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獎是什么？那是一種榮譽的象征，每年諾獎花落誰家，都會成為一段佳話，因為不僅有高額的獎金，更是一種權(quán)威的認可。

1964年，可能是諾貝爾文學(xué)獎史上最特別的一年，因為那一年，獲得此獎的人，拒絕接受這項榮譽，這種拒絕，可能是空前絕后的。

這個拒絕諾獎的人，就是薩特，他不僅拒絕了，還宣稱：“我拒絕榮譽稱號，因為這會使人受到約束，而我一心只想做個自由人，一個作家應(yīng)該真誠地做人?！?/span>

二十世紀90年代，木心在一間小屋里給陳丹青等人講文學(xué)，講到薩特時，木心說：

“薩特有好幾大聰明：

他和德·波伏娃那么好，但不結(jié)婚，聰明！

諾貝爾獎給他，他不要，聰明！

他這些聰明，是非凡，所以我稱他是當代的騎士。”

01

薩特說，存在先于本質(zhì)。

他之成為“薩特”，不是一個預(yù)先被設(shè)定的結(jié)果，而是后天通過不斷的自我選擇和自我設(shè)計完成的。

薩特出生的時候，跟所有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一樣，是一張白紙，生命的底色上什么也沒有，他只有在不斷的“成為”中，慢慢成為自己。

1905年6月，薩特出生，又瘦又丑又衰弱，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那個軍官父親的病就越來越嚴重，而薩特也和父親一樣，患了嚴重的腸炎，兩人都性命垂危。

為了照顧兩個病人，母親長期勞累，導(dǎo)致身體衰弱，奶水也干了，不到九個月，薩特就被強行斷奶。

斷奶后，眼看著危在旦夕的薩特，竟奇跡般地康復(fù)了。

然而，在他15個月的時候，父親卻病情惡化，悄然離世，孤兒寡母，無依無靠，母親只能帶著薩特住到娘家。

不到兩歲，薩特已經(jīng)口齒伶俐，經(jīng)常學(xué)著大人說話，幼稚的話語經(jīng)常惹得全家哈哈大笑，外祖父也特別喜愛薩特。

外祖父有個書房，又是個老師，知識豐富，他經(jīng)常將小薩特抱在膝上，給他講各種故事，在外祖父的引導(dǎo)下，薩特漸漸愛上了書，他能在小小的書房里自得其樂地玩上幾個小時。

看著外公奮筆疾書，小小的薩特，唯有崇拜，他稚嫩地向外公請求：“我也要有我自己的書?！?/span>

但他還不識字，怎么也看不出那密密麻麻的字母究竟代表著什么，只能眼巴巴地請求母親給他讀。

5歲時，他就能自己讀了，能獨自探索書的“奧妙”了。

他也漸漸確定，“沒有任何東西比一本書對我更重要。”他沉迷在書中，母親甚至擔(dān)心他因為把身體看壞了。

可書中的世界，雖然精彩，但和現(xiàn)實世界常常充滿矛盾，為此，薩特就自己想象一個世界，他可以在那個世界里盡情地表演，他是導(dǎo)演，也是演員，家里就是他的舞臺。

人的成長，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看到世界沒有圍著自己轉(zhuǎn)，還要看到夢想和現(xiàn)實的矛盾，一個人漸漸成為自己的過程，就是學(xué)會如何更好地處理這種矛盾。

02

讀書越多，薩特越來越迷茫，他不知道，“我到這個世界上干什么來了？”

他決定，要當一個作家。

可在外公看來，作家不是一個好的出路，甚至沒法謀生。

有一天，他對薩特說：你知道許多著名作家是怎樣死的嗎？

薩特搖頭。外公接著說：“他們是餓死的?！?/span>

其實，他就是想告訴薩特，獨立寫作是沒法填飽肚子的，搞文學(xué)的人如果不想餓肚子，就只能做別人的“走狗”，依附于他人。

他給薩特提了一個建議，讓他去當一個教授，這樣既能謀生，又有時間去寫作。

薩特聽從了這個建議，他要成為一名大學(xué)教師，也要努力寫作，完成作家的偉大使命。

他知道，要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必須要有堅實的基礎(chǔ)，一定要考取第一流的大學(xué)。

