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稱：孔雀東南飛

類型：漢樂府長篇敘事詩

作者：佚名

作者國籍：中國

創(chuàng)作時間：東漢獻帝建安年間

故事?？哼@首長篇敘事詩講述的是東漢獻帝年間發(fā)生在廬江郡（今安徽省懷寧縣）的一樁婚姻悲劇故事。普通文士家庭出身卻知書達理的劉蘭芝與破落士族出生的丈夫焦仲卿琴瑟和鳴，恩愛異常，但她的婆婆一心想為兒子另尋一門顯貴岳家重振門楣，因此橫豎看她都不順眼，時常雞蛋里挑骨頭。最終以蘭芝不敬婆婆為由，逼迫焦仲卿將之休掉。臨別時兩人約定，蘭芝回娘家只是暫住，等焦仲卿回家說服母親后就將其接回。誰知事與愿違，焦仲卿的母親早已幫他物色好了新人。而劉蘭芝的哥哥見妹妹被休，深覺有損劉氏家族顏面，便逼蘭芝改嫁于太守之子?；檠缟细吲鬂M座賓客盡歡，劉、焦二人卻一人縱身投湖，一人自縊于樹枝頭。

【正文】

《孔雀東南飛》：一對分飛燕用自己蕩氣回腸的愛情悲劇向封建禮教的壓迫做出無聲反抗。

今天是劉蘭芝遠在百里之外的廬江郡府衙當衙役的夫君焦仲卿休沐（休假）的日子。為了既能完成婆婆定下的“三日織五匹絹”的任務，又能多擠出一點時間來陪夫君，蘭芝這幾天在雞還未叫頭遍之前就起床坐到了織布機前，就著一燈如豆的搖曳燭火，開始“咔嚓咔嚓”地織布了。

等織好今天該完成的最后一匹白絹時已近午時。她站起身剛準備捶捶有些酸麻的腰肢，就聽外面隱隱傳來幾聲馬兒的嘶鳴。

是夫君騎的那匹青驄馬的叫聲！她匆匆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和因織布久坐而弄得有些褶皺的裙擺走出房門時，她的夫君剛好牽著馬兒進入院內(nèi)。

一見到蘭芝，仲卿一貫沉穩(wěn)無波的臉上漾起了一絲笑意：“蘭兒！”

“唉！是夫君回來了！”蘭芝輕快地應了聲。一雙清澈、明媚的大眼彎成了月牙兒。彎腰提著有些礙事的長裙裙擺就朝仲卿急急走了過去。

對于一個月才聚一、兩次的小夫妻來說，結(jié)婚三年，仍與新婚燕爾無異。三兩下將青驄馬栓好，仲卿就朝著自己那花骨朵般嬌艷的小妻子疾步走了過來。

見蘭芝光潔如玉的額角上竟凸起了核桃大小的一個烏青色包，仲卿不由緊張地問道：“蘭兒！你額頭上的這個包是怎么回事？”

原來這幾日每天早早起床，蘭芝實在有些犯困，昨天早上迷迷糊糊間竟撞在了織布機上。

怕夫君擔心，蘭芝忙掩飾道：“夫君不用擔心，那是昨天早上妾（古時已婚女子的自稱）吃飯時不小心在桌角上撞的，不妨事?！?/span>

見她這樣說，仲卿明白蘭芝是不愿自己為家中瑣事分心。心疼地輕輕揉了揉蘭芝的額角，然后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掂了掂，比自己去府衙前又輕了一些。他內(nèi)疚道：“蘭兒！為夫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見夫君明白自己的辛苦付出，蘭芝眼圈一紅。在婆婆那里所受的委屈忽然間就變得不值一提了。

擔心被婆婆看見她與夫君這樣親昵怪她輕浮，忙道：“女子要瘦一點才好看，妾不妨事。夫君快放妾下來，先去給君姑（婆婆）請安要緊，別讓君姑誤會夫君輕慢了她老人家！”

