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粹大屠殺是人類歷史上少有的種族滅絕,共計600萬生命凋零在這場浩劫。作為一場現(xiàn)代大屠殺,納粹劊子手并不比古代劊子手人道,反而更加兇殘、野蠻和瘋狂。
二戰(zhàn)中,作為施暴者的納粹德國,是一個科技發(fā)達的先進國家??蔀榱寺訆Z財富,它卻將先進的人類科技成果運用于對人類的毀滅中。其設計的現(xiàn)代化殺人工廠——奧斯維辛集中營,使用了包括打孔制表機、毒氣室、焚尸爐等先進科技。還吸納了管理學、統(tǒng)計學、工程學等學術成果。

在納粹科技中,打孔制表機比較特殊,這是一項隱形的殺人科技。由美國統(tǒng)計專家霍列普斯博士發(fā)明,原理類似計算機,設計之初是為了人口普查。后來,這項技術被國際商用機器公司(IBM)獲取,并被納粹訂購了2000臺。
1933年,納粹開展人口普查。調查所有國民的年齡、性別、國籍、宗教、住址、母語、孩子數(shù)量、職業(yè)等信息。在宗教方面,納粹格外嚴格,對新教、天主教、猶太教進行了詳細的區(qū)分。以往,這樣浩大的檔案工程需要耗費數(shù)年時間整理,還容易發(fā)生誤判。但在打孔制表機的幫助下,卡片以每小時24000張高速編排歸檔,幾周就可以完成工作。

很快,猶太人以一種非常簡單和快速的方式被識別,任何猶太血統(tǒng)都無處遁形。1941年,根據(jù)納粹當局的命令,猶太人必須將一塊寫有“jude”字樣的“黃色六角形”標志佩戴在左胸上,以便與其他人進行區(qū)分。之后,猶太人被大量驅逐和集中隔離。
在集中營,打孔制表機再次派上了用場,所有猶太人的身體特征、工作技能、婚姻情況、年齡群體、語言能力被詳細歸類。反饋給當?shù)攸h衛(wèi)軍的統(tǒng)計部門,統(tǒng)計人員將信息與集中營的工作需求進行比對后,將猶太人編號歸類,分配進農場或工廠勞作。我們現(xiàn)在看到這一幕,可能會聯(lián)想到超市處理商品的大數(shù)據(jù),但在那個年代,這就是納粹處理猶太人信息最有效的方式。
1942年1月,納粹改變了對猶太人的政策。萬湖會議上,“黑王子”海德里希宣布了所謂“最后解決方案”——把猶太人全部處理掉!一聲令下,集中營便開始有條不紊地按照檔案對猶太人進行屠殺,首先是老弱病殘,隨后是青壯年,最后是特殊職業(yè),直到全部死亡。
打孔制表機在納粹的手中,實現(xiàn)了統(tǒng)計學與大屠殺的結合,完成了對猶太人迫害的全自動化。這期間IBM公司為了謀求巨額利益,扮演了助紂為虐的角色。如今納粹已亡,IBM尚存,筆者對這個“世界500強”表示唾棄和鄙夷。

如果說“打孔制表機”是間接的殺人工具,那“毒氣”就是最直接的殺人工具。
事實上,納粹最初屠殺猶太人的方式也不是毒氣,而是槍殺。士兵將猶太人集中在一起,然后開槍射殺。這種方法效率很高,但副作用也很大。由于受害者多有老弱婦孺,哭喊求饒和血流成河的畫面太有沖擊力。很多士兵因此產生了抑郁恍惚等嚴重心理問題,戰(zhàn)斗力急劇下降。為了不讓納粹士兵親眼目睹血腥場面,緩解精神壓力。納粹急需一種新的殺人方案。
有人想到了毒殺。一戰(zhàn)中,德國化學家費里茨·哈伯發(fā)明了氰化劑——齊克隆B,用來除去戰(zhàn)壕中的虱子。1941年,奧斯維辛頭子霍斯受命前往研究齊克隆B“除人”的作用。他組織了850名蘇聯(lián)戰(zhàn)俘和波蘭病人,押送進囚室后密封窗戶,耗時20多個小時,兩次投放齊克隆B,結果實驗對象全部喪命。
齊克隆B毒性如此猛烈,在場實驗人員都大為震驚。但霍斯認為效率還是太低,催促科學家進行改進。在反復試驗后,科學家發(fā)現(xiàn)在天花板上鑿出小孔,分小批次毒殺可以實現(xiàn)毒氣效果的最大化。隨后,齊克隆B被大量投入集中營使用。

