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度11個從四川鐵碓臼村（duì jiù）移民的村莊考略

查閱《平度市地名錄》及有關(guān)宗譜、村志，平度有11個村移民遷出地涉及四川鐵碓臼。再進一步查閱，在膠東半島的川籍移民后裔中流傳的祖籍地，如萊州等地，除四川成都府鐵碓臼外，還有奉節(jié)縣鐵碓臼、豐都縣鐵碓臼、南溪縣鐵碓臼、綿竹縣鐵碓臼、隆昌縣鐵碓臼、峨眉縣鐵碓臼等說法。

不難看出，無論是哪個地方，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鐵碓臼。難道那么多個縣都有鐵碓臼這個地名嗎？又那么湊巧，他們都來自各地叫鐵碓臼的地方？為什么都帶有鐵碓臼這個名字？鐵碓臼究竟意味著什么？

一、平度涉及鐵碓臼或碓臼的村莊

1、同和街道孫家窯村，明永樂二年，孫玨由四川省西蜀達州鐵碓臼村遷此；

2.新河鎮(zhèn)三埠村，明洪武二年，孫祿由四川省紫陽縣大槐樹鐵對臼孫家遷此；

3.新河鎮(zhèn)下王家村，明洪武二年，川籍移民王大老由對臼王家遷此；

4.新河鎮(zhèn)西八甲村，明洪武三年（1370），川籍王天禮、王天福由對臼王家徙居此地；

5.大澤山苗家村，清順治年間，王姓由四川省鐵碓臼村遷此立村；

6.大澤山鎮(zhèn)后沙嶺村，明朝萬歷八年(1580),王姓宗祖由四川鐵碓臼村遷至徐王村，因當時種地太遠，又由徐王村遷至前沙嶺后建村；

7.大澤山鎮(zhèn)大孫家村，明永樂十一年（1413），孫氏宗祖孫孜遠由四川省成都府鐵碓臼孫家造此定居；

8.大澤山鎮(zhèn)孫家莊村，明洪武二年(1369),始祖孫一元由四川省鐵碓臼孫家遷此定居；

9.大澤山鎮(zhèn)西辛旺村，明洪武二年，由四川鐵碓臼遷此居?。?/p>

10.大澤山鎮(zhèn)中辛旺村，明洪武二年，由四川鐵碓臼遷此居住；

11.東辛旺村，明洪武二年，由四川鐵碓臼遷此居住。

西辛旺、中辛旺、東辛旺本是一個村，1944年，為了便于管理起見，分為三個村。道光《重修平度州志》為新旺。也就是說，平度市有9個村是從鐵碓臼遷出的，新河三埠村、下王家村、西八甲村所表述的“對臼”當是“碓臼”之訛。當然，具體的遷出時間因是傳承的，肯定不是準確的。

二、元朝末年的大夏政權(quán)

元朝末年，農(nóng)民起義軍天完紅巾軍統(tǒng)軍元帥明玉珍領(lǐng)兵西征，占領(lǐng)重慶地區(qū)，并擊敗四川元朝官軍，基本上平定了渝川地區(qū)。

1363年，明玉珍稱帝，建都重慶，國號“大夏”。1366年，明玉珍病逝，其子明升年幼繼位。1371年，明朝朱元璋派兵攻大夏國，明升投降，夏亡，重慶、四川歸明朝統(tǒng)治。

四川省社科院研究員陳世松教授在《明初膠東半島川滇移民由來考》中認為，以大夏政權(quán)降卒叛軍為主要對象的川籍移民，較之于一般經(jīng)濟性質(zhì)的移民、軍戶遣戍換防屯墾的移民，以及罪徒流徙的移民，具有更加突出的軍事性和強制性。

　　大夏舊部移民到山東，帶有強烈的事前精心策劃的印記和統(tǒng)一布局的意圖，這是其他移民難以見到的。

一個很明顯的例子是，朱元璋在攻克北平后，即將出兵征討大夏政權(quán)前，精心策劃了一個強制性的移民行動：把舊政權(quán)的降卒部署到即將展開的巴蜀前線去，讓他們?yōu)樽约捍蛱煜隆?/p>

所以，朱元璋把大夏舊部遷到山東，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與將要開展的戰(zhàn)事和將要實現(xiàn)的政治軍事目標聯(lián)系在一起，是朱元璋在明初全國棋盤上落下的一枚重要棋子。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北方有些被他打敗的人，并沒有順從新的政權(quán)，而是逃亡到海邊的小島上，成為海盜。他們與日本的倭寇勾結(jié)，經(jīng)常侵擾山東“濱海州縣”，讓當?shù)乜嗖豢把浴?/p>