年紀稍大，他對哲學(xué)產(chǎn)生了興趣，看了伯格森的著作，他由衷地感嘆“哲學(xué)真了不起，可以教人認識真理！”又如饑似渴地閱讀其他哲學(xué)著作。1924年，薩特考入了巴黎高等師范學(xué)院。

在學(xué)校，薩特是特別的，他個子小，比大多數(shù)女生更矮，不到一米六，但他機智幽默，經(jīng)常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諷刺別人毫不留情，被稱為“官方諷刺小品?！彼€成績拔尖，是學(xué)校里的明星人物。

很快，就和另外兩人組成了“文學(xué)三劍客”，特立獨行，在路上一邊走一邊哼唱流行小調(diào)，吸引了一大堆眼球，他們卻旁若無人。他們和其他同學(xué)也很少來往，新生入學(xué)，他們就帶頭“戲弄”新同學(xué)。

他們在一起，談?wù)撜軐W(xué)，談?wù)撐膶W(xué)，一起復(fù)習(xí)應(yīng)對考試，如饑似渴地在知識的海洋里吸收自己需要的養(yǎng)分。

有些人等著老師主動傳遞知識，但有些人對老師傳遞的知識感到不滿足，于是自己去探索，去學(xué)習(xí)，到后來，他們會超出同代的同學(xué)，越走越遠。

薩特對哲學(xué)的癡迷，讓他不斷在哲學(xué)的海洋中探索，甚至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東西。

03

獲得高等教育文憑后，薩特的主要任務(wù)，就是考哲學(xué)教師資格。

1928年，薩特沒能畢業(yè)，不得不復(fù)讀一年，等到第二年再考，此時的他，還是一個二十來歲、生機勃勃的小伙子。

他在學(xué)校里，還是特立獨行，頭戴一頂滑稽的帽子，總是找漂亮的女生高談闊論，談他的哲學(xué)，談文學(xué)，遇見聽得一愣一愣的女孩子，他轉(zhuǎn)身就走，他無法忍受沒有共同話題的交談，但很快，他又會和另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交談起來了。

1929年，他在眾多的女孩子之中，發(fā)現(xiàn)一個很特別的女孩，那就是波伏娃，波伏娃熱愛哲學(xué)，而且博覽群書，和薩特交談時，兩人總是不相上下，有來有往。

薩特立即就被這個女孩吸引了，他發(fā)誓一定要認識這個女孩。

波伏娃長得很美，但剛開始，她一點都不喜歡薩特，也不想認識薩特，薩特不僅矮，不到一米六，而且長得不好看，還是學(xué)校里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

但薩特不愧是追孩子的高手，他死纏爛打，充分發(fā)揮膽大心細臉皮厚的策略，得知波伏娃研究萊布尼茨，他就畫了一幅畫送給波伏娃，畫里一個男人被一群美人魚圍繞著，他給畫取名“萊布尼茨和'單子’一起洗澡”。

