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書札記：《大衛(wèi)·科波菲爾》及其插圖

作者 / 劉火

狄更斯小說是我外國文學(xué)的最愛，漢譯狄氏小說基本都讀過。董秋斯1958年的譯本《大衛(wèi)·科波菲爾》，則讀過若干遍。原因是大衛(wèi)·科波菲爾是作者“一個得寵的孩子”（是否自傳仁智各見）?！犊撇ǚ茽枴凡粌H是作家自己“最愛這一部”，也是我最愛的一部。

《科波菲爾》的中文譯本有很多，包括編譯本、青少普及本等，差不多隔上一段時期，就會出上它的新譯本。這部偉大的小說，書中所寫小人物的辛酸史、勵志史，作家表達(dá)出來的崇高理想和博愛精神，以及只有狄更斯才能描繪的英國風(fēng)俗，使它成為了“可以與《圣經(jīng)》相提并論的偉大著作”（列夫·托爾斯泰語）。

董譯《科波菲爾》也因此成了共和國60年間最有影響的600部中外名著之一。1976年，我從知青走進(jìn)師范的第二年，意外地得到了董秋斯1943年開譯，1958年才全本印行的《科波菲爾》。

這個譯本于1958年4月由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出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共印7500冊，上下兩冊，1016頁，布面精裝，書價4元7角錢。

董的譯本最讓人感動的有兩件事。一是在書的前面附錄了一篇由美國大學(xué)教授為《科波菲爾》在美國印行時（大約19世紀(jì)末）所寫的序。此長序，不僅讓我了解到《科波菲爾》的背景與杰出的藝術(shù)成就，還讓我了解到狄更斯不平凡的人生。

第二件事就是書中的插圖。插圖共計近40幅，插圖作者為狄更斯同時代的畫家白朗。白朗不僅是與狄更斯同時代杰出的插圖畫家，而且是與狄更斯合作最久與最友好的畫家。

在“譯者題識”里，董秋斯寫道，布朗插圖“不僅最熟悉當(dāng)時的人情物志，也最能體會作者的用心”。因此，董秋斯在50多年前就斷然：“就這一點(diǎn)來說，同時的和后來的為本書制圖的人，恐怕沒有能趕上他的了”。

事實(shí)上，布朗為《科波菲爾》所做的插圖，幾乎是在作家寫小說時（《科波菲爾》寫于1848—1850），畫家便開始了插圖。而且，布朗插圖一是做工精細(xì)，全采用蝕刻版畫；二是費(fèi)時兩年（即1849—1850）。因此，它成為了小說插圖中最為優(yōu)秀最為杰出的藝術(shù)品。

布朗，生于1815 ，卒于1882，倫敦肯寧頓人。1836年春天，布朗遇到了狄更斯，從此，狄之小說、布之插圖交相輝映，成就了一段文學(xué)與藝術(shù)的傳奇。

在一本叫《狄更斯手冊》里稱，布朗與克魯克沙克是狄更斯時代最有名的畫家。準(zhǔn)確地說是狄更斯小說最得力的“御用”插圖畫家。其插圖的材料和手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黑白木刻 ，另一種黑白金屬蝕刻。狄氏小說與布氏插圖，相得益彰。

正是因?yàn)榻o狄更斯作了差不多一輩子的插圖和大量的木刻版畫，1878年布朗被授予英國皇家學(xué)會年金。從此，布朗在英倫三島藝術(shù)史上留下了大名?！洞笥倏迫珪凡粌H有布朗的生平介紹，而且在倫敦的蘭仆林墓地有布朗的藍(lán)色墓碑。布朗的墓碑，不僅完整地記錄了布朗的生卒年代，同時標(biāo)著布朗的筆名為“臉譜”。就在這一外方內(nèi)圓的藍(lán)色墓碑上，刻有這么一句話：“狄更斯小說的插圖藝術(shù)家長眠于此”。

　　當(dāng)下，電腦繪畫日益便捷和瘋狂，我們每年出版的幾千部長篇小說，卻難見小說插圖。譬如2013年最有影響的五部長篇小說《帶燈》（賈平凹）、《繁花》（金宇澄）、《日夜書》（韓少功）、《第七天》（余華）、《炸裂志》（閻連科），除《繁花》的插圖是由作家手繪外，其它都是白板。