洪武5年（1372）三月，朱元璋設(shè)置膠州守衛(wèi)千戶所。第二年，朱元璋任命名將於顯為總兵官，出海打擊倭寇。沒想到，倭寇瘋狂報復(fù)，加大了對萊州府和登州府的侵擾。

而四川的衛(wèi)所里有一大批大夏舊部等待著“分配”工作，何不讓那些人到山東的衛(wèi)所去？（這也是將來自鐵碓臼的移民安置在平度北部的村莊的原因，孫家窯除外）一方面，以四川兵強大的戰(zhàn)斗力，明朝在與大夏的作戰(zhàn)中也遭受了很大損失，可以加強山東沿海一帶的防御能力；另一方面，也能對大夏政權(quán)殘余勢力起到分化瓦解的作用，從而穩(wěn)定四川的社會秩序和政治局勢。

由此，一批又一批的大夏舊部將士，奉命開赴到了山東萊州府、登州府等地的衛(wèi)所中。當然，那些大夏將士在吳禎、於顯遠征倭寇后，就已有一些人移防到了山東，只是規(guī)模沒有后來那么大。

遷徙到山東的大夏舊部有多少人呢？目前沒有準確的統(tǒng)計數(shù)字，但估計在數(shù)萬人，不僅有將士，還有他們的家屬。

明朝中期前，實行的是軍戶制度，即士兵及家屬的戶籍隸屬于軍府，軍戶子弟世襲為兵，未經(jīng)準許不得脫離軍籍。也就是說，只要屬于軍戶人家，就世代都是當兵的。

所以，被遷徙到山東的大夏舊部將士，除以男丁為主外，還有父子、兄弟、親戚等同行的，甚至有“姊妹五人”從四川遷去的。他們駐扎在當?shù)兀纬闪嗽S多自然村落。

那些村落的名字，由軍營長官姓氏或村中大姓命名，有的村落名字，則由軍戶人員的職業(yè)取名，如孫家窯村可能以前就是在軍中燒窯的。

三、成都前衛(wèi)駐地，就在成都南門附近

陳世松教授研究認為，在中國的移民史上，大量移民后裔聲稱祖先來自同一個地方，由此形成了許多講述祖先的故事。

故事中所稱的移民發(fā)源地，并不一定是移民的真正祖籍地，大多只是一個重要的移民集合地和出發(fā)地。

的確如此，縱觀中國史上幾次著名的大型移民運動，都有一個顯著的地名，如山西洪洞大槐樹、蘇州閶門、江西瓦屑壩、湖北麻城孝感鄉(xiāng)、廣東南雄珠璣巷、福建寧化石壁村等。

因此，這個鐵碓臼也應(yīng)該是一個山東川籍移民的集合地和出發(fā)地。那么，鐵碓臼到底在哪里呢？

清道光《程氏族譜》中說：“我祖宗海于大明之初永樂時，奉旨自四川成都東門里鐵碓臼遷于萊郡掖北，卜居柳林頭。萊州市南十里堡鄉(xiāng)地名志記載：“明初，李姓從四川成都府南關(guān)鐵碓臼李家遷此建村，取名碓臼李家村。

招遠市蠶莊鎮(zhèn)地名志記載說：“明洪武年間，王氏祖由四川成都府華陽縣南門外鐵碓臼王家，遷至萊州市西廣兒頭?！?/p>

上述3個記載，都說鐵碓臼位于成都府華陽縣（今屬成都錦江區(qū)）偏南的一個地方。明初時，在這個地方到底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明太祖實錄》中記載，洪武4年九月，明朝在四川境內(nèi)設(shè)置的第一個衛(wèi)所——成都前衛(wèi)，就在這里。

成都前衛(wèi)的具體位置在成都府治南6里，屬于華陽縣境內(nèi)，處在成都東城偏南、緊鄰南門且與成都東門不遠的地方。到了清初，明朝在成都設(shè)置的前中右后4個衛(wèi)所的公署，都被廢棄。

設(shè)在華陽縣的成都前衛(wèi)公署雖然不復(fù)存在了，但建在公署舊址上的前衛(wèi)街卻一直保存了下來。遺憾的是，隨著城市的發(fā)展，前衛(wèi)街也從成都地圖上消失了。

盡管如此，也沒有說明成都前衛(wèi)與鐵碓臼有什么直接聯(lián)系。從字面上理解，碓臼，就是打米機還沒出現(xiàn)前用來舂米的碓窩，一般都是用石料做成，很少有用鐵做的。