他邀請波伏娃一起出去玩，等他去了，一個陌生女孩向他走過來，卻不是波伏娃，而是波伏娃的妹妹。

兩人從未見過，但對方竟然一下子就認出他，而且徑直向他走來，他問女孩，怎么知道自己就是薩特？

女孩紅了臉，他知道，一定是波伏娃說他“又矮又丑”，但薩特并沒有氣餒。

此時的波伏娃，也在準備哲學(xué)教師資格的考試，就加入了薩特等人的學(xué)習(xí)小組，薩特才算真正結(jié)識了波伏娃。

認識之后，薩特更加殷勤，他不斷給波伏娃送奇怪的禮物，波伏娃加入學(xué)習(xí)小組的第二天，他送給波伏娃一張日本畫，第三天送了一些瓷器。

波伏娃不喜歡這些，卻被薩特的才華吸引了，每當眾人一起分享知識，薩特就像一顆星星一樣，有趣、生動地講述自己的見解。

考試結(jié)果出來了，薩特第一，波伏娃第二。

他還鼓勵波伏娃：“保持最珍貴的自我，保持你對自由的熱愛、你對生活的激情、你的好奇心，還有你想成為作家的決心?！?/span>

他會給波伏娃唱《老人河》，大談自己的理想，也趁機對波伏娃說：“從今往后，我會一直保護你?！?/span>

最終，他打動了波伏娃。

再沒有什么東西，比兩顆相近的靈魂互相靠近更美麗的了，靈魂和靈魂的碰撞，最能讓兩顆心緊緊靠在一起。

04

認識波伏娃沒多久，波伏娃回了老家。

薩特追了過去，在波伏娃家附近的草地上等她，波伏娃出來了，兩人就在草地上聊天，談完哲學(xué)，談家庭，談父母，話總也說不完。

談到婚姻，薩特說那是一個陷阱。

那年夏天的草地上，他們約定，要一起旅行，一起冒險，努力工作，寫出好書，要過激情而自由的生活。

薩特也告訴波伏娃，他可以給她很多很多，但不能把全部的自己都給波伏娃，他必須保持自由之身。

兩人的約會，很快就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開始議論紛紛，他們雖然不在意，但波伏娃的家人在意。

最終，薩特提前離開。

按照規(guī)定，薩特畢業(yè)后，要去服兩年兵役，對于他兩的關(guān)系，他們簽訂了一個契約，約定除了彼此，還可以有別的情人。

“我們之間是本質(zhì)的愛，但我們同時也可以體驗偶然的愛?！?/span>

從此之后，他們是最親密的情人，但他們彼此又都是自由的，可以有自己的情人，互不干涉。

那年11月，薩特去軍營報到，成了一名氣象兵，而波伏娃成了一個女哲學(xué)老師。

在軍營，薩特的工作十分枯燥，每兩個小時測一下風(fēng)速，這樣重復(fù)又無聊的工作，讓薩特十分討厭，也讓他有了更多看書的時間。

每個周末，波伏娃都會來看他，隨身為他帶來一大包書。

有時候剛見到，薩特就高興地對波伏娃說：我又有一個新理論。

然后就侃侃而談，波伏娃一邊聽，一邊提出一些問題，有時候，兩人甚至?xí)虼税l(fā)生爭論，但爭論歸爭論，只是學(xué)術(shù)的爭論，在這種爭論中，兩人都獲得了更多的東西。

有些人爭論，只是吵架，而有些人爭論，卻是認知度碰撞。

薩特也把自己新的作品給波伏娃看，毫無保留，而波伏娃也會提出自己的看法，給薩特建議。

這世間愛情很多，但很多都是在挑剔和要求，而能夠幫助對方成長，讓對方成為更好的自己的，卻很少。

05

服役結(jié)束后，薩特工作的地方，離波伏娃工作的城市，有三百多公里，遙遠的距離讓兩人不能經(jīng)常見面，距離讓波伏娃感到不安， 薩特提議，兩人可以結(jié)婚，成了夫妻，國家就會把他們分配在一起工作。

“沒有必要為了原則而折磨自己，我們反對婚姻，但沒必要做婚姻的殉道者?！?/span>

雖然他們都覺得，婚姻“能把一個人的家庭責(zé)任和社會負擔(dān)都翻倍”，但薩特愿意接受婚姻。

可是波伏娃拒絕了。

最后，他們修改了契約的內(nèi)容，他們的關(guān)系要更加親密，要比初制定時更加投入，他們可以短暫分開，但不可以長久地分離。

對于老師這份工作，薩特其實是不喜歡的，強制的紀律，等級森嚴的制度，都讓他討厭，但他不得不靠教書掙來的錢度日。

他在文學(xué)上，還什么都不是。

他思考這個世界，思考自己，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完全就是一個偶然，他把思考寫成日記，寫成小說，波伏娃就是第一個讀者。

他研究胡賽爾的現(xiàn)象學(xué)，研究海德格爾的存在哲學(xué)，“人的存在是虛妄的，我們處在一個我們既不能創(chuàng)造也不能選擇的世界。只有人類還能思考，決定自己做什么?！?/span>

30歲那年，薩特在文學(xué)上還是一無所成，他抱怨：“我們還沒有出名，一部作品也未發(fā)表，未來生活如此單調(diào)貧乏，看不出有什么新的東西能使我們今后的生活擺脫常規(guī)。”