去鄰居家串門歸來的婆婆剛好撞見這一幕，頓時將一張臉拉得比拴在院中的那匹青驄馬的臉還長。重重咳嗽一聲后道：“是仲卿回來了？”

仲卿回頭見母親正站在院門口，慌忙將抱在懷中的蘭芝放下，臉色微紅地急急過去將母親扶進屋內(nèi)。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在他母親面前稽首請安：“仲卿拜見母親！不能常侍母親身邊，是孩兒不孝！不知母親身體是否安好？”

蘭芝見婆婆臉色難看，一進門就隨夫君跪在了旁邊。

她婆婆并未回答仲卿的問候話語，斜眼看了跪在旁邊的蘭芝一眼，眼中閃過明顯的厭惡之色：“哎呦！您可是身份尊貴的劉府千金小姐，老身怎敢勞駕您給我這種鄉(xiāng)野村婦下跪？若是磕著碰著，回頭仲卿責怪老身虧待了他的心肝肉，要將老身這什么也干不了的孤寡老婆子趕出家門，那可怎么辦好？”

蘭芝一聽婆婆陰陽怪氣地挖苦自己，立馬明白婆婆今天是想找自己的茬。為了不讓夫君背上不孝子的罵名，她誠懇地垂首認錯后，又硬著頭皮婉轉(zhuǎn)地提醒婆婆：當心這話被旁人聽見。一旦仲卿被人誤會，傳出不孝的名聲，眾口鑠金，以后他在府衙就不好立足。

她婆婆聽后當即翻臉：“你這樣能說會辨，故意挑撥老身母子關(guān)系，老身今后又怎敢再做你的君姑？”

仲卿做夢也沒想到母親今天無緣無故會發(fā)這樣大的火，忙跪行將蘭芝擋在身后，俯身不停地叩首：“母親息怒，惹您老人家生氣，都是兒子的錯，請母親不要怪罪蘭兒！”

這話一出口無異于火上澆油。蘭芝想阻止已來不及。

果然，仲卿的話音剛落，她婆婆就在旁邊嚎啕大哭，說自己人老不中用了，不但惹兒媳婦看不順眼，就連親生兒子都開始嫌棄自己了。說完抓起放在她旁邊案幾上的一塊白色絹布就要懸梁自縊。嚇得仲卿和蘭芝又是磕頭認錯又是勸阻,一陣雞飛狗跳。

仲卿的妹妹原本在自己房里繡花，聽見哭鬧聲也急急跑了進來勸阻。

明明自己什么也沒做錯，婆婆卻尋死覓活，話里話外都表達了一個意思：不認自己這個兒媳！

看著還在繼續(xù)哭鬧的婆婆，蘭芝感覺猶如被兜頭澆下了一盆涼水，一股寒意從頭涼到了腳。

她緩緩站起身朝婆婆屈膝行了個萬福：“既然君姑嫌棄蘭芝，蘭芝今天就如君姑所愿，與夫君和離?！闭f完，起身踉踉蹌蹌地朝自己房間走去。

記得剛嫁過來時，婆婆時常噓寒問暖，對自己挺好。自她喜歡去姓秦的那戶鄰居家串門后，態(tài)度就開始改變了。時常在自己面前夸贊那秦家有多富庶、顯貴，秦家的女兒秦羅敷如何賢惠孝順，看自己開始不順眼起來。

仲卿妹妹見嫂子竟被氣糊涂了，提出要與哥哥和離，既急又擔心。急忙使眼色讓哥哥去安慰蘭芝，將母親交給自己。

仲卿點頭謝過妹妹，回房見蘭芝哭得梨花帶雨，忙拉著蘭芝的小手勸慰她：“為夫知道自父親去世后，母親可能是哀傷過度，導致情緒不穩(wěn)有些糊涂；言詞有不妥之處，還望蘭兒念在她年長和為夫的份上，多多擔待一些！”說完就朝蘭芝躬身一禮。

