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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現(xiàn)存歷史建筑述略作者 | 柳肅 編輯 | 郭佳琪 歷史建筑是一面鏡子，通過它，我們可以看到過去時代的巨變，看到已經(jīng)逝去的歷史文化和風土人情。 歷史建筑就像家里的老照片，通過它，我們可以看見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看到我們自己調(diào)皮的童年。 歷史需要記憶，一座城市需要記憶，一個人也需要有記憶。當我們的經(jīng)濟生活達到富足時，酒足飯飽之余，我們經(jīng)常會回憶起自己的童年，希望看到一些曾經(jīng)的過往。這，就是精神生活，是一種物質(zhì)生活之上的更高的追求。 城市里保留下來的那些歷史建筑，是我們所追求的精神生活的物質(zhì)載體。它們能讓我們看到城市的過去，看到自己的童年，重溫過往的溫馨回憶。 也許，當它們存在時，我們并無太多感受，可一旦失去，才會深深體會到它們的珍貴，所以，我們自當盡一切努力去保護好它們，這是吾輩義不容辭的責任。 ——柳肅 2021年6月寫于岳麓山下 長沙是一座有著悠久歷史文化的城市，有著近兩千多年的建城歷史。春秋時代長沙作為楚國的軍事重鎮(zhèn)長達800年，秦朝統(tǒng)一全國以后，在長沙設立“長沙郡”，我們今天常用的“長郡”一詞大概就源于此。但是秦代的長沙郡并不等同于今天的長沙市，其面積大約相當于今天的湖南全省。而在今天長沙市的這個位置，秦朝時建有“湘縣”，漢時改為“臨湘縣”，縣城城址大約就在今天長沙市的最中心位置——五一廣場周邊一帶。
公元前 202 年，漢高祖劉邦封開國功臣吳芮為長沙王。以原秦朝的長沙郡為基礎建立長沙國。長沙國延續(xù)了200多年，國王延續(xù)了二十幾代。在今天的河西，從北邊的谷山沿湘江西岸一直往南延續(xù)到天馬山，埋葬著二十幾代長沙國王的陵墓。著名的馬王堆漢墓就是漢代長沙國的一位丞相利蒼的家族墓地。
今天長沙城內(nèi)的太平街里有賈誼故宅和賈太傅祠，就是當年著名思想家賈誼當長沙王太傅的時候居住的地方。賈誼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哲學家和思想家，他最早提出的民本思想一直影響到今天。賈誼去世以后，長沙人為了紀念他，把他的故宅辟為祠廟，叫賈太傅祠，以為紀念。這一片建筑在“文夕大火”中被毀掉，今天太平街賈太傅祠的建筑都是后來重建的，但是那一口井——“太傅古井”是原來賈誼故居中的原物，是真正最寶貴的文物。
長沙漢代遺留下來的文物遺址還有定王臺。漢景帝之子劉發(fā)當年被封為長沙國王稱為定王，劉發(fā)被封為長沙王時還很年輕。他常思念故土長安和母親，故建筑高臺，并時常登臺北望，此臺就是定王臺。春秋戰(zhàn)國和秦漢時期，中國時興高臺建筑，即用夯土筑成一座高臺，上面再建造宮殿建筑，現(xiàn)推測長沙的定王臺也是這樣一座高臺建筑?？上嚓P記載很少，并且年代久遠，在歷朝歷代的戰(zhàn)爭中早已毀壞，今天只留下了“定王臺”這個地名。
東漢三國時期，長沙屬于東吳荊州，又改為長沙郡。20 世紀 90 年代在五一廣場旁邊走馬樓平和堂施工工地出土了大量三國吳簡，約 10 萬余片，其數(shù)量比建國以來幾十年國內(nèi)各地出土竹簡的總和還要多。內(nèi)容主要是當時的官方文書和戶籍等相關記載，具有很高的歷史價值，被評為當年國內(nèi)十大考古發(fā)現(xiàn)之一。這批竹簡今天全部保存在長沙簡牘博物館里。西晉泰始 4 年（268），湖南出現(xiàn)了第一座佛教寺廟——長沙的麓山寺。佛教是東漢明帝年間傳入中國的，說明佛教傳進中國不久就傳到了湖南。今天我們在麓山寺的大門上看到一幅石刻的對聯(lián)：“漢魏最初名勝，湖湘第一道場”，說明它確實是湖南地區(qū)的第一座佛教古剎。
