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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從古至今，不少古詩詞都描繪了古人洗衣的場景，如：李白曾在其詩作《子夜吳歌》中寫到：“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strong>將要洗的衣服放在水里揉搓擺動，或者就將衣物放入河中利用流水洗刷。這無疑是人類使用的最簡單的洗衣方式。當然，在中國還有把臟掉的衣物放到水里；利用木棒敲打的方式來代替將衣物放在水中擺動的方法。當要洗特別臟的衣物時，為了加強衣物與水撞擊的力量，往往在布里放上石塊或術頭掄起來，使勁往水面拍打，印度就采用這種方法。洗衣一直作為人們生活中的一項基本家務而存在，其中古人在洗衣方式的選擇，以及對清潔物品的利用上都體現(xiàn)出不俗的智慧。

古人的洗衣方式

提到古人洗衣服，你腦子里浮現(xiàn)的第一個畫面是什么呢？那一定是一群婦女在河邊拿著洗衣棒捶打衣服的景象，而在這幅景象中“洗衣”也被喚為“搗衣”?！皳v衣”是古人制作寒衣之前必經(jīng)的一道工序。楊慎的《丹鉛錄》中就曾寫到過:古人在搗衣時,兩名女子執(zhí)杵,相對而立,如舂米然，這里的“衣”就要進行“搗”這個程序，那么“搗”這個動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這里就必須提到衣服的材質(zhì)以及衣料、布匹的制作工藝。宋元以前,棉花的栽種及利用在中國尚未普及,據(jù)史書記載可知宋元時期，棉花傳入中國后,首先受益的是關陜閩廣地區(qū)，因為閩廣等地海外貿(mào)易發(fā)達，關陜等地與西域各國相通。因此縫制衣服的材料通常只能是絲織品及葛麻之類的織物等，而絲織品貴重得普通人家穿不起,只供貴族穿戴,尋常的普通人家大多用葛麻之類紡績布匹縫制衣服。葛麻類織品最明顯的缺陷點就是纖維太硬,穿著不舒服,所以縫制之前需要“搗”，目的就是把衣料或布匹錘松軟平整,便于裁制，也便于穿著。

另外,古人制作的衣料會染色和上漿。如北魏溫子升《搗衣》:“長安城中秋夜冷,佳人錦石搗流黃?！?/strong>這里的“流黃”即染成黃色的帛布。劉洪濤編著的《中國古代科技史》中曾這樣提及過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紡織品：不但使用了植物染料,還有礦物染料,并且使用了媒染劑礬。豐家驊也在《再談?chuàng)v衣》中也曾提到過因為曬干后的絲織物粗糙并且有很多皺褶,因此在裁剪、縫制前必須有捶搗這項工序,使它柔軟平整。因此不難看出“搗”這道工序的必然性。

其次,“搗”也能使衣物經(jīng)磨耐用?！短旃ら_物》就曾記載過:棉布結實耐用是因為紗縷紡得緊，而當紗縷紡得松時棉布就不那么緊實，與此同時碾石選擇也至關重要，性冷且質(zhì)滑的為上品，這樣在碾布的時候石頭才不會容易發(fā)熱，棉布的紗縷的就緊實，且不會松懈。這里就指出了“搗衣”與“碾石”之間的聯(lián)系?！皳v衣”也是為了棉布的紗縷紡得緊，即是唐朝王建《搗衣》詩中所謂的“回編易裂看生熟,鴛鴦紋成水波曲”?！笆臁本褪悄湍?不易破裂。

南朝宋文學家謝惠連在《搗衣》中也提到:屋檐高高砧聲響起，楹柱長長杵聲哀哀。兩袖揚起淡淡芳菲，雙鬢沾染些微汗滴。制衣布帛已經(jīng)搗好，君子遠行依舊未歸。裁衣要用笥中之刀，縫成萬里御寒之衣。（譯文）此詩不僅形象地描寫了“搗衣”的動作,還具體敘述了其過程:將織好的布帛放在砧上,再用杵棰擊打,使布帛軟熟,以求更好的裁縫衣服。

“搗衣”既可在室外進行,也可在家里進行。為什么要在月夜進行呢?那是因為古時候家務繁多，在白天光線好的時候,主要用來縫制衣物。在戰(zhàn)亂時期,婦女還要在白天完成其他繁重的勞動。

而'搗衣”這項勞作也不需要太多的光亮,能看清大致輪廓即可進行，且月光正好能滿足這個條件，再說望月也能思遠懷人。也有學者認為這是與古代衣料染色及上漿的工藝相關，為了讓“石不發(fā)燒”以達到“縷緊不松泛”的效果,夜晚應是最佳的時間選擇。

秋夜里的溫度會越來越低,因此可以緩解因為摩擦導致的“搗衣砧”發(fā)熱,而在夜晚“搗衣”也會更容易處理衣料,更便于縫制衣物。同時由于古時普通人家生活相對貧困,燈油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能節(jié)省的就要盡量節(jié)省,選擇在月夜時行“搗衣”也是節(jié)儉的表現(xiàn)。

