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回不去的鄉(xiāng)愁”全國征文大賽作品專輯（1） （點擊鏈接即可閱讀） 看露天膠片電影的難忘歲月
文/陳英良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農(nóng)村的娛樂活動極度匱乏。那時能夠看上放映隊在生產(chǎn)隊大麥場上放一場露天電影，那一定是格外開心和爽快的事情。所以，看電影就成了那個時代特別令人期盼的事了。當(dāng)時如果哪一個生產(chǎn)隊放電影，提前就有征兆，會有熱心人放出消息，小伙伴們四處打聽，一旦消息準確，小伙伴們就奔走相告，顯得異常興奮和激動，猶如過節(jié)一樣，便日日盼夜夜想那一天快早早到來。
我生活的豐陵塬上就有一個放映隊，專門到各個生產(chǎn)隊流動放電影。每逢難得一遇放映電影，眾多如饑似渴的影迷們便蜂涌而至電影播放場所，生產(chǎn)隊里也會如同過廟會一樣熱鬧。那時候的孩子們確實皮實，五里六里不叫路，十里八里不在乎，撒開腳丫子跑就是了。
記得我們幾個小伙伴就曾經(jīng)勾肩搭背的跟在幾個大人后面，活蹦亂跳的跑到國營七零四國防廠、尖角、官橋、柳林等地看電影。特別是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露天電影，那叫一個爽歪歪。
現(xiàn)在的人們感受不到當(dāng)年的熱鬧，可當(dāng)年在露天觀看膠片電影的情景卻一直在我的腦海浮現(xiàn)。
當(dāng)時放電影一般是生產(chǎn)隊派人去接，叫接電影，是美差，能第一時間知道放映的啥片子，可以與放映員套近乎，還可以親手摸摸電影放映機。露天是公開放映電影。天剛麻麻黑，放映電影的時候，十里八鄉(xiāng)的村民陸陸續(xù)續(xù)趕來，放映場地上會人山人海，你說我笑熱鬧非凡。年紀大的在一起說三國套四國，年輕小伙子總喜歡在姑娘面前轉(zhuǎn)游，時不時的還偷瞄一眼。小伙伴們喜歡圍繞電影放映機周圍追逐打鬧，那個熱鬧自然比收費電影熱度高。人們搬著小凳子在銀幕前面爭著占據(jù)有利位置，前面的坐凳子，后面的就站著，來遲的小孩個子矮的根本看不到銀幕，索性坐到銀幕的反面觀看，坐在地上雙腿一盤，似乎也看的津津有味。場地周圍有賣瓜子的，有賣花生的，還有賣燒饃的?；ㄉ巧铣臃Q，一兩二毛錢，瓜子是看露天電影最受歡迎的零食，買的人最多，邊啃瓜子邊看電影，好似現(xiàn)在的七個碟子八個碗一樣享受。放電影的師傅把箱子打開把電影機取出來放在場地中間的一張大桌子上逐一安裝。電影放映的地方特別明亮，如夜空中的一輪明月，十分顯眼，誰能擠到放映師傅跟前站站刷刷存在感會自我感覺無比自豪。人們爭先恐后的幫著在場地前面的兩棵樹上拉上銀幕，把音響也掛在銀幕旁的樹上。電影盤用手柄搖的倒盤，放映師傅慢慢地搖，有時候搖得快，有時候搖的慢，盤倒完，投影到銀幕上的人影才是正的。然后放映人員將電影膠片安放在放映機上，電影盤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調(diào)試鏡頭時，一束白光射向了銀幕，前面的小孩子們立馬舉著手歡呼著，跳躍著，銀幕上便出現(xiàn)了許多小孩子們的頭像和揮舞的手像。試過幾次之后，確定沒有問題了，就等待時機到正式放映了。放映時間快到時，放映師傅開始報影片名了:今晚給大家放映某某，不要胡亂走動。在場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注視前方。
準備妥當(dāng)，電燈熄滅，電影膠片轉(zhuǎn)動起來，開始放電影了，場地上頓時安靜了下來，人們盯著銀幕，興致勃勃地觀看起來。
