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我是一片云

圖：來自網(wǎng)絡

我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雖然離開那個生我養(yǎng)我的村莊已經(jīng)近20年，但我對那里的鄉(xiāng)親鄉(xiāng)鄰，一草一木，池塘田野，都有著樸素而深厚的感情，偶爾，在某個不成眠的夜里，我會回望過去的點點滴滴，當年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某個場景，總會在一瞬間，直接進入我的腦海里，像電影一樣，喚醒我內心深處對鄉(xiāng)村的無限眷戀。

父母離世后，家鄉(xiāng)的村莊離我越來越遠，這幾年因為疫情的緣故，我已經(jīng)有快三年都沒有回去了。

這次，借著出差的機會，我再次來到了久別的村莊。

通往村莊的小路，已經(jīng)被硬化，昔日的泥土路上，已經(jīng)覆上了一層水泥，當年我讀書的時候，每次都要經(jīng)過這條小路，那時經(jīng)過這里，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因此，我那時特別害怕雨天，若是騎自行車到學校，就會吃盡苦頭，那粘在自行車轱轆上的泥巴，走一步就要摳一步，四五里的路，滑滑擦擦，得走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家。

如今，這條路，不再塵土飛揚，不再滿是泥濘，這條路，我走上去，再也踩不出小時候歪歪斜斜的足跡，踩不出曾經(jīng)無憂無慮的時光和色彩斑斕的過往。

這就是通往我家的小路，多年不見，這里依然洋溢著從小熟悉村莊的味道，當年，每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家家的廚房里都會升起一縷縷的炊煙，那些在田里干活的大叔大嬸，會帶著汗水的味道和泥土的清香，扛著鋤頭交頭接耳地回家……

只是如今的村莊，四周靜悄悄的，難得看到一個人影，我走進村莊的小路，八分鐘之后，才看到一只公雞在我前面肆無忌憚地啄食，看著路兩旁的荒草，我的心里五味雜陳。

父母不在了，村莊的皈依感，也減少了很多，看著那些那些自生自長的野草，那些無人問津的瓦礫……

這是我大伯的家，他們一家人從2015年3月，就遷到了南京居住了，過去他家是村里的“人場“，也曾是孩子們的樂園，在他家的小院里，一天到晚都會時不時傳出來小伙伴們的笑聲，大家在這里玩捉迷藏，玩跳房子，玩“機器靈砍柴刀”和“殺羊羔”的游戲，而如今，這里已經(jīng)大門緊鎖。

村莊的人大多和我一樣，為了生活一個個離開了自己的村子，來到了城市，來到了一個充滿了繁榮的世界，而村子也同樣遠離了我們。

這是我家的老房子里，門口長滿了雜草，一片寂靜。我從門旁的一塊瓦礫下，拿出了被塑料袋包裹的鑰匙，那是母親生前放在那里的，恍惚間，父母當年在家等待我回家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

我打開門，無人清理的院子，落滿了樹葉、楊絮、灰塵和野樹；沒人收拾，沒人踩踏，冷冷清清，荒涼蕪雜，院里混泥土的地面，已經(jīng)開裂，從墻壁上脫落下來的墻皮，堆積在地上，我推開堂屋門的生活，一股發(fā)霉的味道，頓時撲面而來，屋內的蜘蛛網(wǎng)，相互交織著，散發(fā)著荒涼的氣息，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一陣陣悲涼。

屋內的一面墻上，當年我和姐姐在上面，用粉筆寫上了彼此的綽號，如今在時光的侵蝕下，字跡已經(jīng)斑駁不堪，童年的歡快似乎就在昨天，而此刻卻被厚厚的憂愁覆蓋。

我的家，被看不見的的歲月荒蕪著；堂屋和鍋屋，已經(jīng)開始漏水，如果不做處理的話，或許再過十年，它們將難逃房倒屋塌的命運，而我的村莊，在二十年之內，也將不復存在。

