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有來生,我想做一株草木,或者,某一種低等的動物。
一對狗,在大馬路上纏綿糾纏,打都打不散,即使赤裸裸,即使被罵做狗男女,那又怎樣,它們毫不在意。
某種程度上,我羨慕它們的這種坦蕩。
我也羨慕樹,花,草,只要喜歡,就可以在風(fēng)里招搖,哪怕,招蜂引蝶。沒有流言,也無所謂蜚語,更無,所謂道德倫理的約束。
喜歡阮籍。
喜歡他,在母親的喪禮上可以不流一滴眼淚,痛,灼在心里,淚,亦流往心底,絕不,對!絕不表演給人看!
喜歡鄰家已婚的少婦,那就直直白白的說,我喜歡你。想和她坐在一起聊天,那就青天白日地聊;累了,索性趴在她旁邊酣然入眠。
嫂子回娘家,他牽頭小毛驢,大搖大擺地護送。一程又一程,依戀,就是依戀。
管他大眼睛,小眼睛,還有什么管中窺睛。
他所謂的猖狂,不過是至真至純,不過是,一清如水,不過是一顆素心坦蕩天地間。
也喜歡齊白石。八十幾歲的高齡,第一次看見新鳳霞,就癡癡地看,直愣愣地盯著看,旁若無人地看??吹帽娙藢擂瘟?,他,還是看。
“她長得這么好看,我喜歡看。我要大大方方地看!”
多坦蕩,多可愛。
新鳳霞,不愧是新鳳霞,酒窩綻開,嫣然釋笑,齊老,您好好看吧,我是唱戲的,不怕人看的。
喜歡上吳祖光之后,她直接就說:“我喜歡上你了,怎么辦?”那時她只是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戲子,而吳祖光是有名才子,比她大十多歲,又離過婚。面對流言蜚語,她說,“快點,我們結(jié)婚吧?!?/p>
后來,新鳳霞師從齊白石學(xué)畫,成為文壇佳話。跟著吳祖光學(xué)認字,學(xué)寫作,后來居然成了大家,無論是繪畫,還是寫書,均是上成。
這,絕非偶然。她,認真做自己,沒時間在乎蜚短流長。
還有魯迅和蕭紅。我討厭后人的無端揣測,孤單寂寞敏感多情一生凄苦無依的蕭紅對魯迅的情感的確復(fù)雜,魯迅于她,是盡心栽培青年才俊的人生導(dǎo)師,是他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的忘年老友,似寵她愛她的祖父。就算是情感依戀的對象,又有何不可。人性本就多面,人情本就復(fù)雜。只要發(fā)乎情止乎禮,坦然面對,又與人何礙?
如果,有一天,我寫小說,我一定寫一個女性,她可以是小女生,她可以是少婦,他可以是中年婦女,但她一定會,遇見不同的男性,只要她喜歡,她盡可以坦然地說,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呀。對方呢,哈哈一笑,驚喜道,“啊,我也喜歡你呀?!比缓髢扇司腿缜嗖菹嘁溃瑩肀?,離去。坦蕩無跡。就如剛好天空劃過一陣風(fēng)。
我討厭猜忌,討厭揣測,討厭小心翼翼,討厭被誤會。
我知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太陽每天升起,人心仍然并非日月可鑒。
但,這也沒什么,我就是喜歡你,像風(fēng)喜歡樹,那就刮過去,告訴它。
幸好,我有阿渡。我可以大聲、小聲地告訴你,你們:”我喜歡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