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文字一定都具有召喚的功能。媽媽再品龍應(yīng)臺《目送》，本來是給學(xué)生講如何選取細(xì)節(jié)，細(xì)節(jié)描寫的重要性，但是腦海中卻像過電影一樣，想起那些“目送”豬寶的點(diǎn)滴……

第一次讀到的龍應(yīng)臺“所謂母子一場，不過是今生不斷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那時，豬寶剛學(xué)會走路，總是緊緊攥著媽媽的手，不停地問稀奇古怪的問題。而媽媽那時也剛學(xué)著做媽媽，豬寶聽話的時候，媽媽就和豬寶一起玩，豬寶不乖的時候，媽媽就嫌煩。我經(jīng)常會很自責(zé)，不過，這世上并沒有完美媽媽，不是嗎？

豬寶上幼兒園，真是一波三折。前兩次一上就生病，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榧被鸸バ?，直到第三次才順利上了。媽媽不喜歡早起，早上急急忙忙想把豬寶“扔”到幼兒園，然后回去睡回籠覺。豬寶站在幼兒園門口，反而把媽媽的手攥得更緊了，問你想不想看我做早操？幼兒園畢業(yè)典禮，你的好朋友韜寶在臺上表演“兩只蝴蝶”，你沒有節(jié)目，嘟著紅嘴唇，紅臉蛋，站在旁邊看?；貋淼穆飞?，國防大學(xué)高大的白楊樹顯得媽媽和豬寶都像兩個小點(diǎn)，豬寶一蹦一跳地跑，讓媽媽追，一大一小一起在蒼茫天地間成長。

媽媽也是后來才知道，所有這一切，像錄影帶一樣，只放一次，不能倒帶！人生只有一次的，和豬寶一期一會。

豬寶上小學(xué)，和華安一樣怯怯地打量著周圍的世界。豬寶個子高，坐在最后一排，豬寶很安靜，課間也不打鬧，只是坐在座位上“觀看”。媽媽從后門看見豬寶，總覺得豬寶很孤單。豬寶沒有注意到媽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爾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豬寶喜歡灰色，后來媽媽在木心的一首詩里讀到，灰色是旁觀色。三年級，媽媽把豬寶從北京帶到美國，我只知道帶著兒子闖世界，卻沒想到把你從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連根拔起”。第一天上學(xué)，豬寶一直抱著水杯，怯怯地打量著周圍，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學(xué)圍觀你。豬寶一直注視著媽媽，有對新生活的不安、好奇、恐懼，直到媽媽離開……媽媽萬般不舍，也只能離去，成長是獨(dú)自面對。

回國不久，豬寶就面臨小升初。那個早晨，媽媽在考場外等了豬寶三個小時，當(dāng)幾百個孩子涌出來的時候，媽媽依舊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豬寶，豬寶也一眼就看見了媽媽。母子倆對視了一眼，我就讀出來考得不好（確切的說，是評價不好），母子之間的默契就是這樣。一路無話，我很慌亂，臉沉下來，不知道該怎么辦，車?yán)镆恢钡蜌鈮?，豬寶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直到一年后在兒子的作文里，媽媽才讀到豬寶當(dāng)時的心情。媽媽完全沒體會到孩子的心情，但孩子時刻都在體會媽媽的一切。閆老師說，所謂母子連心，孩子最能體會媽媽的心情，媽媽的負(fù)能量會被孩子全部吸收。我也是好久好久以后，才發(fā)現(xiàn)，兒子是如此懂我，而我卻不懂他，和我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態(tài)……

上初中后，豬寶一直獨(dú)自往返在西安和北京奶奶家之間。寒假出發(fā)，媽媽說多穿點(diǎn)兒，把外套拉鎖拉上，北京比西安冷……話還沒說完，豬寶已經(jīng)出門了。我知道，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的日子來了?；匚靼驳臅r候，媽媽在地鐵口等豬寶，兒子剛一踏上地鐵扶梯，我就笑到心里了。到跟前，豬寶輕聲叫了聲媽，我掃了一眼敞開的外套，沒說話，豬寶停下說等一下，把拉鎖拉上了，然后說媽，我們走吧……

一大一小，大的是豬寶，小的是媽媽，走進(jìn)了古城的暮色蒼茫中，迅速消失在人海了……

媽媽：別的小孩，這個年齡不是很叛逆嗎，你咋不叛逆，不鬧？

豬寶：我為啥要鬧？

媽媽：青春期不都是這樣嗎？

豬寶：那是因?yàn)榍啻浩诤屯獠渴澜绨l(fā)生沖突以后才鬧，我又沒有沖突。

媽媽：我知道了，因?yàn)槟銒屢恢碧幵谇啻浩冢院湍阋粋€頻道，所以你和外部世界沒有沖突

豬寶：笑而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