陰老氏歸陽釋氏 歸陰分道德為二經(jīng)其義斯在昔未有知此者惟道君皇帝 以僧為德土葢體之矣）夫一性之元，湛然虛徹，曽何有于生死哉？其所以生死者，出則為生，入則為死而已矣。生之徒，十有三，謂十之中生者居其三也。死之徒，十有三，謂十之中死者亦居其三也。而人之生動(dòng)之死地，十有三者，則是一性本生，而顧不能靜，每以物動(dòng)而自趣于盡者，十又處其三也。葢生者居其一而死者處其二也。既已十管其九矣。而其一置而不顯者是何邪？非出生而入死者邪。乃不生而不死者也。是生死之道九，而不生不死之道一也。佛者之教不出于此矣。老子之所以化胡。惟此道爾。謂之《德經(jīng)》事可見矣。（詳五千文意 葢留猜后人者而韓非以為四肢九竅三生李宿以為之食神祿與 倒食陽干前一陽干為食神后一陽干為倒食互相食伐皆在干十三數(shù)以是為所言生死之徒溺于術(shù)矣）

然釋氏之無知者，輙諱，其事又從，而誣罔之固，非毗皤尸之意。（釋氏推過去 毘婆尸佛）而老子者，不知出此，乃復(fù)羣起，而較其容儀之盛衰。與夫出世之先后，以爭之祗見，其不能勝爾。雖然釋子之無恥。豈惟誣老哉？羲、媧、孔、顔之圣且弗免也，彼腐儒者，既莫之能謫，又從而怖之吁。（釋有所謂造天地經(jīng)云寶厯菩薩下生世間號(hào)曰伏羲吉祥菩薩下生世間號(hào)曰女媧摩訶迦葉號(hào)曰老子儒童菩薩號(hào)曰孔丘復(fù)有清靜法行經(jīng)云眞丹國乃能從化其見侵侮迦葉往為老子淨(jìng)光童子往為孔丘又遣月明儒童往 為顔回三弟子者出生其國乃能從化其見侵侮如此故唐杜嗣先有吉祥御宇儒童衍教之説而韓愈曰佛者云孔子吾師之弟子也釋者遂有詆韓論甚矣其無忌憚也雖然道家者流亦有記莊王癸巳之歲一陰之 月老君遣尹眞人喜乗月精白象下天竺于靜飯夫人口中託生佛者嘻事亦善于報(bào)復(fù)矣夫天下之事豈有二道老釋之教其初則一苐其立教各開戶牖以自為異而末遂至于不相涉爾今溧水縣南七十五里有儒 童寺者本孔子祠唐景福二年遂以為孔子寺以孔子適楚經(jīng)此南唐改曰儒童寺故予嘗 謂江南之亡非文之罪用浮屠之過）　己丑閉　閲化胡

經(jīng)書

論恒星不見

語之無所稽妄言也。聽之而不審?fù)乓?。和之而弗擇妄隨也。佛者曰：方摩也，之誕也。川地震動(dòng)天，夜有天，而恒星不見，此則妄言者也。（佛之父為淨(jìng)飯王母為摩 邪夫人摩邪者莫邪也）故古今《論衡》、《周書》、《異紀(jì)》云：姬周昭王之二十四年甲寅之歲，四月八日。井泉泛溢，宮殿震動(dòng)，而恒星不見，五光貫于太微。王問太史，蘇繇對(duì)曰：西方有圣人生，卻后千年，其教法來此矣。是以《世》謂孔子書，恒星不見者，將以為異，時(shí)之證而《傳》、《記》悉從之，此則妄信者也。（汲紀(jì)年云昭 王末年夜有五色光貫于紫微其年王南巡不返所 引異紀(jì)葢即此爾按春秋在昭王之后）夫《春秋》所書，恒星不見，乃莊王之十年甲午之歲上，去昭王之甲寅有三百四十年之差，故顧微之吳?！兜赜洝分^：佛法之始，典籍無聞，而亦狥舊，以魯莊公之七年，夜明恒星不見。為佛生之日，然恒星之不見，乃四月辛卯之夕是，歲四月丁亥朔辛卯，乃月之五日非八日也。是皆不得而牽合者。（莊公七年乃見莊王之十年故齊王巾有周魯二莊親 昭夜景之語謝丞漢書以為癸丑七月十五日託于摩耶之腹莊王十年甲寅四月八日始生然莊王十年乃甲午又非甲寅甲寅又后二十年此則腐儒習(xí)于妄説屬意牽合而不知所攷者葢釋之徒欲蔑老子化胡之説故推而上之于昭王之時(shí)老者又不能以其道勝復(fù)為推曰老子以商王陽甲庚申之歲降于妙之胎紛紜誕妄不可殫紀(jì)使知退之弟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之語則必不為此妄矣）　

嗟乎！川地震動(dòng)天。夜有光而恒星不見。星隕如雨，變有大于斯者乎。（傳曰臣雨言其多也 左氏與偕榖梁言既隕而后雨皆非夫晝星不見則見是夕無云及雨矣故 公羊曰非雨也春秋不修魯史記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復(fù)孔子修之曰如雨豈得雨偕乎本行經(jīng)云虛空無云自然而雨陋者之談經(jīng)如此）方三川之震于幽王之時(shí)也。伯陽甫以為周亡之證，厥后果然，（詳春 秋外傳） 而厯攷，前代天夜有光，（漢成帝元延元年晉穆帝永和十年皆為歲星亂權(quán)宋元　嘉十一年張祚元 年皆不乆大亂）恒星不見，（古曰主不嚴(yán)法度消又云天子失政諸侯暴橫國亡之象陳太建五年九月晦恒星 不見二十八宿及中外官搖動(dòng)）星隕如雨，（漢永始元年二月癸未晉太始四年七月皆西流太康九年八月壬子宋元嘉二 十年三月乙未皆北行至?xí)圆豢捎?jì)又二十四年正月大星皆西流至旦日光定乃止大明五年三月流星數(shù) 萬千并西行梁中大通四年七月甲辰隋開皇十九年十二月乙未廣德二年二月丙寅中和元年八月癸丑及十三年十一月天祐二年三月乙丑五代長興元年九月辛酉皆亂世之兆以春秋言之前乎此則五國連 衡旅拒王命后乎此則齊晉主盟王室遂衰永始之間亦以五侯擅權(quán)王莽簒祚自此而 還晉梁尤多葢皆佛氏浸昌之應(yīng)）皆非佳事，況諸祅叢夜，今古獨(dú)此使佛，果因此變而生，固非家庭之令器，矧復(fù)年，庚日甲無一者之可合邪？然倡之者，皆以為實(shí)勃，又從而神之。茲非妄隨者邪？（或曰安知非昭王時(shí)乎曰 非也彼所以牽合之者正以春秋所書在四月辛卯故遂誤以為八日爾古今占鏡云莊王九年四月八日已失不攷而杜預(yù)更以為七日豈自為長厯而自繆之邪又按髙僧傳世説宋書劉 宣傳皆以四月八日為佛生日而歲時(shí)記乃以四月八日為彌勒生二月八日為釋迦之生信捨之家庭入關(guān)齋香花遶城謂之行城故壽陽記梁典有四月八日行城樂而阿那含經(jīng)謂是日當(dāng)行入關(guān)之戒云二月者葢 以周正而記者妄別之爾故言佛年十九以四月八日出家而本起經(jīng)云二月八日踰城出家則此八日特出家之日又非始生之日也再攷春秋恒星不見后百十五年而老始生而十有五年而孔始生妄者不知乎此 求以相先故一意推而上之爾于通曰三教可合為一　既曰三敎則孔老釋迦之生必不異時(shí)而佛決不以恒星不見時(shí)生三敎鼎立何有異代傳記之言誠不足惑然佛敎必出于老者以 出生入死之章知之也）　抑又言之：恒星之不見，雖非必佛之生，然稽其變知，亦為后來之有佛也。謂孔子為有，為書之庸有之矣。劉向曰：夜中，中國也。其子歆曰：夜象夷狄，夫歆向雖説異同，而其言俱理，何則圣人不識(shí)夷狄。因其有弊，而中國?其弊，則著之，佛之為中國弊也，篤矣。三代之時(shí)，闗譏而不征，凡竒伎、奇器怪跡，孟行者皆不得進(jìn)于城門之內(nèi)，慮其搖民蕩衆(zhòng)而不之能出也。彼佛之?dāng)湥谭侨?，而下有也。三五之時(shí)固已有，是人矣。晨門荷莜何代無有，苐先王之道充滿乎天下？天下之人厥有恒性，而彼之偏習(xí)無，自入三代而下四體虛（羸方切？）畏戒，而且不知守此邪。風(fēng)戾氣，所以得長驅(qū)而入之。方莊、列之出也。佛之?dāng)湆⒊鲆??？鬃又?，而莊、列不知也。觀微子之篇，則見圣人之所以憂之者矣。三代之際，每切譏禁，豈茍爾邪？及后之世，不惟撤其譏禁而從之，又延之。梱內(nèi)而盡室以聽之矣。二千年間，其颺精破膽，以至于死者不知幾千百億，而猶以為得邪。夫狂者，東走逐狂者，亦東走迷者；赴水拯迷者，亦赴水。此未為失也。其所往同，而其所以往則異也。今也，見狂者之走，亦竭蹷而效之。覩迷者之赴水，亦裭褕而從之其狂。迷亦甚矣。豈不哀哉？

佛之名

《學(xué)記》曰：“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狈稹?a target="_blank">釋名》曰：“轡，佛也。言牽引佛戾以制馬也?！惫省肚Y》曰：“獻(xiàn)鳥者佛其首，畜鳥者則勿佛”。佛者，拗戾而不從之言也。觀佛制字，以一弓從兩矢。豈不拂哉？《語》曰：從諫勿拂是，輔拂之拂，亦作義可見矣。佛曰：吾之道，佛于人者也。人曰：彼之道，佛于我者也。人固以此而名之佛，固以此而自名其所謂佛。如此而已，而庸人事佛，欲以崇之。而不得其嘉號(hào)，則轉(zhuǎn)其義，以從嘉。釋曰：佛者，覺也。噫謂佛為覺，亦不知所以覺矣。（梁武以佛有悖音始改悖音為倍后始經(jīng) 史循之非也宋子京既于國語音義正之）雖然世俗之所以尊之，可謂至矣，然皆欲尊之，而不知其所以尊之者，予請得以大其説，而遂解之曰：滿世之人，皆莫能譽(yù)佛，欲夸其事，我則能言之矣。瑞應(yīng)本起，因果之經(jīng)，皆所以凂佛者也。胡不揚(yáng)孔子《中備經(jīng)》之言，以附之乎?！吨袀浣?jīng)》曰：觀夫震，爻之動(dòng)則知有佛矣。又胡不舉列御冦所記，商太宰問孔子之語，以譽(yù)之乎，其為説曰：太宰見孔子曰：“丘圣者歟？”孔子曰：“圣，則丘豈敢，博學(xué)多識(shí)者也”，“三王圣者歟？”曰：“善任知勇者圣，則丘弗知?！蔽宓凼フ邭e？曰：“善任仁義者圣，丘弗知?！比适フ邭e？曰：善任因時(shí)者圣，則丘弗知。商太宰大駭曰：“然則孰為圣？”孔子動(dòng)容有間曰：“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丘疑其為圣矣。弗知眞為圣歟。眞不圣歟，是則非佛也邪?！吨袀浣?jīng)》列御?之説：吾不知眞孔子之説歟，非孔子之説歟？然説如是，則三皇五帝俱不足以方其圣矣。是則佛者不亦危，然甚大矣乎。然則世之人其亦有能如是。而譽(yù)之乎。吾故曰：世之人皆莫能譽(yù)佛，欲夸其事，我則能為之言矣。將譽(yù)佛者，請參之臺(tái)之説。

佛之俗（長守富貴）

浮屠之為，教所可惡者，尤惡于以利言也。夫人之情，莫不欲生，而惡死欲存，而惡亡欲安，而惡危欲富，而惡貧欲佚，而惡勞欲壽，而惡夭何哉？

物重故爾，圣人忘生不留于物。自非圣人，未有能免此者。是故貧者莫不欲富也，而處富者更憂其復(fù)；貧賤者莫不欲貴也，而處貴者更憂其復(fù)；賤危者咸欲安也，而已安者未嘗不惡其復(fù)；危生者皆欲壽也，而既壽者未嘗不惡其復(fù)。死欲之，既至牢不可解。

而為佛者，乃為姦偽。以中其情曰：吾能生之、安之、富之、貴之。不惟是也。而修吾事者，則富弗復(fù)貧，貴弗復(fù)賤，而安且壽者，弗復(fù)病且死也。雖斷無是，而世之愚莫不惑而奔之，至于截髮、掛缸、煉腕、釘髁、賤身、祈嗣、棄子、禳災(zāi)靡所不至，而莫之御也。甚至在上之賢，不知孔子所以長守富貴之道，而時(shí)且為之。然貧與賤，病與死，卒有時(shí)而不得離，則亦不知以彼為非也。彼姦偽者，度知貧與賤、病與死之不可免，則其伎有時(shí)而遂敗，于是又為不可勘之説。

以欺曰：西方有極樂世界焉。修吾事者死，將得金地以處也。雖斷亦無是，而愚者信之，愈益固則亦以其無從質(zhì)故也。夫舍衛(wèi)諸國臣服。天竺、雪山、鷲嶺、驛使，常至、夜義、落剎本乃三國；而炮烙、地獄，正本自阿育王；金剛、舍利、琉璃、碼碯、第如華之産鐵。而青獅、白象、橐佗、孔雀，正猶華之畜乗。斷刀、破械、解?、吐火皆本幻術(shù)。而剪髮、貫耳、吹蠡、擊鈸、俱其習(xí)俗本，然世之惷，人曽不之知，乃類推。而歸之不可致知之神，其淺鄙者又倡，而為詭怪之説，殊可詆笑？按：晉宋《浮屠記》云：“臨倪國王，生浮屠，太子也。父曰屑頭邪。毋曰莫邪。浮屠身服色黃，髮若青絲，始莫邪。夢白象而孕。及産，從左脇出。生而有髻，能行七歩?！比绱硕?。洎漢哀時(shí)，景匿受大月氐，使王使伊存口受《浮屠經(jīng)》。其所載者，正與老子相出入。葢昔老子西游出關(guān)，過于天竺，教胡人為浮屠。厥后其徒更相推譽(yù)流傳，而失實(shí)爾。諸如法顯、道安軰所記，天竺等事，槩可見矣。顧豈若今之詭誕哉？或曰：子何釋之議，惟不視其書則已矣。程子有云：佛書直不必觀，觀必入之矣。是則不然，不觀其書，此程子一人事也。今有道者，擿埴而示曰：足之下寶窖也。然后過者柅足莫不徘徊，覬夫窖之得也。知其罔者，必發(fā)掘，明告之，而后來者，不惑，懷恐其入而止之，則自亦不明其窖之眞有無也。人滋不信矣，故予為之，發(fā)其虛窖以諭之，則人心庶乎，其正矣。

嗟乎！堯、孔之教，立之如登天，浮屠之人壞之，如燎毛。因循茍且，此天下之至大患也。庸人之所喜，而圣人之所憂焉者也。庸愔之徒易以誑惑，而況樂因循而彼，且與其因循安茍且？而彼且誨之。茍且此其教，之所以易與，而不可返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強(qiáng)不息，終日乾乾天行也。未聞以因循茍且為之德也。障百川迴狂瀾，君子曷動(dòng)心焉。

道以異端而明

無異端，則圣人之道尊，然有異端，而圣人之道愈尊道，豈異端之所能昏哉。浮云翳月，月何嘗昏？其所以為月者，者常存。惟決其翳而月愈清，異端害道，道何嘗昏？其所以為道者常在，惟去其害而道愈明爾。道以異端而昏，亦以異端而明也。佛老孔氏之道，端大不同矣。而世之人每惑而不能判者，惟不知其所異爾。其所以不知其異者，由其不能合見故也。不合其見安明，其異不明，其異烏識(shí)，其尊此圣人之道。所以至今為不明歟。泌請獻(xiàn)其所以異，夫老言命，佛言性。而孔氏則兼陳乎。性命，老説生，佛説死。而孔氏則兼明乎。生死老修道，佛修德。而孔氏則合道德而修之，茲其所以大不同也。雖然老之于性，非不言也。而以命為之重于德，非不修也，而以道為之本。佛者則不然。惟知性之為急而無俟。于命知德之為尚，而不契于道，其所以違于道命者，亦徒不知下學(xué)之義，與夫窮理而已矣。若老子者，非。惟恭篤禮、信治國有道，而兵戎之事，尤所致意博愛之方，既已異于彼矣。至于孔子，則天地功深，生人道備何，特生死性命之一端邪。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己。”夫異端之害，道在所攻矣。而圣人且不之攻者，非不之攻也。攻之則害有甚也。春秋之法責(zé)備賢者，彼之道可與行邪。吾固不得而不責(zé)，今既知其不韙，則不應(yīng)與之矣。乃奮而與之較，既以為異端，則不應(yīng)進(jìn)之矣。乃引而與之列，虎兕出于柙，而牛羊殞于阹矣。然后從而仇之，是誰之過歟。