蘭芝慌忙起身避開，扭頭拭去臉上的淚水后，也朝仲卿屈膝一禮，凄然道：“夫君！妾小時候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養(yǎng)大的。在妾五、六歲時，他們就請先生悉心教導妾學習織布、女工、詩書、音律，無一落下?？勺约藿o夫君后，夫君一直在府衙任職，將妾留在家中侍奉君姑，照顧小姑子，一年中與夫君難得相聚幾日?！?/span>

“為了完成君姑定下的'三天要織五匹絹’的任務，妾每天雞叫頭遍就起床織布，結(jié)果君姑仍嫌棄妾手腳慢了。其實不是妾手腳快慢的問題，而是君姑嫌棄妾出身低微，配不上士族出身、身份高貴的夫君。既然如此，煩請夫君明日將妾送回娘家，讓君姑為夫君另覓一位賢良淑德的新人吧！”

焦仲卿知道妻子一向知書達理，聽她這樣一說，隱隱猜出了事情原委，轉(zhuǎn)身就去找他母親。

他跪在母親床邊，開門見山道：“母親在上！孩兒知道自父親走后，這兩年您照顧這個家的辛苦與不易；也知道母親一直希望孩兒能考取功名，有朝一日能重振我們焦家士族的繁盛榮光?？珊褐雷约簬捉飵變?，只能有負母親的厚望了?！?/span>

隨即他又告訴母親，自己在府衙里俸祿微薄，多虧蘭芝賢惠，辛苦織布貼補家用，希望母親以后不要再為難蘭芝。

焦母見一向孝順、聽話的兒子居然敢忤逆自己，幫著兒媳說話，不由大怒，當場就令仲卿休了蘭芝。并揚言，只要仲卿休了蘭芝，她立馬就托媒人去隔壁秦家提親。不但將秦家的女兒秦羅敷夸得貌美無雙，還說秦家有權(quán)有勢，以后定能幫焦家重振門楣。

沒想到母親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還沒等她說完，仲卿就決絕地回道：“我與蘭芝既已結(jié)為夫妻，她又一心一意待我，今生我與她生同床死同穴，絕不會辜負于她！別說是秦羅敷，就算是天仙我也不會娶！母親最好死了這條心。若是母親決意要孩兒休了蘭芝，以后孩兒就打一輩子光棍！”

焦母見兒子這樣死心眼，氣得將床捶得“乓乓”響：“你這沒出息的！今天要是你敢將那劉蘭芝留下，我們就斷絕母子關(guān)系，當我沒生過你這不孝子！”

見母親居然說出這樣的狠話，仲卿不由紅了眼眶。他默默向母親長長一揖，便拖著重若千斤的步子朝自己房間緩緩走去。

蘭芝早已明白婆婆的心思。以夫君孝順、耳根子軟的性格，肯定勸說不了婆婆改變心意。見夫君在院中久久躊躇、徘徊，她就猜到了結(jié)果，強忍淚水將仲卿扶進屋內(nèi)。

見妻子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仲卿又羞又愧，好半天才艱難開口：“蘭兒！是為夫無能，這幾年苦了你了。這次母親一時糊涂，以斷絕母子關(guān)系逼迫我與蘭兒和離，還請?zhí)m兒原諒為夫的無能。你先回娘家暫住一段時間，等為夫慢慢說服了母親，一定前去接你回家！”

見相公如此天真，蘭芝不忍心戳破，只好艱澀地開口：“夫君待妾的深情厚誼妾全然明白。事已至此，還望夫君多多珍重。以后天高地闊，妾陪嫁所帶來的那六、七箱妝奩就送與夫君留作念想，還請夫君不要轉(zhuǎn)贈她人?！?/span>

