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出殯那天，心里有萬般的不舍，萬般的心碎，可我知道入土為安，只能任憑眼淚無聲的滑落。送父親的路上，鄰居嬸子攙扶著只能無聲流淚的我，哽咽著說，“老早沒了娘，現在爹又走這么早，哭吧，哭出來吧，沒人會笑話你的……”淚依舊肆意的流，依舊哭不出聲……

    我對不起他……他走的前兩天，我還在跟他賭氣，他一直等著我，等著親口告訴我——他的諒解……

    我心里的愧沒人知道。

    十歲之前，關于父親的記憶很少，他很忙。印象最深的是他打我，第一次，也是今生的唯一一次。做老師的鄰居當著我的面跟父親說，我上課和男生說話，調皮，作業(yè)不做……我想反駁，可是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因為，他說的這些我都有。

    回到家，父親命我跪到院子里，隨手拖掉鞋就打我屁股，邊打邊說，他賺錢多么不容易，我還不聽話，不好好讀書。打完，我沒哭，父親的眼圈卻紅了。

    挨打，我習以為常了。小學四年級以前，我懶散淘氣，奶奶三天兩頭打我。

    我再怎么任性調皮，奶奶再怎么告狀，大，從來不打我，這一次我真的是傷了他的心了吧。

    那之后，每次考試，我都能名列前茅，我不想讓他失望，我懂他的不易。

    上到中學，我奶心疼我爸，老是嘮叨著不讓我上學，讓我出去打工。每次，我爸都說，想上就上吧，我能供得起。

    每次我的生活費都比我姐多一些。爸的朋友提醒爸，“小孩兒不能慣，手腳太大了?！蔽野趾蛣e人說，我花錢花習慣了，不能委屈了閨女。

    我爸在老城上班，我在回中讀書。一天回家路上我被幾個男的打了?；氐郊?，我爸看到哭得傷心的我，抄起刀就往學校沖。我哭著跟在后面跑，我知道他的脾氣，我怕出事，我說，“大，我沒事，他們沒打我，就嚇唬我了。”

    “那也不中，我非捅了他們不可，我自己的閨女，我自己都舍不得打?！卑痔嶂兑宦凤w跑沖在前面，氣勢洶洶，絲毫不肯善罷甘休。

    ……

    又過了幾年，我姐讀大學了，最后，我還是決定出去打工了。

    內心里，父親是希望我們姐弟幾個都能讀出去，“吃個輕閑飯”?？墒牵覀儧]能遂他的愿。這些年來，我沒能上大學的事實，一直是父親心里過不去的坎。

    我長大了，結婚了，成家了，他還一直一直遷就著我寵著我。每次見他，不管我開不開口，幾百幾百的零花錢，他總是塞給我，一直，到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