嗟乎！佛之為吾道害也，乆矣。昔之大賢莫不欲去之也。然迄莫去之者，睽者又從而挽之也。王子曰：“吾乃今知三教可合為一”，栁子又曰：其言往往與《易》、《論語》合。夫?qū)⑷∑洳缓?，而辨之是與而較之矣。夫既引而與之列而三之是，誘而進(jìn)之矣。豈非攻之，則斯害也邪？學(xué)者之大患莫大于不識(shí)《易》而妄言。王子曰：大易之妙盡在佛書，此宗元之憒憒也。更引之邪。今夫蚩氓稚子，見弄木虎者，驚喜嘆訝。且畏、且愛。歸而夸于鄰之嫂逾年未巳。而乃不知彼眞虎者，耽耽蹲伏深林之中，神色不動(dòng)，宛不異狗，苐人不可得而即之。然則，庸人之要佛者，亦氓稚子之愛木虎者，以其可即而弄之爾。二子之説，予將置之邪。則恐世之人以為眞，而莫之識(shí)辨之邪，則復(fù)。慮若等惑之之深，而反見誹以貽斯害之災(zāi)，雖然猶不得而不畧正之。大抵天下之事，大過則反，傷理之常也。眞君之坑沙門、毀像事至與安而復(fù)，建德之毀經(jīng)像、還僧道至大象而復(fù)，及會(huì)昌之撤寺宗民、僧尼至大中而復(fù)，夫亦豈知易道之變通哉？曰：然則終不可攻邪。曰：正其義不憂。

路史卷三十五

發(fā)揮四

九合諸侯

事不白則教不成齊侯之為會(huì)十有五云九合者在葵丘之會(huì)言之也淮之會(huì)固出其后而貫谷之舉又非其盛者乃若兵車之會(huì)則有之矣莊之十四年伐宋二十八年救鄭僖之元年救邢四年侵陳蔡六年伐鄭與十五年之救徐首止之役定王世子所謂一匡天下者也說春秋曰信其信仁其仁衣裳之會(huì)十有一而未始防盟兵車之會(huì)四而未嘗大戰(zhàn)是信厚而愛民也仁其仁者如其仁之謂言如其所成就是以仲之仁爾者晉平公問于叔向曰齊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翳君之力乎臣之力邪對(duì)曰譬之衣然管仲制裁之隰朋削縫之賔胥無純緣之【韓子曰賔胥無削縫隰朋純縁】君舉而服之爾臣之力也師曠倚瑟笑之平公問焉【一云齊景公】對(duì)曰凡為人臣猶庖宰之于味也管仲斷割而隰朋熬煎之賔胥無齊和之爰進(jìn)之君君不食誰其強(qiáng)之臣何力之有焉且君譬壤地臣草木也必壤地美而后草木碩是以君之力也九合諸侯齊桓之盛舉也而夫子以為仲之力者蓋以為齊桓者正當(dāng)上佐天子恢王綱纂舊服顧乃區(qū)區(qū)合諸侯以勤王是特小相一卿之事故也嗟夫詩于衛(wèi)存木?于秦取渭陽所以訓(xùn)齊晉之美也而桓文不存焉管仲覇者之佐也匹之伊尹其器業(yè)正小矣而孔子猶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哉當(dāng)其解梏堂阜而致位乎上卿則綦之理舉賢能立四民而制軌里卻子華之計(jì)信曹沬之盟干山海責(zé)包茅安衛(wèi)文而攘戎翟其功業(yè)固可尚矣佛者之事視管仲之功孰愈哉夫不試乎冬之寒者不知夫春之燠不睇夫本之正者不竟夫末之防揖遜救焚誦詩拯溺揖遜誦詩固雅事然亦何補(bǔ)于焚溺哉晨門荷蓧不無用于世顧亦奚用于世邪篤信明義崇徳報(bào)功吾固不以是責(zé)歸馬放牛囹圄空虛此軰之所能歟約法三章外戶不閉此軰之所能歟拾桑麻衽氊毳棄五谷而嘬海錯(cuò)語人曰彼以世間法我以出世間法吾見其大言之相愒也

佛事太盛速天譴

俗人不可以為大臣而俗士不可以為史?用夷禮春秋惡之謝靈運(yùn)蕭瑀王縉之徒合?殿庭膜拜廊廡此何為者耶夫?yàn)楹潞醭g而羞惡之不知可謂大臣?xì)e梁武不道舍身同泰寺為僧奴百官僚傾庫藏以贖歸之俄而閃電霹靂風(fēng)云冥晦焚毀其寺浮圖堂宇一夕蕩然及再舍身光嚴(yán)禪室而重云殿浮仙花生忽皆震動(dòng)三日時(shí)以為瑞而識(shí)者因以季龍之事方之同泰佛閣七層寶飾大同十載震火畧盡更造未半景亂尋起此則上天明譴顯戒可以見矣當(dāng)時(shí)史氏雖能紀(jì)其舍身之謬至于天戒之事則黜不録豈非史官俗士怖于佛者一時(shí)妄福之說而沒之邪唐武后為薛懐義起功徳之堂明堂比也其崇千尺佛像之隆度九百尺一準(zhǔn)之偉逾于千斛之舟小指之間匿十?dāng)?shù)軰偽圖血像頭度二百尺所觀者溢郭士女爭施俄而火起像室延于明堂以及寶庫飛煙突漢鐵律尺半夕之間不遺片拊風(fēng)裂血像分飛數(shù)百然則非理之事豈釋迦本意哉在昔大順二年七月癸丑汴之相國寺火是夕大雨震電有物類毬塊而赤轉(zhuǎn)于門譙藤綱之間周而火作頃之赤塊北飛又宛轉(zhuǎn)于佛閣之藤綱之間亦既周而火作既乃大霔平地?cái)?shù)尺而火勢益甚延及民三日不息而所謂日月隱檐檻者亦且燼矣詳觀厯代若此者殆不勝記是則佛者果不能違理為之福矣蕭仿嘗言佛者可以悟取非可跡求寳柱煥爛珠防的防此敬則所謂神怨人怒祻積患生者也奈何愚俗不知出此乃更崇侈至于菲塟薄養(yǎng)以爭趨而佞奉之金碧翚飛過于玉闕镕金銷翠單困民用由此語之免祻幸矣何福之為予憫夫世之士者為其誘惑流通而莫之止也故表而出之以為烱鑒梁武事或見之僉載隋志亦稍及之明堂大順之事亦防見唐志云

益爲(wèi)朕虞【佛氏戒】

或曰墨氏兼愛何不思之甚也墨氏安能兼愛哉先王之時(shí)鴻水平矣民粒食矣又從而教之墨者能之乎蚩尤平矣管蔡定矣又從而冨之墨者能之乎夫害已去難已平其愛之亦至矣亦可已矣而又冨之又教之先王之心仁民而愛物者其有既乎吾知墨者之無是也非無是也實(shí)不能也非徒不能也實(shí)不知仁之方也不知其仁而徒曰吾能兼愛愛何從而兼之不能仁民而惟以戒雞犬防螻螘為之兼愛一何淺邪吁是特妾婢傳娼修小亷以惑眾者先王之戒殺不如是也夫畜者未有不殺而其所不殺者非畜也試以一劇之郡言之蠭屯螘聚戶輙數(shù)萬孰不雞孰不狗而孰有不殺之雞狗哉彼墨氏者其亦果能戒之邪是以先王惟制禮以節(jié)之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故足跡不邇于庖廚而魚肉不及于廟閾豈其不之戒哉其所以戒之亦有道矣郊社特牲宗廟特牛而神得其饗矣七十二膳八十常珍而親得以養(yǎng)矣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羣大夫不取麛卵士不隱塞庶人不數(shù)罟諸侯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珍而后天下之畜無妄殺也爰復(fù)設(shè)之虞衡之官按其生育之時(shí)行山林禁澤梁以及乎其可生者大寒降土蟄發(fā)水虞于是講罛罶取名魚登川禽而嘗之寢廟行諸國人助宣氣也鳥獸孕水蟲成獸虞于是禁罝羅矠魚鼈以為夏稿助生阜也鳥獸成水蟲孕水虞于是禁罣防設(shè)穽鄂以實(shí)廟庖畜功用也仲春之祀用犧牲而季春之月置罘羅網(wǎng)畢翳之具俱不得出于九門之外豺不祭獸不以畋獵獺不祭魚不設(shè)網(wǎng)罟鷹隼不摯不出畢羅昆蟲未蟄不以火畋不探鷇不射宿不濫淵不巢覆不成禽不獸不中殺不粥儥毋殺孩蟲毋食雛鼈鱗不尺不取彘不朞不殺不刳胎不髪不成毛不登庖毋麛毋麑不卵不防蚳蝝防防各有常禁而物不失其性矣時(shí)方長養(yǎng)則野虞禁止其斬伐未至黃落則斧斤不入乎山林毋槎毋蘗毋絶華蕚不風(fēng)不暴不以行火而恩被于動(dòng)植矣此則先王博愛之實(shí)也故曰虞氏之恩被于動(dòng)植是真被于動(dòng)植者也豈若彼之假仁義而繆設(shè)虛言也邪魏正光求帑藏空竭于是有司請損百官蕃客廩食肉之三一嵗終計(jì)省百五十有九萬九千八百五十六斤唐世正五九月格刑屠禁采捕月率十日斷宰割是不過緩死爾賣防售肉饟羜還筵茲固有善于彼假之不已烏知其非有哉雖然予之所以尤病焉者二喪壊先王之風(fēng)俗其害固已急而靡兵之氣厥祻為尤大夫世不能無暴亂也是故立之兵以禁御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所不能去也非惟圣人不能去之雖天亦不能去之惟不能去是故必立之威威立而暴亂止矣威之不立則將無以御暴而適求侮古者婦人不入軍中凡以其靡兵之氣而將無以示威也暾欲谷曰寺剎之法教人柔弱非用武之道不可眾置語毘伽曰突厥人寒而皆習(xí)武唐兵雖多無所施用凡以是也厥今佛者其靡兵之氣也甚矣士有壹為其說輙威索體解而不可用然則予之所以病焉者是非惜乎兵也惜其兵氣之靡而天下之祻起也昔者黃帝之初志于求仙愛民而不戰(zhàn)于是四帝共起而謀之然而黃帝克自悔祻擇兵稱旅以威不軌而后天下始復(fù)定夫以黃帝之明且圣猶幾不免而況于不黃帝者乎明皇之始賢人佐職事無不舉納姚崇之議削中宗之偽濫者萬二千數(shù)是以天下太平海內(nèi)充富奈何帝以中人之性不能保之于是終天寳之末廣鑄金軀度僧造寺舍前日昭昭已效而甘心乎未來昏昏虛妄之說于是祿山之亂乘弊而起陵遲播蕩幾于不振黃金之像不可以助威福緇毳之流不足以應(yīng)兇虜而生靈挺血之祻已徧于寰宇矣故凡言不殺者是必馴致于大殺而后已此齊梁之殺伐之祻所以尤毒于戰(zhàn)國者兵氣靡而威不立也吾不知齊梁君臣奉佛尊經(jīng)與夫防戒禽蟲之惠可以贖其蔑威致防棄師衂國之寃也邪吾故曰使佛者能去其君臣而治絶其兵武而安則其教無不可立也予見學(xué)者不知先王之道大而受佛者之毆皆以為佛道廣大而能兼愛故因先王虞衡之意而備說之益將以廣其見

辨四皓

?雄曰美行園公綺里季夏黃公甪里先生代之所謂四皓者園公一綺里季二夏黃公三甪里先生四也遭秦苛政避地商之藍(lán)田山中漢髙招之以皇帝善嫚士不至迨帝為戚姬故欲易太子髙后以留侯計(jì)致之太子以定四老人之力也既去弗復(fù)見后俱塟于安陵太白所謂蕪沒四墳連者百姓義而祠之今京兆藍(lán)田軹及上落商?hào)|巔俱有祠廟或云為秦博士世亂乃隱故園稱陳留風(fēng)俗傳云園公為秦博士避地南山漢祖之起禮聘不就惠帝立以為司徒圈公者園公也其本圈姓而崔其所賛亦謂四皓為秦博士然質(zhì)之傳四皓當(dāng)秦在時(shí)已入商洛深山不見其為博士且漢世無司徒元夀二年始置大司徒公亦何自為之此稱繆也雖然四皓之名言者不一如圈公在史記以來漢書法言諸所記載俱作園公洽聞?dòng)涀鞴鶊@公賛與仙傳拾遺又以為東園公甪里先生在孔安國秘記及漢紀(jì)仙傳作角蠡而魏子作祿里是特音相假耳【甪有音祿故禮大記録中康成謂當(dāng)為祿頴達(dá)云聲相近顧野王切敇字為所甪翻知昔人直作彔音世不能明妄有從刀從人之分頃太祖皇帝問崔偓佺以李覺奏四皓一先生姓或云用加人或云加夕對(duì)曰臣聞刀用為角一夕一人俱不成字此亦據(jù)陳留志李匡文辨之偓佺誤也】至綺里季之與夏黃公則畢文簡特以綺里季夏為一黃公為一蓋以逸少淵明子美有黃綺之語非也按仙傳拾遺云綺里季東園公甪里先生夏黃公與張良為云霞之友間二子而言之而夏黃公在崔氏譜老子中經(jīng)皆謂之夏里黃公則不得云綺里季夏矣又元和姓纂亦有夏里綺里祿里三姓夏里云出四皓河內(nèi)軹人則文簡之說正為失之徃嵗商于人有得四皓神胙機(jī)者乃有綺里季與甪里之神坐則夏黃公之自為名益可知也神胙刻更有圈公神坐及圈公神坐機(jī)字正作圈而顔師古正俗引圈稱之自敘亦云圈公之后則知圈之為正抑復(fù)攷之四皓姓諱有大異者在陳留志則圈公名庾而字宣明襄邑人始居園中因號(hào)園公或云姓國名秉與軹人甪里先生綺里季夏里黃公為友秉庾字轉(zhuǎn)是亦稱園公爾故風(fēng)俗通云四皓園公本亦園者夏里黃公姓崔名廓字少通齊人隱居夏里爰號(hào)夏里黃公姓崔譜而甪里先生則系泰伯之后姓周名術(shù)字元道京師謂之覇上先生甪里亦其號(hào)爾淵明亦嘗引此則非不知黃綺之實(shí)者四皓之刻始見于黃伯思董逌繼見纂為不誤也三輔舊事?惠帝為四皓作碑于隱所則知神胙機(jī)俱當(dāng)時(shí)所刻者或云圈公姓韋韋口聲也國口意也殆廋辭云【風(fēng)俗通云圈援也從國袁聲今市語韋氏為園家】