記得在電影放映前，在各地貼上紅紙告示或者在小黑板寫上電影的片名，上面用彩色粉筆寫了好多行大字，大概寫著：“今晚放映彩色寬銀幕武打片李連杰大戰(zhàn)王仁則，主演李連杰”等簡明介紹。還有彩色戰(zhàn)斗片《渡江偵察記》、《南征北戰(zhàn)》、《戰(zhàn)上海》等；黑白戰(zhàn)斗故事片《偵察兵》、《平原游擊隊》、《三進三城》、《英雄兒女》、《小兵張嘎》 等等。到了八十年代有了彩色武打片《神秘的大佛》、《木棉袈裟》、《白發(fā)魔女傳》等等。再到后來有了反映農(nóng)村題材的彩色故事片《喜盈門》、《咱們的牛百歲》、《甜蜜的事業(yè)》等等。
我們小伙伴更喜歡熱鬧戰(zhàn)斗片和武打片。
在放映正片之前，時常會加演新聞簡報，主要反映社會方方面面的內(nèi)容。放映的時候大家都屏聲靜氣的觀看，每當(dāng)一盤片子放完需要重新?lián)Q片子時，場地上的電燈又會亮起來。換片期間，場內(nèi)外人們嘈雜聲響成一片，壓抑的話語這時才敢高聲喊出來：娘的，前幾排凳子太高，沒看擋的后面看得成。這時候總會有幾個模樣俊俏的姑娘從人群中往外擠，在燈光的照耀下很引人注目。她們未必真要去茅廁，而是給人們展示自己長相好看。也有人交頭接耳談?wù)摼蕜∏椤５入姛粝?，影片又開始放映了，人群又安靜了下來。故事情節(jié)的深入淺出，跌宕起伏，會把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有些人看得口水直流，有的被故事情節(jié)感動得眼流熱淚，有的人直呼過癮。場地上的人很多，人挨人相互擁擠著，出去進來不是很方便，我們小孩子干脆就不出去尿尿了，孩子們穿的開襠褲，大都蹲在原地解決，擔(dān)心被旁人聽見，尿尿的時候趁影片打仗的槍炮聲掩護尿尿。那時放映的是膠片電影，一卷卷的膠片圖像投射到前面的銀幕上，影像畫面往往會帶有一些雨點般的痕跡，偶爾還會突然出現(xiàn)溫度過高，畫面燒焦的怪異現(xiàn)象。每當(dāng)出現(xiàn)這種情況。放映師傅會馬上關(guān)機，剪掉燒焦的膠片片段用膠紙將膠片接上，從斷片處重新放映。電影一般播放時間不到兩個小時。觀看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人們最不愛看到“劇終”二字。隨著“劇終”兩個字的出現(xiàn)，觀眾開始散場，但大多數(shù)人們還是久久不愿離去。
當(dāng)放映結(jié)束，電燈亮起的時候，放映人員又播報：今晚電影到此結(jié)束，明晚在某某村放映某某。人們意猶未盡地站起來，人群開始四處散去。這時候夜色已濃，天上繁星點點，居住零散的村莊不時傳來幾聲狗叫聲?；丶业娜巳宏犖殚L長的，人們邊走邊聊著電影里的內(nèi)容。隨后的幾天里，電影的內(nèi)容成了人們經(jīng)常談?wù)摰脑掝}。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看露天電影就成了人們莫大的精神享受。
除過在露天免費看電影，當(dāng)年還有露天收費看電影的情景。八十年代后期豐陵公社院子也經(jīng)常放電影。這種在封閉場所放映電影是要收費的。
那一天公社院子放映電影，公社門前的老槐樹上架的高音喇叭高聲的反復(fù)播報：今晚在公社院子演出彩色故事片某某，7點鐘開始售票，票價二毛，8點30分正式開始。
晚上7點30分開始清場，看守員關(guān)緊大鐵門?？词貑T都是些身強力壯的，一般三五個人，只見他們大聲吼叫：趕緊買票，8點30分準時開始，有些人不要渾水摸魚。
這時候，大門外會聚集許多人，有大人有小孩。離大門稍遠的一些地方，零零星星的擺了幾個攤位，有擺瓜子的，有擺糖果的，還有賣飲料等東西的，他們總是不停地吆喝著。