兩人絮絮叨叨相互叮囑至三更方才歇下。第二天天還未亮，蘭芝就早早起床對鏡梳妝，換下平時在焦家織布、干活時所穿的粗衣布裙，穿上陪嫁時帶來的繡工精美的衣裙、繡鞋，戴上流光溢彩的發(fā)釵、首飾，頓時仿若畫中走出來的仙女：肌膚如玉，眉眼溫婉，婷婷裊裊如弱風扶柳，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焦母原本以為蘭芝會哭哭啼啼跪求自己讓她留下，自己正好借機將她羞辱一番。誰知蘭芝不哭不鬧，還猶如逢年過節(jié)般打扮得漂漂亮亮，根本沒有向她低頭認錯的意思，氣得她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又見兒子一雙眼睛幾乎粘在蘭芝身上，那無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模樣讓她更為惱火。轉(zhuǎn)身就奚落蘭芝：“小門小戶養(yǎng)出的女兒果然沒什么教養(yǎng)！既然你凡事自有主張，我們焦家廟小，養(yǎng)不了你這尊大佛。你還是回娘家去做你們劉府的千金大小姐吧！”

蘭芝清楚，今天就算自己跪在這里磕破了頭，婆婆也不會改變絲毫心意，因此全當沒聽見那些刻薄的言語，只恭恭敬敬地跪在婆婆面前朝她拜了三拜，便挺直脊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的小姑子一見待自己比親姊姊還要好的嫂子真的要被送回娘家，抱著她哭成了淚人，說什么也不肯放手。蘭芝也淚如雨下，拉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囑，讓她以后要多多孝順婆婆，開解仲卿。

與小姑子依依不舍地揮手道別后，蘭芝踏上了停在門口的馬車，向著娘家的方向而去。

眼看快到蘭芝的娘家，如提線木偶般默默騎著青驄馬跟在馬車旁邊的仲卿才如夢初醒般，吩咐車夫去旁邊歇息，自己躬身進入馬車內(nèi)緊挨著蘭芝坐下，拉著她的手一遍遍叮囑：“蘭兒！為夫定會想方設法說服母親，還望蘭兒千萬要等為夫來接你回家！”

蘭芝見他要舉手對天發(fā)誓，慌忙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阻止道：“妾相信夫君待妾的心意，猶如妾等著夫君來接妾回去一般無二。但夫君應該明白，夫君以這樣的方式送妾回娘家，會讓妾的整個娘家族人在人前都抬不起頭。妾的父、兄雖不如夫君出身士族，身份高貴，但仍有讀書人的氣節(jié)。只怕以后之事不會盡如夫君與妾所愿！”

仲卿聽后，方明白蘭芝一介女流和離后回娘家將要面對什么，頓時又悔又恨。可和離書已當著母親的面簽下，他只能緊緊將蘭芝攬進懷中，痛苦地一迭聲說：“蘭兒，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在馬車內(nèi)含淚依偎著不知過了多久，蘭芝強忍悲痛起身對仲卿道：“夫君！自此一別，相見無期，就讓妾為夫君再彈一次箜篌吧！”

仲卿一聽，頓時心如刀絞。他強忍著想違逆母令將蘭芝帶回家的沖動，默默拿起箜篌扶著蘭芝下了馬車，一起坐在了路邊的一株盛開著絲絲縷縷粉色花蕊的合歡花樹下。

隨著蘭芝如削蔥般白嫩的十指飛舞撥、揉間，空靈、清亮、飄浮、清冷的箜篌聲，如泠泠雪山空谷的淙淙清泉四散而開。來往路過的行人頓時被這天籟般空靈、婉轉(zhuǎn)、幽怨的箜篌聲所吸引，紛紛駐足聆聽。

一曲終了，待蘭芝仰起淚痕斑斑的小臉，圍觀眾人看著迎風而舞的合歡花樹下，那比花嬌艷的窈窕、絕美女子，頓時驚之為天人，都靜靜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直到蘭芝有些無措地抱著箜篌低頭進入了馬車。

不知是誰率先鼓掌，隨即周圍接連爆發(fā)出一陣清脆的掌聲。

蘭芝的娘家族人聽聞蘭芝與仲卿和離后被送回了娘家，都深感顏面無光。待眾人散去后，蘭芝母親狠狠訓斥她道：“你這不孝的逆女！爹娘辛辛苦苦將你養(yǎng)大成人，詩書、女紅、音律，哪一樣曾讓你落下過？到頭來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養(yǎng)育之恩的？”

