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偉

仲春的汝州青蔥而有朝氣，延綿的山脈把這座城市的線條拉得像五線譜一樣起起伏伏，看起來富有彈性。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就是這么一座普通的小城，曾經(jīng)一度成為全國佛教文化的起源地，曾經(jīng)一度高僧云集、名士薈萃，用詩意把一座小城闡釋得淋漓盡致，成為一座華麗極致的詩歌之城。

嵩岳巍巍迎高朋，汝水湯湯慶盛事。2023年3月17日，汝州市舉行了盛大的“中國詩歌之城”授牌儀式。

中國作家協(xié)會原副主席黃亞洲，中國散文學會會長葉梅，中國詩歌學會黨支部書記、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王山，中國詩歌學會駐會副會長、著名詩人劉向東，中國文聯(lián)《中國文藝家》雜志總編輯、著名詩人向陽，中國詩歌學會副秘書長、著名詩人尹英希，中國視協(xié)影視合作促進委員會執(zhí)委、著名詩人唐榮德，魯迅文學獎獲得者、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文學港》雜志主編、著名詩人褚佩榮，《上海詩人》主編、著名詩人孫思，《詩歌月刊》副主編（主持工作）何冰凌，《詩林》副主編、著名詩人安海茵，中國文聯(lián)《中國文藝家》雜志編輯李慧，中國詩歌學會社會活動部副主任、著名詩人馬文秀，河南大學教授、知名詩歌評論家耿占春，河南省作協(xié)副主席、河南省詩歌學會會長張鮮明，中國詩歌學會理事、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河南省詩歌學會副會長、《莽原》雜志副主編張曉雪，中國作協(xié)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河南省詩歌學會執(zhí)行會長、河南省網(wǎng)絡文學學會副會長吳元成，平頂山市作協(xié)詩歌專委主任、《21世紀中國詩歌檔案》主編高春林等，汝州市的領(lǐng)導、作家、詩人、學者等參加了授牌儀式。

這是一座城與詩歌糾纏的高光時刻，活色生香，委婉動人。

壹

汝州，一塊盛產(chǎn)詩歌的沃土、一塊生長詩人的沃土、一塊培植詩韻的沃土。

汝州詩歌歷史悠久，可追溯到先秦時期。以汝州為中心的北汝河流域，是中華詩歌發(fā)祥地的組成部分?！对娊?jīng)》是中國古代詩歌開端，經(jīng)考證，其開章《周南》11篇多出自這個地域。

中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jīng)·國風·周南》收入一首民歌《汝墳》，明正德《汝州志》以《汝墳三章》為題將其編為《汝州詩》首篇。詩歌如下：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

未見君子，惄如調(diào)饑。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

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

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目前普遍認為，這首詩寫的是汝河岸邊女子挽留久役歸來的丈夫的情感及其過程。但是，《毛詩序》（西漢毛亨、毛萇所著《詩經(jīng)》之序言）以為該詩是贊美“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周文王的道德教化盛行于汝水大堤附近的諸侯國，那里的婦女能愛憐體恤自己的夫君，并勸勉夫君走正道。）

有些詩，就是一幅畫，寥寥數(shù)十字就讓我們好似穿越了時空，仿佛詩里的境，就在眼前。這首《汝墳》，為我們呈現(xiàn)的正是那些令人念念不忘的絕美畫面。

假如有人問我所生活的城市什么樣？我覺得這是一座滿載詩意的城。

許多時候，我會一個人在這座城市的街道徜徉，去觸摸這座小城，去感知這座小城，看它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聽鳥兒的歡唱，聽山風的嘶鳴，甚至聽到自己的心跳，與遠去的詩人眉目傳情，于是就有了那份深情，隨時光的洗滌，把一些歷史老成青苔，于斑斑駁駁中散發(fā)著悠遠的氣息。

