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舜問于堯

昔者舜問于堯曰：“天王之用心何如？”堯曰：“吾不敖無告，不廢窮民，苦死者，嘉孺子而哀婦人，此吾所以用心已?！彼丛唬骸懊绖t美矣，而未大也。”堯曰：“然則何如？”舜曰：“天德而出寧，日月照而四時(shí)行，若晝夜之有經(jīng)，云行而雨施矣！”堯曰：“膠膠擾擾乎！子，天之合也；我，人之合也。”夫天地者，古之所大也，而黃帝、堯、舜之所共美也。故古之王天下者，奚為哉？天地而已矣！

孔子西藏書于周室，子路謀曰：“由聞周之征藏史有老聃者，免而歸居，夫子欲藏書，則試往因焉。”孔子曰：“善?！蓖娎像?，而老聃不許，于是繙[fān]十二經(jīng)以說。老聃中其說，曰：“大謾[mán]，愿聞其要?！笨鬃釉唬骸耙谌柿x。”老聃曰：“請(qǐng)問：仁義，人之性邪？”孔子曰：“然，君子不仁則不成，不義則不生。仁義，真人之性也，又將奚為矣？”老聃曰：“請(qǐng)問：何謂仁義？”孔子曰：“中心物愷[kǎi]，兼愛無私，此仁義之情也。”老聃曰：“意，幾乎后言！夫兼愛，不亦迂夫！無私焉，乃私也。夫子若欲使天下無失其牧乎？則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獸固有群矣，樹木固有立矣。夫子亦放德而行，遁遁而趨，已至矣！又何偈偈乎揭仁義，若擊鼓而求亡子焉！意，夫子亂人之性也?！?/span>

白話：從前舜請(qǐng)教堯說：“天子如何用心合于大道？”堯說：“我對(duì)愚頑的人也同樣對(duì)待，不放棄貧窮的人民，悲苦死去的人，幼兒孤寡、婦女都善加照顧。這就是我的用心?！彼凑f：“好是很好，但不夠博大?！眻蛘f：“那樣如何對(duì)待呢？”舜說：“與天地合德內(nèi)心保持平靜，日月照耀四季運(yùn)行，如白天黑夜的常理，云行聚集雨水降下。”堯說：“我真實(shí)多事??！你，與天地合德，我，與人事相合。天地之德，古往就稱其大，黃帝堯舜都贊美過，所古時(shí)治理天下的人，如何做呢？與天地合德而已！”

孔子想把編修的書藏于周王室，子路說：“我聽說周王室的典藏官是老子（李聃），已經(jīng)離職回家了。先生想藏書，就前去問問他吧?！笨鬃诱f：“好的。”孔子前去拜見老聃，但老聃不同意。于是將十二經(jīng)要義進(jìn)行說明。老聃打斷孔子說話，說：“太繁雜，只說要點(diǎn)?！笨鬃诱f：“要點(diǎn)在仁義，”老聃說：“請(qǐng)問仁義，是人的本性嗎？”孔子說：“是的，君子沒有仁就不成，沒有義就不能立足發(fā)展，仁義，就是人的本性，還有什么可疑惑的呢？”老聃說：“請(qǐng)問什么叫仁義？”孔子說：“心中和樂，兼愛無私，這是仁義的情理，”老聃說：“咦！后面說的有問題！你說的兼愛不是迂腐嗎？說無私，就含有私，你想讓天下失去怡養(yǎng)嗎？天地本就有常規(guī)，日月自有的光明，星辰自有序列，禽獸自有群分，樹木自有生長(zhǎng)，你又何必極力推行仁義，就像敲鼓去追逃跑的人，唉，先生這是亂人天性啊！”

體會(huì)：堯舜討論治理天下，堯的人本思想，照顧孤寡婦幼，這是貼合人道，而舜立足道的思想，有不同觀點(diǎn)，道德經(jīng)四十九章“不善良的人，我也以善待他”；第二十七章“是圣人總是善于解救人，所以沒有被遺棄的人；總是物盡其用，所以沒有廢棄物，這就是襲明?！彼杂懻摰乃枷胧侨宓纼杉业牟煌?。

道德經(jīng)第二十五章“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天地萬物間有四大，而人居其中之一?！彼詧蜓浴肮胖笠玻S帝、堯、舜之所共美也?！碧斓睾掀涞率谴蟆?/span>

孔子著述詩(shī)書、禮樂、春秋、易經(jīng)；易緯、尚書緯、詩(shī)緯、禮緯、春秋緯、樂緯，看到時(shí)代衰敗，希望把這些著作流于后世，想藏到周王室。子路建議去請(qǐng)教老子，通過對(duì)話，孔子闡述仁義，而最終老子還是否定了。

仁義之說，不是否定，而是從天性本性自有，何須加以教化，有了教化就有了人為，人為是偽，亂就會(huì)因此產(chǎn)生，所以道家的思想無為而無不為。

從本章“天道”而言，不合于天道之德，就是有為有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