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各有其心，眾生皆求其名

金蘋果6 2022-10-29 發(fā)布于北京

展開全文

——張沛超精神分析本土化中級班大理第一會學(xué)習(xí)筆記

張老師說，去過西藏的人，不僅身體會有高原反應(yīng)，心理上也會出現(xiàn)一種“西藏后遺癥”現(xiàn)象。大理班結(jié)束已有三天，而我的身心似乎都仍然處在“高反”和“后遺癥”的影響之下。謹以此文，給這些“癥狀”一些意識化的表達。

一、以愛待苦

何謂苦？苦是疾病，是癥狀，是心頭的“滋味”，是被束縛的狀態(tài)，是執(zhí)著，是“卡住”，是“失語”……

如何待？對待，等待，相待。

因為共苦，所以相待。

至于愛，必然是有條件，也有選擇的。

正因為“眾生平等”，所以才必須“區(qū)別對待”。因緣（超體）面前，人人平等；因緣（超體）面前，人人不同。

共苦不是同苦，相待需要機緣，自然也需要條件。

二、以“戒慎忠肅”之心，施“息懷增誅”之法

張老師提到，隨著咨詢進程的深入，來訪者對于“咨詢”這個事情會有四個層面的“布施”，或者說“獻祭”：第一層是金錢和時間；第二層是來訪心中的秘密；第三層是來訪隱藏在防御之后的那個“我”；第四層則是來訪最終要改變的那一部分，這種改變是一種自我“放生”，也是一種自我“誅滅”。

前三層更像是“布施”，而最后一層可說是“獻祭”。

前兩層是意識層面的，而后兩層則是潛意識層面的。

來訪者在咨詢中獻出的如此之多，試問我們又怎能不“戒慎忠肅”呢？

三、言未盡意，則盡意以言

《莊子·外物篇》有一名句：荃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這句話非常容易給人一種印象，那就是“意”比“言”重要多了。直到聽到張老師擲地有聲的這一句，我才突然明白，如果做不到“盡意以言”的話，又哪里有“言”可忘呢？

現(xiàn)實中我見過一類人，扔掉“漁網(wǎng)”，徒手抓“魚”，嘴里還說著“吾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讓我一度感到困惑，手里拿著自己的“漁網(wǎng)”，常感到自慚形穢。現(xiàn)在想來，抓到魚之后放下漁網(wǎng)，和扔掉漁網(wǎng)徒手抓魚，完全是兩碼事啊。手中沒有漁網(wǎng)也就罷了，手中有網(wǎng)卻棄而不用，非要以徒手抓到魚來顯示高明，這樣的做法，不可笑么？

言不盡意，這是自然之道。盡意以言，則是作為人的逆天修行。

回到心理咨詢這件事上來，張老師說，一切心理疾病的癥狀都是廣義上的“失語癥”。所以精神分析家們才會說，當來訪者能將自己“說清楚”的那一刻，ta的病就已經(jīng)好了。在來訪者能夠說清楚之前，咨詢師可以做的，除了傾聽和等待，剩下的就只是“幫腔”而已。

所謂“幫腔”，就是啟發(fā)來訪者，或者代替來訪者說出ta心中的“三白”——內(nèi)心的獨白、關(guān)系中的對白、以及第三視角的旁白?！叭住奔?zhèn)洌辉?、二元和三元狀態(tài)，就都齊了。

眾生皆求其名，而后才是“循名責(zé)實”。

四、四個“舞臺”與總承

總承，或者說“全景式回應(yīng)”，是張老師這次課上教給大家的一個“大招”。

每一個來訪者內(nèi)心里，都有四個相對固定的“舞臺”，上演著不同的“戲碼”：和咨詢師之間的互動（移情反移情）；早年過往的經(jīng)歷；近前的生活（日間殘余）；以及夢與幻想。

四個舞臺，四個時空，可以輪番或同時上演無數(shù)的“戲碼”。這些“戲碼”還是互相影響，緊密相連的。所謂的總承，就是在一段詮釋中，將四個舞臺都串聯(lián)呈現(xiàn)出來。來訪者的情感、愿望、沖突、應(yīng)對模式，乃至今、昔、內(nèi)、外……皆在其中矣。

在張老師體系中的八種“身法”中，總承涉及的主要是第六種和第七種。

既然是“大招”，使用起來自然是既考驗“功夫”，又需要拿捏時機。張老師四天的講課與戲劇式督導(dǎo)，都是在刻意訓(xùn)練我們的這門“手藝”。同時也是讓我們稍微體驗一下，彼此在“超體”中相遇的感覺。

不過，總承說到底還是“承”的一種變化，就像八種身法中最核心的第四身法一樣?；竟Φ幕鸷虿坏剑按笳小笨桃馐钩鰜?，也不能“大”到哪里去。單說一個例子，當來訪者在咨詢中沉默幾秒鐘時，我們是否可以捕捉到ta內(nèi)心某個或某幾個舞臺上正在上演的“大戲”呢？

