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凈行

       凈行一般扮演男性，有老有少，上至皇帝，下至屠夫，各階層人物都有，而且性格各異?；樦饕憩F(xiàn)性格豪邁或粗獷的人物形象，面部化妝用臉譜表現(xiàn)人物的性格、品質(zhì)或相貌特征。花臉的扮相魁梧；演唱用寬音、鼻音，音色洪亮、寬闊，演唱風(fēng)格粗獷、渾厚；表演動作大開大闔，頓挫鮮明。

      凈行又分為銅錘花臉、架子花臉、武凈三大類。

      1.銅錘花臉凝重

      銅錘花臉本名“正凈”，又叫“大花臉”“大面”，以唱工為主，故又稱“唱工花臉”。因為《大·探·二》中的徐延昭以正凈扮演，徐延昭總是懷抱朱元璋賜給他祖父徐達(dá)的一柄銅錘，故正凈又名“銅錘花臉”。銅錘花臉多扮演身份、地位較高的人物，如朝廷重臣、年邁而忠心耿耿的老將，《草橋關(guān)》中的姚期、《將相和》中的廉頗、《趙氏孤兒》中的魏絳、《群英會》中的黃蓋等，都屬于銅錘花臉；其藝術(shù)風(fēng)格雄渾、凝重、恢宏、剛毅。京劇中的包拯勾黑色臉譜，故稱“黑頭”，包公戲都是唱工戲，因此“黑頭”也屬于銅錘花臉。

      2.架子花臉粗獷

      架子花臉以做工為主，又叫“副凈”“二花臉”。架子花臉?biāo)缪莸娜宋锸嵌喾N多樣的，從老年人到小孩，從帝王、文臣武將、草莽英雄、綠林好漢到和尚、太監(jiān)、屠夫、解差都有；既有正面人物，也有反派人物。其中，以勇猛、豪爽、粗獷、魯莽的英雄人物居多，如張飛、李逵、魯智深、牛皋、焦贊、馬武、竇爾墩等。《趙氏孤兒》中的屠岸賈、《失街亭》中的馬謖等也由架子花臉扮演。

      架子花臉重身段工架，在唱、念、做、表方面都有獨到之處，如唱念多用炸音、沙音，重念白；做工繁重，身段表演舞蹈性強，有時還使用一些嫵媚的動作造型。

      還有一類人物，勾水白臉，叫“奸白臉”，都是些陰險、狡詐、殘暴、虛偽的人物，多為權(quán)奸,如曹操、趙高、潘洪、顧讀、嚴(yán)嵩等，也由架子花臉扮演。

      3.武凈剽悍

      武凈以武打為主，又叫作“武花臉”“武二花”。武凈可分為以下兩類：

      一類重把子工架，唱念不多,甚至有念無唱，出來就打，但不翻不撲,《金沙灘》中的楊七郎、《挑華車》中的金兀術(shù)、《戰(zhàn)宛城》中的典韋等均是。

      另一類重跌撲摔打，是配角，扮演交戰(zhàn)雙方的下手或戰(zhàn)敗的一方，有繁難的技巧表演，如摔“搶背”或“錁子”、“臺蠻”、“摔叉”等，故稱“摔打花臉”，《挑華車》中的黑風(fēng)利、《戰(zhàn)宛城》中的許褚等均是。

      還有一種叫“油花臉”，扮演鐘馗、周倉、判官一類的人物。這類人物性格粗獷，造型奇特、笨重，裝扮特殊，要聳肩、凸胸、翹臀，但形象可愛，丑中見美。油花臉以舞蹈為主，表演夸張，身段動作復(fù)雜繁多，嫵媚多姿，還要運用噴火、耍牙等特技。

      四、丑行

      丑是京劇中幽默、滑稽的角色，因面部化妝要用白粉在鼻梁、眼窩間勾畫臉譜，故又稱“小花臉”“三花臉”。

      丑行扮演的人物種類繁多，有機(jī)智、幽默的正面人物，也有靈魂丑惡、道德敗壞或品行上有嚴(yán)重缺陷的反面人物，其身份從皇帝到乞丐，無所不有。丑的表演一般不重唱工，而以念白為主，要求口齒清楚，清脆流利；多念京白，上層人物念韻白。