難道說，成都前衛(wèi)所在地的地名叫鐵碓臼？這種可能性比較小。陳世松教授另辟蹊徑地認為，這得把成都前衛(wèi)駐地的客觀環(huán)境聯(lián)系起來解讀。

失去人身自由的大夏政權(quán)降卒，被集中關(guān)押在一個類似集中營的衛(wèi)所里，成天所見的，不外乎就是軍營里的物什。軍營里什么東西能給他們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心靈震撼呢？

四、成都府鐵碓臼，真相隱藏在傳說中

　　答案是：明初軍隊的旌旗。明朝軍隊非?？粗仂浩?，軍中旌旗名目繁多，旗桿制作也非常講究。

旗桿一般用木頭做成，桿頂用鐵制的槍頭套上去；桿底大多制作成葫蘆形狀，目的是便于插旗。有的旗桿還在底端加套一個鐵制的“槍頭”。這個“槍頭”上大下小，呈圓錐形，很像一個微縮版的碓臼。

用這個“槍頭”的好處是，行軍時，可以把“槍頭”卸下來，便于手拿旗子；扎營時，把“槍頭”套上，方便插在地上。這樣的旗桿，是大夏降卒此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所以給他們的印象非常深刻。

文化水平不高的他們，根據(jù)自身生活經(jīng)歷，這種鐵“槍頭”很容易讓他們想起老家舂米時用的碓窩（有可能那時不叫碓窩，叫碓臼），所以形象地將其稱為鐵碓臼。甚至有可能私下里就把成都前衛(wèi)軍營稱為鐵碓臼，就像給人取外號一樣。

那些大夏降卒在成都前衛(wèi)集中生活一段時間后，被遣發(fā)到四面八方，有的到了山東膠東半島。時隔多年后，在山東相對穩(wěn)定的生活中，他們會時?；貞浧鹪诔啥记靶l(wèi)軍營中所見到的一切，尤其是軍營中無處不在的軍旗以及那一個個微縮的鐵碓臼般的“槍頭”。

在給后代子孫講述那段過去的歲月時，他們會情不自禁地用鐵碓臼這個通俗而形象的詞語來代指成都前衛(wèi)所在地。于是，后世子孫在回憶先祖來自何處時，就根據(jù)口口相傳下來的說法，說成是來自“四川成都府鐵碓臼”了。

而潛藏在傳說背后的歷史真相，隨著歲月的流逝，反而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了。就像湖廣填四川移民運動的“后遺癥”一樣，大家都認為祖先來自湖北麻城孝感鄉(xiāng)。

還有一個問題是，為什么山東的川籍移民后裔在說祖源地時，都要把鐵碓臼加上去呢？

陳世松的觀點是，在一個眾多移民聚居的社會中，不同地區(qū)、不同省籍的移民后裔，受到不同的文化心理積淀的影響，在傳承祖先記憶、講述祖先來歷時，往往會選擇不同的生存策略。

最早進入山東膠東半島的四川移民家族，憑借遷入時間早、較早融入當?shù)厣鐣?，因此能率先在各個領(lǐng)域取得成功，在當?shù)厣鐣邢碛休^高的威望。對他們而言，認同鐵碓臼、認同原鄉(xiāng)四川，就等于承認其社會地位。

所以，對成都府以外的其他州縣的移民后裔來說，把自己的祖籍與成都府華陽縣鐵碓臼掛上鉤，意味著他們對遷入時間最早、數(shù)量最多、社會地位最高的移民前輩的附會和認同。

當然，也不排除有些人的祖先是從成都前衛(wèi)以外的衛(wèi)所出發(fā)遷徙到膠東半島的，他們因為沒有辦法考證先祖的真正籍貫地而隨大流盲從。就像湖廣填四川中，都跟著說是來自湖北麻城孝感鄉(xiāng)。這是一種記憶上的彼此混淆、互相影響的結(jié)果。

萊州市南十里堡鄉(xiāng)地名志記載：“明初，李姓從四川成都府南關(guān)鐵碓臼李家遷此建村，取名碓臼李家村。

招遠市蠶莊鎮(zhèn)地名志記載說：“明洪武年間，王氏祖由四川成都府華陽縣南門外鐵碓臼王家，遷至萊州市西廣兒頭?！?/p>

上述3個記載，都說鐵碓臼位于成都府華陽縣（今屬成都錦江區(qū)）偏南的一個地方。明初時，在這個地方到底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明太祖實錄》中記載，洪武4年九月，明朝在四川境內(nèi)設(shè)置的第一個衛(wèi)所——成都前衛(wèi)，就在這里。