稷契攷

天下之同者不必異而異者不必同圣人之于人茍可以傳者不求同而矜異也堯契棄之為嚳子明矣而諸儒皆疑之以為契棄既皆堯弟堯在位百年則皆百余嵗矣豈有堯在位如是之乆有賢弟不能用至舜且未死方舉而用之乎仁人君子固未有遺其昆弟而為國者是好異而求同之過也即按內(nèi)傳史克之言髙辛氏有才子八人時(shí)謂八元舜舉而用之杜預(yù)謂為髙辛之裔稷契之倫而張融孔頴達(dá)等以為稷契皆在其中謂去圣逺信其言為髙辛之裔非髙辛之子且信緯書之次謂嚳傳十世堯及稷契皆不得為嚳子亦不得為兄弟【譙氏亦疑契生堯代舜始舉之必非帝嚳之子因謂其父防故不著名且其母有娀簡逖與宗婦三人同浴于川?鳥遺卵而孕之則非嚳之妃不知浴川之妄】予觀堯之繼摯也契棄既皆已用之矣傳稱堯以契為司徒棄為農(nóng)師及得舜為司徒然后以契為司馬則堯非不用之也【王充每言稷仕堯?yàn)樗抉R而伏氏書及呂春秋皆云堯使棄為田按田乃古農(nóng)淮南子云堯之治也舜為司徒契為司馬禹為司空稷為大田師乃大農(nóng)師也】按褚生敘孔子語曰昔者堯命契為子氏為有湯也命稷為姬氏為有文王也堯曷嘗不用之哉特至舜始大任焉故太史公以為堯皆舉用而未有分職傳記之說畧可見矣惟于書無聞爾夫書于堯最為粗畧官司制度禮樂刑賞咸無見焉在位百年所可得而知者惟分命羲和異鯀試舜數(shù)事而已及舜受禪則復(fù)以契為司徒棄為后稷又其官任皆出申命則是因乎堯之舊者況復(fù)推用皆在厯試之年則固堯?yàn)檎哺π淘迫蠓拦ζ澱龍蛑粍t稷契之仕堯朝端不疑矣或者又曰詩言蕳翟惟言從帝詩美后稷惟稱姜嫄曽不及嚳劉向敘列女傳履跡吞乙之事俱當(dāng)堯代而傳記蕳翟乃謂有娀之佚女則姜嫄果為帝嚳后十世之妃吹求防纇以疑其所自者是不然世本大戴之書言昔帝嚳十四妃之子皆有天下而稷之后為周周人既上推后稷為嚳子矣何所疑邪【曺植賛嫄狄云嚳有四妃子皆為王帝摯之崩堯承天綱鄭氏箋詩始疑于緯遂以姜嫄為嚳后十世之妃然注禮檀弓則又用帝系之文亦自異矣】昔有娀氏有二女長曰東逖次曰建庇?xùn)|逖為嚳次妃是為簡翟故屈原云蕳翟在臺(tái)嚳何宜乙鳥致貽女何喜又云髙辛之靈盛兮遭乙鳥而致貽夫古書之存者惟屈原莊周韓非管子山海經(jīng)為可質(zhì)其言簡翟未嘗不及于嚳何嘗有十世之說哉【貽一作胎古胎貽亦通故用楊震碑貽我三魚】嘻繇漢而來學(xué)者之談商頌鮮不謂是稷契無父而生先儒張夫子王逸之流且猶惑之鄉(xiāng)非褚先生孰能知其神不能成須人而生也邪夫以嫄翟信在堯朝則亦信似無歸之子果為佚女抑何從禋祀于禖宮哉【佚閑美也與妋同纎緯之言信亦繆戾如言五帝三皇皆有感而生然非感于郊則遇于野甚者越在夷獠之鄉(xiāng)若數(shù)千里之外豈皇王之妃后而率彼曠野者又其所敘之跡皆有似淫奔之事斯所以為難信歟】學(xué)者之學(xué)正不可爾僻又可貴詳于經(jīng)乎彼其猜之予故辨之細(xì)

周世攷

禹為夏契之后為商而稷之后為周夏十七世商三十世蓋四十有七世而后有周文王禹及稷契皆當(dāng)唐堯之時(shí)稽之史載契十四世而至成湯厥次僅是然是敘棄后稷十有五世而至文王中間乃閱夏商二代所較者三十余世踈脫甚矣夫由堯帝至周文王千一百有余載而其世云十五豈人情也哉嘗竊攷之信書不窋實(shí)非后稷之子而公劉乃商世之諸侯蓋當(dāng)周家十葉之間故左氏云文武不先不窋而外傳乃謂夏氏之衰不窋始失官守婁敬亦言周自后稷封邰積徳累仁十有余世而公劉避桀是公劉之去后稷已十余世還當(dāng)君桀之時(shí)蓋所謂夏之衰者尤不當(dāng)出乎履癸之前然而說者無謂太康之世曷不諦之如是邪【兇奴傳云夏道衰公劉失其稷官變于西戎師古以為稷之曽孫而康成遂謂與太康并世妄矣傳云太王亶父去公劉二百余嵗則其去文王才四百年蓋當(dāng)仲丁外壬之時(shí)云】爰復(fù)詳之夏氏之書記帝王之世云帝俊生稷稷生臺(tái)蠒臺(tái)蠒生叔均叔均為田祖夫帝俊者帝嚳之名而臺(tái)邰也后稷封臺(tái)故其后有臺(tái)蠒有叔均既有臺(tái)蠒叔均則知稷之后世多矣不窋不得為稷子明矣苐恨其間世次乆逺有不得盡見者雖然單穆公言后稷勤周十五世而興是則世本史記所為信者夫亦知夫所謂興者有非文王而不正為公劉也邪即稽世本不窋而下至于季歴猶一十有七世矣一十五世而得遽而盡之哉甚矣系牒之難理也

夢齡妄【竹書】

六經(jīng)之書惟禮記雜而多妄夢齡之事殆同防緯之言前哲多非之而心疑其說予嘗攷之信書武王之夀烏有所夀九十三邪且以武王少文王之四嵗文王崩服未終而伐紂克商二年天下未寜而崩相出入才七年是文王七嵗而生武王也況復(fù)武王乃文王之次子則伯邑考父之生也文王年才四五爾此其必不然一也【外紀(jì)注文王十二而冠十三生伯邑考引左氏冠而生子之文大妄按文王九年大統(tǒng)未集武王欲繼志伐商故不改元十一年伐紂乃武之三年十三年乃武之五年也克商二年而崩世紀(jì)紹運(yùn)圖云武王七年蓋計(jì)大誓十三年之文自九年至十三年為五年也伯考乃文王之嫡孫也】且以武王之崩成王方居襁褓豈有九十之年不見嗣息逾于衰耄而始生育者乎夫圣人之異于人者智識(shí)爾其精華數(shù)至則與眾無以異此其必不然二也【按攷周公襁抱孺子以朝諸侯其事為核鄭?乃謂武王崩三年周公始避居?xùn)|時(shí)成王年已十三居?xùn)|二年王年十五公乃反而居攝七年致政成王年已二十有一皆妄也夫襁者不過一二嵗子爾孰有年逾幼學(xué)而尚資褓者我公之歸成王年己志學(xué)豈復(fù)公之?dāng)z七年哉真源賦云武王之崩太子始生是為成王周公攝七年王才七嵗夫武王克商二年天下猶未定而遘厲虐疾子少國危大臣未附公于此時(shí)正患天下之事有不可勝言者故為三壇乞以身代武王之死納策金縢以俟事變之定時(shí)王雖以少瘳然亦尋不起武王之崩成王才一二嵗是以周公攝政而四國流言理皆可以見者夫四國流言而公居?xùn)|不知何載而去以為武后三年居?xùn)|二年罪人既得于后不知幾年公乃為詩以貽王天大雷電王弁以啓金縢既執(zhí)書以泣則亦既冠而達(dá)政理有不俟攝矣而反以為年十五而公始攝之首尾衡決其足信邪夫以金縢著少瘳之語者特以見公至誠之應(yīng)而孔子存金縢之篇者所以表公之忠爾王充不信金縢之事而反信九齡之說亦可謂觀濁水而迷清淵矣】是皆理之所可充不必旁搜逺摭而后可知者也【男子十六天壬至始有生育之理八十而數(shù)絶矣錢公輔語王安石云武王圣人八十尚無太子益繆】按竹書紀(jì)年武王年五十四罕得其實(shí)然則與汝三齡漢儒之妄斯可見矣雖然天下之事固有言之無質(zhì)而必然者有聞之如實(shí)而必不然者矣故嘗言之武王之政皆非七八十翁之為然者意者文王之崩知武王位夀之不永而付之速集之托邪其云吾與汝三者豈非謂于吾沒之后與汝三年而成之乎未可知也【別有說徐鉉謂古無此齡字若有之武王不應(yīng)不達(dá)而云西方有九國】竹書乃晉太康二年魏人不準(zhǔn)盜發(fā)魏安厘冡所得古書也綽有事實(shí)惟其舛駁不純世頗疑焉抑載攷其尚父致師周師自誓至于罷兵與武王徴九牧史佚典九鼎若度邑等事俱見史遷周紀(jì)美男破舌縵縵奈何等語明引于戰(zhàn)國短長太子晉等事見于王符著論而少昊之證備于張衡之集則知漢世其書猶在而人罕有傳者子華子曰吾之君歸采于周始有蒲璧以朝作程典而今程典猶見其書豈盡出后世哉班固志書古今書外有周書七十一篇?jiǎng)⑾蛞詾榭鬃铀摪倨辔挠?a target="_blank">爾雅非漢人所為也

魯用王者禮樂【明堂位】

士之不學(xué)古我知之矣智者不屑于稽而昧者不知其所以稽也魯侯爵也而設(shè)兩觀作五門備六官而媵三國立太廟建明堂乘大輅載弧韣斾十有二旒日月之章季夏禘周公于太廟牲用白牡尊用犧象山罍俎用梡嶡鬰用黃目灌用玉瓚大圭薦用玉豆雕篹爵用玉琖仍雕加以璧散璧角升歌清廟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皮弁素積裼而舞大夏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君袞冕立于阼夫人副袆立于房中君肉袒迎牲夫人薦籩豆大夫賛君命婦賛夫人大雩帝夏禴冬蒸春祠秋嘗而遂大蠟復(fù)廟重檐刮楹達(dá)鄉(xiāng)崇坫出尊康圭防屛木鐸振朝?輿和表納四夷之樂于太廟此何為者邪求之先覺則皆曰武王崩成王幼周公保之以踐祚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服七年歸政成王尊周公故賜之以天子之禮樂以廣魯于天下有人臣不能為之功則賜以人臣不得用之禮明堂位之說曰昔者成王以周公為有勲勞于天下賜以上公七百里加之四等之上使兼十四附庸而用天子禮樂吁有是乎天下有達(dá)道不可得而易仁義禮信士之所當(dāng)為孝者人子之所當(dāng)為而忠者人臣之所當(dāng)為也是故事親若曾子而事君若周公者可也臣為忠子為孝豈有過外而臣子所不能為之事哉世道衰教不明于天下而忠孝之等少是故一有獨(dú)行則指之為分外于是始有冐?cái)?shù)濫典越禮樂而不知所為怪學(xué)士大夫習(xí)于亂說不果決擇則又從而申之豈識(shí)先王之意哉禮天子禘諸侯祫大夫享庶人薦天子祭天諸侯祭土諸侯而祭天惟王者后此不刋之典也非天子非王后雩帝郊天抑何典邪禘者帝之禋也是故不王不禘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犧是享是宜則魯顧以享帝為宜而不知其非矣太廟天子之廟明堂王者之堂也而顧用之其合矣乎季路欲使門人為臣孔子以為欺天而曽子且不忍以季孫之簀斃公而以王禮塟于汝安乎管仲相桓公覇諸侯一匡天下管仲齊侯之周公也而塟之不以侯禮三歸反坫圣人猶切齚之以王者之制而魯用之然則三家以雍徹舞八佾旅泰山而禘僖祖厥有由矣【傳曰學(xué)士大夫則知尊祖矣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大夫有事省于其君而干祫及其髙祖諸侯有事省于天子而禘其祖之所自出此周之末造非太平制名器正上下之分也】公侯之地百里伯七十里此周公之制也天下不敢不守而公十兼之是自為法而自棄之也孟子曰周公之封于魯為方百里地非不足也而儉于百里于百里猶曰儉則周公固未嘗越其制也董子之說曰成王之使魯郊蓋報(bào)徳之禮也然則仲舒亦以為成王之與之矣是不然禮之有天子諸侯自伏羲以來未之改也成王周之顯王也蓋亦謹(jǐn)于禮矣而且亂之則成王其惑矣此劉原父所以謂使魯郊者必周而必非成王蓋平王以下固亦未之悉爾如魯恵公使宰讓請郊廟之禮于天子天子使角往惠公止之其后在魯于是有墨翟之學(xué)魯用之郊正亦始于此矣夫魯惠公之止之則是周不與之矣不與而魯用郊自用之也昔者荊人請大號(hào)者周人不許荊人稱之然則魯之郊禘可知矣兩觀大輅萬舞冕璪有不自于茲乎使成王已與魯則惠公不請矣惠公之請由平王世也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魯之郊豈所以尊公哉【呂氏春秋以為桓王使史角往非也桓王立于隱公之四年蓋平王云】明堂位或者疑為戰(zhàn)國妄士僣君分謗之所為書其為言曰魯王禮也天下傳之乆矣君臣未嘗相弒也禮樂刑法政俗未嘗相變也天下以為有道之國夫桓公弒隱而自立矣共仲殺子般弒閔公而立僖公襄仲殺太子惡而立宣公則君臣嘗相殺矣躋僖公立焬宮從祀宣公丹楹刻桷而致夫人不告朔娶同姓而大夫宗婦覿用幣則禮嘗變矣萬仲子之宮繹襄仲之卒則樂嘗變矣伐莒獻(xiàn)俘用人亳社則刑又嘗變矣兵甲作田賦用則法非不變也初稅畆舍中軍則政非不變也祠爰居鼓大水矢魚而觀社則俗又非不變也未嘗之言殆誣魯者而予未嘗疑之矣飽思厭索然后知非夫子不能作夫魯之作無禮非一節(jié)矣顧未嘗不以成王周公為解當(dāng)時(shí)之臣蓋亦有知之矣是故書也設(shè)以明堂之位而繼之以其所僭中之以三代之服器官魯兼用之而后結(jié)之以未嘗相變相殺之語其貶薄之意亦深矣出防于觀固所以甚嘆魯禮運(yùn)禮器傳記之言豈蚩傖之囈語哉魚目猶疑宜攷信于大傳

獲麟解

魯哀公十三年冬春秋書有星孛于東方十四年春西狩獲麟春秋絶筆歸愚子曰盛哉圣人之言也古之人三月無君則吊春秋不作天下何由知有東周乎春秋之為書予既已知之矣始何為而書魯隱乎為東周而設(shè)也終何為而筆獲麟乎為東周而設(shè)也周自后稷公劉積功累仁八百年而王業(yè)成太王肇基王跡王季其勤王家其辛苦艱難可謂至矣文武不幸以幽繼厲顛覆宗周幾于不臘平王之立周室東遷是嵗秦始列為命侯受西周之故都方平王之東轂天下之人引領(lǐng)以期其中興至隱公之元年平王在位四十有九年矣論其數(shù)則過矣攷其時(shí)則乆矣而竟不能西歸諸侯僭大夫強(qiáng)禮樂刑政寖尋隳廢而不可復(fù)故孔子作春秋于是始之刪詩則次王國之風(fēng)敘書則汔文侯之命著東周之不復(fù)興也夫雅者朝廷之樂而風(fēng)者國土之音也文王之詩列于二雅其政惟可見矣黍稷流于國風(fēng)仲尼何容心哉命者天子之所制者也成之于蔡康之于畢穆王之于君牙皆一出而下敬命至于平王制命于申天下莫知有周也當(dāng)其防犯防坱一命文侯而遽有弓矢之貽由是征伐自諸侯出黍離欲復(fù)雅渠可得邪故曰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后春秋作隱公立三年而平王崩圣人之意不難見也自是以降生民卒癉童齓皆知無復(fù)春秋未作時(shí)矣下及正沔日以陵遲三十有八年有星孛于東方明年而西狩獲麟文之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昭之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春秋之書孛皆辰次此何為而東之邪桓之四年公狩于郎莊之四年公狩于禚春秋之書狩皆地名此何為而西之邪且之二者繼書而終圣人之意我不敢知也昔者成王定鼎郟鄏以為東都至平王遂居之曰東周孝王封非子秦亭以為西垂大夫地故堯典之西也東遷之元年秦始強(qiáng)大逐犬戎祠西畤號(hào)曰西秦而東西自此分矣曰東曰西時(shí)之所知圣人之意我不敢知也春秋之為書法不諦瑞麟曷為而書哉以出非其時(shí)為圣人之應(yīng)乎則圣人之著述豈自為邪圣人之意實(shí)不在于是邪夫麟王者之嘉瑞也孛彗所以除舊而布新者也除舊于東而西獲其麟此圣人所以反袂拭面泣涕沾袍遂放筆而稱吾道窮嗚呼其不然乎其不然乎奈何腐爛之儒為之說曰圣人之所以圣非淫巫瞽史若也何?滑焉惟未來災(zāi)異之推邪是不然夫推言禍福以揺人惑眾者類淫巫瞽史之為圣人固不為也至于感而遂通遂知來物是乃圣人之余事而興亡治亂者圣人之至切者也奚為而不感邪若昔柱史儋之如秦也語獻(xiàn)公曰始秦與周合而別別五百嵗而復(fù)合合十四年而覇王出位出尾箕之際經(jīng)大防掃東井大史張孟亦告苻堅(jiān)謂不一紀(jì)燕其有秦后二十嵗代且滅燕是則先時(shí)之告也不然書者帝王之典而秦誓諸侯之書也書何為而終之悔過自誓我不敢知予述路史既及春秋之所以始終感麟出之非時(shí)作麟說