7點50分，公社大鐵門的小門打開了，幾個壯漢把守在門口兩側(cè)，認真負責(zé)的查驗電影票，一米以下的不要票，因此，就會時不時的出現(xiàn)為小孩的身高與家長發(fā)生爭執(zhí)的情況。這時候看守員就成了強勢一方，說不讓你進你就進不去。儼然一副閻王爺派頭，令人生畏。
開始秩序井然，有些人顯得自己很紳士拿著票，從看守員讓開的縫隙中從容走進門內(nèi)。更多的卻是一些沒有錢的村民們幾個人買一張票，看是否一張票能帶幾個人和看守員口水滿天飛爭個不休。這時有的村民趁機把看守票員擠在一邊，掩護其他村民快速從門縫穿入，旁邊有幾個小孩子一看機會來了，縮頭烏龜似的趁機鉆了進去，看守員趕緊擠了回來，有的小孩趁機擠進去，而正闖入門縫的小孩會被一手抓住抓個現(xiàn)行。這時小孩們卻臉不紅心不跳的退回人群中，等待著下次機會再次闖入?？词貑T只是大聲吼幾句，倒沒有把沖卡逃票的抓出來。有的孩子從地上撿起撕扯碎的廢票 粘合一起，趁收票員接票的時候，趁機快速溜進去，有的卻被看守員識破推出去。都是一個村子的，平日里都是熟面孔，自然不會撕破臉皮。想起當(dāng)年小伙伴們?yōu)榱颂颖芏X的票，有的從大鐵門下面被水沖刷形成的水渠爬進去，有的把臉都劃破了。有的偷偷翻院墻進去，偵查院墻有沒有形跡可疑人員，信號發(fā)過院墻，其他伙伴一個踩在一個肩膀上翻越院墻，有時形跡暴露也有被抓現(xiàn)行。有些小伙伴爬上墻外的楊樹抱住樹看電影，往往很難舒服觀影。院墻有大小不一的窟窿，有的小伙伴在這個縫縫瞅瞅，覺得角度不好，又換下一個縫縫瞄上幾眼，而這個位置往往很難把握。有的小伙伴站在院墻外凳子上，人低只能看部分銀幕。有的小伙伴在電影未開始前，就在院墻周圍尋找合適觀看角度，這些地方是看不全電影銀幕的。每次播映前，放映師傅會檢查一遍院墻，將一些明顯的較大漏洞用木板釘上，顯然無法封上所有的漏洞。隨著電影劇情的發(fā)展，我們當(dāng)中一些小伙伴忍耐不住電影的誘惑，不甘心看個邊角鏡頭，他們擠開不是很牢固的木板，強行從漏洞處鉆進去，然后躲在人群中美滋滋的看電影。當(dāng)時小孩子真的是身無分文，二毛錢對于現(xiàn)在的孩子來說是毛毛雨，但對于我們那個時代的小孩子，真的是一筆不小的錢了。沒錢買票的，又沒膽強行擠入門，也只有爬在鐵門縫往里面瞄一瞄了。電影上演到最后一盤中間，看守員會慢慢的失去警惕，也有人對看守員冷嘲熱諷：都是前村后院的，都到最后一盤了讓我們進去。一瞄看守員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一個人闖關(guān)，其他村民一涌而進，可惜只能看到電影的結(jié)尾部分，甚是遺憾。
當(dāng)時，腦海里總是回味著電影里的畫面，早早把在同學(xué)們面前炫耀的話語準備好了。大家喜聞樂見的電影，里面的臺詞小伙伴們會隨口道來。《小兵張嘎》里的胖翻譯：老子在城里下館子什么時候付過錢，吃你幾個爛西瓜還付錢，別看你今天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有同學(xué)出了一個好主意，讓某某同學(xué)模仿《地道戰(zhàn)》中湯司令點頭哈腰給日本鬼子拍馬屁：“高！實在是高！”真是活生生的一幅漢奸嘴臉。有的同學(xué)被欺負向其他同學(xué)求救便模仿《南征北戰(zhàn)》里的敵軍喊話：“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課余時間為了活躍氣氛，有的同學(xué)敲著臉盆模仿《平原游擊隊》的打更老漢：“平安無事嘍！”有的同學(xué)還拿著木棍站在課桌上模仿《英雄兒女》王成：“為了勝利，向我開炮！”