成都前衛(wèi)的具體位置在成都府治南6里，屬于華陽縣境內(nèi)，處在成都東城偏南、緊鄰南門且與成都東門不遠的地方。到了清初，明朝在成都設(shè)置的前中右后4個衛(wèi)所的公署，都被廢棄。

設(shè)在華陽縣的成都前衛(wèi)公署雖然不復(fù)存在了，但建在公署舊址上的前衛(wèi)街卻一直保存了下來。遺憾的是，隨著城市的發(fā)展，前衛(wèi)街也從成都地圖上消失了。

盡管如此，也沒有說明成都前衛(wèi)與鐵碓臼有什么直接聯(lián)系。從字面上理解，碓臼，就是打米機還沒出現(xiàn)前用來舂米的碓窩，一般都是用石料做成，很少有用鐵做的。

難道說，成都前衛(wèi)所在地的地名叫鐵碓臼？這種可能性比較小。陳世松教授另辟蹊徑地認為，這得把成都前衛(wèi)駐地的客觀環(huán)境聯(lián)系起來解讀。

失去人身自由的大夏政權(quán)降卒，被集中關(guān)押在一個類似集中營的衛(wèi)所里，成天所見的，不外乎就是軍營里的物什。軍營里什么東西能給他們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心靈震撼呢？

四、成都府鐵碓臼，真相隱藏在傳說中

　　答案是：明初軍隊的旌旗。明朝軍隊非?？粗仂浩?，軍中旌旗名目繁多，旗桿制作也非常講究。

旗桿一般用木頭做成，桿頂用鐵制的槍頭套上去；桿底大多制作成葫蘆形狀，目的是便于插旗。有的旗桿還在底端加套一個鐵制的“槍頭”。這個“槍頭”上大下小，呈圓錐形，很像一個微縮版的碓臼。

用這個“槍頭”的好處是，行軍時，可以把“槍頭”卸下來，便于手拿旗子；扎營時，把“槍頭”套上，方便插在地上。這樣的旗桿，是大夏降卒此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所以給他們的印象非常深刻。

文化水平不高的他們，根據(jù)自身生活經(jīng)歷，這種鐵“槍頭”很容易讓他們想起老家舂米時用的碓窩（有可能那時不叫碓窩，叫碓臼），所以形象地將其稱為鐵碓臼。甚至有可能私下里就把成都前衛(wèi)軍營稱為鐵碓臼，就像給人取外號一樣。

那些大夏降卒在成都前衛(wèi)集中生活一段時間后，被遣發(fā)到四面八方，有的到了山東膠東半島。時隔多年后，在山東相對穩(wěn)定的生活中，他們會時?；貞浧鹪诔啥记靶l(wèi)軍營中所見到的一切，尤其是軍營中無處不在的軍旗以及那一個個微縮的鐵碓臼般的“槍頭”。

在給后代子孫講述那段過去的歲月時，他們會情不自禁地用鐵碓臼這個通俗而形象的詞語來代指成都前衛(wèi)所在地。于是，后世子孫在回憶先祖來自何處時，就根據(jù)口口相傳下來的說法，說成是來自“四川成都府鐵碓臼”了。

而潛藏在傳說背后的歷史真相，隨著歲月的流逝，反而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了。就像湖廣填四川移民運動的“后遺癥”一樣，大家都認為祖先來自湖北麻城孝感鄉(xiāng)。

還有一個問題是，為什么山東的川籍移民后裔在說祖源地時，都要把鐵碓臼加上去呢？

陳世松的觀點是，在一個眾多移民聚居的社會中，不同地區(qū)、不同省籍的移民后裔，受到不同的文化心理積淀的影響，在傳承祖先記憶、講述祖先來歷時，往往會選擇不同的生存策略。

最早進入山東膠東半島的四川移民家族，憑借遷入時間早、較早融入當?shù)厣鐣?，因此能率先在各個領(lǐng)域取得成功，在當?shù)厣鐣邢碛休^高的威望。對他們而言，認同鐵碓臼、認同原鄉(xiāng)四川，就等于承認其社會地位。

所以，對成都府以外的其他州縣的移民后裔來說，把自己的祖籍與成都府華陽縣鐵碓臼掛上鉤，意味著他們對遷入時間最早、數(shù)量最多、社會地位最高的移民前輩的附會和認同。

當然，也不排除有些人的祖先是從成都前衛(wèi)以外的衛(wèi)所出發(fā)遷徙到膠東半島的，他們因為沒有辦法考證先祖的真正籍貫地而隨大流盲從。就像湖廣填四川中，都跟著說是來自湖北麻城孝感鄉(xiāng)。這是一種記憶上的彼此混淆、互相影響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