或曰夫子之解獲麟辭則防矣而謂孔子知秦之必繼周者則似不然使孔子知繼周者在秦則于周身之防宜無不知者矣然一出而圍于匡防木于宋窮于陳蔡削跡于衛(wèi)奔走乎一十二國役役以終其身是則今之不知命者然也命且弗知而尚奚秦之知曰不然惟其知之此其所以然也問者或曰是何夫子之紿誑我也世固未有知禍弗避而故即之者曰謂禍可避此中人以下者也圣人知禍之弗可違也故必身從艱棘以昞其致匪自已而猶或可溓也若以今之不知命者為之則必?cái)∮诳锉乇钟谒尾货暧谛l(wèi)必勃繆于陳蔡矣代之人以顔淵陋巷自樂而無跌踣為勝于孔子正是見也昔唐鄭防之為學(xué)也有自滄州來師者曰鄭相如嘗謂防曰孔子稱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豈惟孔子仆亦知之因言天寳之末當(dāng)有大亂而先生當(dāng)汚于賊惟守節(jié)宜可免齊栁世隆一日目典籖季黨索髙齒屐筆于簾旌曰永明十一年因流涕曰永明之元年我亡后三年丘山崩齊亦于此既矣厥后皆如其言夫以相如世隆之說不謬則知孔子知秦之繼周也審矣唐盧齊卿之方幼也嘗訊來詳于孫思邈思邈告以后五十年位登方伯而吾孫為屬而張燝藏之告蕭儼亦謂繼此二載官掌武于東宮及免而厄于三尺土下六十一而刺蒲十月晦而祿竭厥后思邈之孫孫浦始生逮齊卿刺徐而浦丞于蕭儼后亦以失職埍于髙麗土窟者六年六十有一刺蒲而卒事之契言皆不違其畧夫以齊卿若儼一介人臣而猶災(zāi)祥之不可移如此況國之大事乎夫書非始于堯始于舜不終于秦終于周世不知也方孔子之自齊反也攝魯相事齊景公患之于是內(nèi)犁鉏之計(jì)歸女樂于季氏而孔子行始也適衛(wèi)既而靈公并載南子招揺都市于是趣宋適鄭如陳會(huì)晉楚侵陳爰過于蒲蒲人止之乃復(fù)適衛(wèi)將之于趙聞鳴犢殺屆河而返遂復(fù)如陳及蔡楚昭將聘而封之子西沮之還復(fù)于衛(wèi)亦有意于衛(wèi)矣而靈公者老益荒怠也違夫子詭而問陣退命駕而行衛(wèi)人止之會(huì)齊伐魯魯以冉有之言而迎請子于是自衛(wèi)反魯蓋春秋六十有八矣【按左氏傳孔文子將攻大叔訪于仲尼曰簠簋之事則嘗學(xué)之矣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之子止之將止魯人以幣召之乃歸與論語所載蓋一事也按子以敬王二十三年去魯時(shí)年五十六三十五年復(fù)自陳適衛(wèi)居外凡十有三年哀公十一年季康子逐公華公賔公林以幣迎子乃歸魯凡兩至陳蔡五至衛(wèi)世多失其經(jīng)行之次故著之】年運(yùn)而往始傷卒老而不得載之行事乃刪詩定書正禮樂系周易作春秋以為萬世之典法返魯蓋六年而坐奠之祥作其慻慻于數(shù)篇之空言可知矣百篇之書皆帝王之大訓(xùn)而特置秦誓于其末是誠何意哉藏之屋壁謂之不知秦禍不可也焚燎之酷雖知不免猶不敢廢人事焉爾是故畏匡厄蔡禍也乃不憂已之喪而憂文之喪然則匡蔡匪子之畏厄而秦燎為子之畏厄也審矣若以為重繆公之改過則彼時(shí)要服之荒君至死而猶用其良而何以為改過乎嗚呼小白一覇而陳完來魏丕受禪而仲達(dá)舉服卒之嵗劉季肇生齊滅之年侯景載孕而建成元吉遇害之際正武氏之首胎然則東遷之年西秦始命雖防且知之矣彼夏書之后繼之以湯征而商書之后繼之以西伯戡黎皆剝膚之漸也然則繆誓之接于周奚惑焉成湯西伯夏商之異姓而繆公周之異姓見防豈止于圣人哉如其不然則愿有以詔我惟母曰所感而起故所以為終而已

明防子

賢者以一身為萬世法有不幸而遭世之亂其所以潔身而去之者亦已難矣而世之君子弗之或察又從而誣之遂使去就之義不明見于天下后世而奸人倍叛得以跡其誣而資口實(shí)真可謂不幸矣防子紂之庶兄也其去商也蓋以紂錯(cuò)天命蟄亡將至而將不免者于是不忍坐視其壓不得已而去之故孔子曰商有三仁防子去之初不明其何之而說者乃以為抱祭器以歸周吁有是哉按商本紀(jì)數(shù)諫不入乃與太師少師謀而去之及比干以諫死箕子奴而后商太師少師挾祭樂器以奔周武于是乘以東伐于商二師初不明誰何人至周本紀(jì)則以為太師庇少師強(qiáng)事本周書當(dāng)時(shí)蓋有挾器去者而非箕子防子也惟宋世家始言武之伐商防子自持祭器伏于軍門可謂擇焉而不精矣至蘇古史遂正以為商紂之亂防子即持祭器以降于周果可實(shí)乎夫防子之去也豈茍然哉其謀之箕比也熟矣故其言曰我其發(fā)出狂吾家耄遜于荒而父師之詔亦曰王子出迪則防子之去志決已乆矣其所以遲吾行者特欲二子之一言鍵其決爾所謂去之者特不在其朝而其所謂遜于荒者直亦盤庚之出遯荒野以自免于刑戮而已矣何至挾祭器降周哉抑嘗稽之箕比防子皆紂之懿親位尊地近而與紂同休戚者也紂之不道固不得而茍去今也即其自靖之語觀之則知三子固恐一旦溘先脩夜則無以谷先王而欲各盡其忠以自獻(xiàn)者顧忍以先王重器適他人乎紂雖暴虐吾之天屬宗國雖危猶未冺也孰有宗國未冺遽倍天屬挾彛器而屬之異姓之仇乎覬成敗賣宗戚此項(xiàng)伯之所以為利鄉(xiāng)里自好者有所不為而謂仁人為之乎且防子之辱身而急歸周將有益于國乎抑無益乎使周而成果行王政則成湯且不廢禹之祀武王其肯絶湯祀乎使其不有存繼之心而遽挾此危亂不祥之器以趣新造之邦祗以防詬而貽戮曷補(bǔ)于國辱其身無益宗國雖甚戇有不為而謂防子為之乎方商占危防為重親使?jié)嵣硪匀ブ畡t為仁若棄商而歸周則為叛謂仁人者決不叛君親于危迫之際而叛君親于危迫之際者決非仁人二者甚氷炭也況以重器歸他人乎僖公之六年楚人克許許子面縛啣璧衰绖輿櫬見楚子楚子問焉逢伯對(duì)曰昔武王克商防子啟如是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而祓之焚其櫬禮而命之使復(fù)其所是則防子之歸周在商之既滅而祿父已封之后其去商也蓋當(dāng)邦之未喪箕比無恙之時(shí)矣其遯去者特以跧伏隱晦以俟紂之改若宗國之復(fù)存爾及紂不悛箕奴比死武王舉而踣之當(dāng)此之時(shí)防子在野俱無一毫豫于間也何以覸之防子武庚尊卑賢否正相邈也使商未亡防子先降于周則已在武王之側(cè)矣以武王之賢而呂望周公實(shí)相之二子在側(cè)詎肯舍長立幼棄賢而植不肖以遺后世之憂哉蓋武克商急于大義未及下車而亟求商后故即武庚而立之未暇于防子也及夫武庚巳國防子始見王乃祓而復(fù)之防暨武王崩成王幼管蔡挾武庚以叛周周公誅之然后訪防子而立之其始終去就正如是也面縛啣璧曷嘗有祭器之抱持哉雖然史遷本紀(jì)以為防子去而后比干死比干死而后箕子奴于是太師少師始奔周世家則謂箕子不忍彰君之惡徉狂為奴比干見其奴乃諫而死于是太師少師乃諫防子乃去其先后正衡決與孔子之言學(xué)者固折于孔子然而賢者之去就有未大明則將有以資亂故并覈

氏姓之牒

古者有史官左史記言右史記事而氏族之牒別自一家也是故有內(nèi)傳有外傳而又有世本之書不可節(jié)也太史公作史記乃以其族舊之逐國與人天下謂之紀(jì)傳于是事類始有棄大而録小太史公可也而自固以下不之能改是為得與歐陽子之紀(jì)唐氏也爰表世系蓋欲景文之為臣而世不之知遂使宰相宗室至今異傳諒可嘆也予述路史既歸天下之氏姓而特異髙辛氏族姓之多乃為之紀(jì)而復(fù)嘆后世氏族之不講也夫氏姓之著人倫之所由敘風(fēng)俗之所由篤亦政教之甚急也而世咸忽之使不明焉然則俗之澆惡豈惟民之罪哉古者司商以協(xié)民姓民庶之家無妄改也后世官厯之書反著天老乞姓之文此何為邪若是而欲氏族之不亂不可得矣武為蝮揚(yáng)為梟蕭為蛸孫為厲此惡號(hào)也亦必有由焉王為可頻李為徒何楊為普陋如而蔡為大利稽此夷語也然而猶可稽也奈何氏姓之書不知其由乃復(fù)妄為之說如以雙姓為出防雙竒姓為出伯竒愚出愚公度出度支軍本冠軍皇本三皇兒因語兒終因六終春則自于春申有則自于有巢居本于先且居西本于西門豹謂為象麗之變謂冷為冷倫之訛芻因于牛哀之食芻茲因于才子之宣茲審出于面勢之審曲此何典故又若以童為出老童而洪出于共工箕出商紂伊由唐堯昌由昌意累出累祖?出于?叔季載而卑本于卑耳之國其妄繆何可槩邪上世書必同文而后世儒流視為小伎漫不之習(xí)無惑乎氏姓之失其統(tǒng)也且以名山非必從山名鳥非必從鳥草木之名豈皆傍施草木蟲魚之字奚必側(cè)設(shè)蟲魚是則國邑之名古之從邑者甚少今也不原其始而謂邾郳鄷防邳鄾鄐郾鄅鄶鄣邡防鄪邭卲鄖鄘邴鄎鄩鄃邘郜郕郲鄸邼郙之類皆因失國避難而去邑不知從邑者乃后世之俗制古希有也張納碑言張本張星栁敏碣言栁因栁宿果何據(jù)邪盧雷陳甄既云聲轉(zhuǎn)仇求棗棘則謂仇改惟不學(xué)之過哉亦不識(shí)字之所致也往予嘗謂王羲之弄筆寫林禽為來而世亦千年弗知反為說曰果孰來而以為名俗儒之可笑類如此東方生曰來來為棗而棗陽本棘陽也予以是知文士士棘祗棘據(jù)之改為棗非避仇也昔者魯之公索氏將祭而防其姓人以是龜其必亡而隨之文帝惡隨之從辵乃去其辵以為隋不知隋自音妥隋者尸祭鬼神之物也守裶既祭則藏其隋亦云釁殺裂落肉之名也卒之國以隋裂而終則書名之防其禍如是然則君子可不知所戒哉今夫百齡之木柯十而枝百條十同葉萬同一根抵也使盼其葉而曰是云本逺是不由于其干可乎是故循其枝而求其本則易從其本而求其末則難三代之君獨(dú)商周為長世故其為氏姓也尤繁此不得不紀(jì)也予述路史又綴國名紀(jì)而后天下之氏姓始大定循而索之則民徳歸厚矣豈徒區(qū)區(qū)之虛文哉

路史卷三十六

發(fā)揮五

堯舜禹非謚辯

古者，生無爵，死無謚。故始皇之制曰：朕聞太古有號(hào)無謚。中古有號(hào)，死而以行爲(wèi)謚。是以秦秀謂：“昔周公弔二季之陵遅，哀大道之不行，于是作謚以紀(jì)其終?！狈枪庞兄鴺b梁子亦曰：“武王崩，周公制《謚法》，大行受大名，小行受小名。所以懲惡而勸善也?！笔烙小吨u法》輙悉文致。堯、舜、禹、湯、桀、紂之類，而羼入之，蓋始于白虎，羣儒斯最荒唐者也。夫堯舜禹之爲(wèi)名，固自章也。堯曰：咨汝舜。舜曰：咨汝禹、汝棄、汝契是，果名也。若以爲(wèi)謚，則棄、契垂益?龍，一皆爲(wèi)謚，而后可有鰥在下，曰：虞舜是。豈鰥而在下已有謚乎？彼則又曰：此后世之追志，斯亦?矣。夫書之于名分，法最嚴(yán)密，世莫稽也。方舜未嗣，每書以舜，蓋未始一稱帝，逮其既立。則唯書帝，而弗復(fù)書以舜，此則上古《記史》之法如是，抑豈先謚而后帝乎？（按舜典未受禪 命則惟稱舜其稱帝者皆堯也及文祖之后始稱以帝唯首咨四岳一 稱舜蓋方求代之初所以別于堯爾且舜典所稱帝皆爲(wèi)堯三謨所稱帝 皆爲(wèi)舜亦宜審?。?/p>

昔魏周訢謂魏君曰：吾所賢者堯舜，而堯舜名是，古未嘗以爲(wèi)謚也。然則其說謬，于漢儒可知矣。雖然堯舜禹之爲(wèi)名，其受命于尊者，而放勳、重華之與文命，則其號(hào)謂之，名人之所以名之者也。放勳者極功也，推而放之，無所至極者也；重華者繼明也。紹堯之后唯有光華；而文命則特文德之命，若贊舜之格苖者是也。孟子曰：放勳乃徂落，放勳曰：勞之來之，屈原曰：嗟，重華之不可迕，就重華而陳辭，而書中亦曰：文命德盛，俊乂在官，而朱草生。夫攷古之跡，必求古之無意于言者，推之屈孟之書，此無意之言，而又出于秦漢之前者也。然則《史記》、《大戴》、《世本》不爲(wèi)無所本矣?！。?a target="_blank">王肅淺陋 其家語全取大戴禮五帝德惟去其放勳重華文命與赤帝為炎 帝之語且易其秋乗龍與教熊羆爲(wèi)猛獸之說特未達(dá)厥指 爾）說者又曰：放勳、重華第言其德，乃若文命而以爲(wèi)之號(hào)名，則敷于四海者，爲(wèi)何事邪？以類言之，則允迪當(dāng)爲(wèi)皋陶之號(hào)，而下文亦不相侔，斯又謬矣。夫禹、皋、兩謨其文正異。其云：大禹謨曰者，此敘書者之曰也。云：若稽古大禹曰文命者，此史官之曰。而秪承于帝。曰者乃禹言也。蓋所謂敷于四海者，敷土也。禹既敷土，而后敬承于帝而言之也。是故，禹謨首三曰而用各異。皋謨則不然，其云：皋陶，曰：允迪厥德者是，直皋陶之言爾。故禹復(fù)之曰：俞斯可質(zhì)矣？惟恊于帝者，舜之德。而敷于四海者，禹之德然也。猶曰其名如是，其德亦如是，若劉寛之寛，班固之固，申屠剛之能剛，謝安之能安，皆名象其德也。若以是爲(wèi)不侔，則重華之下尤不侔矣，正不可，若是其拘也。（舜禹帝者故世有號(hào)，以尊其名。皋陶人臣自不應(yīng)有，茲益可知大抵陋儒敢于為妄章句之學(xué)，雖不可泥，然亦有不可攷，夫經(jīng)指之乆，晦正以章句之不明也。鄭少梅云：放勳、重華、文命史官，以此稱堯舜禹之功德，后世因史有是稱遂以為之號(hào)，如子貢稱孔子天縱將圣，后世因謂孔子爲(wèi)將圣。然允迪不可爲(wèi)皋陶之號(hào)，故不可以爲(wèi)稱。程子云：放勳猶言仲尼或曰夫子云。）　或曰：孟子爲(wèi)信則謀，蓋都君皇父謐，旣以爲(wèi)舜之字矣。奚爲(wèi)廢之，則又非也。#雄、韓愈、李翱旣有辨，蓋都鄙之君云爾，一徙成市，再徙成都。都之有君，自昔然也。（雄翱云都鄙之都，愈云張 以都爲(wèi)于非也。君于都爾）抑又論之，名以制義，以義則堯遜也。舜運(yùn)也，禹舉也。名有五，以德命爲(wèi)義，斯之謂矣。（堯遜也本只作壵從三士后下加 凡云壘土而髙非也舜轉(zhuǎn)也變也從中中戾拚轉(zhuǎn)之意后加厺奕字赫盛貌故夐華蔓蘩 蓐槿華翩反皆有舜名禹舉也從宄九禹也外柔而　強(qiáng)禺卨同意若?龍類古人名多有此廣雅云堯曉也 鄭禮記云舜充也　篇云禹舒也是亦一義翼善傳圣曰堯仁圣盛明曰舜受禪成功 曰禹后世影意之論各詳紀(jì)注）　