另外，當(dāng)下為了博名和獲利的譯本及不倫不類的“編譯本”，“急就章”似的，巴不得仨月倆月就譯出來投放市場，則更談不上藝術(shù)，連“誠信”都得打上問號的。至于，難得一見的小說插圖，能擔(dān)當(dāng)?shù)闷稹八囆g(shù)”稱呼的，恐怕寥若晨星，其小說插圖者，更難見如布朗一樣的大家了。

本文來源《人民日報》，有刪節(jié)。

《大衛(wèi)·科波菲爾》插畫集制作鑒賞

作者 / 行走天下

從小喜歡畫畫，特別喜歡描摹連環(huán)畫和世界名著插圖。我得以謀生的英語專業(yè)也同描畫分不開，文革時偶得一套四冊《精粹英語》（Essential English for Foreign Students），因?yàn)椴鍒D漂亮居然全部描摹抄錄，進(jìn)而一發(fā)不可收入門自學(xué)英語。文革結(jié)束恢復(fù)高考有幸考入大學(xué)英語專業(yè)，在閱覽室讀英語原版小說，為其中插圖深深著迷，當(dāng)時只能欣賞，再無描摹的功夫和時間，引以為憾。

2015年退休去德國探親，終于在外網(wǎng)上看到海外專業(yè)的文獻(xiàn)網(wǎng)站，找到早期歐美原版的世界名著，畫刊，新聞報紙，期中充徹大量精美的銅板蝕刻插圖。這些原著印刷品都被掃描放大作為文獻(xiàn)資料放到網(wǎng)上免費(fèi)提供大眾觀賞，或給學(xué)者的研究提供參考，實(shí)事求是講這種一絲不茍的文化學(xué)術(shù)軟實(shí)力國內(nèi)還真的有點(diǎn)望塵莫及。

我把那年從國外復(fù)印所得帶回的名著部分插頁原圖重新用制圖軟件修理一番，去蕪存菁，盡量讓這些被光陰塵封在古紙堆中的銅板蝕刻畫恢復(fù)原貌，給有同好的網(wǎng)友讀者提供欣賞樂趣和享受，也聊補(bǔ)自己當(dāng)年讀大學(xué)時無法做到的那份缺憾。

插畫集封面

查爾斯·約翰·赫芬姆·狄更斯(Charles John Huffam Dickens，1812年2月7日-1870年6月9日)，十九世紀(jì)英國最偉大的作家，也是一位以反映現(xiàn)實(shí)生活見長的作家，他在自己的作品中，以高超的藝術(shù)手法，描繪了包羅萬象的社會圖景，作品一貫表現(xiàn)出揭露和批判的鋒芒，貫徹懲惡揚(yáng)善的人道主義精神，塑造出眾多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

布朗，生于1815 ，卒于1882，倫敦肯寧頓人。1836年春天，布朗遇到了狄更斯，從此，狄之小說、布之插圖交相輝映，成就了一段文學(xué)與藝術(shù)的傳奇。在一本叫《狄更斯手冊》里稱，布朗與另一位插圖師克魯克·沙克是狄更斯時代最有名的畫家。準(zhǔn)確地說是狄更斯小說最得力的“御用”插圖畫家。其插圖的材料和手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黑白木刻 ，另一種黑白金屬蝕刻。狄氏小說與布氏插圖，相得益彰。