村莊的老人也漸漸老去，這位蹲在門旁擇菜的大嬸，已經(jīng)63歲，她告訴我，如今村里只剩下7位老人了，年紀最大的已經(jīng)86歲。

大嬸說，她是留守村里最年輕的人了，孩子也定居在外地，她說自己不習慣城里的生活，決意固執(zhí)地守候著不再喧鬧的村莊。

鄉(xiāng)村的老人，就像是一個個散落在鄉(xiāng)間的蒲公英，他們普通得讓人無法記住，他們和我的父母一樣，一個個放走了自己的孩子，時間無法阻止他們的衰老，最終他們的歸宿，是永遠沉睡在自家的麥田地里。

我的鄉(xiāng)村經(jīng)濟在發(fā)展，鄉(xiāng)親們的生活在改善，但為什么在我的眼里，我們的快樂卻越來越少了？ 當有一天，我的家鄉(xiāng)也矗立起一座座的高樓時，當我的家鄉(xiāng)再也找不出原來的樣子時，一代代人的鄉(xiāng)土情結是不是最終也會消失不見？

我走出村莊，來到了曾經(jīng)熟悉的麥田邊，此時的麥子已經(jīng)在拼命灌漿，再過半個月的時間，它們將來迎來了收割。

站在田邊，鳥兒的叫聲此起彼伏，一切還是當年熟悉的樣子，我在視線伸向更遠的地方，盡情瞻望，試著用感覺去觸摸時空的蒼茫。在我年少的時代，故鄉(xiāng)的麥子，作為糧食和種子，生生不息，一茬茬的收割，一次次的耕種，就有了村莊煙火的延續(xù)。

只是如今的麥子還在，但當年種植的人，卻早已一個個遠去。

田間也是一如既往地安靜，一個忙碌的老人，在那里躬身勞作，似乎勞動已經(jīng)成了他們一生的事業(yè)，我知道每月一百多塊錢的“退休工資”無法撐起他們的生活，在城市打工的子女，面臨的壓力也是苦不堪言，因此，只要能夠動彈，他們就會活到老干到老。

民以食為天。鄉(xiāng)村老人的最后依托是土地，盡管那一點點土地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的尊嚴。填飽肚子，這是他們生存的最低滿足，這種滿足經(jīng)不起任何細微的沖擊和敲打。他們吃得苦最多，受得罪最大，而他們的社會地位卻最低，此境遇常令人耿耿于懷。

鄉(xiāng)村的老人，他們勤勉了一輩子，向來不舍得亂花錢，眼前這位老人的身影里，我看到了父親當年的樣子。

當年我記憶中的菜地還在，它們靜靜地躺在那里，訴說著對村子的思念，我們選擇了離別，它們卻一直守護著這個村子。

每當念及村莊，我常常徜徉在往事中，不愿意醒來，因為我深深地知道，在夢里與老家的村莊交融的時候，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時光飛逝，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已漸漸走遠，如今再次走進村莊，昔日的那種歡愉，再也找不到了，那些美好的東西，都永遠停駐在那恍如夢境般的童年少年里。

雖然我已離開農(nóng)村多年，我的許多親戚朋友還生活在家鄉(xiāng)那片土地上，我理解他們的喜怒哀樂，任何有關農(nóng)村的信息都會使我想起他們。我的心依然和他們在一起。

這些年，村莊的土地流轉，大多被一些種糧大戶承包，有些土地已成了國道的一部分。記憶里的村莊，永遠停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我發(fā)現(xiàn)，老家的村莊，始終是一個虛掩著的門，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把它懷念，走進那扇曾經(jīng)熟悉的門，找一找最初的自己和最初的夢想，心里便會快樂無比。

我的村莊，我的家，不管你是如何的變遷，你都是我我靈魂的歸宿。有一天，在城市的我我累了，倦了，我會回到你的懷抱休養(yǎng)生息。

如今，站在村旁的一個路口，回望那些遙遠得恍若夢境的時光和往事，不由心生些許溫暖與眷戀。老家的村莊，我愛你，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