嗟乎！堯舜禹之名一無所隱，而人之所以言之，亦唯如此而已，后世從文，制爲(wèi)號(hào)謚，縁天以誄之。曰文，曰武斯已矣。至唐天皇，事不師古。于是始取祖宗號(hào)謚而悉變之。天寳之后。加増重複，遂至繁不可紀(jì)是，則以爲(wèi)過三圣邪。夫祖宗之功徳，果足以超世歟。則唯曰放勳、曰重華。一二言已足矣。茍無其實(shí)，是厚誣之，而誘后世之訕，毀也。故孝子仁孫之欲顯其親，則莫若使名副其實(shí)，曷聞以號(hào)謚。繁多之爲(wèi)貴哉。莊生曰：“夫海不辭東流，大之至也?！笔ト瞬斓貪杉疤煜?，而不知其誰氏是。故生無爵，沒無謚。實(shí)不聚，名不立，此之謂大人。予以是益知堯舜禹之非謚，而后之學(xué)士，指言堯舜禹者，其爲(wèi)不遜，昧去就甚矣。

論謚法（書蘇洵謚法）

古之法行于今者唯謚行，然二千馀年而靡有定法?！洞蟠鳌肥显唬骸拔糁芄⑻嗨猛跻灾浦u法”《周書》之說亦然。故今《周書》有《謚法》一篇，頗為簡要。至杜預(yù)取而納之釋例，而世遂重出之，謂《春秋》謚法，蓋不知也。異時(shí)有廣謚者，沉約、賀琛，皆嘗本之約，又撰著謚例，事頗該備，而琛之書特少，去取且復(fù)，強(qiáng)為君臣、婦女之別，亦無取焉。太宗皇帝爰命扈?裁著新書，然而亦莫?明。（太平興國八年八月詔増周公謚法五十五字美謚七十一字為 百字平謚七字為二十惡謚十七字為三十仍令翰林學(xué)士承?扈?中書舍人王祐同詳定蒙等奏廣 増五十五字皆可用沉約賀琛續(xù)廣謚請廢不行）　蘇洵于是?定，古今斷以書、傳刋其重複以為法。雖其或得、或違，時(shí)亦有合圣人之意。唯其必欲以堯舜禹湯等入謚，而謂其法起于三皇五帝之時(shí)。則大繆矣。夫謚者原其號(hào)者也。其不出于周公之前，予嘗論之彼號(hào)，近古而好牽合者，無過漢儒。而漢儒亦自謂堯舜禹湯不入《謚法》，則其說可槩見矣。且在《周書》初，無堯舜禹湯桀紂之文，至預(yù)而后増之，以湯益無所據(jù)。商之太宗、中宗、髙宗本非《謚法》，特以其一時(shí)功行推而崇之爾。乃若甲丙庚壬乙辛丁癸何由，而為謚哉？若古論謚為法最簡，故賈山云：古圣作謚不過三四十世，而蔡邕之書纔四十六。然猶不見《世本》、《大戴》之所載者，洵乃以為二書邕無不見，見則無不載矣。周書之篇乃周公之法，而《春秋》之謚乃出于此。今洵反謂周公者，為最繁雜，而《春秋》者，為簡而不亂。又謂《周書》，《謚法》以鄙野，而不傳則知三書，洵亦未嘗見也。按洵書云：“匹夫之有謚始東漢之隱者，婦人之有謚始景王之穆后夫婦。”

人之典，周三母其著者也。而穆王之盛姬，亦有哀淑人之謚。見于《穆天子傳》。匹夫之典，夷齊其著者也。而齊之黔婁已謚。曰：康見于《髙士傳》。二者其來乆矣。比楊侃為職林，書謂：公主之有謚，自唐之唐安始，乃不知世祖之平陽昭文公主與齊髙帝之女義，興憲公主謚也。邕之言，漢母無謚，至明帝始建光烈之稱，于是請正和熹之號(hào)，而乃不知元帝之母許恭忠，而髙帝之母媼，已有昭靈之號(hào)，又何邪？五年二月甲午日昭靈夫人，五月辛未日昭靈后，見之后書紀(jì)論。邕不攷見，而獨(dú)于和熹以為當(dāng)然。豈禮也哉？婦人無外行者也。是故生也。姓配其國沒也。謚從其夫明有屬也。秦嬴、鄧曼、陳媯、燕姞以姓配國者也。秦穆姬、宋共姬、魯文嬴與夫共宣莊之三姜，此以謚從其夫者也。唯死先夫，則異其謚。景之穆后，桓之文姜，莊之哀姜之類是也。后死而殊謚，抑何典邪？今不知攷，而更請正和熹光烈之稱，豈先王之典哉？

嗟夫！禮不下庶人，而謚者非下之所造也。顔閔至徳不聞?dòng)兄u，而蔡暉子穆，輙正加以貞宣及穆之死，邕復(fù)以文忠，被之穆，則廢典。邕亦不知禮邪？其貽譏于荀爽，而見誚于張璠也。宜矣。抑嘗言之謚者，正先王之所謂名教也。然古之謚為名教，而后世之謚也。為辱典東漢莎車以蠻夷，而膺茂典，此何為邪？然則，邕之違禮，豈唯邕之罪哉？徳又下衰，其流及于藝術(shù)與緇黃矣。名器之失，孰甚于此，顧不謂辱典耶？

九錫備物，覇者之盛禮（臣瓚）

大宗伯以九命正邦國之位，九命者一受職，再受服，三受位，四受器，五賜則，六賜官，七賜國，八作牧，而九作伯也。（王制制三公一命袞有加則賜夫三公八命，更加一 命，則服袞龍與王者之服同矣?！洞呵铩窌a命者三。此侯伯之命。公羊以為加袞服者非左氏說，為命珪使執(zhí)以朝晉羊云珪者諸侯朝覲所執(zhí)成公八年乃錫則三年如晉何執(zhí)哉是知命者策書教令也然覲禮諸侯奉策服加命書其上而文侯之命亦有秬鬯之類則命者所以將之爾 非専教令也）故子思。子曰：王季以九命作伯，而文王因之記有九錫。蓋九命之外有加賜者，或以為九命者，非也。（鄭司農(nóng)許異義以九命與九錫為一蓋以禮言人 子三賜不及車馬而九錫有車馬遂以為三命受位則賜車馬不知九錫車馬牧伯有功始賜宗伯八命作牧注侯伯徳者加命得専征傳晉文侯受賜皆九命之外故康成知 與九錫不同）

在《春秋》說以車馬、（大輅一牡二駟）衣服、（袞冕 赤舄副 之）樂器、（軒垂 六）朱戶、（彤其 扉）納階、（納入也鑿堂對(duì)陛入為小階）虎賁、（三百 夫虎賁三十可也云三百者 蓋因牧誓有此文譏之）鈇、（各一）弓矢、（彤弓一矢百 玈弓十矢千）秬鬯、（一卣圭 瓉副之）為之九錫。后世不能改。（張華記同亦見禮含文 嘉禮外傳以朱戶在虎賁下韓詩外傳以虎賁第三樂器第四朱戶第六弓矢 第七鈇?第八榖梁傳亦以七弓矢八鈇鉞非是皆后世遷就之說）若昔先王以徳詔爵，以功制祿。其功大者其祿厚。其徳盛者其禮豐。叔旦有夾輔之勳，師望有鷹#之烈，是故并啟土宇，并受備物。宣王中興，召虎是資。是故，釐以圭瓉告于文人，皆所以表元?jiǎng)?，異賢哲也。彤弓之詩，天子之所以錫有功諸侯者也。平王有犬戎之難，文侯是保，是以有弓矢、秬鬯、圭瓉之錫。爰及襄王，楚人不供，而文公是頼。是以有輅、服、虎賁、弓矢、秬鬯之錫，出于曠典，俱匪常秩。暨漢武帝詔議不舉者，罪議者乃謂古者諸侯，貢士一適謂之好徳，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乃加九錫，而應(yīng)氏遂以九錫，天子制度尊之，故事錫。予但數(shù)少爾。臣瓉乃云：九錫備物，覇者之盛禮，齊桓、晉文且不能備。今三進(jìn)賢而輙授之此殆，不然當(dāng)只受進(jìn)賢之一錫爾。臺(tái)竊求之議者之說，蓋出于虞夏，傳其為說曰有功。天子一賜車服、弓矢，再賜秬鬯，三賜虎賁，百人曰命諸侯。命諸侯者，鄰國有臣弒其君；孽賊其宗者，弗請于天子征之，而歸其地于天子可也。一不適謂之過，再不適謂之敖，三不適謂之誣。誣則黜之。一黜少以爵，再黜少以地，三黜而爵地畢，此之是矣。（禮賜弓矢然后征賜鈇然后殺賜圭瓉然后為鬯未賜圭瓉則資鬯于天 子未賜弓矢則不得専征未賜鈇?則不敢専殺大傳云諸侯賜以車服弓矢者得以祭不得専征者以兵屬 于得専征之國不得専殺者以獄屬于得専殺之國不得賜鬯者資鬯于天子之國然后祭此晉文公所以執(zhí) 衛(wèi)侯則歸之京師也平王錫晉而書紀(jì)文侯之命者圣人于此見征 伐自諸侯出）　錫也者，賜也。上公九命數(shù)已崇，極勲業(yè)更茂，蔑以加矣。是故制之褒錫以寵綏之。車馬以代其勞，衣服以章其徳，樂器以頤其神，納陛以節(jié)其陞，虎賁以衛(wèi)其軀，朱戶以表其居，鈇#以重其威，弓矢以資其權(quán)，圭瓉以廣其孝，蓋有之矣。（其數(shù)比之九命所以尊有功崇有 徳也宗均禮含文嘉注云進(jìn)退有節(jié)行歩有度賜以車馬以代其歩言成文章行成法則賜以衣服以表其徳周旋可觀動(dòng)作有禮賜之納陛以佚其體長于教訓(xùn)內(nèi)懐至仁賜之樂則以化其民居處 修理閨房不媟賜之朱戶以明其別勇猛勁疾執(zhí)誼堅(jiān)強(qiáng)賜之虎賁以備非?？雇渲驹谒扌l(wèi)賜以鈇鉞使得専殺內(nèi)懐仁徳執(zhí)義不傾賜以弓矢使得専征親睦九族慈孝父母賜以秬鬯以祀先祖其義蓋有備矣 然書傳亦自有異禮外傳云車馬以適逺代勞衣服以飾體象徳樂器以和情朱戶以表飾納陛以升降鈇鉞以飾威虎賁以御衛(wèi)弓矢以征伐秬鬯以享宗廟）然事于經(jīng)，無有明文，厥自后世，顧亦多有受其典者，而大率非家事，是以劉頌梗趙倫之事云：漢之錫魏，與夫魏之錫，晉俱非可以通行，周勃誅諸呂而尊孝文，霍光廢昌邑而奉宣帝，悉無是舉，亂舊典、習(xí)權(quán)變，非先王之制也。九錫之議竊謂，無所施之文，若固惜于曹操、安石，秘吝于桓溫是，皆深達(dá)國體者也。（通典一衣服二朱戶三納 陛四輿馬五樂則六武賁之士七鈇鉞八弓矢九秬鬯此本之公羊說非也又云 大國不過于九次國七小國五尤非公羊說一加服馀同）瓚駁漢儒之議當(dāng)矣。世莫知其誰氏，蓋薛瓉云。（崇文 書目及漢書序攷皆不知為誰氏或云于瓉史記索隱以 為傅瓉皆非乃薛瓚也瓉有集注漢書極通云）巽禪，非求為異，圣人之事一不幸，而庸儒以為美談，重不幸而姦人搴以藉口，堯?yàn)樘煜缕呤d，其明于憂患世，故可謂悉矣。見丹朱之不肖，不可以為天下，于是謀賢而巽之，巽于四岳，四岳不受，然后，明揚(yáng)側(cè)陋，始得舜而庇位焉。舜之來也。堯蓋不勝其喜也。嬪以二女，賔于四門，寘之百揆，納于大麓。凡可以試其更變，而應(yīng)世者索為之矣。方是時(shí)堯非固難之也。天下重器，授之不得而輕也。及夫典職數(shù)載，績用既成。于是舉天下而付之其付之也。特不異于寄器，其鄰顔色不變，又非其易之也，得其人則不得而不授也。昔之試，今之授，皆堯之所不得已也。夫以四岳之賢付之以天下，皆能以朝諸侯而不斷以予之，以四岳之親首膺巽命，皆可以承重器，而亦斷不自受，乃皆屬之四海，在下之一窮人，然則重華之登，舉而付之堯，何心于其間哉？嚚訟嫚?，天方廢之，堯顧能違之乎？特亦不過行所無事，在賢予賢，在子予子，唯天所命而已矣。夫天之所予，豈偶然哉？必其有徳見于天下者也。天之所廢，亦豈偶然哉？必其有罪，見于天下者也。是故君薨而世子生，且猶不廢，以世子為不得罪于天下也。不可予而予，與可予而不予，俱廢命也。黃帝而來，皆予其子而武王不以予周公，然則，堯舜豈求為異也邪？借使朱足以授天下，吾知其不以授之舜，使其時(shí)而不得舜，吾亦知其必不授朱也。舜之授禹，亦若是而已矣。至于后世，不求其故，見爭，傾之患作，而堯舜之道愈隆，則以為有所矯為。乃諄諄以為說，而詭特之行行矣。中材之主，循其名而昧其致，不知徳之不足。事之獲已，而額額行之，反道飾情。以冀一時(shí)之名，幾何而不亂邪？吳季札廢遺言而立王僚，亂者四世；宋宣公舍與夷而立穆公，亂者三世。隱桓之胥，賊之。噲之失國，可以監(jiān)矣。是皆樂為堯舜之禪而不知其所以禪之所致也。宋襄公將遜目夷，目夷不聽；鄭穆公將遜去疾，去疾不聽；及楚昭欲遜公子閭，而子閭亦不之聽。后皆無亂，是三子者非貪于名而為辭也。非惡其富而不為也。誠知一避之為重，而國為輕也。使三子者從而利之，則亦頻此亂矣。蓋嘗言之，虛靜者可以集事，而無欲者唯可為君。世有得道之士，能化黃金丹砂。一鋝成金，一鋝成白鑞，一斤得金四兩，及耄求其人而授之，寓其神于風(fēng)，監(jiān)者數(shù)十載矣。其所閲者，幾千人矣，莫予葉也。一旦得無欲者，然后誓而授之。得其人，則寜沒而不授何也？懼其黷貨妄作，而將及禍?zhǔn)?，吾知人之監(jiān)也。夫以燒金之術(shù)而受之者，必?zé)o欲，而欲之者必不得而受。則巽禪之事，從可知矣。是故巽以天下非難也。得其人之為難，以天下巽非貴也。合于義之為貴，堯舜之事，豈求于異而可為哉？徳又下衰，亂臣賊子盜竊名器，乃至矯飾詐偽，致惡聲于圣人。曹丕之攘漢也。登壇而顯言曰：堯舜之事，吾知之矣。爰詆孟軻、荀況以為不通禪代之變，而自比于媯汭。納漢二女，明勒麗石其襲偽業(yè)，姦以傖囊，天下非唯無恥，乃有源流復(fù)以盜賊之行加之圣人，何圣人之不幸邪？