1. 出生地鳥巢  THE ROOKERY

2. 我們的教堂長凳  OUR PEW AT CHURCH

3. PEGGOTTY先生熱情地接待我I AM HOSPITABLY RECEIVED BY MR. PEGGOTTY

4. 獻(xiàn)殷勤的侍者和我  THE FRIENDLY WAITER AND I

5. 音樂早餐  MY MUSICAL BREAKFAST

6. STEERFORTH 和 MELL 先生 STEERFORTH AND MR. MELL

7. 家里的變化  CHANGES AT HOME

8. GUMMIDGE太太淚水汪汪與我們道別 MRS. GUMMIDGE CASTS A DAMP ON OUR DEPARTURE

18. 晚宴時URIAH老在在我們邊上周旋  URIAn PERSISTS IN HOVERING NEAR US, AT THE DINNER PARTY

21. PEGGOTTY先生和STEERFORTH夫人  MR. PEGGOTTY AND MRS. STEERFORTH

22. 姑姑讓我吃驚  MY AUNT ASTONISHES ME

23. WICKFIELD先生和他的合伙人等候姑姑 MR. WICKFIELD AND HIS PARTNER WAIT UPON MY AUNT

24. MICAWBER先生的告別話MR. MICAWBER DELIVERS SOME VALEDICTORY REMARKS

25. TRADDLES做出議會演講的架勢，我為他記錄 TRADDLES MAKES A FIGURE IN PARLIAMENT, AND I REPORT HIM

26. 流浪者  THE WANDERER

27. TRADDLES和我與兩位 SPENLOW 小姐商議 TRADDLES AND I, IN CONFERENCE WITH THE MISSES SPENLOW

28. 我結(jié)婚了  I AM MARRIED

29. 做家務(wù) OUR HOUSEKEEPING

30. DICK先生做實(shí)了姑姑的預(yù)測 MR. DICK FULFILS MY AUNT'S PREDICTION

31. 那條河 THE RIVER

32. PEGGOTTY先生夢想成真  MR. PEGGOTTY'S DREAM COMES TRUE

33. MICAWBER先生和太太恢復(fù)相互信任 RESTORATION OF MUTUAL CONFIDENCE BETWEEN MR. AND MRS. MICAWBER 

34. 我小妻子的老伙伴  MY CHILD-WIFE’S OLD COMPANION

英國作家狄更斯名著《大衛(wèi)·科波菲爾》第一章節(jié)欣賞閱讀

讓人們明白本書的主人公是我而不是別人，這是本書必須做到的。我的傳記就從我一來到人間時寫起。我記得（正如人們告訴我的那樣，而我也對其深信不疑）我是在一個星期五的夜里12點(diǎn)出生的。據(jù)說鐘剛敲響，我也哇哇哭出了聲，分秒不差哪。 

我是在那么一天，又是在那么一個時辰出生的。對此我的保姆和一些大智大慧的女鄰居是有個說法的。她們在我出生的前幾個月起就對我投以無比關(guān)注了。她們說，我首先嘛，命不好，準(zhǔn)多災(zāi)多難；其次，則有可以看見鬼魂的本事。她們認(rèn)定這點(diǎn)：凡是星期五半夜后幾小時內(nèi)出生的嬰兒都是不幸的。都具有那種稟賦，這是與生俱來的，男孩女孩都一樣。 

關(guān)于第一點(diǎn)，用不著我說什么了，因?yàn)橹挥形业挠H身經(jīng)歷最足以證實(shí)那預(yù)言是否靈驗(yàn)。關(guān)于第二點(diǎn)，我只好說要嘛可能是我還是個小毛頭時就把那靈氣用光了，反正迄今為止我還未體驗(yàn)到。不過，就是沒那份靈氣我也不會抱怨，如果別的什么人正享用這份靈氣，我則衷心祝福他能終生享用。 

我出生時帶了一層胎膜。后來，這胎膜就以15幾尼的低價在報上登廣告出售。不知是當(dāng)時航海的人手頭緊，還是人們對這胎膜不存什么信心，而寧愿穿軟木救生衣，反正只有一個人報過價。這人是和證券經(jīng)紀(jì)人打交道的律師，他報的價是兩鎊現(xiàn)金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關(guān)于矛盾諸方面的同一性和斗爭，不足部分則以雪梨酒抵償。哪怕會因此失去永不溺水的風(fēng)險的擔(dān)保，這人也不肯加一個子。最后只有撤了廣告，白出了一筆廣告費(fèi)。說到雪梨酒，我那親愛的可憐媽媽自己也拿酒去市場上賣呢。十年以后，這胎膜由我們當(dāng)?shù)氐?0個人抽彩來決定由誰購買。每個抽彩的人先出半克朗，抽中的人則出5先令來買這胎膜。當(dāng)時我也在場，看到自己身體的一個部分竟如此讓人處置，我心里真不好受，也窘得慌。我記得那彩是讓一個挎著籃子的老太太抽中的。老太太十分不情愿地從籃子里掏出按規(guī)定應(yīng)交的5先令，那全是一個個半便士的硬幣，末了也還差兩個半便士——雖然人們花了好長時間用了很多算術(shù)方法向她說明這點(diǎn)，都沒產(chǎn)生任何效果。后來，那一帶的人好久好久還記得這個了不起的事實(shí)：這老太太的確不曾被淹死，而是在92歲高齡時得意洋洋地在床上咽了氣。我聽說她平生最得意地掛在嘴邊吹噓的事就是：她只走過一座橋，此外再也不曾在什么水上面走過。在喝茶時（茶可是她極其愛好的東西），她總表示對那些居然要游蕩四海的水手和其它這類人的憤怒，她認(rèn)為這種游蕩簡直是罪過。如果有人對她說人們正是因這種討厭的行為才得到一些收獲從而得到某些享受——如茶也可算是一種——那也沒什么用，她總是更加有力更自信地說：“我們決不游蕩?！?nbsp;