汝州的古代來過多少名人雅士？山水有多美？我們無須細說。在詩人們的眼里，這里的一山一水都是詩，詩意盎然，文蘊深厚，活力四射，魅力無限。

貳

一座城市給每一個人的感受是不一樣的，因為，每個人所接受的知識不同，三觀不同，取舍不同。一個人要與一座城市生活在一起，那就要從與一座城市的對話中，了解它、熟悉它、理解它，要熟知它的冷暖和變化，與它同呼吸發(fā)共振，不斷去破解它的密碼，調(diào)節(jié)自我，走進城市找到自己，并為這座城市所接受。

汝州市是享譽全國的汝瓷之都、曲劇故里，位于河南省中西部，因北汝河貫穿全境而得名，總面積1573平方公里，總?cè)丝?20萬，轄21個鄉(xiāng)鎮(zhèn)街道459個行政村，是平頂山市下轄的縣級市，也曾是河南省十個省直管縣試點之一。

汝州是歷代郡州治所，從公元606年的隋朝設立汝州以來，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歷史。

汝州距離省會鄭州市90公里、洛陽市70公里、平頂山市60公里，焦枝（柳）鐵路、寧洛高速、二廣高速、林桐高速穿境而過，在1小時交通圈內(nèi)通達鄭州國際機場、洛陽機場。

汝州市為全國縣域經(jīng)濟百強縣市、營商環(huán)境百強縣、國家園林城市、國家衛(wèi)生城市、全國綠化模范市、全國文明城市，國家生態(tài)文明建設示范市，被評為全國第二批節(jié)水型社會建設達標市、全省水生態(tài)文明城市、全省首批全域旅游示范市、首批省級森林城市，榮獲中國十佳綠色城市、全國文旅融合特色創(chuàng)新示范市、中國汝瓷之都等稱號。

汝州是“中國女媧文化之鄉(xiāng)”，中國優(yōu)秀旅游城市，域內(nèi)旅游景點達到852個，有省級以上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個，其中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0處，有風穴寺、九峰山等2個4A級景區(qū)，怪坡、中國汝瓷小鎮(zhèn)、丹陽湖景區(qū)、汝水灣景區(qū)、汝河沙灘公園等5個3A級景區(qū)。另有37個具有開發(fā)價值的古寨古堡，夏店鎮(zhèn)山頂村、蟒川鎮(zhèn)半扎村、大峪鎮(zhèn)青山后村、焦村鎮(zhèn)張村等4個是國家級傳統(tǒng)村落。羅圈地質(zhì)公園冰川遺址是世界四大冰川地質(zhì)遺址之一。

汝州夏有霍邑，屬豫州，商為諸侯國霍國，西周為諸侯封地、屬東都王畿，東周霍國及其東北部的梁邑為王畿之地。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實行郡縣制管理。在汝州西部置梁縣，歸三川郡管轄，東部置郟縣和陽城縣，歸潁川郡（治所在今河南禹州）管轄。漢承秦制，汝州西部仍為梁縣。

隋文帝開皇四年（公元584年）置伊州，隋煬帝大業(yè)初改伊州為汝州，治梁縣城，領(lǐng)承休、梁、陽翟、東汝原、汝南、魯、城八縣。唐汝州改襄城郡為伊州，領(lǐng)承休、梁、郟三縣。周顯德三年（公元956年）改臨汝縣為臨汝鎮(zhèn)，入梁縣，領(lǐng)六縣。

宋代汝州建制仍襲唐制，為陸海軍節(jié)度，屬京西北路，領(lǐng)梁縣、襄城、葉縣、龍興、魯山五縣。明朝汝州為南陽府管轄，將梁縣省入汝州，領(lǐng)郟縣、魯山兩縣。

1476年，汝州從南陽分出由省直轄，成為河南唯一一個由省直轄的直隸州，領(lǐng)魯、寶、郟、伊四縣。

汝州歷史悠久，歷代名人眾多，不僅有廣成子、嚴光、姚崇、孫何等賢人名臣，更有本土詩人劉希夷、宋之問、張政等，在中國古代詩歌史上享有盛名。特別是唐朝詩人劉希夷的“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代悲白頭翁（一作白頭吟）》”這句詩，更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其他如佛、儒、道、茶及汝瓷文化、曲劇文化、徐霞客游記文化等，諸多出于汝州大地那深厚的人文底蘊和歷史文化淵源，也難怪乎這座小城如此讓人癡迷。