蘭芝見母親也責怪自己，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頭。跪在母親面前痛哭失聲，原原本本將這三年里所受到的婆婆各種刁難都告訴了母親。

母親聽后，明白遇見這樣一位一心想為兒子尋高枝攀的婆婆，確實不是女兒的錯。一邊嘆氣一邊將蘭芝扶起并好好安慰。

蘭芝的父兄知道蘭芝在焦家所受的委屈后，立馬要去焦家找她婆婆理論，被蘭芝和母親連同嫂子三人合力勸阻，兩人方才罷休，揚言要是哪天再見到焦仲卿母子，定要當眾羞辱他們一番。

誰知塞翁失馬。蘭芝在娘家還沒呆上十天，就有媒人上門為縣令大人的三公子提親。媒人告訴蘭芝母親，縣令大人的三公子年方十九，不但生得儀表堂堂，還謙遜守禮，絕對不會委屈了蘭芝。

蘭芝見母親聽了媒人的夸贊后有些意動，慌忙將自己臨別時與仲卿定下的約定偷偷告訴了母親。母親雖對蘭芝的婆婆有些氣惱，卻不愿勉強女兒，便以女兒剛剛和離就另尋人，會遭鄉(xiāng)鄰非議為由婉拒了這樁婚事。

蘭芝的父親和兄長聽說這件事后，嘴上雖沒說什么，臉上明顯流露出了些許不悅。

又過了不到半個月時間，縣丞大人也帶著一大堆禮物風風火火上門。

原來蘭芝臨別那日為仲卿彈箜篌時，太守大人的五公子剛好訪友路過。自那驚鴻一瞥后，便驚為天人，久久不能忘懷，最后竟相思成疾。

太守大人派人多方打聽，方知那彈箜篌的女子是劉蘭芝。當他們知曉了蘭芝的品性和被送回娘家的原因后，都覺得蘭芝是個千里難尋的好姑娘，于是便托縣丞大人前來說媒。

蘭芝的母親雖覺這門親事極好，卻明白女兒的心思，就一口回絕了。誰知蘭芝的哥哥一聽縣丞是為太守大人的五公子提親，忙請縣丞大人稍作歇息，自己跑去后院找蘭芝。

他語重心長地對蘭芝道：“因妹妹和離之故，導致整個劉氏族人都惹人非議。為兄雖無所謂，可為兄那兩個可愛、乖巧的小女兒長大后又當如何去尋婆家？”

見蘭芝低頭不語，他接著又道：“只要妹妹應允了這門婚事，不但能堵住那焦家老婦的嘴，這些問題也將統(tǒng)統(tǒng)消失?！?/span>

明白兄長話里的意思后，蘭芝原本想拒絕的話語一下子便被堵在了喉頭，只好含淚點頭。

縣丞大人見蘭芝終于點頭同意，連忙趕回去向太守大人報告這個喜信。這下可把太守全家高興壞了，當即就派人去請相命師查找吉日。

第二天一大早，四、五百人抬著如長龍般見首不見尾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和聘金等聘禮來到了蘭芝家。沿途眾人誰也沒見過這樣聲勢浩大的求親隊伍，紛紛前來圍觀。

看著淚如雨下卻不得不飛針走線縫制嫁衣的女兒，蘭芝母親心如刀割?？蔀榱苏麄€劉氏家族不再被人指指點點，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蘭芝所嫁的太守之子是個疼她愛她的好夫君。

太守家的五公子向蘭芝求親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般迅速傳開，很快就傳入了仲卿的耳朵里。仲卿聽后臉色大變，告假后連夜去找蘭芝。