我現(xiàn)在也不游來蕩去地說了，我要轉(zhuǎn)到我出生說起。 

我出生在薩福克的布蘭德斯通，或者就像蘇格蘭人說的那樣是“在那一邊?！蔽沂且粋€遺腹子。爸爸閉上眼六個月后我睜開了眼。就是現(xiàn)在想到他竟從未見過我，我仍然覺得挺蹊蹺的。而當(dāng)回憶朦朧舊事時，更令我覺得奇怪的是，他那塊白灰色的墓石竟是我兒時最初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每當(dāng)我們的小客廳被火爐燒得暖烘烘，又被燭光照得亮堂堂時，我就對獨(dú)自躺在黑夜里的父親無限同情，想到他竟被我們關(guān)在門外，我簡直覺得殘忍不堪。 

我父親的一個姨媽——當(dāng)然也就是我的姨奶奶——是在我們家里說一不二的人物，我后面還會談到她——特洛伍德小姐，或稱貝西小姐（當(dāng)我可憐的母親能鼓起勇氣而提到她時總用后一個稱呼，但這種情況并不常有）曾嫁給一個比她年輕的丈夫。這人長得漂亮但正如老話說的：“做得漂亮才算漂亮，”他在這一點(diǎn)上就不夠漂亮了——因?yàn)樗笥写蜻^貝西小姐之嫌疑，甚至在一次為日常飯菜爭吵時，魯莽到想把貝西小姐從3層樓的窗口拋出去。他這些脾氣暴躁的行為終于使得貝西小姐給了他一筆錢，從此二人分開了。他拿著那筆本錢去了印度，而且根據(jù)我家中一個荒誕的傳說，人們看到他在那兒和一個大狒狒一起騎在一頭大象身上。可我總覺得，那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貴妃或是一個貴妃的女兒，也就是公主才對。不管怎么說，十年后他的死訊從印度傳來時，我姨奶奶作何感想是無人可知的。和那人一分手，我姨奶奶就恢復(fù)了她未嫁時的姓，并在很遠(yuǎn)的一個海邊小村里買了間農(nóng)舍，帶了一個仆人去那里過獨(dú)身生活。人們都知道她是從此要遠(yuǎn)離紅塵了。 

我相信她一度很喜愛我的父親?？筛赣H的婚事讓她傷透了心，因?yàn)槲覌寢屧谒磥聿贿^是一個蠟制的娃娃。雖然她從來沒見過我媽媽，卻知道我媽媽當(dāng)時還不到20歲。自打結(jié)婚后，我父親和姨奶奶再沒見過面。那時，我父親的年紀(jì)是我媽媽的兩倍，他的身體也不太結(jié)實(shí)。一年后，他去世了，正如我前面說的那樣，他去世后六個月我才來到這世上。 

在那個十分重要的——請?jiān)徫揖惯@么說——星期五下午，發(fā)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那事究竟是怎么樣發(fā)生的，我本人的感官未獲得任何印象。 

