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寫真  實  故  事的公眾號

/ 每 天 8:40 與 你 相 約 /

大家好，我是寫真實故事的豬小淺。

真實故事推薦：我在湖南用電腦同步了老公的微信，7天后，我倆離婚了。

晚上8:40，記得去看小號哦。點下方即可關(guān)注:

跟著我，一起來看今天的故事

：

01

我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姥姥有個秘密的。

她放在枕邊的布包里，有一雙布鞋，半塊橡皮。

我忍不住去問姥姥。

姥姥嘆了口氣說，你說你姥爺是不是傻哦……

02

說起我姥姥，出生就挺傳奇的。

1945年夏天，她出生在煙臺的一個小村子，據(jù)說剛滿月就被狼叼走了。

半個月后，有村民上山打柴，聽見嬰兒的啼哭聲，找過去一看，是只母猴子抱著個女娃娃。

村民連吼帶嚇趕走了猴子，救回了嬰兒。

那個嬰兒就是我姥姥了。大家都說神了，全身沒有一處受傷，只有5個蚊子包。

而姥姥也算因禍得福。

村里人迷信，覺得姥姥福大命大，是老天庇佑。之后誰家結(jié)婚擺壽宴什么的，都喜歡叫我姥姥去，沾沾福氣。

太姥爺去哪里，都會把她帶在身邊。

03

有關(guān)姥姥的傳奇，是小舅以及村里的老鄰居跟我說的。

姥姥自己說的版本有些一樣，卻也有些不一樣。

姥姥說，她是家里的第三個女兒。解放前，太姥爺家里有點錢，建國后就不行了。

姥姥推測，當(dāng)時大概嫌棄她是女孩，不想養(yǎng)了，就扔去了山上。

以前這種事很多的。太姥爺還想留點體面，對外說被狼叼走了。估計撿走姥姥的母猴子剛剛死了幼崽，用自己的乳汁，養(yǎng)了姥姥半個月。

姥姥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6歲，躺在星空下的藤床上。姥姥一邊給我扇著蒲扇，一邊講往事。

眼角的皺紋深深的，像山里潺潺流淌的小溪水。

她說，要是真被狼叼走了，我哪里還能回來啊。

小時候聽著，就像聽一個神話故事，覺得姥姥不是一般人?？涩F(xiàn)在回想起來，才明白姥姥的心里應(yīng)該存著莫大的悲哀吧。

所謂父愛，是只猴子幫她撿回來的。

神話的外衣，其實包裹著遺棄在山里的涼。

04

六十年代末，太姥爺?shù)纳矸?，讓家里更不好過了。太姥姥先走一步。

姥姥小學(xué)都沒念完就回家干活。

姥姥的兩個姐姐，先后遠(yuǎn)嫁。而她的弟弟有一次冒著大雨干活，機器漏電，意外身亡。

等姥姥到了出嫁的年紀(jì)，太姥爺非要招個贅婿?？杉依锔F，身份又不好，哪有愿意上門的。

眼看著姥姥拖到了 25歲，正常嫁人都要嫁不出去了，太姥爺才松了口。

當(dāng)時來提親的，不是死了老婆，就是年紀(jì)大出個五六歲。

我姥姥沒辦法，矮子里拔大個，選了外村的我姥爺。

05

我姥爺住在諸城這邊。

也是農(nóng)村人，和我姥姥同歲，是個挺精神的小伙子，就是腿有殘疾，長短腳。

他不愛說話，干活不快，但扎實，做事愣頭愣腦的，心很善良。

1971年，他們生了我媽。74年，生了我小舅。

那時候日子窮，但過得蠻開心的。我媽很懂事，4歲就能照顧小舅了。

姥姥姥爺每天下地干活，晚上回來吃飯看孩子。

姥爺攢錢買了臺二手收音機，好大個。我小時候還見過，打開里面會亮。晚上，一家人就圍著聽新聞，聽京戲，聽球賽。

姥姥會邊聽邊縫鞋。

姥爺自從娶了姥姥就沒買過鞋，都是我姥姥親手做的。

她給我姥爺做鞋，兩只不一樣，一只鞋底納得特別厚。這樣姥爺走路就不那么費力氣了。

我姥爺也好疼她。

小舅說，小時候家里有好吃的不容易。姥爺一定要姥姥吃過一口，才能讓小的吃。小舅因為饞嘴，沒少挨打。

姥爺脾氣躁，但從來沒動過姥姥一根手指。

他嘴笨，和姥姥拌嘴氣急了，就去院子里劈柴火，哼哧哼哧地累一身，脾氣也就消了。

06

1990年，姥爺家里買了第一臺電視，也是二手的。

我媽出了一半的錢。

那一年，我媽已經(jīng)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在縣城的電熱毯廠上班。認(rèn)識了單位的小領(lǐng)導(dǎo)。