蘭芝做好嫁衣后正獨自坐在窗前默默流淚，遙遙聽見外面?zhèn)鱽碇偾渌T的那匹青驄馬的嘶鳴聲，頓時又驚又喜，連忙從后門偷溜了出去。

見劉府里里外外都披紅掛彩，一派喜氣洋洋，仲卿當即明白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他又氣又急，迎上疾步而來憔悴不堪的蘭芝，就不問青紅皂白地挖苦道：“恭喜蘭芝小姐！這么快就飛上了枝頭！”

蘭芝一見仲卿風塵仆仆、整整瘦了一圈的疲憊模樣，既心痛又有些釋然。

待仲卿發(fā)完火后冷靜下來，她才輕聲道：“臨別前妾就曾與夫君說過，妾也有父母、兄嫂。兄長說，如果妾不應允這門親事，除了累及妾的爹娘、兄嫂惹人非議，還會累及妾的兩個小侄女將來不好找尋婆家。如果夫君是妾，又當如何選擇？”

仲卿聽后，方知是自己錯怪了蘭芝，慌忙躬身向她賠不是：“是為夫愚昧，沒為蘭兒設身處地想過，錯怪了蘭兒！”說完，抬手就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蘭芝慌忙一把將他拉住，含淚道：“妾既然答應等夫君的消息，又怎會食言而肥？還請夫君不要忘了當初與妾的誓言！”

知道自此一別后，再見亦是黃泉，兩人緊緊相擁，難舍難分。

眼看已經(jīng)夜深，怕被人察覺，兩人不得不一步三回頭地道別。

仲卿回家后就去了他母親的房內(nèi)拜別。他母親見仲卿一臉頹敗、了無生趣，又急又怕，忙安慰仲卿：“只要我兒考取了功名，別說一個出身低微的劉蘭芝，就算是貌若天仙的達官顯貴之女，我兒也能輕而易舉娶回?！?/span>

焦仲卿聽母親還這樣說，悲哀地朝母親看了兩眼，便默默回房將自己關(guān)在曾與蘭芝生活了三年的房間內(nèi)。

第二日一大早，劉府便被長長的迎親隊伍和前來賀喜、看熱鬧的鄉(xiāng)鄰與親朋好友包圍。在喧天的鑼鼓聲中，蘭芝穿著艷紅如火的新嫁衣，在大伙兒的祝福聲中坐上了花轎。

新郎看著面前婷婷裊裊一身鮮紅嫁衣的新娘，高興得差點將嘴角咧到耳根。

在喧天的鼓樂聲和大家的祝福聲中，兩人拜完天地入了洞房。新郎還未及掀開蓋頭，就被一幫嬉鬧的親友拉了出去。

在觥籌交錯、賓客盡歡的笑鬧聲中，好不容易才挨至黃昏。蘭芝將房內(nèi)丫鬟婆子全都支走，將礙事的曳地長裙拉起打成一個蝴蝶結(jié)，便偷偷從窗戶爬出去來到太守府后院的湖邊，遙遙向娘家的方向拜了三拜，伸手脫下足上的緞面繡鞋，便毫不猶疑縱身跳入冰涼的湖水之中。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蘭芝娘家就來人向仲卿報信，說蘭芝已投湖身亡。仲卿聽后什么話也沒說，只臉色蒼白如雪地靜靜望著天空發(fā)呆。

他母親見他失魂落魄、眼神空洞，怕他出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守了他一天一夜。眼看即將天明，實在熬不住了，便一頭趴在房中的案幾上睡了過去。

醒時見兒子已不在房中，仲卿母親發(fā)瘋般沖出房間大哭著四處尋找。最后發(fā)現(xiàn)，仲卿已自縊于院中的一株紅豆樹上……

【作者簡介】

 黃燕，四川省德陽市羅江區(qū)鄢家鎮(zhèn)人；個體零售商，羅江區(qū)作家協(xié)會會員，愛好文字，曾有作品發(fā)表于《德陽晚報文藝副刊》、《德陽日報文藝副刊》，曾獲羅江區(qū)“玄纖之都、文旅智谷、科教新區(qū)、幸福家園”職工征文三等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