咨詢師始終懷著一顆愿意為來訪者操心和深思的態(tài)度，讓自己的經(jīng)驗跟著來訪者經(jīng)歷走，放下作為評論者的“我”，而盡量使用一種中立的，自然主義式的描述為來訪者“幫腔”。步法上不緊不慢，手法上不丟不頂。這些才是比炫技更加重要的基本功。

新學(xué)“大招”的好處之一，是可以驗一驗自己基本功的“成色”如何。

五、大心體物

“超體”是張老師體系中最核心的概念。張老師這一次將之形容為“一切可能性的總和”。

在進一步闡述“超體”之義時，張老師引用了北宋張載的“大其心以體天下之物”。這里的“物”不是通常意義的“東西”（thing、matter、object），而是更接近于world。張老師課上一口氣列舉了七個與“物”有關(guān)的詞：格物致知、應(yīng)物不累、超然物外、乘物游心、物我兩忘、虛而待物、本來無一物。

再往下列舉下去，還可以有：物極必反、厚德載物、緣情體物、推誠愛物、物華天寶、持才傲物……

何謂物呢？

物字的左邊是牛，右邊是勿。關(guān)于“勿”的字形有三種說法：一說像刀上有血的樣子；一說像切削的樣子；一說像弓弦振動的樣子。許慎《說文解字》認為“勿”字的本義是州里召集民眾的旗幟。王國維、商承祚認為“物”的本義是指“雜色的?！?。

《說文解字》里對“物”的描述為：萬物也。牛為大物；天地之數(shù)，起于牽牛，故從牛。勿聲。

可見“物”這個字從誕生的那一刻起，描述的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小東西”。

《禮記·中庸》：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可見“物”不僅不是“小東西”，而且也不是“假東西”。

《詩經(jīng)·大雅·烝民》：天生烝民，有物有則?！?/span>逸周書·五權(quán)》：二曰物，物以權(quán)官?！抖Y·哀公問》：敢問何謂成身，孔子對曰：不過乎物?！拔铩笔桥c“則”相提并論的，可以“權(quán)官”，可以“成身”。物還是件“大事情”。

《史記·扁鵲倉公列傳》：（長桑君）乃出其懷中藥予扁鵲：“飲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當知物矣?！薄饭P下之“物”，常人不可知，不可見也。有人引申為鬼魅、精怪。

《漢書·武帝紀》:“朕巡荊揚,輯江淮物,會大海氣,以合泰山?！薄獫h武帝封禪泰山之時，是要“輯江淮物”的，這里的“物”，有人解釋為江河之神。不管是或不是，在這里“江淮物”對應(yīng)的是“大海氣”。

在漢語中，“物”這個字可引申出二十八種不同的含義。這里不再一一羅列。以上幾處，大致可知“物”之特性了：既大且誠，難知難見，可虛亦可實，可體亦可用。

回過頭看，那“超體”算不算“物”呢？

如果說“超體”類比于“道”的話，“物”更像是“自然”。

心物相合，就是容器與被容納物的相遇。在咨詢中，咨詢師的耳朵，目光還有語言，加上咨詢室本身，都是“心”的“肢體”，也是最好的盛物、體物的“容器”。

在現(xiàn)實中，“可能性”只會呈現(xiàn)出一種，但是我們的心中，卻要同時裝著N種。就如同看到《周易》中的任意一卦，同時看到所有的卦象；就如同從“承”法中，衍生出整個“易心八法”。

“大心體物”之法，也是“見微知著”之法。雖說是“見微而知著”，但反過來也可以說，不能“知著”，也就不能“見微”。

為什么做個咨詢要想得這么多呢？幫助來訪者解決一下問題，減輕一些痛苦不就好了嗎？

因為沒有哪個人是只生活在一個單一的時空維度里的。每個人都像是電影《瞬息全宇宙》里的主人公一樣，那些看不到的維度雖然被“折疊”起來了，卻并不等于就不存在。正如我們每個來訪者的過往、癥狀，乃至于幻想中的恐懼與愿望，雖然有虛有實，也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一樣，是眾生，也是萬物，都在相待著另一顆心。

張老師借著王家衛(wèi)的《一代宗師》給我們講咨詢中的“身法”，其實又何嘗不是在講“心法”呢？八卦掌的每一次“轉(zhuǎn)身”，不僅僅是為了繞暈對手，也是為了去看到那些一度被忽略的深情與慈悲?！稗D(zhuǎn)身”就是“轉(zhuǎn)向”，“四轉(zhuǎn)向心”的那個“轉(zhuǎn)向”。

一念既出，萬山無阻。

當可能是可能時，可能就是可能的了。

看病，終歸不是為了把病看“死”，而是為了把人看“活”。

PS：本次課程中，除了以上這些內(nèi)容之外，張老師關(guān)于自己的一些表露其實是更加打動我的，這些就不往筆記里寫了。感謝張老師的“布施”，也算是讓大家伙兒看到了一個“老江湖”的真心。此外還有張路老師關(guān)于兒童青少年工作框架與經(jīng)驗的教授，也讓我獲益匪淺。感謝九州心理每一次培訓(xùn)的用心服務(wù)，讓我們總能以最好的狀態(tài)投入學(xué)習(xí)，享受學(xué)習(xí)。

期待著下一場的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