      戲諺曰，“無丑不成戲”，丑角在許多戲里都是必不可少的。丑角的表演令人捧腹，時常插科打諢，有時現(xiàn)場抓哏，既在戲里，又在戲外，能夠產(chǎn)生極好的喜劇效果。有一次在某禮堂演出京劇《孔雀東南飛》，“夜織”一場，由丑扮演的焦母命兒媳劉蘭芝掌燈。她故意找碴兒，責(zé)罵劉蘭芝燭臺放得不是地方，最后把燭臺一把奪過來，環(huán)顧四周，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于是面對觀眾說：“您瞧啊！這禮堂是怎么蓋的，連個擱燈的地方都沒有?！迸_下觀眾發(fā)出會心的笑聲。

      根據(jù)扮演人物性格、身份的不同，丑行又分為文丑、武丑兩大類。

      1.文丑幽默

      文丑是不會武藝的丑角，其藝術(shù)風(fēng)格是伶俐、活潑、滑稽、脫俗；又可分為方巾丑、袍帶丑、褶子丑、茶衣丑、老丑等。

      （1)方巾丑。因常戴方巾（一種儒生戴的帽子，緞面，方形，似斜坡形屋頂）而得名，多扮演文人中的喜劇人物，如儒生、謀士、書吏、教書先生等。這些人物舉止斯文而又迂腐，帶點兒文人的酸氣，走路一步三搖；一般念韻白，有的念蘇白或揚州白?！度河分械氖Y干、《審頭刺湯》中的湯勤等均屬此類。

      （2)袍帶丑。又名“官衣丑”，因所扮演的人物都身穿官服，腰橫玉帶而得名，上至王侯，下至一般官吏都有?！缎∩蠅灐分械目h官劉祿景即屬袍帶丑，此人是一個喜劇人物，掛丑三髯（毛發(fā)比老生用的黑三稀一些）。當(dāng)分別多年的妻子嬌滴滴地問他的胡須還能不能掉時，劉答“說掉就掉”，并當(dāng)場摘下髯口，引得觀眾哈哈大笑。袍帶丑中有很多是貪官污吏或卑鄙無恥的勢利小人，如《六月雪》中的山陽縣知縣胡里涂即是。

      （3)褶子丑。扮演紈绔子弟，大多是不勞而食、胡作非為、欺壓百姓、搶男霸女、陷害良善的壞人，也有的是糊涂愚蠢、不學(xué)無術(shù)，或品行不端、行為放蕩的花花公子。褶子丑都不戴髯口，一般念京白。因這類人物都穿褶子，故名“褶子丑”?！兑柏i林》中的高衙內(nèi)、《望江亭》中的楊衙內(nèi)、《鳳還巢》中的朱千歲等均屬此類。

       ……

      （4)茶衣丑。扮演的都是平民百姓，如農(nóng)夫、漁夫、樵夫、店家、酒保（酒店的伙計）、船夫、鐵匠、窯戶、腳夫、小販等，多數(shù)是好人，也有二流子、騙子手等，因身穿茶衣（藍(lán)布短衣，原為茶房所穿），腰系一條白布短裙（名曰“腰包”），故名“茶衣丑”，又名“腰包丑”。《秋江》中的老艄公、《武松打虎》中的酒保、《四進(jìn)士》中的劉二混等均是。

      （5)老丑。扮演心地善良、性格詼諧的老年男子，《龍鳳呈祥》中的老家人喬福、《女起解》中的崇公道、《金玉奴》中的金松、《烏盆記》中的張別古、《甘露寺》中的喬福、《空城計》中的二老軍等均屬老丑。老丑都戴髯口，頭戴白氈帽，唱很少，以念白為主，有的念地方白，要表現(xiàn)出人物的蒼老之態(tài)。

      有些老丑唱念雖不多，也能產(chǎn)生很好的舞臺效果?！稙跖栌洝防锷屏级毟F的老漢張別古，一上場只念了幾句詩，臺下就有笑聲，這幾句詩是：

      人老毛腰把棍兒拄，樹老焦梢葉兒苦。

      茄子老了不好煮，倭瓜老了賽白薯。

      老漢今年七十五，我的名字叫張別古。

      張別古去窯戶趙大家討債，趙大以盆抵債。張別古持盆回家的路上，聽到烏盆竟然說了話，嚇得魂飛魄散，唱了兩句［二黃原板］，第一句“他那里叫一聲張別古”的“古”字拖長腔，未唱完即止，然后自言自語地說，“哎喲！要把我給憋死了”，臺下又是一陣笑聲。