麓山寺在歷史上不斷遭受戰(zhàn)爭和災害而損毀，現(xiàn)存真正的古建筑僅有山門和最后一進觀音閣，不過是清代的建筑，其他中間的建筑都是改革開放以后重建的。隋朝統(tǒng)一后，長沙改名為“潭州”，唐以后繼續(xù)沿用這一名稱。唐代開始建立了獨立的行政區(qū)域“湖南道”，這是“湖南”這個名稱在歷史上第一次出現(xiàn)。隋唐五代時期是湖南歷史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時期，可惜在長沙城內(nèi)沒有留下這一時期的相關歷史建筑遺跡。
宋代是湖南歷史上發(fā)展的一個高峰。由于北方戰(zhàn)亂不斷，中原漢族人口大量南遷，整個國家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南移。原來被視為蠻荒之地的南方，在各方面得到了很大的發(fā)展。
湖南的文化教育事業(yè)也是從宋代開始大發(fā)展起來，最突出的代表就是書院建筑。長沙的岳麓書院是中國古代書院建筑中的佼佼者，它建于北宋開寶九年（976），距今已經(jīng)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宋朝年間就是國內(nèi)著名的四大書院之一，目前仍然是國內(nèi)保存最完整，規(guī)模最大的一座。更重要的是它從開辦到今天，辦學不輟，一直延續(xù)下來。后近代改為高等學堂，再進一步改為湖南大學，是一個由古代書院演變?yōu)楝F(xiàn)代大學的典型實例。
宋代是長沙歷史發(fā)展的一個重要階段，可惜在長沙城內(nèi)，地面上沒有宋代建筑保存下來。2012 年在萬達建筑工地下發(fā)現(xiàn)了一段120m 長的城墻遺址，它由宋代、元代、明代三個朝代疊加建造而成。從磚的質(zhì)量和砌筑方法上可明顯看出宋代的建造最為精美。這是一段極其難得的寶貴的城市建設歷史?？上г诔鞘虚_發(fā)建設過程中這段城墻剛被發(fā)掘出來就面臨著生存的困境，經(jīng)過我們多次爭取，這段城墻遺址才被保留下 20 余米一小段（注：城墻目前位于萬達廣場C2棟負一層）。因為長沙宋、元、明時期都沒有建筑遺存保留下來，所以那一段保留著宋、元、明三個時代不同做法的古城墻就尤顯寶貴了。
清代是長沙城市發(fā)展的一個高潮，建筑類型和式樣很多，而且很精美。從現(xiàn)在保存下來的一些清朝晚期和民國初年的照片中，可以看得出當時的長沙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城市。城內(nèi)有各種衙署、廟宇、學宮、書院、祠堂、會館、園林和民居。學宮是官辦的學校，是僅次于地方政府衙門的重要建筑，而且往往和地方政府衙署并列處在城市的中心位置。長沙城里過去有三座學宮，一座是長沙府學宮，一座是長沙縣學宮，一座是善化縣學宮。
因為中國古代禮制規(guī)定“凡始立學者，必釋奠于先圣先師”（《禮記·文王世子》），所以所有的學校都有祭祀孔子的文廟或孔廟。河西的岳麓書院也有一座獨立的文廟，這在書院中是比較少有的，一般只有政府辦的學宮才有一座獨立的文廟。可惜河東的三座學宮都在“文夕大火”中被毀，今天保存下來的西文廟坪牌坊，是府文廟中西邊的一座“道冠古今”牌坊，它的存在和位置表明了當時長沙府學宮的準確位置和朝向。長沙城中過去有許多漂亮的園林，有些甚至可以和蘇州園林媲美。其中有一些祠廟的園林比較著名，例如曾國藩祠、左宗棠祠原來里面都是有園林的，曾國藩祠（原址在今中山路船山學社的位置）的園林規(guī)模很大，有山有水，亭臺樓閣。左宗棠祠的園林今天還保存有一小部分，在北正街原工人文化宮的后部。
