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讀到四月，繞來繞去始終繞不開一個人——那個“讓徐志摩懷想了一生，讓梁思成寵愛了一生，讓金岳霖默默地記掛了一生，更讓世間形色男子仰慕了一生”的女子。

手上這本《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是三月底便從市圖書館翻來的了。沒有刻意去掐時間——直到今天，關上書頁留下這些文字的時候，趁著這一場微涼的夜雨，聽著雨后交織的各種蟲聲，才忽然驚覺：這不正好也是四月嗎？！

而且，居然是那個女子離去整整六十年之后的四月！

這本書很是精致：封面設計得繁花似錦，內(nèi)頁全部彩印——雖然翻遍全書也沒找到相關信息，但我猜想，里面的插圖應該同樣來自林徽因吧？

內(nèi)容簡介很能吸引閱讀欲望——“傳奇女子、完美女子的典范林徽因，永遠停留在四月的花季，如清風，帶來暖和希望；如陽光，曬著溫潤；如清泉，淌著淙淙的流……”

但不得不承認，第一遍是耐著性子逼迫自己看完的。而且，真心覺得沒看懂多少。

這本書里，除了收錄林徽因的3封書信、1篇譯作、3篇小說、4篇散文外都是她的詩歌?；蛟S是對這一類詩歌讀得太少的緣故吧，除了有限的幾首之外，整體感覺讀起來很拗口、內(nèi)容很模糊。中途好幾次都想放下這本書，但又覺得怎么著也是名作，不能太輕慢了，終于讀完之后，卻如同什么也沒讀過一般。

這就是傳說中的林徽因？能“讓世間形色男子仰慕一生”的林徽因？

我有些不服氣，盡管知道有關林徽因的傳記很多，但手頭又不方便尋覓，于是搜來了20集的電視劇《人間四月天》、8集紀錄片《梁思成·林徽因》，試圖再一次走進那個唯美的四月。

電視劇看完，也還是沒有對她仰慕起來——倒是仰慕起張幼儀來了！

在記錄片里，我才終于看到一個立體的林徽因——雖不一定是完美，但一定是傳奇。

隨著紀錄片里她一段一段的人生歷程，再次打開這本書，便也有了不一樣的味道：

讀到《那一晚》，“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分明看見康河暮色里初戀的呢喃細語；“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分明是一個極具睿智極其理性的女子在堅定地拒絕這一份不夠理智的情感；“到如今我還記著那一晚的天”，盡管拒絕的那么堅決，卻也止不住美好的回憶……

讀到《蓮燈》、讀到《別丟掉》，終于理解了那放手之后的柔腸百結(jié)……

年少時初初了解到這些人的時候，其實對徐志摩和林徽因始終都存著一些偏見——固執(zhí)地覺得，他們，無論是對張幼儀、對梁思成、對彼此、對自己，都太殘忍。如今，卻忽然想起一句話來——“情到濃時情轉(zhuǎn)薄”——誰說又不是這樣呢？別那么輕易去斷言，只因，我們始終都不曾了解！

實在不喜歡他們感情間的那些曲曲折折，但林徽因夫婦對中國古建筑的研究以及因此而遭受的命運倒是真的讓我很是敬仰和感嘆。

紀錄片的最后一集里，看到梁思成于1956年在全國政協(xié)會議上宣讀自己的“大屋頂檢討”一段：“我長期地在建筑問題上，同黨和政府的領導同志爭辯著、僵持著，我竟然認為這個領導六億人民翻了身的黨不能領導建筑，我以'專家’、'權威’的姿態(tài)，不惟自以為是，而且自高自大，這一切都肇源于我的階級出身和由它而來的個人英雄主義和個人自由主義……”，我不知道，那個時刻的梁思成，是怎樣的心情，但此刻的我，只覺得那一個個字宛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刃，來來回回在心間不停地割。

——這個樣子的梁思成，林徽因是看不到了，一年前的4月1日，她悄悄離去了，如那四月早天里的云煙，帶著愛、帶著暖、帶著希望，帶著一樹一樹的花開，帶著梁間燕的呢喃。她不管，這四月過后的新綠，要去經(jīng)歷怎樣的暴風驟雨。

人間四月，芳菲已盡。

2015.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