《漢書.食貨志》中就曾記載道：冬天，百姓們已經(jīng)搬進屋里住，同住一條巷子里的婦女，夜晚聚集在一起紡紗織布，這樣婦女們一個月就能夠做四十五天的工。由此可見古代婦女就有夜間相伴勞作的習俗,因為這樣不僅多得勞動日,還節(jié)省燈火費用。與此同時還能提高勞動效率,也節(jié)約了開支,并且這種行為成為了一種種古老的民俗，這大概就是古代婦女月夜“搗衣”的根本原因了。

清潔物品的選擇

而在古代不像現(xiàn)代有洗衣粉、洗衣液、香皂、肥皂之類的洗滌用品，那么當古人的衣服臟了，他們用什么來來清洗以保持衣物的整潔呢?這里就必須要提到天然堿：其中包括土堿與植物堿。當堿地經(jīng)過風化脫水后，地表就有天然堿(呈白粉狀)長出來，去掉一層，間隔幾天后又會再出先一層，春秋時節(jié)最為干燥于是就是掃土堿最好的季節(jié)。堿土是個好東西，不僅可食，還可以作成汁為洗滌劑去除污漬。

沒有土堿的地方就用植物堿。植物堿行是含有碳酸鉀的草木灰和堿性的皂角等。根據(jù)《禮記，內(nèi)則》記載:“冠帶垢，和灰清漱;衣裳垢，和灰清。”古人洗滌衣裳、冠帶，用的就是含碳酸鉀的草木灰水。而諸皂角其實就是皂莢樹的果實，古人也經(jīng)常使用。

關于洗滌衣物這件事，最常見的其實是用皂莢樹進行清潔，皂莢樹在我國許多地方都有生長，為落葉喬木，滿身是刺，皂清莢果實富含胰皂質(zhì)，將其搗碎即可代替肥皂使用。但需要提醒的是，豆莢、種子、大葉及莖皮有毒，人口服二百克皂角的水煎劑即可中毒死亡。還有一種落葉喬木叫無患子，別稱肥珠子。

到了明、清時期就開始廣泛運用茶麩(俗稱茶籽餅)作為洗滌衣物。而什么是茶麩呢，其實它就是將油茶籽進行榨油后的副物，把茶麩搗爛再用水浸泡出的液體中就含有皂素，同時就擁有了良好去垢的效果。

不管是我們前面提到的天然堿或者是皂角，通常去污的能力有限，所以古人常常是使用洗滌物混合使用的方式，效果可能還不錯。據(jù)先秦時期的手工藝專著《考工記》記載:“練帛，以欄為灰，渥淳其帛，實諸澤器，搖之蜃。”這里的蜃，就是蛤蜊，它的殼中含氫氧化鈣，當它與“欄木灰”發(fā)生作用時，就可以產(chǎn)生氫氧化鉀，用其水溶液清洗絲織品的時候，就會和表面的油脂作用，產(chǎn)生鉀肥皂，從而具有清潔作用。明李時珍《本草綱目》記錄到:到了每年十月去采摘皂莢，煮熟后搗爛，合著白面以及其他香料做成小丸，洗澡時涂抹在身上去處污垢勝過使用皂莢。

洗衣所衍生出的中華特有文化

“洗衣”不僅是一種簡單的家務勞動,它還是一種民俗,也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為什么這么說呢。在中國詩歌史上，“洗衣”是我國古代詩歌中的一個重要的意象,是邊塞詩和思婦詩的重要題材,甚至是中國文化史上的一種文化現(xiàn)象。有不少詩人寫過跟洗衣相關的詩,例如魏晉時期的謝惠連、費昶、曹毗、王僧孺...；唐代的杜甫、王灣、王建、白居易等詩人?！扒镆箵v衣”有著復雜的文化因素,古代詩人選擇“搗衣”這一意象,創(chuàng)造了與之相關的無窮意境，豐富其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利用“搗衣”這個意象抒發(fā)遠鄉(xiāng)游子征人的思鄉(xiāng)情結、訴說思婦情懷、表達對戰(zhàn)爭殘酷的無情控訴、引發(fā)的悲秋之情...搗衣詩中渴望和平、向往安寧、思念家鄉(xiāng)、企盼回歸、眷戀親人、等待團圓.....這些精神一直流淌在中華民族的文化血脈之中。

結語

無論是搗衣時間搗衣方式的選擇還是土堿、皂莢、茶麩等洗劑用品的運用,其都顯示出中國人在生活方面特有的智慧創(chuàng)造，雖然古人沒有洗衣機，但洗衣機的原理仍不外乎是古時用力在水中轉動衣物、往布上沖水用以去垢的古代洗衣原理；雖然古人也沒有洗衣液，但我們通過對大自然萬物的高效利用，也能使衣物整潔清爽；更何況浪漫的古人還根據(jù)洗衣這樣一件普通的家務活動凝結出了獨屬于中國的文化意象，堅定文化自信，于我們并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