當(dāng)時，我媽媽正坐在火爐邊。她身子虛弱，精神不振，淚汪汪地看著爐火，想到自己和那尚未出生就沒有父親的小人兒好不絕望，樓上的抽屜里有許多繡有大吉大利的祝詞的針插都已表明了對那個小嬰兒的歡迎，歡迎他來到那個對他的到來一點(diǎn)也不會有什么激動的世界上。就像我說的，我母親在一個晴朗而起了風(fēng)的三月下午坐在火爐邊，膽怯怯，悲切切，十分懷疑是否能挨過她的難關(guān)。當(dāng)她擦干眼淚向窗外望去時，她看見一個向花園走來的陌生女人。 

再看一眼時，我母親頓時預(yù)感到那女人就是貝西小姐，我母親堅(jiān)信這一預(yù)感。那女人站在花園的籬笆外，在落日的余輝下，她步態(tài)生硬表情冷漠地走到了門前。 

她來到屋前的舉止又一次證明了她的獨(dú)特。我父親常說，一般的基督教徒誰也不像她那樣舉止行事。她沒有拉鈴，而是一直走到正對著我母親的那扇窗前，往窗里張望。她把鼻尖貼緊到玻璃上，她貼得那么緊，以至我那可憐又可愛的母親說那時她的鼻尖變平而且成了白色。 

她使我母親吃驚不小，所以我一心認(rèn)為：我在星期五出生實(shí)在要感謝貝西小姐呢。 

我母親驚慌失措，起身走到椅子后面的角落。貝西小姐站在對面，掃視著屋里。她不慌不忙，若有所思，那神情，就像荷蘭鐘上的那個回回一樣。她的目光終于落到我母親身上，她皺起眉頭，像慣于驅(qū)使駕馭奴仆的主人那樣對我母親做了個手勢，示意我母親前去開門。我母親就過去了。 

“大衛(wèi)·科波菲爾太太吧，我·想?！必愇餍〗阏f，那特別加重的語氣大概是考慮到我母親身上的喪服及心理狀態(tài)才推斷的。 

“是的?！蔽夷赣H很軟弱地答道。 

“特洛特伍德小姐，”來人說，“你一定聽說過她吧，我敢說。” 

　　我母親表示她有幸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她心頭的不快并沒證明那是一種特別的榮幸。 

“現(xiàn)在，你看見她了?！必愇餍〗阏f。我母親低下頭請她進(jìn)來。 

她們走進(jìn)我母親剛走出來的那間客廳。走廊對面那間最好的房間沒有生火，實(shí)際上，自從我父親的喪禮結(jié)束以后，那里的爐子就再沒生過火。她們倆落座后，我母親再也忍不住了就大哭起來。 

“哦，好了，好了，好了！”貝西小姐忙說?！皠e那樣了！行了，行了，行了！” 

可我母親忍不住，一直哭了個夠才停下。 

“孩子，把你的帽子摘掉，”貝西小姐說，“讓我看看你。” 

這要求雖然不合情理，我母親卻實(shí)在太怯懦竟不敢拒絕，就算她心存懷疑也不得不照辦。她只好照貝西小姐的話做了，由于緊張，她竟把頭發(fā)弄散全披到臉上來了。她的頭發(fā)不但多，而且美。 

“唉呀，我的天！”貝西小姐驚嘆道?！澳氵€是個小娃娃呢！” 

毫無疑問，我母親顯得十分年輕，甚至比她的實(shí)際年齡還顯得年輕。她低下頭，仿佛做錯了什么事一樣?？蓱z的人！一邊哽咽，一邊說，她恐怕自己的確是一個孩子氣的寡婦，而且只要還能活下去，恐怕還是一個孩子氣的母親。她停了一會兒，這時她恍惚覺得貝西小姐在摸她的頭發(fā)，并感到貝西小姐的手并不柔和?？墒牵?dāng)她懷著怯生生的希望向貝西小姐看去時，卻發(fā)現(xiàn)這女士卷起裙裾的下擺坐在那里，雙手疊放在一只膝蓋上，腳踏在爐欄上，皺眉盯著爐火。 

“到底是怎么回事。”貝西小姐突然問，“為什么叫鴉巢呢？” 

“你說的是這房子嗎，小姐？”我母親問。 

“為什么要叫它鴉巢呢？”貝西小姐說，“叫它廚房要更合適些①，如果你們兩人中有一個對生活有點(diǎn)實(shí)際概念的話?！?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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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鴉巢在英文里為Rookery與英文的廚房cookery一詞音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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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路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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