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取每天日間的最后片段,有云霞滿天,或驢聲連連,炊煙裊裊,這就應(yīng)是常人所見的黃昏。在常人所見的黃昏里,遇見的往往是暮色。大地一片恢復(fù)沉寂,飛了一天的鳥兒也累了,歸巢不鳴。
那是傳統(tǒng)農(nóng)村世界黃昏里的暮色?,F(xiàn)代城里的暮色,早已沖突傳統(tǒng)的藩籬,那暮色里的黃昏,恰是夜生活的開始。
城市的邊緣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遠遠襲來。他們擎起或自種或販賣的農(nóng)產(chǎn),在暮色里決戰(zhàn),渴望今日的生意善始善終,盡早收場。
四方通達的城道上,南來北往者,號也顧不得鳴一下,急匆匆便走掉了。仿佛他們是為了避曬了一天的柏油味,輻射了一天的水泥熱,漚了一天的棄水道。
萬家燈火的鴿子樓上,學(xué)子們一臉凝重,只有筆在紙上的沙沙書寫聲。他們寫過先人們的靈慧,近人們的冒泡,卻從來寫不出先人們的閑散真誠,近人們的無暇雋永。
廣場舞這時該跳起來了。此刻,因為疫情,因為學(xué)考,它在已被定勢了的思維里。
這天賜的靜!這與德國不同的靜!這大家默默看手機,自愿形成的靜!
我的手機終究是不靜的。它剛剛收到柴兄的《清荷詠》:人生如禪,深情落款,摒棄紅塵喧囂,心無雜念,讓自己安靜如一株剛剛綻放的白荷,守住自己,世界就不會背道而馳……
這靜,這心,這境,豈是一塘荷氣之尺寸?又豈是何師丹青妙手之所為?夜將來臨,一切還來得及,黃昏還可散步,還可遇不長不短的暮色人間!山還是那山,只是它行走在時代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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