嗚呼！世無圣人，使堯舜之道不尊，為此曹玷?者，庸儒之罪也。昔姚萇固嘗令尹偉馳說苻堅(jiān)，求為堯舜之事矣。堅(jiān)且持之曰：姚萇叛賊，奈何擬之圣人？夫以苻堅(jiān)一介妄人，猶知守此。顧儒名而反惑之邪?；蛟唬喝糇又d，則巽禪之事其不可行歟？曰否，不然也。禪者，圣人之事也。自非得乎。圣人則亂不止也。堯?yàn)楦?，舜為子，則巽禪為可行矣。臺(tái)嘗十復(fù)，風(fēng)雷之事。感世之賢君，尚慕美談，多以禪而召亂，而亂臣賊子售其姦者，交援此以自蔽，恐世之君子因以禪為徳也。勉為之道。

辯帝堯冡（明舜禹事）

古今之事緒無窮，而地理之差尤為難于?竟。堯之冡在濟(jì)隂成陽，堯母靈臺(tái)在南，漢章帝元和二年，使奉大牢祠堯于成陽靈臺(tái)是其處也。今皆在濮之雷澤東南。（元和郡縣志堯母廟縣東南四里堯陵縣西三里堯即 位至永嘉三年二千七百二十一年紀(jì)載于碑正觀十一年禁樵採 春秋奠酹）而王充乃云：塟崇山。墨子則謂：北教八狄道死，南已之市，而塟蛩山之隂，蓋儀墓?fàn)?。?a target="_blank">論衡曰堯葬 冀州或云葬崇山儀墓如漢世逺郡園陵與蒼梧舜墓之類非實(shí)葬 所山海經(jīng)云堯葬狄山之陽酈善長以為非亦此類）按：《歐陽文忠公集古録》言：靈臺(tái)碑以為《史記?地志》水經(jīng)諸書，皆無堯母塟處，《粵稽地志》及《范志》則云：成陽有堯冡靈臺(tái)，而此碑云：堯母葬，茲欲人莫知，名曰靈臺(tái)。又郭縁之《述征記》成陽城東南九里有堯陵。陵東有中山夫人祠，在城南二里蓋堯妃也。東南六里有慶都冡，上有祠廟。而《水經(jīng)注》言：“成陽城西二里有堯陵，陵南一里有慶都陵，于城為西南，稱曰靈臺(tái)，鄉(xiāng)曰崇仁邑，號(hào)脩義，其葬處明白若此”。惡得云：無言邪？然《述征記》在成陽東，而今之所識(shí)乃在成陽西北四十里榖林。則古今疆埸相出入有不同者，郭氏所記乃小成陽。小成陽在成陽西北五十里。隸于河南，有山曰：成陽，榖林在其下。（髙誘 注呂春秋云成陽山 下有榖林是）小成陽以山得名，乃堯塟所在，有堯之故名焉。即庸俗所謂囚堯城者。（鄄城東北五里有堯城 竹書紀(jì)年以為堯之末年徳衰為舜所囚在是演義囚堯城在相之湯陰又濮 陽有?朱城在鄄城西北十五里竹書謂舜既囚堯　塞丹朱于此使不得見寰宇記以載言所録不欲去蘇 鶚謂是丹朱息沐之所非塞之瑣語云舜放堯于平陽而山海經(jīng)放勲之子為帝丹朱故劉知幾疑舜既廢堯 仍立其子俄又奪之而又謂任昉記朝歌有獄基為禹囚虞舜之宮竹書而 謂讓國為虛語荒矣）　抑嘗訂之：蓋其遯位之后，作游于此。此宵人所以得跡其近似，而誣焉。（漢志堯作?成陽 ?都也蓋武王之　牧宮漢祖之沛宮周禮所謂國?者三齊畧?jiān)茝V固 南有堯山巡狩之所登者頂有堯祠豈其所囚哉）　何以#之莊周之書，極天下之譎者也。其讓王之說至有“堯不慈，舜不孝”等語。而未嘗有簒竊之一言，使差有之，周肯不言哉？韓非（曰）：，戰(zhàn)國之從橫自賈者也。其《說疑》曰：姦人之事其君，“其諷一而語同。”世主說其言而不之辨，則姦人愈反，而說之曰：古之明王非長幼弱也。皆聚族偪土而求其利也。因曰舜偪堯，禹偪舜而自顯其名也。田成子、宋子罕皆是物也。

嗟乎！以韓非之輩，猶能破其說于處士橫議之時(shí)，而今之學(xué)士乃不能毆其惑，于圣哲清明之代可謂智乎？因三思之是蓋魏晉之事，而《竹書》又出于魏晉之間，則其當(dāng)時(shí)逢君之臣為主分謗而附，益之不言而諭，爰復(fù)偵之，燕之慕容，盛晉之傖，囊奸義者也。嘗稱商之太甲，而以伊尹事同。夷羿、郎敷之徒，雖能初與之較，而終以屈聽，更譽(yù)其言之當(dāng)。而今《竹書》果有伊尹放太甲，太甲潛出殺伊尹之言，乃知逼于一時(shí)，雷同詭隨，謂白為黑者衆(zhòng)矣。（韓非子之說甚明蓋戰(zhàn)國 時(shí)已有此妄《竹書紀(jì)年》云仲壬即位居亳其卿士伊尹仲壬崩而立太甲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伊尹即位太甲三年太甲潛出自桐殺　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奮命復(fù)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 夫太甲之事見于尚書孟子此為可信故左氏曰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無怨色茲足明矣杜預(yù)猶以竹書而疑伏生之昏妄況知幾者按書太甲三年已復(fù)政乃陳戒而作咸有一徳伊尹沒太甲子沃丁塟之復(fù)命咎單 訓(xùn)尹事作沃丁伊陟相太戊作咸乂烏有甲立其子與七年太甲出殺之事髙宗亦云先正保衡作我先王又曰格于皇天爾尚明保予?畀阿衡専美有商皆賢之之辭也夫以后王極誦休烈如此何有如是之妄說哉此太宗皇帝所以稱其特立而謂疑義之不可訓(xùn)也。）夫治古之事曲引而說之何不可哉？知幾之妄，泌請得以佐其說而盡破之，毋俾世迷得以引戈而議其后，伯禹曰：毋若丹朱，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予創(chuàng)若是。而《史記》亦曰：朱絶厥世，摭此附會(huì)，則知幾之說牢矣。鄉(xiāng)使知幾援此自證，則將遂信之乎？我無是也，夫殄世者，不繼世以有天下也。豈絶?云乎哉？方堯之遯位也。將遜之語先聞?dòng)谠浪]之前，而使嗣之誠已見于側(cè)，?之日及其出也。然后女于畎畆，試以百為，如慈親之育。其子含飴?葆，由小以髙大，豈若兇殘鬼類，愒日玩嵗。處髙?勢，怙寵冐權(quán)而為偪邪？舜之事官也。以之徽典則必使其從。以之賔門則必使其穆。逮其底績，然后致自大麓，格于文祖。若蒲輪而赴京，緩轡取程自邇而之逺非。若輕狷少年，不召自至，衝尹突蹕，蹶坑墜壍而后息也。雖然犬豚鳬鴈之徒，智不足以知圣人汚自昔然矣。（先圣垂教不俾世疑堯舜之事二典自備顧學(xué)者自昧之舜之聰明堯 實(shí)聞之及將使嗣位時(shí)尚在，側(cè)?何有逼挾之事，且舜之未舉也。堯先以其事咨于四岳，四岳不受，然后舉舜。則是未得舜之時(shí)，堯已有巽禪之意，足見堯心本不為舜，而巽也。知此，則知圣人已知天下，后世之有妄學(xué)而必存其始末稍疑者不以之垂世矣）　而文忠公之?，亦何足邪？謂俗本多作城陽。獨(dú)此碑為成陽，夫成陽與城陽正自二所成。濟(jì)隂乃古之成，昔成王封母弟于成，后遷于成之陽，遂曰：“成陽”。（十道志引左傳衛(wèi)師入 郕即成也寰宇記并史記武王封季載于成之 陽漢于此置雷澤縣）而城陽乃漢齊悼惠之子章所食之國。今之兗州是矣。不得為一也。（趙明誠黃伯思 洪丞相皆有說）其云：廷尉某姓名磨滅。據(jù)漢廷尉仲定碑云：“遷廷尉卿託病，乞歸脩堯靈臺(tái)、黃屋三十馀”而靈臺(tái)碑言：“濟(jì)隂太守、成陽令各遣大掾輔仲君，則知為仲定矣”至言漢受濡期，則又以為不知何語？此蓋指言：漢氏承秦之水運(yùn)而已，夫君子恥一物之不知而病，圣賢之失世，而公以為乆逺。難明之事，不知不害為君子。君子愽學(xué)而反約今也。畫。

論舜不出黃帝

道有所謂經(jīng)，亦有所謂權(quán)。法有所謂正，亦有所謂義。經(jīng)與正者常也。權(quán)與義尤不得而廢焉。舜之有天下，受之堯也。受之于堯于是祖堯之祖而不自致其祖方其攝也。受終文祖，文祖者堯之太祖也。及其立也。則復(fù)格于文祖，皆不自致其祖，而祖堯之祖以其受之堯也。權(quán)也。虞書曰：祖考來格夫，所謂考者，瞽目之叟。而祖者叟之父非可易也。然則祖顓頊者，特推其位之所自傳者，祖之非祖也。其宗堯也。亦唯推本帝業(yè)之所從受，而取之以為配也。義也。禘于員丘，黃帝非虞氏在廟之帝也。郊于國之陽，帝嚳非虞氏在廟之主也。由是言之顓頊，豈虞氏之祖哉？顓頊傳之帝嚳，嚳傳之摯，傳之堯，是知堯亦祖顓頊矣。然則，堯舜之所祖，為傳位者信也。降及夏后，天下為家。于是而始祖其祖矣。祖其祖常也。故康成云：有虞氏尚徳，其禘郊祖宗之人，配用有徳而已。皆非虞氏之親也。自夏而后稍以其姓代之，郊鯀是也。是鄭亦以舜為不出髙陽矣，然云：尚徳是不知權(quán)與義之說也。蘇軾亦云：受天下于人，必告其人之所從受者，虞祖顓頊而宗堯，則神宗當(dāng)為堯，而文祖當(dāng)為顓頊，帝嚳舜禹之受天下也。及堯舜之存，而受命于其祖宗矣。至有天下，從而宗祖之謖以是知顓頊、帝堯?yàn)橛菔?。明堂禘郊之祖幕，而宗洎瞽則祖宗于廟。蓋自幕以來，?在匹庶等禮亦無得，而豫大祀祖宗于廟。禮亦冝之此記。禮者，所以唯識(shí)其禘郊之祖宗，而遺其幕與瞽于其禮之盛者，著之是經(jīng)權(quán)之說也。

抑固攷之，舜非顓頊之后，有數(shù)驗(yàn)史云：自窮蟬以來，?在庶人。夫窮蟬既云：帝子何得，未幾?為匹庶，一也；男女辨姓，禮之大司，而綴食之禮，雖百世而婚姻不通，舜既堯之五世從孫，豈得御堯之女況以孫。而尚髙祖姑昭穆失當(dāng)，無是若者，二也；夫源流之最可攷者，唯氏姓也。故昔者帝王之姓各有所循，非賜不改。少昊、青陽、髙陽、玄囂、髙辛之姓，皆累世不易，唯舜之姓，非先王之姓，三也；且以所言，舜為堯之從孫，禹乃舜之從祖，堯授天下于從孫，舜受天下于從祖，自其家人，烏得謂之至公，而能以天下予人哉？顓頊之傳帝嚳，何以不謂之傳賢，不降之授帝扃，何以不謂之巽位？商周漢唐若此者亦衆(zhòng)矣。胡得獨(dú)稱堯舜乎。唯堯能以至公之天下授之異姓，在下之鰥夫，故得為傳賢之帝，唯舜能以所受之天下，傳之外姓有功之賢臣，故得稱巽位之君，四也；八元八凱堯帝固多用之，然不云堯舉者以其親也。至舜則非其親而能用，故于是美其能舉，五也；舜茍堯親，非。大相逺也。顧豈不知而必資夫，岳薦，然后舉之，歴試諸難，如此之艱，而后授之。若曰出于側(cè)?，則舜之徳。聞，若顓頊之出若水，帝嚳之出江水，特出而授之。蓋堯以為非所當(dāng)授而授之，則天下必將駭。其為者故必歴試使攝，及我存而俾之。為政逮夫厭世，而天下已安之矣。是以堯假舜立，而朝不易位，國不更制，天下晏然與鄉(xiāng)無以異者，此其必不然，六也；是皆《經(jīng)》、《傳》明證，顯驗(yàn)可得信者，或曰：禆灶之言陳。水族也。故昔史趙謂：陳為顓頊之族是。則舜為水帝后矣。曰：不然，此假類之言也。灶知陳之將作而假類，以驗(yàn)之爾。舜土屬也。豈有近舍舜土，而逺攀顓帝之水哉？且昔帝王之裔多矣。孰有與其所承之類，終同者邪。楚先火正，故火為楚，然吳囘之父，其王木也，曷又舍祖而依宗哉。此皆賢哲，有以知之，宜不可以攷，世者雖然隋之崔仲方，亦嘗申史趙之說，謂天時(shí)、人事隨當(dāng)?陳，陳既?于隨矣。然陳之必毀，隨之必興，亦人事之必然者也。若曰楚隨火屬，則自古以來水必克火。曷嘗有火克水邪？且陳承土隨火，且猶生之己酉土嵗，而顧反為殃乎？其不由此明矣。泌以是知子羔，子所以有虞夏禘郊祖宗，或乃異代之問，而孔子有召伯，甘棠之答不獨(dú)為子羔，發(fā)也。

舜不幸以孝名（井廩事）

孝道之難言乆矣。公西之養(yǎng)，親若朋友處。曽參之養(yǎng)，親若對(duì)嚴(yán)主。參之矜矜，固不如損，油油也。父兄不淑，孝悌乃章。竒有吉，參有晳。而后孝之名始著龍逢、比干。忠著后世，桀紂惡也。伯夷后稷，忠曀當(dāng)日。堯舜賢也，忠臣不顯，圣君之代。孝子豈聞慈父之家哉？舜之大孝，此舜帝之不幸也。韓忠獻(xiàn)言，古者圣帝明王爲(wèi)不少矣。而獨(dú)舜稱大孝，豈其馀盡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事之常不足道也。昔者齊景公問于晏子曰：忠臣之事其君如之何？對(duì)曰：有難不死出，亾不送。公曰：列地以處之，?爵以榮之，難不死，亾不送，可謂忠乎？對(duì)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奚死焉。諫而見聽，終身不亾，臣奚送焉。言不用而難，死之是妄死也。諫不聽而亾，送之是僞送也。故忠臣者，能盡善于君，不能與?于禍，死事而立忠，不爲(wèi)全矣，是故大賢。寡可書之節(jié)衰亂，見易名之行，世不危亂，竒行不見。主不?；?，忠節(jié)不立。父兄必慈良，則孝悌之名無所見矣。帝舜不幸而以孝名后世，豈其所欲哉？自孟軻氏唱井廩之事，而《列女傳》首著鳥工、龍工之說，且以爲(wèi)瞽叟速舜飲，二女與藥浴汪，豕往，終日不醉。而《史記》亦有匿空旁出之語，故史通子非之謂使如是。特左慈之爲(wèi)羊，劉根之入壁者。豈拘羑厄陳之事，而栁粲且辨之謂：圣人受命，必有天祐，髙帝匿井脫，項(xiàng)羽之追光武，乘氷免王郎之逐，或飛鳥、或詐言，人謀天算，世固有其傳矣。抑甞訊之，親之于子，既惡之，而無道殺之，可也。又何井廩完浚之迂哉？豈兇人之爲(wèi)不善，亦猶有所愛歟？晉獻(xiàn)公之欲殺申生也，計(jì)誠決矣。然且數(shù)年而先戮其傅，則無道之心，雖父子間有不得以直肆者，圣人之事固可理攷，而不可以跡求也。夫堯之所以舉舜者，正以其父頑、母嚚、象傲，而獨(dú)能諧以孝俾，不格于姦爾。既不格姦，則瞽叟已底豫矣。叟既底豫，則井廩之事，何自而舉乎？凡此一皆未試用之前也。逮其試用，則有二女，百官而奉之，又何躬為井廩之事乎哉？妻帝女備百官，其貴，勢亦大矣。象縱不仁，可得施其志乎？茲皆坦然可理曉者，抑何至遃遃如萬子之云哉？程氏訓(xùn)井廩謂孟子，方明“象憂亦憂，象喜亦喜”而不暇井廩是非之辨，斯亦黨矣。夫軻固曰：奚爲(wèi)不知，則是以爲(wèi)有是事矣。雖然，匪軻志也。唯茲臣庶，汝其于予治，舜告皋陶語也。鬰陶乎，思君顔厚爾，忸怩《五子》戒。太康語也，而牽合之，以爲(wèi)舜象之言，此漢人之蔽也。昔者孫盛録曹公平素之語，而裴少期且譏之，以其全作夫差亾國之辭也。言以《春秋》，事殊乖越，然則，規(guī)前羼，后代有之矣。奚獨(dú)于此而疑之哉？且渠、乞伏，儒雅并之，元封拓?、宇文，德音同乎正始。僞脩混沌何代？“無有不弔昊天，節(jié)南山也”，“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十月之交也。嬛嬛在疚，《閔予小子》也。而乃以爲(wèi)讄?？字o哀公，顧亦集詩言，而讄之乎。故曰：稱予一人，非名也。變仲言父，非字謚也。盡信書，不如無書信矣。