他比我媽大6歲。本科學(xué)歷，對我媽一見鐘情。91年，娶我媽過門。

人人都說我媽好福氣。

1992年，我出世了。是的，這位小領(lǐng)導(dǎo)就是我爸。

我媽出了月子，第四個月就又懷上了。

我媽是剖腹產(chǎn)，醫(yī)生建議打掉?？赡菚r候B超管得不嚴(yán)，一下問出是個男孩。

我爸覺得和半年也沒差多少天，就堅持讓我媽生了。

后來，八個月的時候，我媽摔了一跤。

她身體根本就沒養(yǎng)好，瘢痕處太薄了，導(dǎo)致子宮破裂。

大小都沒救回來。

姥姥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只是那時候她怎么會想到，有一天她還要送走舅舅。

07

1993年末，我爸再娶，第二年生了我弟。

繼母當(dāng)然是不待見我的，我爸就把我送到農(nóng)村的姥姥家。

那時候，我小舅考上大學(xué)了。

姥姥姥爺天天圍著我轉(zhuǎn)。

可能是隔代親吧。小舅說，姥爺從小對他們姐弟都拉著個臉，黑鐵鍋似的?？墒撬粗遥Φ孟穸浠?。下地回來，還會給我當(dāng)馬騎。

我姥姥更是疼我了。她心疼我小時候吃不上母乳。誰家有產(chǎn)婦，她就抱著我去蹭奶。

有時候好慶幸我爸把我送回來。如果從小和他一起生活，哪能體會到這樣溫暖的愛。

小舅大學(xué)畢業(yè)后，留在青島發(fā)展。

正是經(jīng)濟發(fā)力那幾年，他趕上了好時間。

1998年，我上小學(xué)。我爸安排我去了縣城的小學(xué)。

姥姥姥爺就不種地了，跟著我一起過去。

他們到縣城里開了家粥店，賣早點，順便照顧我。

每到秋天，姥姥姥爺會把我放在爸爸家，然后回村去一段時間。

正是板栗成熟的季節(jié)，姥姥不想錯過。

08

2000年，9月29日。

馬上就要十一了，我記得特別清楚。姥姥答應(yīng)我長假回來，帶我出去玩。結(jié)果那天出事了。

姥爺打板栗的時候，從樹上掉下來。

叫了急救，可姥姥眼看著姥爺就不行了，背起姥爺往山下走。

姥爺那年也才55。150多斤的漢子，癱在姥姥身上，像打濕的面袋子。

姥姥一路都在念叨，老頭子，撐著點。外孫女等你回去帶她吃炸雞呢。

姥爺沒聲了，他就那樣死在了姥姥的背上。

手臂耷拉下來，頭軟軟地歪在一旁。

姥姥讓護送的人給她扶一扶。人家說，大姐，讓我背會兒吧。還遠(yuǎn)呢。

姥姥不讓，她說，最后一程了，我得送我男人最后一程。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姥姥那代人不懂什么愛的，兩個人結(jié)婚，就是搭伙過日子。

