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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嶂石巖回來了。
在那住了三天，有很多事，會在腦中停留不去。最想記的一件事是，今天早上，上車前站在賓館的鐵欄邊。是循著  知了的聲音而去的。嶂石巖的知了聲與石家莊不同，與老家不同，據(jù)說與很多地方不同，甚至與周邊的縣都不同。他的叫聲，特別像嶂石巖的石頭，一層青一層赤，密疊而出，盡管聽起來有些憋堵，卻也與周圍的景色相協(xié)統(tǒng)，讓人記在耳朵里。不過，想趕緊把它記下來，還不是由于這些。而是因?yàn)椋谖乙稽c(diǎn)點(diǎn)接近它的時候，它沒有一點(diǎn)緊張，甚至因?yàn)槲业慕咏老?，叫聲更響亮起來。我好奇，走得更近，直到并肩站在一起。它漫步在隨風(fēng)輕揚(yáng)的迎賓彩旗上，繼續(xù)唱著。我想如果，它是一個少女，她一定會參加超女比賽，一定想唱就唱。她的唱腔也許不如李宇春，但她的放松會一把抓住觀眾的心，抓出寶貴的投票，甚至超過李宇春奪走金獎也說不定。 回想當(dāng)時，我內(nèi)心閃過被輕慢的不快，但隨之就轉(zhuǎn)為震驚與歡喜了。我想，我們自詡為超級生靈，凌駕萬物之上。萬物隨我而動，在我前進(jìn)的腳步中閃立兩旁，表達(dá)著忠實(shí)地膜拜。我們一直為自己的高級地位而竊喜?？墒牵D(zhuǎn)念一想，我們其實(shí)是可悲的。我們被萬物視如寇仇，生活在無邊的敵意中，我們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呢？ 面對嶂石巖的知了，我欣喜起來。特別是當(dāng)知了于彩旗漫步中騰起薄翅，輕落在我的額頭上。我的心頭一震，我想這是因?yàn)槲医K于找到了那一瞬，萬物共我的一瞬。也許這是我的鏡里看花，自娛自樂，但那一瞬間的欣喜是真實(shí)的。有如天啟，我頓感開朗。 回想那時，我也有不盡的遺憾與傷愧。我遺憾的是我沒有把這一瞬間用鏡頭雕刻下來。我傷憾的是我終究是自私的，為了加大自己的欣喜，我伸出了手。我破壞了我們本應(yīng)保持的最低距離，知了近在手中，我們之間卻遠(yuǎn)如天壤。我們成了敵人，知了在我的手中撲閃著翅膀掙扎。欺侮一個如此弱小的生靈，我應(yīng)該感到羞恥，可我迷失在惡趣里沒有馬上醒來。我在知了的痛苦中歡喜了許久。我想我是卑鄙的，至少我心存卑鄙。我為之感到羞慚。 特別是，我還想起來，當(dāng)時彩旗上還有另一只啞的知了。他們本是幸福的情人，要展開一場美好的戀愛，卻被我破壞了。我無比的羞愧，為我的無知與自私。 現(xiàn)在，坐在書桌前，我的心智在復(fù)蘇。它折磨著我。 在心里，我向那兩只受我傷害的知了致歉，也為了曾經(jīng)受我傷害的其它生靈。 在心里，我深鞠一躬，祝愿那對有情的知了終成眷屬。 也祝愿一切有情的生靈，恩愛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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