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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過驚蟄。萬物復蘇，春天的顏色漸漸精彩起來。樹林中的鳥叫，已沒了寒風中的凄厲，變的婉轉動聽，開始述說各自心中的愛意。大地回春的顫栗，讓我想起《詩經(jīng)》中的第一首，國風《周南——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看似簡單的男女求愛的情景，被描寫的聲情并茂，自由自在。但是，歷代注家眾釋紛紜。毛亨的《毛詩序》解釋為淑女配君子，不淫其色，乃后妃之德，風氣之始。方玉潤的《詩經(jīng)原始》則認為，后妃之德，并無依據(jù)，仍為民風。如果是民風，就不是男女情愛的個人行為，詩中的場景，也不是狹小私密，而是每年發(fā)生在漢水流域的民俗活動。每到這個時節(jié)，一群群女子在水邊、水中去采一種長在水里的野菜——荇菜，用來祭祖。采集者必須是女子，這是《周禮》中規(guī)定的。女子們要下水去采，挽短衣褲，一群群男子在岸上，指指點點，有的還帶來樂器，歌之舞之。左右流之，左右采之，左右芼之……可以想象采荇菜的熱鬧場面。男女的相識、相思、相愛就不言而喻了。《詩經(jīng)》中《關睢》選為300多首中的第一首，有它特殊的含義。也是為男女歡愛，繁衍后代，正其風氣，達其深意。如果只是狹小范圍的男女之情，并不配其首位。
另一首《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如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游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又是一首與水有關的詩。似乎又與男女情愛有關。秋水之濱，白如霜雪的蘆葦，引發(fā)無限的思戀之情，婉婉轉轉，求之不得，見之不得。但是《毛詩序》和朱熹的《詩集傳》中，并不是這種意思。這是一首召隱詩，是古秦州一帶流傳的民歌。人們仰慕的隱士，因朝廷昏暗而辭官隱居水邊。百姓們唱召隱詩，請他們出來，是民俗活動。如現(xiàn)代的端午節(jié)，為紀念投江的屈原，吃粽子、賽龍舟。這首《蒹葭》具體紀念的是誰，有多種傳說，最有依據(jù)的是秦國大臣馮夷。他是秦國華陰人，失蹤隱去的時節(jié)在白露節(jié)氣前后。后來，人們又把他稱為水神、水仙。秋風裊裊的在水中時隱時現(xiàn)，但終不見蹤，只能見影……在水一方，在水中央，在水中坻，在水中涘，在水中沚……聯(lián)綿起伏的吟詠，是對正義的歌頌，對暴政的反抗。人們委于暴政，只能用表面隱蔽而內(nèi)含深刻的詩歌來紀念他。其實，《詩經(jīng)》中的大部分作品都與我們現(xiàn)代人的理觧不同，有的，還相差的很遠。在《風》中，是民歌，民俗的傳頌。在《雅》中，多為文人們對社會不滿的傾訴。這些不滿的情緒，經(jīng)過藝術加工，已經(jīng)隱藏的很好了。 秦始皇的焚書坑儒，燒的是《詩》《書》《百家》?！对姟妨袨楸責?。因為在暴君眼里，《詩經(jīng)》內(nèi)充滿對時政的諷刺與反抗，傾訴的是對自由的向往，這與苛政是格格不入的。秦亡后，人們從夾墻中、山洞里、從記憶中整理出寶貴的三百零五首，流傳至今。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詩者，志之所之也”的民族瑰寶。
現(xiàn)代人讀懂《詩經(jīng)》的少了，因為他難懂、難解釋，容易以現(xiàn)代人的理觧而走入歧途?，F(xiàn)代人真正能理解《詩經(jīng)》深意的，并能以《詩經(jīng)》中的語言進行改寫并運用自如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木心先生。木心先生的著作中，有一本名為《詩經(jīng)演》，我認為，這是木心先生眾多著作中，最閃光、最有價值的一本。要想讀懂木心，就要讀懂他的《詩經(jīng)演》。木心先生對詩的原作進行改寫，用同樣隱秘的手法，把自己的心聲娓娓道來。他把改寫的詩下加注，注出詩的出處。例如，《載芟》見《周頌——載芟》。但有的詩例如，《南有》見《周南——翏術》。所以，要想看懂木心的詩，必須先看懂原詩，再循著原詩的意思，看懂木心先生的演繹丶編排丶和中間夾雜的文字游戲。看木心的《詩經(jīng)演》，如同與歷史人物和現(xiàn)代人物同時對話。他們說的也許是近似的一件事，也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另一件事。懷著掘?qū)毜男那?，艱難的追尋中，只有深深的感動與敬佩。木心先生說過，“生活中，我讓，不賢也讓。藝術上，我不讓，賢也不讓”。他真的做到了。這部古老的《詩經(jīng)》，被木心賞玩的明白透徹，被他改寫的翻天復地。千變?nèi)f化，躲藏著自己的心意。木心在他另一部著作《文學回憶錄》中說，我愛《詩經(jīng)》之詩，任何各國古典抒情詩都不及《詩經(jīng)》，可惜外文無法翻譯＂。木心，不僅有木鐸之心，也有神的眼光。平凡而神圣，造就了詩的永恒。如天上的云，時而豐隆，時而飄逸，只能仰頭心會，不可名狀。朗誦者 荷靜：退休后開啟了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旅游、書法、游泳、養(yǎng)花……，不斷開拓生命的外延。近年又習練朗誦，開啟主播修煉之路。在聲音的世界里，做一個心中有光的人 ，溫暖自己，照亮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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