      2.武丑機(jī)警

      武丑即會武藝的丑角，多扮演俠客、義士，機(jī)智伶俐、性格詼諧；也有少數(shù)惡霸、流氓等狡猾險詐的人物。《三岔口》中的劉利華、《時遷偷雞》中的時遷、《連環(huán)套》中的朱光祖、《打漁殺家》中的大教師都由武丑扮演。武丑還兼演猴戲。

      武丑的藝術(shù)風(fēng)格是機(jī)敏、冷峻、輕捷、流利，其扮相多戴鬃帽，穿快衣，掛髯口的戴“反八字”或“正八字”髯口。武丑演員必須有精湛的武功，要求動作輕巧、敏捷，騰起如燕；能在摞起來的三張桌子上拿大頂，再翻個筋斗下來（名曰“云里翻”），穩(wěn)穩(wěn)地落在臺板上，落地?zé)o聲；還要掌握“走矮子”“吃火”等表演特技。武丑一般念京白，也有的念方言白，如《打瓜園》中的陶洪念山西白。武丑念白講究口齒伶俐，干脆利落，故武丑又稱“開口跳”。

      五、無名的配角

      除生、旦、凈、丑外，還有龍?zhí)祝餍校⑽湫?、雜行等，也是不可缺少的。龍?zhí)装缪荼?、夫役等隨從人員及群眾角色，如太監(jiān)、宮女、丫鬟、大鎧（御林軍等）、校尉、青袍（文官的隨從人員）、衙役、轎夫、車夫等。龍?zhí)滓虼└魃C龍的龍?zhí)滓露妹话阋运娜藶橐惶?，以集體的形式出現(xiàn)。他們扮演的人物無名無姓，臺詞動作不多，但烘托氣氛，說明環(huán)境，交代戲劇情節(jié)都離不開他們。

      龍?zhí)自谂_上要會站、會走、會跑，龍?zhí)赘S官員、主帥，有時站在后面一動不動（故龍?zhí)子址Q“文堂”），有時要喊堂威。比如元帥升帳、官員升堂時要喊“哦——”；皇帝出場前，扮演小太監(jiān)的龍?zhí)滓啊斑蕖保恢鲙浐魡净騻髁?，龍?zhí)滓獞?yīng)答“有”“啊！”。龍?zhí)走€要唱各種曲牌（都是群唱）。龍?zhí)资种谐Ｄ弥鞣N旗幟，有時要搖旗吶喊，有時要跟著官員、主帥跑上跑下，通過隊形的變換來制造劇情所需要的舞臺氣氛，故稱“跑龍?zhí)住薄Ｅ荦執(zhí)滓罂於粊y，帥而不飄，跑起來猶如燕子抄水一般，敏捷而輕快；主帥得勝、戰(zhàn)敗，跑法各有不同。龍?zhí)咨舷聢觥⒆邎鲇性S多程式，每種走法都有嚴(yán)格的要求。比如“站門”用于表現(xiàn)莊嚴(yán)、肅穆的場面，要求每對龍?zhí)鬃叩脚_前中央，先要面對面互相看一下對方，而后左右分開，分列兩側(cè)；待主角上場、歸座，龍?zhí)滓惨S著主角往里走，在主角兩側(cè)八字站開。

視頻：京劇跑龍?zhí)?/span>

      武行扮演武打場面中的群眾角色和配角，如兵卒、打手、神怪、短打武戲中的綠林好漢等，以撲跌翻打為主。

      雜行俗稱“底包零碎”，扮演較為廣泛龐雜的角色，旗、鑼、傘、報均屬雜行。有的有名有姓,只有少量臺詞。

      京劇行當(dāng)?shù)膭澐植皇且怀刹蛔兊?，其間有很大的靈活性。比如根據(jù)史書記載，周瑜比諸葛亮大6歲，而在京劇中,為了表現(xiàn)周瑜的雄姿英發(fā)和諸葛亮的沉穩(wěn)老練，周瑜由雉尾生扮演，諸葛亮則由老生扮演。

