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閿鄉(xiāng)宿黃河堤岸 柳陰見黃河，日暮愁客心。極目但塵沙，不知春已深。麥隴疊成梯，層層如劃簪。其顛平如掌，山態(tài)不可尋。方舟壓奔溜，榜歌雜秦音。遭時苦躑躅，十年江海濱。沈憂斗靡麗，厭作東南人。此行入蒼莽，翻覺眼底新。岡陵郁雄厚，風物含蕭森。河聲去不息，來日愁因循。對此真茫茫，吾哀復(fù)何任。一鳥意超忽，萬里天陰沈。心境各殊態(tài)，勞者徒酸辛。 過邠州 茫茫古豳土，直接隴西路。我來值蠶月，戒行不待曙。晨光與麥齊，晶瑩綴寒露。微月在棗林，不見栽桑處。王化首明農(nóng)，但取衣食足。智識與世新，生活有程度。奈何三千年，穴居惟墐戶。日出不逢人，高原莽盤互。始知地上人，得水乃生聚。涇流日淺縮，千尺俯塵霧。人事漸東趨，天心厭西顧。不見古雍州，八水已非故。滄海變桑田，吾何憂旦暮。 行土峽中抵會寧行館次子言原韻 與子長安來，一月已過半。朝發(fā)青家驛，畏途愁日晏。懸車下絕壁，濁流倏瀰漫。飛鳥到來深，頹云匿不散。槎枒生地穴，破碎撐霄漢。仰望白日乾，俯穿泥沒骭。車從澗底行，心與懸?guī)r亂。出險眼漸明，停鞭指行館。酒注肝肺熱，深談復(fù)達旦。新機萬弩發(fā)，勢若水滮涆。方輿自風氣，朝報成斷爛。欲通江海情，孰與置郵傳。忽憶去年游，湖亭瀹茗碗。今夕復(fù)何夕，風沙滿庭院。 月夜登蘭州城樓望黃河隔岸諸山 月中望黃河，滿目金破碎。沙堤不受月，因水得明晦。城影落山腰，雁聲出云背。三更天宇高，七月殘暑退。樹動風無聲，坐久得秋態(tài)。心知寒訊早，預(yù)作雪山對。暫與解煩憂，清露入肝肺。忽聞伊涼歌，河聲助慷慨。河流去不回，明月年年在。斟酌古今情，幾人臨絕塞。 渡黃河西岸行萬山中 積土如穹廬，疊石如夏屋。落日如車輪，奔馳入荒谷。風含萬里聲，草無一寸綠。人言開辟時，地水相抵觸。至今水裂痕，縱橫貫山腹。山腹俯千尋，其下窈而曲。當年海底形，一一森在目。昆崙西來脈，矯若龍蛇伏。積氣盡東趨，尾閭成大陸。神功不到處，留此鴻荒局。八月雪花飛，高峰削寒玉。盤天入泱莽，度地有盈縮。欲窮變化根，心遠境轉(zhuǎn)促。翻羨北窗人，臥游一丘足。 宿涼州 云與雪山連，不知山向背。殘日在寒沙，婉孌得月態(tài)。群羊去如水，遠色倏明昧。此景夙未歷，垂老臨絕塞。地遠古愁多，草枯殘壘在。天山一線脈，盤旋走關(guān)內(nèi)。流泉滿馳道，千里有灌溉。巍然古重鎮(zhèn)，四郊如擁戴。風吹大月來，南山忽沉晦。莽莽天無垠，靜與長城對。 大雪登烏梢?guī)X 古浪河西流，莊浪河?xùn)|注。兩水各西東，中央此天柱。昨夜雪嵯峨，長城萬峰聚。眩光鳥雀靜，構(gòu)相龍虎踞。?岏露空隙，是水湍行處。東水奔黃河，西水穿沙去。群峰列玉屏，神工施斧鋸。不見馬牙山，呼風作哮怒。 咸水河 入谷復(fù)出谷，我行咸水河。白日寒悄悄，病樹猶婆娑。生存競枝葉，人老當如何。高原無定形，縐疊如濤波。洪荒一片土，風日能消磨。遙峰匿光影，薄暮愁山阿。時艱付悠繆，行役懷坎軻。觸感適然止，慮遠傷心多。君聽牧羊兒，高唱伊涼歌。 曉發(fā)銅青峽望賀蘭山繞河套北行 入塞復(fù)出塞，黃河如奔馬。捩舵賀蘭山，誰是重來者。一發(fā)見中原，惝恍淚盈把。