愛情要像電視劇里那樣，風(fēng)花雪月，你儂我儂。

可成年了才明白，姥姥姥爺這樣，才是真正的愛情。白頭偕老，相濡以沫。

他生她氣，就去劈柴。她哄他開心，就給他納鞋底。

一腳高，一腳低，別人穿不了，只合姥爺那一雙腳。

這才是愛情。可惜，天妒情深。

09

姥姥以前沒有白頭發(fā)的。

偶爾幾根，都讓我拔掉了。

可姥爺走后，短短一個月，姥姥的頭發(fā)就花白了。

小舅想接她去青島住一段時間，她不肯。

她說，那誰管我外孫女啊。她那個爸，我可不放心。

其實吧，我爸對我就還行。

因為我成績好，學(xué)了小提琴，拉得也不錯。反正比我傻弟弟強，給他長面子。

不過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可能是姥姥離不開我。

小舅03年在青島買房，結(jié)了婚。

小舅媽是青島本地人，漂亮，學(xué)歷高，有一點潔癖，對私人空間要求也高。婚前就立下條件，不能和老人住。

04年生下小外甥。

我姥姥準(zhǔn)備過去幫忙坐月子的。結(jié)果，小舅媽請了月嫂回來，從吃到用，但凡姥姥做的她都不碰。

其實我姥姥還帶過去一堆尿布，后來發(fā)現(xiàn)世界上還有紙尿褲這種東西，都沒敢拿出來。

小舅舅私下說了小舅媽，姥姥做的那是心意，好歹也吃一口，意思一下。

小舅媽就說，你媽手太黑了，我看著不敢吃。

小舅舅沒壓住脾氣，大吵了一架。

我姥姥一看，罪過可大了。第二天就走了。

10

這些事，都是小舅后來和我講的。我是真的有點氣。

我小舅算是靠讀書魚躍龍門的人。本科畢業(yè)，國企奉職，落了城市戶口，在青島買了房買了車。

他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xué)的農(nóng)村孩子特別少。想要考出來，就要付出成倍的努力。

可對于我小舅媽來說，這些只是她的起點。這就是差別，沒辦法的。

小舅媽不喜歡和老人住。她爸媽離她家三公里。不住一起，不等于不見。可小舅逢年過節(jié)，都未必能見到我姥姥。

那時候，村里人都羨慕我小舅，夸他有本事。可說實話，我很少見我小舅笑的。

2007年，我考上了高中。要住校。

學(xué)校離我們縣城有10多公里，每周才能回去一次。

做課間操的時候，周圍遛彎的大爺大媽就會在圍欄外面看。

有一天，我在那些大爺大媽中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我姥姥，扶著欄桿使勁地看。

我連忙跑過去，問她，你干什么來了？

她說，沒事，我來看看你。我說，啊，這么遠(yuǎn)就來看我一眼。

她說，要不然也沒事干。

心里忽然就好難過。我就是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姥姥離不開我的。

怎么說呢。她是個勤快又傳統(tǒng)的女人。

以前，為了一大家子人忙忙碌碌?，F(xiàn)在，遠(yuǎn)走的遠(yuǎn)走，離世的離世。姥姥身邊，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忙了一整天，晚上等我放學(xué)回來吃飯，和她嘰嘰喳喳吐槽學(xué)校的八卦。

她一成不變的生活，才有了生機和樂趣。

其實對老人來說，擁有金山銀山，也是一茶一飯過一天。

被人需要，才是活著的動力。

可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都要面臨一個問題，所謂有出息，就是要離開家，到發(fā)達(dá)的遠(yuǎn)方去。卻沒有幾個人能把親人帶出去。

11

2010年，我考到上海讀大學(xué)。

姥姥搬回了村里。走的時候三個人，回去，就她一個人了。

還好那時候，國家對農(nóng)村幫扶很大。我們村來了幾個大學(xué)生村官，說改頭換面都不過分。

村政府那邊還修了小廣場，搞了音樂噴泉。

暑假回去，發(fā)現(xiàn)姥姥精氣神都挺好的。她把地租出去了，和一群老太太，搞農(nóng)家樂，賺外快。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了杭州，進了游戲行業(yè)，寫程序。錢掙得不算少，就是頭要禿，眼要瞎。我們這個行業(yè)太卷了。