為了找到寫作的感覺，薩特甚至去注射藥物，讓自己體驗精神錯亂的幻覺，他看到雨傘變成老鷹、鞋子變成骷髏，其他人都變成鬼，他看到周圍全是螃蟹和章魚在爬。

很長一段時間，薩特走在路上，都覺得周圍全是巨大的甲蟲和黑猩猩，感覺有龍蝦追著他。

在他的努力下，《墻》終于發(fā)表了，并且大獲成功，文壇大佬紀德贊賞不已，“這的確是一部杰作?！?/span>

薩特終于出名了，那一年，他32歲。

06

卡夫卡的作品，寫出了人類荒誕的生活困境。

出版社的波朗對薩特說：“當我讀你的小說時，只有卡夫卡一下子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波朗說的這本小說，就是《惡心》，薩特將自己的存在主義哲學(xué)觀念，通過小說表達了出來。

惡心出版后，有人評論說：“如果不是因為薩特對人類精神上進退兩難的困境不感興趣的話，他會成為法國的卡夫卡?！?/span>

薩特也漸漸明白，“人在行動過程中形成了自身，人是自己行動的結(jié)果，此外什么也不是?！?/span>

一句話，懦夫使自己成了懦夫，英雄讓自己成了英雄，你之所以是你今天的樣子，完全就是你過去的行動決定的。

1939年，法國宣布向法西斯開戰(zhàn)，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薩特又被應(yīng)征入伍，還是被分配到氣象站，可是他一次戰(zhàn)斗都沒來得及參加，就成了敵人的俘虜。

成為俘虜?shù)哪且惶?，薩特剛好35歲生日，在俘虜營，他給其他人講海德格爾，講尼采，講司湯達，他甚至在俘虜營自己演出自己創(chuàng)作的作品，號召人們進行反抗。

直到1941年三月底，薩特才逃了出來。

薩特寫小說，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哲學(xué)思想，在他看來，一個作家必須是一個哲學(xué)家，從戰(zhàn)俘營逃出來后，薩特開始寫《存在于虛無》這部哲學(xué)作品。

他在書中宣稱，“存在先于本質(zhì)?！薄叭司褪亲约盒袆拥目偤??！币驗檫@本書，薩特從一個小說家成了一個大哲學(xué)家。

他成了最會寫作的哲學(xué)家，也成了最具哲學(xué)氣質(zhì)的小說家。

隨后，他又在戲劇作品中宣稱：“他人即地獄?！?/span>

但這句話遭到了太多的誤解，他又解釋說：“如果與他人的關(guān)系被扭曲了，被敗壞了，那么他人只能夠是地獄，對于我們認識自己來說，他人是我們身上最重要的因素?！?/span>

人來到這個世界時，就已經(jīng)和他人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我們無法離開他人而存在，他人對我們的影響也顯而易見，認識自己，就離不開他人。

07

隨著作品的不斷發(fā)表，薩特的名氣越來越大，成了存在主義大師。

成名后，隨處都可能有記者采訪薩特，甚至走在街上，都會有記者拍個沒完，有人會沖到他面前提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還有人找他簽名。

樹大招風(fēng)，也有很多人攻擊薩特，他常常描寫戰(zhàn)爭、人工流產(chǎn)、同性戀、吸毒和賣淫，這讓一些相信社會美好的人覺得他太消極，妖言惑眾，還有一些人，覺得存在主義是一種不健康的哲學(xué)，覺得他說“世界荒謬、生活痛苦”太不健康，因為它拋棄了生活的樂趣。

攻擊幾乎到處都有，有人居然在公共場合質(zhì)問薩特：“你是不是一個瘋子？”

但薩特是哲學(xué)家，他并不在乎這種外在的聲音，他更在意自己如何做，“人的未來是由他的行為創(chuàng)造的。”

他習(xí)慣住在旅店，喜歡去咖啡廳，波伏娃買了一臺電唱機和一些唱片，他每周都有幾個晚上和波伏娃一起聽爵士樂或者古典音樂。

這對情侶，依舊談?wù)軐W(xué)，談寫作。

1964年10月15日，有消息說薩特成了諾獎候選人時，他就寫了一個聲明，表明自己不會接受任何獎項。

“由于個人原因，我不愿意出現(xiàn)在萬能的榮譽者的名單上。”

