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園林往往追求意境。隨著文人越深入地介入造園,文人對作為園林基本元素的花木、山石、池水、魚禽、建筑等有了更豐富的認識和實踐,專業(yè)知識的增長使得文人能靈活地運用這些元素,為園林創(chuàng)造豐富的景觀,為其在園中的活動營造相匹配的空間。 文人造園,經(jīng)營的重點常常不在建筑,而在水石、花木。 文人園林景觀中蘊含的主題情致濃郁,體現(xiàn)園主的情趣,而園主的個性、思想、文學(xué)意趣、藝術(shù)修養(yǎng),往往通過這一花一石的經(jīng)營表達出來。 真賞齋圖卷 文徵明(1470—1559) 縱28.6厘米,橫79厘米 疊石壘山,營造佳境 賞石是中國古代文人發(fā)展出來的獨特的鑒賞文化,有著悠遠的傳統(tǒng),北宋的米芾就是有名的石癡。 明清文人把對石的熱愛放入了園林之中。一般的文人園林,小則布置一二太湖石,如文徵明《真賞齋圖》、《東園圖》中點綴的透孔湖石,以小見大,用寫意的手法營造“一峰則太華千尋”的效果;大則疊石造山,如米萬鐘《勺園祓禊圖》中林立的筍石山。 疊石造山的做法在明清文人園林中十分流行,如計成說到,“園中掇山,非士大夫好事者不為也,為者殊有識鑒。緣世無合志,不盡欣賞,而就廳前三峰,樓面一壁而已。 是以散漫理之,可得佳境也”,在園中用自然石塊疊造假山的做法,也只有文人士大夫才會這么做。 弇山園,疊石擬真境 興建于明代太倉的私人園林“弇山園”,以園中的三座大假山而聞名。 園主王世貞在其撰寫的《弇山園記》中說到,弇山園中光是山石就占了全園的十分之四,可見山石在其園林中的分量。 明代錢穀的《小祇園圖》描繪的正是這座宅園。 “弇山”二字取自《莊子》,用以指代神仙的居所,在這則暗示弇山園是人間仙境。 錢穀圖中的弇山,尤其西弇山,規(guī)模龐大,山上群峰參天,植物很少,卻在山間鑿出了水流溪澗。 雖然這是出自人手疊造的假山,卻仿佛把一座自然中的真山搬進了園中。 山石營造的如幻似真的效果,使得人們對峰石的欣賞和品鑒成為了重點,其堆疊技巧也為時人所贊嘆。 疊石作畫,假山真意 有意思的是,針對園林中疊石造山的做法,就在弇山園完成后的不過二十年里即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從欣賞峰石本身,轉(zhuǎn)移到一種更為文雅的趣味之上——文人開始關(guān)注山石中的畫意。 盡管造園與作畫二者常常被相提并論,一直以來被認為在創(chuàng)作原理,尤其在空間布局,比如位置經(jīng)營、虛實處理等方面上有諸多共通之處,園林也被稱為“立體的畫”,但是畫意造園的實踐,直至16世紀晚期才開始在文人間流行起來。 這個時期出現(xiàn)了不少精通繪事的造園家,如撰寫了第一部造園專著《園冶》的計成。計成自幼習(xí)畫,學(xué)習(xí)荊浩、關(guān)仝一路北方山水的風(fēng)格,中年后從事造園。 在其造園理論中,處處流露對畫意的重視,并且暗示如不通畫理,造園亦難佳。 針對疊山,他把繪畫中山石的筆墨皴法,直接當作造園中疊石造山的靈感來源,比如主張用黃公望的山石筆法疊山,“巖巒堆劈石,參差半壁大癡”;而造峭壁山,謂以白墻當紙,以山石作畫,砌時根據(jù)石頭的皴紋,仿照古人的筆意,植入松柏、古梅、修竹;在選石時,亦不離畫意宗旨,“小仿云林(倪瓚),大宗子久(黃公望)”。 重視畫意的疊山法逐漸影響了文人圈對園林的品評。在觀賞園中假山時,人們開始更多地揣摩和品味其中的畫意和畫境,如袁宏道在評述徐泰時“東園”中的假山,即形容這座石屏“如一幅山水橫披畫”。 當然,以畫入園的觀念不限于山石,比如對于園中花木,文震亨即提出“草木不可繁雜,隨處植之,取其四時不斷,皆入圖畫”, 太湖一帶,江南雅風(fēng)。人文的滋養(yǎng)讓石頭都柔了許多。 時間帶給了石頭的滄桑皮殼,太湖水則洗去了太湖石不少的剛性。 良匠好工。竟有玲瓏巧意,不失天真逸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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