我不想承認(rèn)，我焦慮到有點抑郁了。

那樣的境遇里，我特別懷念和姥姥姥爺住在老家的日子。那里仿佛是我內(nèi)心的世外桃源。

我有回老家的念頭，只是我真的可以回去嗎，那時我是不確定的。

這期間，我戀愛了兩次，都讓姥姥鑒定過。

姥姥對第二任很滿意。

我的第二任叫許陽陽，師大美院畢業(yè)，畫得一手好畫。我們部門間經(jīng)常合作，有了感情。

12

那兩年，姥姥開始催婚了。

當(dāng)年她嫁人有多不容易，現(xiàn)在她對我就有多著急。

可是從前有從前的愁，現(xiàn)在有現(xiàn)在的煩。

許陽陽家在商丘農(nóng)村，家里兩兒一女。不能說窮，但肯定不富裕。

我們想在杭州買房子，就要靠自己。我小舅算趕上好時候了，輪到我就難了。

但姥姥說，兩人心在一起最重要，有愛才是家，房子遲早會有的。

因為姥姥的這句話，我就這么把自己嫁了，和許陽陽去領(lǐng)了證。

沒有婚禮，沒有彩禮，有的只是一份相守。

我和許陽陽是真的特別合拍，恨不得每天說情話，讓對方臉紅心跳。

就這樣到了2017年。

四月的一天，忽然接到小舅的電話，說姥姥出了車禍，醒不過來了。嚇得我魂都掉了，連夜趕了回去。

原來我姥姥去趕集時，被一輛拖拉機追了尾，還好只是擦傷。

當(dāng)天留院觀察，還能正常吃喝?？赏砩弦挥X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醫(yī)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

我在床邊叫了半天姥姥，她也沒反應(yīng)。心里有點急，眼圈就紅了。

我看小舅眼睛熬得通紅，就說，你回去睡一晚，今天我盯著。

13

那天晚上，我趴在姥姥床邊，低低地說話，問她什么時候醒，問她還要睡多久。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晨。

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竟然爬到床上了，擠在姥姥身邊。而姥姥正側(cè)著身，笑咪咪地看著我。

護工進來，笑我說，哎呦，看看這陪床的，再陪一會兒把病人擠地上去了。

而我看著姥姥說，你醒了？

然后哇地一聲，抱著姥姥哭出來。

姥姥卻摸著我的頭發(fā)說，就摔一跤，你哭啥呀。姥姥啥事沒有。

14

那次之后，我是真的有點不想在外飄著了。

剛畢業(yè)的時候，覺得自己性格灑脫，可以四海為家?，F(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那四個字，只適合了無牽掛的人。

姥姥70多歲了，總不能讓她一直獨自生活。

對于姥姥的晚年，小舅的打算估計就是養(yǎng)老院。這話我在小舅媽嘴里聽過，住多貴都可以。

可是，姥姥年紀(jì)越來越大，姥爺早已不在身旁。夕陽遲暮，縱有無數(shù)朋友在側(cè)，又怎抵得過一念親恩。

畢竟別人天倫時刻，她只有孤獨下飯。

熱鬧只是一時，心酸才是一世。只是無人知曉，或是裝作無人知曉。

15

后來，就是6月了，我姥姥的天塌了。

因為我小舅突然沒了。

那天小舅媽加班。小舅給外甥補課，氣洶洶地吼完，讓他重做。好學(xué)生的弊病，就是受不了別人笨。

大概是下午3點。外甥做了一半，發(fā)現(xiàn)小舅趴在桌上睡著了。他就悄悄跑出來玩游戲。舅媽回來，已經(jīng)晚上6點。

看見我外甥還在玩，問他你爸呢？

他說，講題講累了，趴桌子睡著了。

舅媽就說，別讓你爸坐著睡啊。

說著進屋去叫我小舅，可小舅的身子都已經(jīng)硬了。喊了救護車，人家來了讓直接叫殯儀車。

誰能想到呢。我小舅才43歲，正是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卻因為心肌梗塞，說沒就沒了。

為了小舅的墳修在哪兒，姥姥和小舅媽吵了一架。

那是她們婆媳唯一吵過的一次架。

小舅媽選好了公墓，很漂亮的地方。可我姥姥不同意。她執(zhí)意要把小舅舅帶回村里，埋回祖墳去。

她說，我老頭子埋在那里，我女兒埋在那里，我兒子也要埋在那里。將來我走了，還得埋在那里。我們一家人，生不能團聚，死了總要埋在一起的。誰也別想攔著我。

回程的路上，姥姥一直沒哭。她抱著沒有溫度的骨灰盒子，身體繃得筆直。

直到給墳里填土的時候，她終是哭暈了過去。

她說，你們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

像個老孤兒。

16

我就是從那時起，決定回老家的。

小舅舅給了我很大的刺激。

我常想，他這一生，幸福嗎？我在外打拼，最好的結(jié)果，也就是復(fù)刻他的人生。我有點不敢想我的40歲。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姥姥只有我這一個親人了。我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她，一個人孤獨終老嗎？

我和許陽陽商量這件事。

許陽陽二話不說就同意了，他覺得我倆的工作在哪都一樣，阻力在他爸媽那。

他們不同意許陽陽跟著我回老家，覺得我拐跑了他們的兒子。甚至我還聽到他們在電話里說，真要這樣，你倆離婚吧。

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后來我不知道許陽陽怎么說服公婆的，總之2018年，我倆辭職，回了山東。