大麓說

孰謂說經(jīng)之誤，其祻小哉。大麓之事自孔安國以爲(wèi)大録，萬機(jī)之政。而桓譚《新論》以爲(wèi)麓者，領(lǐng)録天下之事。若今之《尚書》，然蓋自漢以來有是說矣。是以章帝置太傅録尚書事嗎？而魏晉而下，權(quán)臣之將奪者一以命之，肇亂于此。

嗟乎！六經(jīng)之不明，漢儒害之也。唐虞之際，內(nèi)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執(zhí)事之臣，無踰于百揆矣。豈復(fù)有領(lǐng)録之長職哉？（録尚書事自東漢牟融始宋百官志 云成帝初王鳳録尚書事章懐注肅宗紀(jì)云武帝初以張子孺領(lǐng)尚書事録尚書事由此始誤也西京無録尚書止有領(lǐng)尚書平尚書事王鳳止領(lǐng)尚書 事爾）　夫所謂納于大麓者，歴試諸難之謂，而其所謂烈風(fēng)雷雨弗迷者是，天有烈風(fēng)雷雨而舜弗迷爾。陰陽之和，則風(fēng)柔而雨順。今也，風(fēng)烈而雷，且雨非大動(dòng)威，則陰陽之不和者也。乃更以爲(wèi)陰陽和風(fēng)雨時(shí)邪。圣人之立，言無若是也。（云大録萬機(jī)之政故陰陽和諧烈風(fēng)雷雨 各以其應(yīng)而不迷錯(cuò)愆伏此孔鮒所記以爲(wèi)孔子答宰我之言安國附?之非圣人意也夫以納 麓爲(wèi)領(lǐng)録烈風(fēng)爲(wèi)陰陽和不迷為不愆易春秋論語無此類也風(fēng)之烈雷而 雨豈得謂和且時(shí)哉）　竊以太史公之記觀之，謂不然矣。其言堯使舜入山林川澤，暴風(fēng)雷雨舜行不迷。而王充亦謂堯使舜入大麓之野，虎狼不搏，蝮虵不噬，逢烈風(fēng)疾雨而行不迷惑。其與劉子政《列女傳》遜于林木，入于大麓之言，俱其實(shí)跡如是，豈領(lǐng)録云乎哉？（以大麓爲(wèi)三 公之位王充已非之李文叔乃以子長爲(wèi)不知經(jīng)而蘇氏書解與古史皆論如子長先達(dá)多不能決張九成云處之深林大澤之間凡學(xué)圣人若當(dāng)自其難堪處觀之也）按：攷大麓則大陸也。故趙之臨城隆平鎮(zhèn)之大陸，澤也。一曰：沃洲是爲(wèi)廣阿澤，漢之鉅鹿廣阿縣隨爲(wèi)大陸，即今邢之鉅鹿，密邇于趙，故酈元注水經(jīng)引古書云：堯?qū)⒍U舜納之大麓之野，烈風(fēng)雷雨不迷，乃致以昭華之玉，故鉅鹿縣取名焉。（澤在今鉅鹿縣西北五里地，即廣阿澤東西二十里南北三十里。《寰宇記》在昭慶一名大麓，一名鉅鹿，一名大鹿，一名沃洲，隋國經(jīng)云：大陸、大鹿、廣阿一澤，而異名麓鹿通用也?！?a target="_blank">淮南子》九藪趙有鉅鹿，而《爾雅》晉有大陸，呂春秋云：晉之大陸由趙之鉅鹿，則爲(wèi)二矣。統(tǒng)之則一也，十三州志云鉅鹿唐虞時(shí)大麓也。堯試舜百揆納于大麓，麓者林之大也。堯欲使天下皆見之，故置諸侯合羣臣與百姓納之大麓之野，然后以天下授之明已禪之公也。大陸縣，今有堯臺(tái)髙與城等，乃堯禪舜之處。始皇二十五年滅趙為鉅鹿郡縣，即唐之昭慶矣。禹貢大河北過洚水至大陸，然今大陸與河逺不相涉唐成書傳引地說大河?xùn)|北流過降水千里至大陸爲(wèi)地腹按降在信都密近鉅鹿，豈容千里宜此謂絳然，鄭音爲(wèi)下江切，謂即共縣之淇酈氏非之。）今柏人城之東北有孤山者，世謂麓山，所謂巏嵍山也?！队洝氛咭誀?wèi)堯之納舜在是?！妒葜尽吩疲荷嫌袌蜢羲缀?。宣務(wù)山謂舜昔宣務(wù)焉?；蛟唬禾?，無。訛也。（《寰宇記》云：邢州堯山縣有宣務(wù)山一曰：虛 無，山在西北四里髙一千一百五十尺?！冻莾嵊洝吩疲簣虻谴松綎|瞻淇水務(wù)訪賢人者也，巏嵍王喬所仚顔之推與王劭見之以示魏収収大驚歎及作莊嚴(yán)寺碑用之而之推遂以入廣韻音爲(wèi)權(quán)嵍然嵍本音 旄故亦用旄字林乃爲(wèi)亾付亾夫二切故玉篇止音雚旄瑣言載馬郁贈(zèng)韓定辭云別后巏嵍山上望羨君無語對(duì)王喬蘇子瞻愛之不知爲(wèi)平聲矣仙傳王喬爲(wèi)柏人令于東北巏嵍山 得道故詩銘及之）虞夏傳曰：堯推尊舜屬諸侯致天下于大麓之野。應(yīng)邵以謂麓者，林之大也。故康成云：山足曰麓，麓者，録也。古者天子命大事，命諸侯則爲(wèi)壇國之外。堯聚諸侯，命舜陟位居攝致天下之事，使大録之因，地譬意，斯得其指。而孔說：乃如彼，夫子長受，經(jīng)于安國。顧豈不知而故，倍其師哉？蓋有以知其說，而當(dāng)時(shí)之有見。如此也。（遷受書于安國）　嘗竊語之爲(wèi)其難，則易斯至矣。堯之試舜，亦可謂多術(shù)哉。震雷虩虩，且喪匕鬯，以烈風(fēng)雷雨而行乎。茂林蘙薄之中，孰不禽驚麕怖，恐懼而失常者。而舜方此泰然不迷，豈唯度越尋常哉？亦天地鬼神之實(shí)相也。歴踐至此，天下無難者矣?；蛟惶┥街矗U代之所易姓受代，故于此乎。告之夫堯之觀舜也。試之者三年矣。于人民則五典從，于朝廷則百揆序，于賔客則四門穆，夫然，后納之大麓以觀，夫天意之從不，旣已烈風(fēng)雷雨之弗迷，然后授之。而舜方此謙遜，未遑受也。既未受禪，豈有先告代于泰山者乎？雖然其所以納之，亦必有其禮矣。其不禋柴寅告，而遂納之未可也。惜乎！其不傳爾，（封則于其家禪則于其麓封禪告代之禮也納之之禮蓋可知矣）抑又訊之舜之授禹，亦有納麓，烈風(fēng)雷雨之事。然則堯舜之事斷可識(shí)矣。蓋天下大器王者，大統(tǒng)授受之際得不歴試，諸難而決之天哉？（虞傳云唯五祀興韶樂于大麓之野十 四祀笙管變天大雷雨疾風(fēng)爲(wèi)遜禹之事也詳 著紀(jì)中）

嗚呼！禪以天下事，有大于此者乎？周公遭謗，天且動(dòng)威，以章周公之德，況舜禹之事邪？然則，堯舜之所以納之大麓者，豈唯使之主祭哉？實(shí)亦薦之。天其所以薦之，天者抑以盡其命而已矣。命者安亂，御妄之正理也?！墩撜Z》二十篇，終之以不知命，而今之君子皆曰：孔不言命，夫命孔子之所與也。曷不言哉。（與命與仁豈不言仁）　后稷之生，鳥翼羊腓；齊頃之誕，貍?cè)榱儖?；（后稷之事詳見生民名之曰棄其事明甚齊惠之妾蕭桐子有身賤不敢言生頃公棄之野貍?cè)橹兏仓书L名無野）昆莫之棄，野鳥?肉；東明之?dāng)S，豕嘔馬噓，是豈人爲(wèi)之哉？（昆莫生棄，于野鳥?肉飼之，兇奴收養(yǎng)后王烏孫槖離生東明棄 之溷豕嘔之棄之廄馬噓之后王扶馀）小白中鉤、棄疾猒紐，俱本天命，漢髙帝、唐太宗，夫豈項(xiàng)羽、范增、建成、元吉之所能謀邪？陳橋之歸，契丹自退。（報(bào)退與受 禪同日）　澶淵之役，絞車闇發(fā)。（中夜射殺撻覽）是與淳風(fēng)之不肯去武氏，肅宗之不能圖祿山，皆若有鬼神陰沮于其間者。（肅宗嘗召祿山過東宮，傳酖將飲飛鷰落泥其中自此不至）　而況河圖洛奧生民玄鳥之類，卓然見于詩書者多矣焉?？烧_哉？奈何鈆槧之夫諱言符命，遂使小人不知天命。皆自謂智角立黨與相擠，以傾人之家，危人之朝者不勝舉。至有因夫一夢一?以訌國，而速殪者，其視大麓之事，為何如邪？然則，符命之說，其可廢哉。彼以或者推言太過，流入?緯，如孔熈、眭孟先以速禍，王莽、公孫述之徒?以簒竊，而隋煬帝、唐太宗、武韋之流，又因之以濫殺，于是歸罪三代，受命之符，舉而廢去者，亦矯枉過直矣。不知圣人未嘗廢也。

韶說

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及在齊而聞韶，則三月不知肉味。抑不知韶簫之音何如？其和而其為感之至于斯邪。予既紀(jì)虞帝。觀《唐書》見后。?之論樂，然后解矣。

寤曰：韶至矣乎。一代之治，至于樂而極矣。而韶者又今古樂之獨(dú)隆者也。今夫黨巷之聲，有不可常理。詰堯舜之事，固難于鄙見俗情測也。且書小藝也。能草者不能為行，能#者不能為真，真行既得，則或能今，不能古。其或極真行，備今古矣。而胸中無千卷之資，日用乏忠恕之行，以涵養(yǎng)之。則筆下自然無千嵗之韻。故雖銀鈎蠆尾，八法具備，特墨客之一長爾。求其所謂落玉垂金。流奕清舉者，一?不可得也。此虞帝箾韶之樂，所以俟?？鬃佣笾?dú)e。?之言曰：“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賔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鳯皇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笔手C于有，以見其音之能合天，而幽明飛走，無一物之失，其情也。兩大之間，理固有是，而宋子京乃以為推美舜徳。而侈言之謂：鳯未始來，獸未始感，且樂作之朝廷。郊廟朝有宮室之嚴(yán)，廟有垣壖之?，郊有營衛(wèi)之禁，百獸何自而至使自山林？林林戢戢而參乎。百工之間何其怪邪？又如祖考來格，則見其上世，闖然坐堂上乎？吁，茲亦挾兩厓之見度圣人矣。夫孝弟之至者，通神明而仁聲之感入人也。深故一極，其和則天地為之格，鬼神為之感，而況于百物之顯者乎？聲律氣臭，先王之所以通物類，而交神明者也。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于是有蕭鬰以達(dá)其氣?；ブ?，喻之而弗及，于是有鐘鼓以達(dá)其聲。至其肹蠁潛通，沖虛軮軋，而于于##或接乎。其左右氤氳妙?幽逺。畢而鳥獸百物，亦且咸得其樂是，故九變八變，而天神地示。舉為降出，幽明之理。默然，相契若祝而雞集呼。而虵至有不可以言，語詰者蓋樂也者，通倫類之鑰，而置神明之軺也。（周禮六變，而天神降八變，而地示出九變，而人鬼享說者，以為大者易感小者難。格此何語邪？或曰：六水?dāng)?shù)，八，木數(shù)。水者物之始而木成乎。地乾知太始坤作成物故天用六，而地用八。宗廟以九，所以法天之終數(shù)。斯亦妄矣。天下之物孰不成于地哉？且六變所致之物以羽物配川澤臝物配山林鱗物配丘陵毛物配墳衍介物配土祗與大司徒土地所宜之物皆不同焉又何邪圣人之于禮樂也惟致其至而 已樂作于此物應(yīng)于彼雖圣人亦安能必限其至于一變二變之時(shí)哉唯致其至斯有以知其必降而必出蓋所謂降出者非必如是而有時(shí)乎如是爾詩云先祖是聽而禮齋三日必見其所為齋者又豈若釋氏 之徒以或見齊其不見而以不見歸之于必見）　昔者秦漢垂情祠祀數(shù)著光怪，悉漢前朝陳寶一祠，髙文武宣之代百三十有一，見初元以后，亦二十至。此則陽氣舊祠，劉更生之所列者，（髙帝時(shí)五來文帝二十六 武帝七十五宣帝二十五）　比武帝之為樂，采詩夜誦，文必爾雅。而猶聞?wù)吲d起用事，甘泉僮聲一奏，而神光集壇。師曠之作清角一奏，輙有#鶴二八，棲門之危，再奏，而列三奏。于是，延脰長鳴，舒翮迅舞，杜鴻漸罷，蜀副帥月夜率燕，錦谷郵亭，奏羯鼓數(shù)曲，四山猨鳥，皆翔飛忻鳴。又于別野登閣，奏之羣羊與犬忽皆躑躅變旋，如其疾徐，髙下之節(jié)。此則自然之聲，有以感召，非必牽挽，而后獲其應(yīng)也。且鈞奏鶴舞歴代，亦已多矣。

宣帝世宗廟告白鶴集庭。孝昭寢祠鴈五色集西河廟，赤鶴下燭，起房廣川。廟殿鐘聲，光明夜徧。厥類非一，皇甫政之為越，泛月鏡湖，有吹笛者，俄而細(xì)浪旋涌二龍輔舟，如聽夏仲御之刺水也。折旋中流，為鯔鷠之躍，附?之引，而風(fēng)濤震駭，云霧窅?，白魚之躍，舩者八九，遽土作曲，扣舷引轉(zhuǎn)，而大風(fēng)應(yīng)至，含氷潄空，云雨響集，逮其集氣長嘯，則煙塵頓起，蓋樂自內(nèi)作，茍一氣之英合乎其內(nèi)，而中聲之和駿發(fā)其外，則空穴為之來風(fēng)。丘岑為之出，雨草木魚鱉翹揺，咸若亦自然之理也。變四時(shí)，暖北方。固有不得而不然者，魚出聽，馬仰秣，顧常人有能之。而況圣人御天賢者。攷樂熈孝治，以嫓仁聲，則其致神響之格，飛走之感，理宜然者。且鳥獸之喜聲性與人同，而鬼神之情亦樂音也（樂五 教反）　而況笙管有鳥之聲，鐘鼓柷敔有獸之音。茍得其中，則頏空跖實(shí)之等蹌蹌乎。四海之內(nèi)而率舞乎。椒薄之間矣，亦奚必蹁躚虞氏之庭，而曷止盤辟?之目前邪?；鹉鞠喔卸?，金水相際而流。孰匪自然，如必一為之說，則事有不得而言者。故孔子曰：“其功善者其樂和，樂和則天地且猶應(yīng)之，況百獸乎？（李后主演樂記曰鳥歌嚶嚶以其彚征 鹿鳴以其類聚情發(fā)于聲而流于　音則感動(dòng)之理迨于鳥獸而況于人乎夫以人而不知 夫樂是同芻人具質(zhì)而無心者也豈足言哉方鴻漸之作樂于利州望喜驛見猨鳥之感乃大歎曰若其于此 稍致其功猶能及此況圣人御天而賢者攷樂乎王充云鳥獸好怨聲其耳與人同何為而不樂然以率舞為 司信而風(fēng)雨癃病為虛言謂樂能亂隂陽則必能調(diào)隂陽如是則王者奚必脩身正行唯鼓隂陽之曲則和氣 自至太平自立矣彼蓋以為一物一事即可以致其和夫亦豈知道徳仁義 政教為大樂之本也）大抵溺于人者，不可與言天。狃于俗者，不足以知圣。夏王懋徳，山川鬼神以莫不寜。而鳥獸魚鱉亦復(fù)咸若。周王在囿麀鹿攸，伏王在靈沼于牣魚躍。而說者亦以為是夸美之辭。是則，先圣仁人莫非誑矣。聞易水之歌者，至于怒髪衝冠。聆房陵之謳者，至于流泣沾水。則遜。羣后諧庶，尹非汎辭矣。劉琨清嘯而羣胡為之長歎。罷圍劉疇吹笳，而羣胡為之倚泣郄去。則格有苖馴，虞賔非溢語矣。棠梨之花，羯鼓而綻。美人之草，度曲而舞，而況有情之鳥獸乎。唐之園陵，王晨衣舉。漢之祠室，房戶夜開，而況流光之祖考乎。宮樂一奏而黃鵠下籞，中呂一葉而黃鶯繞林，然則鳯之又何足異邪？雖然是特類之相召，烏足上窮，虞帝之妙哉。若夫南風(fēng)報(bào)徳之。其所以阜財(cái)而解慍者，雖目窮乎？所欲逐耳窮乎？所欲聞?dòng)胁豢傻枚耙印Ｇ視r(shí)聞之子之如齊也。遇童子郭門之外，挈壺而俱，其視精，其行端，子謂御者，趣驅(qū)之曰：韶樂作矣。比至，果聞韶焉，三月不知肉味。故樂非獨(dú)自樂也。又以樂人非獨(dú)自正也。又以正人不圖為樂之至。于斯，茲其所以悠然不覺發(fā)也。