為了哄騙猶太人走進毒氣室,納粹將滿是齊克隆B的毒氣室偽裝成了浴室。并在周圍種上樹木,用籬笆擋住被處理的尸體。猶太人看到墻上寫的“ZumBaden”(去浴室)和“ZurDesinfektion”(消毒)標記,相信這是一個清潔場所,結果走進去就不能再出來。由于毒氣太過高效,往往毒氣室的第二批猶太人已經死亡,焚尸爐里第一批猶太人還沒有燒完。
和打孔制表機一樣,齊克隆B也有一個專門公司生產,名叫德國害蟲防治公司。1942-1943年,該公司向奧斯維辛提供了19653公斤毒氣。如此大的用量,公司負責人自然知道用途。但那又怎樣呢?在納粹的訂單下,公司一年就賺了127985馬克。

殺人太多,納粹也想要毀尸滅跡。
早在1940年,納粹就在奧斯維辛配備了焚尸爐。這是一臺裝有雙馬弗爐和4000m3/h通風風扇的焚燒機器。盡管效率并不低(10小時就可以焚燒36具尸體),但還是很快燒壞了。
1941年,為了滿足需求。納粹對焚尸爐進行了升級,把雙馬弗爐提升為三馬弗爐,并提升了坩堝和通風機的數(shù)量。如此一來,焚燒速度大大提升,每10小時可以焚燒600具尸體,如果晝夜不停地焚燒,不到半年就可以處理完集中營所有戰(zhàn)俘。

但這樣還不夠。1942年萬湖會議后,納粹決定將歐洲所有的猶太人集中解決,一時間集中營人滿為患,焚尸需求成幾何級上升。
黨衛(wèi)軍急忙開會商議,最終決定在原焚尸爐旁邊建造第二、三、四、五號焚尸爐,其中二號和三號配備五臺三馬弗爐,四號和五號配備八馬弗爐。
短短兩年,就由最初的雙馬弗爐升級到三馬弗爐,再升級到八馬弗爐。技術跨度之大,令人瞠目結舌。這并不是簡單地增加坩堝那么簡單,而是在耐熱材料、發(fā)電機、排煙、通風等基礎設施上都進行升級。然而,這并沒有難倒一向“嚴謹”的德國人,在大量工程師的攻堅克難下,納粹還是在短時間內實現(xiàn)了技術的飛躍,同時在道德方面實現(xiàn)了完全的淪喪。

1945年1月27日,蘇聯(lián)紅軍解放奧斯維辛。在這座地獄魔窟里,僅人類的頭發(fā)就發(fā)現(xiàn)了7.7噸。1955年,哲學家西奧多·阿多諾在《棱鏡》雜志寫下一句話:“奧斯維辛之后,寫詩是野蠻的”。言下之意是,在這樣的現(xiàn)代慘劇面前,吟詩作對還有什么意義?
齊格蒙·鮑曼曾在《現(xiàn)代性與大屠殺》中如此論述“現(xiàn)代性”和“大屠殺”的關系:
“大屠殺在現(xiàn)代理性社會、在人類文明的高度發(fā)展階段和人類文化成就的最高峰中醞釀和執(zhí)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大屠殺是這一社會、文明和文化的一個問題。因此,在現(xiàn)代社會的意識中對歷史記憶進行自我醫(yī)治就不僅僅是對種族滅絕受害者的無意冒犯。它也是一個信號,標示出一種危險的、可能會造成自我毀滅的盲目性?!?/section>
現(xiàn)代性本是進步的象征,科學技術也是為人服務的工具。但在納粹的掌控下,野蠻變成了文明,倒退變成了進步,邪惡變成了正義。那些戴著絲邊眼鏡、嚴謹理性的科學家,正是在納粹的催化下變成了青面獠牙、猙獰可怖的野獸。使成千上萬人淪為現(xiàn)代性的犧牲品,使無數(shù)鮮活生命做了科學利刃下的冤魂。“現(xiàn)代性”與“大屠殺”,是人類歷史上最沉痛的教訓,也是一只潛伏在人類發(fā)展道路上的夢魘。
納粹初期,人們對它的印象還是一群只會砸窗戶、喊口號的莽夫。但隨著他們占領一切。人們驚奇的發(fā)現(xiàn),大量有技術、有知識的人也在走向歧途。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如果不能保證良知和道義,使科學技術適得其所。那現(xiàn)代性將不是進步,而是異化、奴役和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