叁

沿著古人的足跡，讓我們看到了曾經(jīng)的汝州詩意鼎盛的時期。

汝州，自古以來就是郡州治所，汝文化的發(fā)祥地，明代成直隸州，是河南“八府一州”中唯一長達400多年不變的直隸州，管轄汝陽、寶豐、郟縣、魯山、平頂山市區(qū)大部分區(qū)域，更是汝河流域中心城市?！霸娛ァ倍鸥υ凇堵劰佘娛蘸幽虾颖薄分小凹磸陌蛵{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說的就是南陽到洛陽的宛洛古道，而汝州是南洛古道的重要節(jié)點城市，也是必經(jīng)之地。

唐朝詩壇，一圣二仙。李白、杜甫、白居易是中國三座詩歌高峰，人們尊李白為“詩仙”，尊杜甫為“詩圣”“詩史”，對白居易稱“詩魔”“詩神”等，他們都在汝州留下了動人的詩句。

李白有《秋夜宿龍門香山寺奉寄王方城》：朝發(fā)汝海東，暮棲龍門中。水寒夕波急，木落秋山空。杜甫有《送賈閣老出汝州》：西掖梧桐樹，空留一院陰。艱難歸故里，去住損春心。白居易有《和劉汝州酬侍中見寄長句因書集賢坊勝事戲而問之》：洛川汝海封畿接，履道集賢來往頻。一復時程雖不遠，百馀步地更相親。

另外，孟郊有《汝州南潭陪陸中丞公宴》：一雨百泉漲，南潭夜來深。分明碧沙底，寫出青天心。劉禹錫有《將赴汝州，途出浚下，留辭李相公》：長安舊游四十載，鄂渚一別十四年。后來富貴已零落，歲寒松柏猶依然。

還有許棠、李頻、鄭谷、薛能、羅隱等唐朝一眾詩人都曾以汝州為題賦詩作詞，在歷史的深處走向汝州，留下深深淺淺的詩行，為汝州增光添彩，錦上添花。

宋詩“開山祖師”梅堯臣在行走汝州的過程中，寫下了《汝州》《汝州等慈寺閣望嵩岳》《汝州後池聽水》《汝州王制待以長篇勸予復飲酒因謝之》及《三月十四日汝州夢》等諸多詩篇。其中《三月十四日汝州夢》廣為流傳：我歸十九年，飲不負升斗。昨夕夢見之，謂須多置酒。雖慰魂來言，定不復入口。俟當返吾廬，且為貯甖缶。夢寐何敢欺，從笑愚所守。

蘇軾曾三到汝州，在他的《溫泉七記》中，記錄了汝州溫泉的盛況；在游龍興寺后，寫有《子由龍興寺吳（道子）畫壁》一詩，中有“他年吊古知有人，姓名聊記東坡弟”等名句。卒后葬于汝州郟城縣（今河南郟縣）。

2017年8月，汝州市公布首批20位歷史名人，其中4名為客籍，蘇軾的弟弟蘇轍為其一。在汝州歷史上有文字記載的85位知州中，他任職時間前后不足百天，卻做了四件好事（祈雨救蒼生、重修思賢亭、修葺吳道子畫殿、考察汝瓷），是月平均做好事最多的好知州。

蘇轍四月二十一日到任當天寫就《汝州謝上表》；四月二十六日祈雨成功，寫有《汝州謝雨文記》；他參觀汝州東城門外的龍興寺時，看到寺宇破漏，華嚴殿中吳道子畫的壁畫為風雨所侵，十分惋惜，即倡修之，五月二十五日完工，寫有《汝州龍興寺修吳畫殿記》；汝州州衙后花園中有一座紀念宋初文壇領(lǐng)袖楊億的思賢堂。楊億，字大年，是宋初頗負盛名的文學家，曾于大中祥符七年（1014）任汝州知州。在他任職期間經(jīng)濟發(fā)展，社會穩(wěn)定，并留下詩詞一百多篇。蘇轍到汝州任職時，發(fā)現(xiàn)思賢堂年久失修，破舊不堪，就決定進行整修?？⒐r，他寫有《汝州楊文公詩石記》和《思賢堂》詩一首。