      又如三國人物呂布，在《戰(zhàn)濮陽》中有繁重的武打，故由武生扮演；而在《白門樓》中，唱工繁重，故由小生扮演。在同一出戲里，同一人物可由兩個行當(dāng)?shù)难輪T來扮演?！栋酝鮿e姬》中的項羽本由花臉扮演，自楊小樓始由武生扮演?！镀G陽樓》中的高登原屬武凈，從俞菊笙開始，改由武生兼演?！端倪M(jìn)士》的萬氏可由花旦扮演，也可以由丑角扮演。《打金磚》中的劉秀，前半出（《上天臺》）以唱工為主，劉秀撫慰、挽留姚期時唱大段的二黃唱腔；后半出“太廟”一場有繁難的跌撲表演，歸入唱工老生或做工老生都不合適。窮生戲中的窮秀才后來多做了官（如《金玉奴》中的莫稽），窮生變成了紗帽生。《玉堂春》中的王金龍，“嫖院”一場屬扇子生，“關(guān)王廟”一場屬窮生，“會審”一折又屬紗帽生。

      京劇演員的行當(dāng)界限不那么嚴(yán)格，一個演員專工一行，也可兼及其他，名曰“反串”。許多優(yōu)秀演員多才多藝，如程長庚工老生，十行角色，行行都能應(yīng)付，曾演過《法門寺》的劉瑾（花臉應(yīng)工），時人“稱為絕技”；還和徐小香合演過昆曲《金山寺》《斷橋》；代托病不登臺的胡喜祿演過青衣，“神妙乃爾，幾乎壓倒喜祿”。程硯秋能演《挑華車》；荀慧生在《大英杰烈》中飾演既剛強又會武藝的女子陳秀英，要運用花旦、小生、武生等幾個行當(dāng)?shù)谋硌菁记?，后半部有穿厚底靴，扎靠開打的場面。著名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李少春文武全才，文戲宗余叔巖，武戲宗楊小樓，演來各盡其妙，《野豬林》《將相和》《響馬傳》《白毛女》等，都是他的代表作。李慧芳工生、旦，“四大名旦”的戲她都能演，還兼演老生、小生，能演言派名劇《讓徐州》；在《呂布與貂蟬》中前飾貂蟬，后飾呂布。類似事例，不勝枚舉。

視頻：多才多藝的朱強反串京劇選段

      每逢年節(jié)、喜慶之日或演大義務(wù)戲、堂會戲，常有名家合作的反串戲。義務(wù)戲是舊時京劇界為救助貧苦藝人，或為賑災(zāi)及各種公益、慈善事業(yè)募捐、籌款，集合各戲班名角，聯(lián)合演出，不取報酬。堂會戲指私人出資，于年節(jié)或喜慶之日邀集藝人在私宅、會館、飯莊、戲園子作專場演出；這些演出的劇目都是名家的拿手戲，或串演所屬行當(dāng)以外的角色，眾星云集，同臺獻(xiàn)藝，平時難得一見；雖為串演，屬游戲之作，卻極有水平，讓觀眾大飽眼福。如1919年9月11日余叔巖為其母祝壽，在正乙祠戲樓舉辦堂會。那天晚上的大軸戲（一場演出的最后一個劇目）是小生戲《轅門射戟》，由梅蘭芳反串呂布。梅的扮相英俊，唱腔剛健委婉，一洗脂粉之氣，觀眾為之傾倒，而當(dāng)時已是大名鼎鼎的老生余叔巖卻在劇中扮演配角劉備。

      京劇行當(dāng)?shù)膭澐种?xì)為世界之最，經(jīng)過科學(xué)、合理的分工，能夠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各種人物，具有極強的表現(xiàn)力，因而京劇成為高水平的藝術(shù)。世界上還沒有一種藝術(shù)形式能像京劇這樣，運用行當(dāng)劃分的手法，準(zhǔn)確、生動地反映豐富多彩的大千世界，為人們展現(xiàn)了一幅幅流動的美麗場景，讓人們從另一個側(cè)面感受到了京劇藝術(shù)的博大精深。

（連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