記得那時玩打仗游戲，有的同學(xué)舉著一塊石頭模仿《董存瑞》：“為了新中國，前進！”小伙伴看誰先跑上山頂，拿著木頭手槍模仿《紅日》戰(zhàn)士們高喊：“攻上孟良崮，活捉張靈甫！”淘氣的同學(xué)被老師訓(xùn)斥后回到教室，給同學(xué)們模仿《閃閃的紅星》中的胡漢三：“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惹的全班同學(xué)哄堂大笑。有些同學(xué)用刀削的木槍趁別的同學(xué)不注意指后背模仿《黑三角》公安人員：“不許動，我是公安局的！”這個同學(xué)也心領(lǐng)神會的舉起雙手。還有《地雷戰(zhàn)》：“不見鬼子不拉弦?！薄队啦幌诺碾姴ā罚骸坝绖e了，同志們，我想念你們 ！”
……
那個時代的電影故事情節(jié)真實，演員也賣力，看電影也是人們深受教育的課堂。每當(dāng)影片中好人受到嚴刑拷打，始終不出賣同志，人們怒目圓睜，有的小伙伴不由得大喊：解放軍叔叔趕緊出現(xiàn)。沖鋒號吹響的時候，我們小伙伴激動的拼命鼓掌，發(fā)出興奮的歡呼聲。我看到江姐、玉梅受盡酷刑，大義凜然走進刑場，激動的熱淚盈眶，夜不能寐。影片里出現(xiàn)滑稽、幽默的鏡頭，小伙伴們會發(fā)出陣陣笑聲。我們那時看完一部電影會久久回味，同學(xué)之間會反復(fù)談?wù)撚捌锏募毠?jié)和動作，樂此不疲。
這種在露天流動播放膠片電影的事情，一直持續(xù)到我工作之后若干年。隨著電視機，放映機，VCD的普及，膠片露天電影在慢慢的衰落下來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但我總是會沉浸在當(dāng)年那老舊膠片的露天電影里。過去的電影從編劇到導(dǎo)演，從演員到服裝、道具，從布景到美術(shù)，都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不論是正面人物還是反面人物，演員演什么就像什么。
我在工作閑暇之余，總是會打開手機觀賞過去的老電影。每當(dāng)此時，我仿佛又回到過去看露天膠片電影的年代。過去那種看電影前的激動、興奮和期盼的感覺，現(xiàn)在的年輕人肯定沒有。
科技進步，物質(zhì)豐盈，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富麗堂皇的視角盛宴目不暇接，可我總覺得不真實。扮演窮人楊白勞的演員白胖白胖像二頭一樣，扮演解放軍的戰(zhàn)士躍出戰(zhàn)壕的演員動作笨拙不堪，港澳硬是把武松和潘金蓮拍的都有一腿了，有的還把愛情片改編成了武打片，牛頭不對馬面，完全違背客觀事實?，F(xiàn)在的電視和電影數(shù)量倒是不少，但看的人卻寥寥無幾。
今年春季好友楊寶軍請我看電影，票價70元減半35元，走進了久違的電影院，坐在舒適的沙發(fā)座上，望著面積不大的觀眾席和寥寥無幾看電影的人，不禁回想起從前看電影的情景。
只是再也回不到能夠激情滿滿看露天膠片電影的時代了！
作者簡介：陳英良，男，生于1968年7月7日，本科文化程度，在洛南縣人民法院工作。業(yè)余時間喜歡練太極，唱秦腔，寫一些散文，巜我喜歡秦腔》，《基層法官的一天》，巜母親，我心中的一座燈塔》，《學(xué)習(xí)太極拳隨想》等文章先后在巜商洛日報》《商洛審判》刊登；《如何阻止農(nóng)民上訪后腳步》在《民情與信訪》雜志刊登；巜小時候過年的那段歲月》被洛南縣圖書館評為特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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