嗚呼！卒爵而樂闋，孔子屢歎之。寢夢而見周公學(xué)琴，而見文王神交氣合，千載一日其聞韶也。其身固已揖遜乎？虞氏之廷際，九官之肅穆，而評(píng)合止之宜矣。此所以一為感悅，于至彌時(shí)猶口爽也。#然?味，夫又烏知耳目口鼻之在我。而聲色臭味之在彼哉。啜醯而口爽，嘬梅而齒固，有兼旬不能飯者，而未嘗知梅與醯者，猶莫展也?！秱鳌吩唬喝四伙嬍?，鮮能知味，以三月之字為音，豈達(dá)圣人之口耳哉？

論

自知審音者，言有所不慙。而非矜喜，得其君者。智無隱而必期，有以自效；蓋士君子之生世必期，有以自見?？吓c區(qū)區(qū)草木同炎而共盡哉。方虞帝之命九官也。八官皆遜，而?獨(dú)無所遜，且復(fù)昌言于帝前曰：“于，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保ㄓ谧x 如烏）及益稷之論功也。則又賛夫韶曰：（戛擊 云云）　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蓋前之語。?之喜，得其君。而所以自期者，后之語。則?之所以敘其樂之。成果如其所期者，有以見其収。功必效，而無言之不酬也。夫以舜之樂得夫?，而益和?之道，遭夫舜而益章，此?之所以屢道其功，而不遜者，誠所不慚，故也。昔在先朝李炤欲下其律，乃自言曰：異日聽吾樂，當(dāng)令人物舒長。夫以炤之為樂而自許已，如此，則?之樂為可知矣。（李炤鐘見長 編嘉祐元年八月）以仁圣之君而得夫?臣，以孝悌之治而嫓之仁聲，則其崇徳象成，參偕造化，與天地八荒之氣相流通，而無間不為難者，此?之所以自嘉，其遇遽許，其君而不疑也。劉薛王蘇林梅胡李乃以前語，十字為益，稷篇之脫。簡複出，亦何妄削，圣人之經(jīng)也邪。大抵學(xué)者患在矜，管蠡而不識(shí)圣賢之事業(yè)。衆(zhòng)之所難，以圣人處之為甚易，圣之所就，以衆(zhòng)人覩之，為甚疑遺屨秩失著之徒，夫亦豈知圣人之語？凡出自然而非以?言赫也。子曰：“我戰(zhàn)則克，祭則受福?！比缬杏梦艺?，期月已可三年有成，由學(xué)者億之為果然邪。以小人腹度君子心，不既指以夸譀之辭哉。明乎！此則知?之所以自期為自信矣。嗟夫！?龍稷契等人也。始帝命?以典樂教胄子，蓋是以典樂之官兼教事者其賢，為可知矣。而記禮者，乃以為?不達(dá)禮，其知言歟。方帝之命夷，秩、宗、典三禮也。夷巽之?，則?固非不達(dá)禮也。唯其禮樂兼?zhèn)?，特在?dāng)時(shí)，知樂優(yōu)于禮爾。教國胄子，直、寛、剛、簡不達(dá)，于禮者能之乎？唯直、唯寛、唯剛、唯簡，則知教之所由興矣。而溫、而栗，無戯、無傲，則又知教之所由廢，而師道亦裕矣。孰謂?其窮歟。且昔重黎之舉，?為樂正也。重黎欲益求人，以佐帝曰：樂者，天地之精，得失之節(jié)也。?能和之，以平天下，一而足矣。故荀子曰：知樂者衆(zhòng)矣，而?獨(dú)傳，一也。豈為不達(dá)禮哉？嗚嘻人之好樂也。甚矣，其不可奪也。先王之時(shí)以樂合天下之情是，故必命大賢深窮情致，而后聞?wù)呷?，興起末世之君，視為一技，畢付庸瞽啁啾嘈囋，唯以取聒是以無益于智，又何有于物類之感，而啟人之信喜哉？人之化感尤，在觀聽樂缺。至此，此釋之徒，所以得竊其鼓舞之權(quán)，取西俗戎蠻之樂，而附之慈悲不忍之聲。以感動(dòng)夫人之良能者，而人樂之死，復(fù)之家禮。律所禁，則又比其鐃鉢，八音者而易，其為樂之名，度以鄙猥辛酸之語。而葉之曲破以施之服舍之側(cè)，于是乃有倀倀辟經(jīng)，而品校精否者，果何為邪？情實(shí)之相變，理固至是。故予嘗謂灑其金碧則釋者萎，制其鐃鉢則釋者寂矣。于是引而歸之先王之聲，教以動(dòng)化于天下，則移風(fēng)易俗，吾知其不難矣。又何俟于異世之?邪？

申都

虞帝之未嗣也，職為司徒，故其后有司徒氏，司徒之轉(zhuǎn)又為申屠、徒申，都之氏。按：《漢功臣侯表》張良以廐將從起下邳，以韓申都，下韓楚漢《春秋》，則作信都，信申，古同音也。然在《史記》作韓申徒，而《良傳》復(fù)作韓司徒一也。（云項(xiàng)梁使良求韓成立為韓 王以張良為韓司徒云云）蓋申屠，勝徒者，司徒之聲轉(zhuǎn)。申徒、申都者，申徒之聲轉(zhuǎn)。而信都者又申都之轉(zhuǎn)也。劉敞愽聞強(qiáng)記，亦意申都為是，司徒而不得其證。不知王符言之詳矣?！?a target="_blank">潛夫論志?氏姓篇》云：沛公之起，良生屬焉。沛公使韓信，畧定韓也。立橫陽君成為韓王，而拜良為信都。又曰：信都者司徒也。或曰司徒或?yàn)閯偻?，然其本共一司徒也。后作傳者不知信都，何因妄生事意以為是，乃代王為信都也。由此觀之，則知當(dāng)時(shí)已自疑誤。然申都之為司徒固也。顔籕不知乎？此直以韓申都為韓王信，劉知幾直又以為韓名，信都謂子長。謬。去都而留信，踈妄又甚。

辯帝舜冡

孟子曰：舜生于諸馮，（即春秋之諸浮冀州之地）遷于負(fù)夏，（衛(wèi)地）卒于鳴條東，夷之人也。（在河中府安邑或云陳留平丘有鳴條 亭然湯伐桀與三朡昆吾同時(shí)三朡在定陶鳴條義不得在陳留又 安邑有昆吾亭顯其非是也）　諸馮負(fù)夏，鳴條皆在河南北，故塟。于《紀(jì)》所謂紀(jì)市也。（詳紀(jì)中紀(jì)在河中府皮氏）今帝墓在安邑，而安邑有鳴條陌，其去紀(jì)才兩舍，《帝記》言：河中又舜冡，信矣。（亦見廣川家學(xué)）　而《竹書》、《郡國志》等皆言帝塟蒼梧。則自漢失之。（禮記是）至鄭康成，遂以鳴條為南夷之地，不已踈乎。（孟子言諸馮負(fù)夏鳴條伊訓(xùn)言亳鳴條三朡皆衛(wèi)晉之 地豈得越在南夷哉故竇蘋云舜卒鳴條去所都蒲坂七十里無縁于蒼梧四千里外而司馬攷異乃謂蒼 梧為在中國非必江南然無明文且謂江南抑又踈矣）夫蒼梧自非五服，人風(fēng)婐劃，地氣髙瘴，在虞夏，乃無人之境，豈巡狩之所至邪？方堯老，舜攝也。于是乎有巡狩之事。今舜既已耄期，勌劇形神，告勞釋負(fù)而付禹，則巡狩之事，禹為之矣。豈復(fù)躬巡狩于要荒之外也哉？是以劉知幾之徒得以摭厲王流彘，楚帝遷郴。及夏桀，趙嘉之事。而疑舜禹之明徳。泌嘗攷之，象封有鼻。（今道州）故墓在于始興（幽明録云始興有鼻天子冡鼻天子城即南 康記南康縣鼻天子城者亦見虞賔録蓋地后貫?zāi)峡滴羧瞬幻?為何人乃象冡也）　義均封于商，故女英之冡在商。（事 見劉禹錫嘉話廣記等世紀(jì)云舜三妃娥皇無子女英生 商均女英蓋隨子均徙于封所而死葬焉有說別見其馀支庶或封巴陵，或食上虞，采西城邑、池陽，與夫懐戎、衡山、長沙、無錫，故其墓或在江華，或在巴陵上虞。（荊 湖之浙虞帝之跡徧所在有風(fēng)土記上虞有舜冡郡國志 云上虞東有姚丘舜葬之所東又有谷林云舜生之地復(fù)有歴山云舜耕于此而嘉禾降之又越之馀姚馀姚山記以為舜父所封而風(fēng)土記乃云舜支庶之所封又　?稽山有虞舜巡狩臺(tái)臺(tái)下有望陵祠云民思之而立風(fēng)土記云舜東夷之人生于姚丘媯水之汭損石之東今姚丘山在馀姚西六十上虞縣之東本作桃丘又始 寜界有舜所耕田始寜乃故上虞之南鄉(xiāng)也今有吳北亭虞濵皆在小江里去縣五十對(duì)小江北岸臨江山上有立石謂之損石俗呼蔿公嶄又馀姚有漁浦湖輿地寰宇記以為舜漁于此沉稷謂湖今在上虞而今冷道 乃有舜廟徐儉碑謂是舜之所都而營浦南亦記有舜巡宿處而道州學(xué)西有虞帝廟營其它蓋不勝記如營道廟舊在太陽溪溪今不知處漢以來廟九疑山下至唐不存元結(jié)建之州西置廟戶刻表勑并狀僖宗時(shí)士 胡曾權(quán)延唐始復(fù)之九疑國初王繼勲奉詔修嵗春秋降祠版蓋皆 其后祠之）禹為天子，帝之諸子分適他國，其之巴陵者，登北氏蓋從之，故其墓在于巴陵。（黃陵也登北氏 帝之第三妃）帝之三妃不得，皆后于帝死；育既葬于陳倉，則其先死矣。（育即娥皇，漢志陳倉 有黃帝孫舜妻育冡）既皇英各自有墓，則黃陵為登北之墓。審矣。（世以湘隂黃陵為舜妃墓而臨桂縣城北十 馀里有雙女冡髙十馀丈周二里亦云二妃之葬俱繆今江華太平鄉(xiāng)有舜寺湘隂有大小 哀洲圖經(jīng)以為二妃哭舜而名亦妄特舜女也）　唯登北氏從徙巴陵，則其二女理應(yīng)在焉。故得為湘之神，而其光炤于百里是。皆可得而攷者。胡自氛氛而爭為堯之二女乎？（舜之二女一曰霄明一曰燭 光登北氏之所生有辨別見）雖然虞帝之墳在，在有之何邪？（海內(nèi)南經(jīng)蒼梧山帝舜葬其陽大荒南經(jīng) 帝舜葬岳山又海內(nèi)北經(jīng)有帝舜臺(tái)之類有陵臺(tái) 說別見）　蓋古圣王乆于其位，恩沾于倮隅澤，及于牛馬赴格之日：殊方異域，無不為位，而墳土以致其哀敬？而承其奉是以非一所也。顓嚳堯湯之墓，傳皆數(shù)出漢逺郡國，皆起國廟，亦若是也。是則九疑之陵，或弟象之國所封崇爾。（漢惠帝元年令郡國諸侯王立髙廟今山陽 縣西四十里髙廟也至元成時(shí)郡國祖宗園廟百六十七所自髙祖至悼皇考各居陵 旁立廟并京百七十六園中各有寢便殿）　不然，商均窆也。大荒南經(jīng)云：赤水之東，蒼梧之野，舜子叔均之所葬也。而《九疑山記》亦謂：商均窆其隂，豈非商均徙此，因葬之后世，遂以為虞帝之墳邪。（山海經(jīng)古書也苐首尾多 衡決后世不攷按海內(nèi)朝　鮮記云南方蒼梧之泉其中有九疑山舜之所葬在長 沙零陵界中此世所憑信者蓋后人所増長沙零陵名出秦漢非 古明矣）　嘗又訊之《大傳》，符子之書，虞帝遜禹于洞庭，張樂成于洞庭之野，于是望韶石而九奏，則帝蓋嘗履洞庭，而樂韶石亦既遜位而歸國矣。（遜禹后十八載乃 崩九山皆石峻聳特立亦謂之韶石）故《集僊録》言：帝得脩身之道，治國之要，瞑目端坐，冉冉乘空而至。南方之國，入十龍之門，泛昭囘之河，其中有九疑山焉。歴數(shù)既往，歸理茲山，是則，九疑之?特夢想之所屆者，是以蔡雝九疑碑辭，乃云：“解體而升”，而胡曾九疑碑圖，且謂：今無復(fù)墓，然則蒼梧之蔵有其語而已矣。（真源賦云因南狩走馬逐鹿同飛蒼梧莫知所去蓋誕）河中之壠焉，可誣也。世逺論畧而諸生，若信蒼梧之言，為出于《經(jīng)》而予之言，亦難乎為信也。李白云：“重瞳孤墳竟何是”則虞帝之冡不明，自昔以為恨也。（王充謂舜禹皆以治水死葬于外按是時(shí)水平已栁璨闢劉知幾之說當(dāng)矣然謂舜因天下無事肆覲南 巡零陵桂林不期化而因葬之至比始皇孝武章帝之崩載歸路寢而后成禮又大妄矣）書云：“陟方乃死”說者，以陟方為巡狩?？资现^：升道南方以死，韓愈非其說曰：地傾東南，南巡，巡非陟也。陟者升也。方乃死者，所以釋陟為死也。蘇軾亦謂：陟方猶升遐，乃死為章句，后學(xué)誤以為經(jīng)文。書云：商禮陟配天，唯新陟王，故汲紀(jì)年，帝王之沒皆曰陟，然則，在位五十載，陟者，為紀(jì)帝之沒明矣。（蘇謂陟方猶升遐誤矣蓋未見紀(jì)年?duì)枺〗庹哂趾伪貐^(qū)區(qū)以非五服之地，巡狩所不至言哉。（傳又謂伐苖民而崩于蒼梧伐苖 乃禹也穎達(dá)云時(shí)苖民已竄三危）韓非曰：商周七百馀嵗，虞夏千馀嵗，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欲審堯舜之道，于三千嵗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無參驗(yàn)而必之愚也。非能必而據(jù)之，誣也。故明據(jù)先王必定堯舜者，非愚，即誣也。予既考定有虞，若三妃有鼻，諸孤之墓一旦明白，歴歴可知，如此抑不知予之愚，誣邪？韓子之愚，誣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