還有北宋改革家、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范仲淹的次子，被稱為“布衣宰相”的范純?nèi)仕鞯摹杜R汝溫泉·山前陰火煮靈源》：“山前陰火煮靈源，昔日曾臨萬乘尊。歷盡興亡皆如此，不隨世俗變寒溫?！弊畋砻餍闹?，最蕩氣回腸。

元明清等朝代，都有詩人詠誦汝州，僅乾隆皇帝就為汝瓷賦詩10余首

劉希夷被葬于汝州市區(qū)北9公里處的風穴寺山門東側(cè)，被稱為“夷園”?！耙膱@”內(nèi)，劉希夷墓背依龍山，面朝黃虎山。其墓始筑于唐，原為土冢，唐時墓前植有柏樹。千年后，樹高近三丈，一株四人方可合抱，樹莖分三枝，故稱“三炷香”。另一株需五人合抱，樹蔭面積百多平方，狀如巨傘，故稱“一蓬傘”。

2018年1月2日，汝州市學者、作家、高僧等自發(fā)組織，重新修葺劉希夷墓并刻碑為記，構(gòu)成了獨具特色的汝州詩歌文化。千年滄桑、如今已修繕一新的夷園，迎來了新的春天。

肆

是的，一座城市，唯有詩意的棲居才會有質(zhì)量與意境，一覽無余是沒有內(nèi)涵可言的，若隱若現(xiàn)才更能激起人們的暢想和探尋。

從古到今，汝州就是一塊詩歌的熱土。文脈相承，在現(xiàn)當代，文化人默默創(chuàng)造與創(chuàng)作，弘揚歷史文化，抒寫時代新篇章。

2001年，著名詩人賀敬之偕夫人柯巖在河南省工人溫泉療養(yǎng)院療養(yǎng)38天，用汝州溫泉洗去半生勞疾。深感泉水的神奇療效和工作人員的熱情淳樸，賀老欣然揮毫，寫下長詩《歌汝州溫泉》。同時，眾多現(xiàn)當代詩人蒞臨汝州采風寫作，賀敬之、雷抒雁等著名詩人都先后到汝州采風和參加活動。

2010年9月23日，歌手譚晶到汝州參加首屆中國（國際）汝瓷文化節(jié)，獻唱了一首由孟慶云譜曲、張名河填詞的歌曲《汝瓷賦》。

2020年7月4日，在煙波浩渺的汝水河畔，在幽靜神秘的汝瓷博物館，由大河報發(fā)起的“大河·中國青少年詩詞之旅”走進汝州，開展文化尋根游活動。

汝州市作協(xié)主辦的“傳統(tǒng)文化進校園，誦讀進課堂”公益活動開展近百期，“祭拜孔子先師，誦讀論語經(jīng)典”萬人經(jīng)典誦讀活動火爆汝州。

豐厚的歷史文化滋潤，使得汝州文人雅士輩出。近年來，汝州相繼成立了汝州晚晴詩詞協(xié)會、汝州作協(xié)傳統(tǒng)經(jīng)典誦讀分會、汝州詩歌學會等民間文化社團，汝州市一高、二高也成立有文學詩歌社團，每年舉辦各類文化藝術(shù)活動300多場次。

中國詩歌是祖國文化的瑰寶，博大精深，魅力無窮。創(chuàng)建“詩歌之鄉(xiāng)”，是一項系統(tǒng)的文化建設工程。打造詩意汝州、文化汝州，已成為汝州市委確立的工作目標。

在汝州，詩與遠方的田野無處不在。

（作者系汝州市作家協(xié)會主席、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