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者

我只能看到他們的身體

看不清面孔

他們結(jié)隊，或單身

打我身邊經(jīng)過

它們的背影

像旗幟

像山口劇烈的風(fēng)

奢望

看，也是奢望

轉(zhuǎn)身不見是必然

而所見，絕不僅僅是偶然

云，還在天上

一朵在前

一朵在它旁邊

像兩重不同的

人間

就是這樣

落日還是以前那樣

暗淡的天際線像彈簧

彈起的弧

向下彎

我曾看到一縷光

在上面

我像個沒趕上車的人

在不斷的自責(zé)、惋惜中

安慰自己

就是這樣吧

我覺得這才像是真正的

時間

一層層包裹在一起

有時候像好看的雪

有時候像雪中

包裹的

塵埃

正午過后

陽光過來

能飄浮起來的

都已經(jīng)飄浮起來

無法飄浮的

一直在等著它們落下

沒有人探究它們的關(guān)系

和因果

就像風(fēng)進桃林

花兒該開的開

沒開的還繼續(xù)坐在哪兒

沒有人去猜她們

想不想開

究竟什么時候開

以及，幾朵還沒等到開

就凋落在泥巴中的花蕾

風(fēng)

一一我喜歡風(fēng)

無論是大風(fēng)、颶風(fēng)

還是微風(fēng)

它們從不說假話

無論是從門縫、風(fēng)箱里出來的

還是從口琴、笛子里出來的

它們只說心里想說的話

現(xiàn)在

我不知道現(xiàn)在我究竟

是不是我

如果不是，我無話可說

因為所說的全部非我心本愿

如果確定是我

我們盡快找個時間聚聚

敘敘我們之間有趣的過往

最好能夠記錄下來

我反復(fù)地讀

會因此相信這一切

都曾經(jīng)發(fā)生過

都是真的

現(xiàn)在我正在快速衰老

這讓我無法抵抗

我剛才所說所做的轉(zhuǎn)瞬

就忘記了

老年癡呆癥

像西伯利亞的寒流那樣

迅猛

像跳躍的豹子

那么迅捷

我戒煙戒酒戒葷了

我盡量擺脫一些誘惑

讓原本屬于我的軀體重新屬于我

盡管它殘破不堪

但如果靈魂

已經(jīng)不再屬于我

那么，這具行尸走肉

將是我曾來過人世間

唯一的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