說實話，老家的變化讓我驚訝了。

新修的街道，干凈寬敞，還有條不小的商業(yè)街。

村里搞了村企合一，開了肉聯(lián)廠……有八九家之多，其中一家還是上市企業(yè)。

老鄰居自豪地說，以前村里孩子拼命考出去，現(xiàn)在好多大學(xué)生來我們這打工。

姥姥告訴我，村里現(xiàn)在搞分紅了，每年都給錢，60歲以上的老人，村里還給發(fā)養(yǎng)老金。

她現(xiàn)在和一群老太太，搞搞農(nóng)家樂，賺外快。

我是真的慕了。

我和許陽蓋了個小別墅。家里的裝修，原木白墻，簡單出意境。我姥姥說，你們這不刷漆就住啊？

我說，這是muji風(fēng)，你不懂。

姥姥好像懂了似地說，哦，母雞風(fēng)，我懂，看著是挺像雞窩的。

我連翻白眼。

許陽陽捂著肚子，哈哈大笑。姥姥也跟著樂呵。

真的是家里有個老，如同有個寶。

我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姥姥那么開心的笑了，恍如隔世。

17

2019年，我和許陽陽補辦了婚禮。

許陽爸媽，哥哥妹妹都來了。也是想來看看我和許陽陽的生活吧?？吹轿覀冞^得好，公婆終于放了心。

當(dāng)然，最開心的，還是我姥姥。

冷清那么多年的家，終于又有了溫度。她逢人就說我孝順，從小沒白疼。 

有鄰居說，就是可惜了你外孫女大學(xué)白讀了，杭州多好啊，還回來。

其實回來之后，收入雖然比以前少了一些，但生活成本和工作壓力，也少了許多。杭州首付都不夠的錢，我們一輩子的窩就搞定了。

而且現(xiàn)在網(wǎng)購也方便，生活品質(zhì)真沒什么大區(qū)別。

每天早晨，站在陽臺上曬太陽，許陽陽都要感慨一句，這他媽才是藝術(shù)家該過的生活！

許陽陽開了抖音，又授課，又賣畫，賺得不少。我呢，進了我們這里上市企業(yè)的網(wǎng)絡(luò)部。工作比起以前，是真的閑，我還有時間接接前同事甩下來的私活。

每天，我都會陪姥姥看看她的菜園子。今天摘了黃瓜，明天又長了茄子。

而姥姥和許陽陽天天商業(yè)互吹。

姥姥看著許陽陽的畫，這個好看，那個也好看，簡直就是大藝術(shù)家。

許陽陽夸姥姥做的菜，樣樣都好吃，姥姥種的菜都比別的老太太種的有品位。

從前身在杭州時對未來不確定的焦慮，全沒了。

18

2022年過年幫姥姥收拾家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一個秘密。

她的枕邊，有個布包。

我好奇地打開，里面竟然放著一雙新布鞋和半塊舊橡皮。

鞋應(yīng)該是給我姥爺做的，一只厚，一只薄。

忽然好想他。生活終于好了，可姥爺沒能享受一天品茶看電視的清閑。

我姥姥看見了，忍不住嘆氣說，你說，你姥爺是不是傻哦，當(dāng)年舍不得穿，非要等十一帶你出去玩的時候再換上，可惜沒那個命了。

我有些難過了。我說，這橡皮干什么的呀？

姥姥又笑了，說，還不是你姥爺，進山一個多月，怕想你。走的時候，偷了你半塊橡皮裝兜里。

姥姥頓了頓，接著說，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法子還挺好用的。想你姥爺了，我就拿出鞋看看。想你了，我就拿橡皮聞一聞。躺在床上，就覺得，他還在院里劈柴，你還在桌上寫作業(yè)。咱家還像以前似的，啥也沒變。

姥姥是笑著說的，可我是哭著聽的。

其實每個老人都有打發(fā)想念的辦法吧。在不為人知的夜晚，從寂寞里找尋一點想象中的甜。

那天，我覺得自己回來是對的。

有時候來日并不方長。

白頭偕老這件事，不止是我和許陽陽的約定，還有我對姥姥的承諾。我會像她和姥爺曾經(jīng)守護我那樣，永遠(yuǎn)守護她。

她養(yǎng)我長大，我陪她變老。所以姥姥，請你長命百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