沙飛萬里黃，月出半輪赭。況聞寧夏亂，戰(zhàn)血膏原野。遺黎對嗚咽，一去吾寧舍？極目斷冰流，鷹邊辨廬舍。行役但悄悄，人煙漸清暇。野曠駝為城，屋低泥作瓦。不知春幾時，寒日垂垂下。 泛黃河自寧夏達包頭鎮(zhèn)舟行雜詠 其一 多少滄桑事，艱難有此行。窮邊飛鳥盡，殘月大河橫。出塞人情遠，還家白發(fā)生。明知覆巢下，流涕說歸耕。 其二 日落長城窟，悲風起賀蘭。草肥知馬健，地僻引渠寬。石色天西盡，人心亂后看。無為怨回紇，生事日千端①。 按：① 賀蘭山產(chǎn)石，過此均沙漠。甘肅用董福祥捐款三十萬開寧夏渠，民利賴之。去冬回隊至寧夏，會匪已棄城遁，回隊入城肆淫掠殺良民二千七百馀人，今尚十室九空，生計無論矣。 其三 古塞名王府，森森萬木青。地形連朔漠，國論弛藩屏。世絕天親賤，兵荒互市停。凄涼逐客令，十口已??仃①。 按：① 蒙古阿拉善王居賀蘭山陰，擅森林之利。王與端庶人至戚，庶人減死依王生活。近以國變，王遂逐庶人奔寧夏。蒙地產(chǎn)鹽，甘肅以庫帑租王鹽池，去冬以兵亂暫停。 其四 沖沙兩岸風，舟疾欲浮空。草色不成綠，柳條才吐紅。意中有春日，身外即鴻濛。磴口雞魚賤，傳聞西道通①。 按：① 塞外多紅柳，短小叢雜，舟人束柳條為刷釜掃船之用。過磴口，千里不見人煙。 其五 西風不成雨，吹入小單于。棄地常千里，神功有后圖。水低斜岸出，天遠片云無。碧眼誰家子，新開百道渠①。 按：① 三套河有法國教堂，庚子被燬，索償三萬金。蒙古阿拉善王乞貸于甘肅不應(yīng)，遂以地償之。近則渠工四達，教民過七千戶矣。 其六 草間黃帽影，兩兩出番僧。不問人間世，長燃佛界燈。羈縻天所棄，迷信帝何能。寥廓無興廢，從茲泯愛憎①。 按：① 舟行盡千里，僅見喇嘛數(shù)人騎馬馳逐草間而已。 其七 扁舟出堿澇，日薄晝冥冥。岸蝕沙能語，云開風有形。極邊無戍鼓，何地戴王靈。留得千秋影，狼居兩點青①。 按：① 堿澇數(shù)十里皆沙阜，一白無際，掘沙二三尺即得堿。遙見狼居胥山，兩峰對峙，舟人呼為「兩狼山」。 其八 舟環(huán)烏喇特，面面飽看山。雜樹自生滅，河流時往還。氈廬寒暑共，國界有無間。墾牧強權(quán)在，邊民盡出關(guān)①。 按：① 河流曲折繞烏喇特山行，山即烏喇特府地，分三旗，以三公爵領(lǐng)之，曰中公、東公、西公，受盟長節(jié)制，貽谷辦墾牧，盡收烏喇特一帶荒地。 其九 聞?wù)f陰山近，橫流入地行。夢懸青冢影，風有黑河聲。市遠尋車轍，塵昏壓土城。萬方同永夜，孤燭自分明①。 按：① 烏喇特山連大青山，即古陰山。河流近山，不似沙漠之泛濫矣。距包頭鎮(zhèn)七十里，烏喇特山對岸一土阜，土人呼為「昭君墳」，然青冢在歸化城南二十里，不在包頭。包頭鎮(zhèn)土城甚大，商務(wù)漸盛。 其十 家似離巢燕，身如出塞云。窺天終自幸，垂老厭多聞。河盡東南轉(zhuǎn)，山從朔漠分。紀行聊復(fù)爾，大地本無垠①。 按：① 自包頭鎮(zhèn)至朔河口，即古君子津，河轉(zhuǎn)東南，流人山西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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