可是后來有一天，他和波伏娃正在吃飯，獲得諾獎的消息卻傳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又發(fā)了一個拒絕聲明。

拒領(lǐng)諾獎，這讓薩特有一次成了熱點中心，那么多人都渴望得到諾獎，他卻拒絕了，這才是最大的熱點。

很多人堵在薩特的門口，他躲到波伏娃那里，記者連波伏娃家也堵了，門鈴開始沒完沒了地響。

他不得不再次說明：

我拒絕一切榮譽稱號，因為這會使人受到約束，我一心只想做個自由的人，一個作家應(yīng)該真誠地做人。

記者并不罷休，他回頭說：

“我不希望自己被埋葬?！?/span>

還有人寫信給薩特說“把你拒絕的錢給我吧?！彼_特啼笑皆非。

木心說，薩特拒絕諾獎是聰明的。

但木心覺得，薩特拒絕的說辭不好，“他為什么不說：“在我不能肯定一件事是榮譽還是恥辱前，我不愿受獎?！薄?/span>

這話說得真有趣。

08

晚年的時候，薩特把很多時間投入社會活動中，他反對戰(zhàn)爭，反對不平等，支持學(xué)生運動。

他在街上奔走，發(fā)抗議報，一個警察抓著薩特，旁邊就有人大喊：“你逮捕的是諾貝爾獎獲得者。”

警察連忙松開手。

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這讓他感到難受，每當波伏娃陪他散步時，他一遍又一遍地問“你不厭煩嗎？同一個走得這樣慢點可憐蟲散步?！?/span>

1980年4月15日，薩特逝世。

波伏娃看著薩特的冰冷的身體，等其他人走后，她想鉆進薩特的被單，但被護士阻止了，她爬上被單，躺在薩特身邊，睡著了。

安葬儀式在19日，那一天，自發(fā)來為他送葬的人達數(shù)萬人，這是自大文豪雨果之后最盛大的送葬場面，全世界都電臺、報紙都在報道。

薩特說過，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

人存在，首先遇到自己，然后才造就自己。人之初，是空白的。后來露面，要造就自己。人不是上帝造就的。人是自我感覺到，然后存在。

人要造就自己，那么他就必須是自由的，否則他就無法造就自己。每個人都能選擇，且都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zé)任。

但既然人是可以自由選擇的，人可以選擇善，也可以選擇惡。

他曾悲傷地說：明天，在我死后，有些人可能又打算建立法西斯，而別的人可能變得很懦弱，隨隨便便，聽憑他們?yōu)樗麨?。那樣，法西斯主義又成為人類的真理了。

“英雄自己造就了英雄，懦夫自己造就了懦夫”。

事實上，世界是一片人性的森林，每棵樹都能找到自己生長的空間，重要的不是每棵樹要長成什么樣，而是每棵樹都必須生長。

09

上個世紀80年代，讀書人不知道存在注意，就顯得很“l(fā)ow”。

那時候愛讀書的人，都以擁有一本薩特的書為榮，談話如果不知道薩特，就顯得沒文化，甚至連談戀愛，如果不知道薩特與波伏娃，可能都要被女孩鄙視。

如今，薩特去世已經(jīng)四十多年了，但我們還是應(yīng)該多讀薩特，為什么呢？

時過境遷，可生活還是生活，今天的生活與當時的生活，除了方式變了，其他的依舊沒變，世界依舊是“荒謬的”，人生依然是“痛苦的”。

但薩特告訴我們，未來會成為什么樣，全看我們今天做了什么，因為我們不是生來就是這樣的，是我們過去的行為讓我們成為這樣，而我們今天的行為，決定了明天的我們會怎樣。

既然如此，何妨在這荒謬的世界里，努力成為自己想成的樣子，反正，最終都要歸于虛無，都要歸于死亡。

死亡和虛無的終點擺在哪里，不是為了讓我們無所作為，而是為了讓我們更好地活出這一生，因為不管你活得怎么樣，都不會有前世來進行比較，也不會有來生來進行改進。

文|不有趣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