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城此情】（羊）

2022年02月15日 何霖

　　少年時，南沙于我，是擁有一片海的地方，遙不可及；中年時，南沙于我，是一個有故事的城市，很多秘密就發(fā)生在它的大街小巷里。

　　從貴州來南沙三十年，慢慢走過歲月，身邊的事物不知不覺流轉(zhuǎn)消失，幾乎沒留一點痕跡——那片香蕉地成了汽車城，那個渡口建起了鳳凰橋，那塊濕地成了國際金融論壇（IFF）永久會址，那個曾經(jīng)任職的單位拆得灰飛煙滅物非人散……

　　第一次走出廣州站，我對眼前的一切感到迷茫，突如其來的街道、樓房、廣告、汽車……雖然手里拿著地圖，但對于要去的地方模糊不清。即便如此，也不愿意在這里耽擱，深怕錯過搭乘的班車。

　　真正的故事就藏在這些車水馬龍的人流里。我相信一個人從一個時間或一個節(jié)點走出車站，他的命運會有所不同。命中注定，很多年后，有人會成為這座城市的主人，有人只是匆匆過客。

　　在火車站我只記得一個地址，因為它是我暫時安身的地方。于是，湍急的人流中，我一路向南，沿著廣州-番禺-南沙的線路，不停地轉(zhuǎn)車、輪渡、摩的、行走，早上出發(fā)，到達目的地已接近黃昏。

　　整天面對的，不是滿地亂跑的螃蟹，就是綠野芬芳的田疇；不是滿眼金黃的香蕉樹，就是節(jié)節(jié)高的甘蔗林。那些屋頂上密密麻麻相互拼接和勾連的電視天線，如同暗碼一般，以隱晦的方式預(yù)示著即將發(fā)生的事情。

　　從喧囂的熱土到寂靜的水鄉(xiāng)，我開始眷念故鄉(xiāng)的藍(lán)天白云和人情世故，討厭灰蒙的天空，行色匆匆的行人，理想并非生存的空間，心情抑郁。

　　輾轉(zhuǎn)數(shù)年，心情驟變，或許是愛有所歸，或許是倦鳥知返，我沒有退路，終于安定下來。即便這城市依然那么水漫無邊，天還是一樣的灰沉。不過看著街上迎面而來陌生又親切的面孔，我的情感存在其中。我們相遇在同一座城市，有著很多相同的記憶，這一切有必然的，也有意外的，但都是在南沙，與我們共同成長的城市。

　　在街上流連著，我漸漸喜歡上這座城市，喜歡它皮膚上的每個細(xì)節(jié)。一條又一條的街道上，那親切的缺點，墻壁上庸俗的廣告，河涌邊亂搭的茅寮，摩托車油門的轟鳴，門窗里飄出的喧嘩，都是實實在在貼近著我的生活，纏繞著這里每個人的感情和記憶。無論丑的美的，都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喜歡一個人，不是因為她跟你想象的美好相符，而是因為你的生活充滿了她的呼吸。這突如其來的感觸，或許有點愚鈍，但卻感到溫馨。

　　一路走來，如今的南沙已不再是一座簡單的城市，它是大灣區(qū)里的一束光，一片影，一道虹，在經(jīng)濟大潮中縱橫捭闔，寫意芳華。而在它的每個角落，不是綻放燦爛的花朵，就是藏著經(jīng)典的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