太平街的賈太傅祠（賈誼故居原址）在清代的時候也發(fā)展成一片園林，叫“清湘別墅”，中間有一片水面，周圍布置有補柑精舍、尋秋草堂、小滄浪館、大觀樓等建筑。據(jù)記載，站在大觀樓上可以看到城墻之外的湘江、橘子洲和岳麓山。清湘別墅園林的位置就在今天太平街的賈誼故居和解放西路之間，可惜也在戰(zhàn)火中被毀掉了。
長沙城內(nèi)的廟宇保存下來的也很少，除了河西岳麓山上的麓山寺和云麓宮，還有北邊的開福寺以外，城內(nèi)真正的古代廟宇建筑就只剩下開福區(qū)的龍王廟、天心區(qū)的天符宮、黃興北路附近的文昌閣、潮宗街內(nèi)的國相廟等極少的幾座了。1904 年長沙開埠，正式對外開放。西方文化大量傳入長沙，西洋風格的建筑開始大量出現(xiàn)。現(xiàn)在所知長沙最早的一棟西式議會建筑或者辦公建筑，是湖南諮議局大樓（現(xiàn)省總工會院內(nèi)），民國建立第二年（1913 ）動工興建，1918 年建成。在此之前洋式建筑只有兩座教堂，一座是 1902 年始建的湘春門外的北門教堂（注：即基督教城北堂）；一座是 1905 年始建的北正街教堂，而 1902 年始建的北門教堂及主體建筑造型仍然還是中國式的大屋頂。隨后二三十年代，政府機構、學校、郵政、銀行、商店、公館住宅等領域一批洋式建筑陸續(xù)出現(xiàn)，例如湖南教育會坪辦公樓、長沙交通銀行、中山路郵政局、裕湘紗廠、長沙電燈公司、國貨陳列館，以及程潛公館、李覺公館等一大批上流社會名人的公館住宅等。李覺公館
這一時期隨著新的社會職能和新的實業(yè)和行業(yè)的出現(xiàn)，新的建筑類型也大量出現(xiàn)。這時期的新建筑在功能上主要有辦公、教育、醫(yī)療、銀行、郵局、車站、工廠、商業(yè)、住宅等類型。建筑風格上有純西洋式，也有少量的純中國式，更多地則是中西結(jié)合的建筑形式。純西洋式建筑一般是外國人建造的使領館、洋行、教堂等。例如橘子洲上就曾有外國人建造的使領館、傳教士住宅以及洋行等建筑。橘子洲上的長沙海關公廨，建于清末光緒年間，兩層周圍一圈廊，是典型的殖民式風格。原建筑已經(jīng)非常破敗，前些年剛剛修復完成，現(xiàn)作為海關博物館對外開放。
中西合璧式的建筑在那個時代也比較流行。近代西方文化的傳入，尤其是宗教文化的傳入，為考慮中國人的接受程度，設計盡可能地吸收一些中國文化的元素。尤其是教會建筑特別明顯，例如長沙的北門教堂就是一個完全中式大屋頂。由美國教會創(chuàng)辦的湘雅醫(yī)院也是一樣，采用中國宮殿式屋頂。湘雅醫(yī)院的設計師墨菲是一位著名的美國建筑大師，他受教會委派來到中國，主要為教會設計建筑，他到中國的第一個設計就是長沙的湘雅醫(yī)院。湘雅醫(yī)院（歷史照片） 
后來他又接著做了北京的協(xié)和醫(yī)院、燕京大學（今北京大學），1928年民國政府做南京首都計劃（規(guī)劃），墨菲成為了民國政府的建筑顧問，他的設計基本上都是中國傳統(tǒng)式樣。今天我們所看到的湘雅紅樓并列有三棟，中間一棟是當年墨菲規(guī)劃建造的，始建于 1915 年。東邊的一棟是民國35 年由湖南大學土木系的藺傳新教授設計的，西邊一棟是 1955 年建造的，不論是什么年代建造的，都延續(xù)了墨菲最初設定的中國式建筑風格。
1924 年，長沙為了城市發(fā)展，拆除古代的城墻。原有的九座城門（西邊通泰門、潮宗門、大西門、小西門、北邊湘春門、興漢門、東邊小吳門、瀏陽門、南邊黃道門）和全部的城墻都被拆掉。當時在湖南大學著名教授曹典求的極力呼吁之下，保留下了城東南角天心閣一段城墻，成為長沙古城的唯一標志。天心閣并不是古代城墻的城門樓，而是東南角城墻上的一座文昌閣，祭祀文昌帝君的廟宇?！拔南Υ蠡稹敝羞@座文昌閣也被燒毀，50 年代在上面建了一座臨時性的茶樓，供市民休閑，80年代恢復重建了天心閣。因此現(xiàn)在的天心閣只有它下面的城墻是古代流傳下來的，而其上的城樓都是新建的。1930年代，西方的早期現(xiàn)代主義建筑風格開始在中國出現(xiàn)。著名建筑學家柳士英就是一個早期現(xiàn)代主義建筑師，他應湖南大學之邀，于 1934 年來湖南大學任教。來長沙以后他所設計的都是現(xiàn)代主義風格的建筑。最早的有長沙電燈公司的辦公樓、廠房和倉庫等，均建于 1934 年，系現(xiàn)代主義風格。廠房還是早期的鋼結(jié)構，是湖南最早的鋼結(jié)構建筑之一。后來設計的還有黃興路上的商務印書館和李文玉金號等，都是現(xiàn)代風格的建筑?？上н@些建筑都在后來的大開發(fā)大建設中被拆掉。像1934 年設計建造的長沙電燈公司，雖然躲過了“文夕大火”之劫，但卻在后來的開發(fā)建設中被拆掉。1935 年盧鏞標設計的小吳門郵電局大樓也是早期現(xiàn)代主義風格的建筑。萬幸的是它躲過了“文夕大火”，又逃過了后來的大開發(fā)大建設，得以保存至今，所以彌足珍貴。
抗日戰(zhàn)爭不僅打斷了長沙的城市建設，還給城市帶來了巨大的破壞，1938 年的“文夕大火”和后來緊跟著的四次長沙會戰(zhàn)，都是世界著名的重大事件。長沙成為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全世界被毀最嚴重的城市之一。
1945 年抗日戰(zhàn)爭結(jié)束后，長沙才又開始新的建設。這其中最具典型意義的就是湖南大學的建設。抗日戰(zhàn)爭中湖南大學遷到湘西的辰溪縣，湖大校園兩次遭受日軍飛機轟炸，建筑嚴重被毀。抗戰(zhàn)勝利后，湖大遷回原址，重建校園，除了剩余下來的幾棟二三十年代的老建筑外，目前保留下來的建筑大多都是抗戰(zhàn)勝利后幾年，即 1946 —1948 年之間新建的。今天湖南大學校園中除了岳麓書院以外的老建筑，被整體列為國家級重點文物的“湖南大學早期建筑群”，其中多數(shù)都是抗戰(zhàn)勝利后復原時期柳士英設計的現(xiàn)代主義風格建筑，包括工程館、學生 7 舍、勝利齋教工宿舍等。長沙城里還保留有一批民國時期的公館建筑，所謂公館就是當時上流社會名人（政府要員、軍隊將領、大實業(yè)家等）的住宅。前面有一個石頭大門，大門內(nèi)有門房。通過一個小庭院，便可到達主樓。主樓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外觀造型是洋式的，平面布局則是中式的，外觀是一層或兩層的小洋樓帶外廊，多數(shù)在一邊向外突出做八角樓造型。平面則是正中開門進堂屋，兩旁和后面是住房，這是典型的中式布局，堂屋中間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這是中國式住宅建筑統(tǒng)一的布局形式。公館建筑雖然外觀是洋式的，但是平面布局都遵循這種中國傳統(tǒng)的規(guī)則。有些公館是歷史上著名人物的住宅，具有重要的紀念意義，如程潛公館，因為程潛是湖南和平解放最重要的功臣，所以程潛公館今天已經(jīng)被列為湖南和平解放紀念館。1950 年代初期全面學習蘇聯(lián)，建筑領域也不例外。建筑界學蘇聯(lián)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1）為了與蘇聯(lián)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交往的需要建造了一些新的公共建筑。例如中蘇友好館（今五一路上的口腔醫(yī)院大樓）、交際處（今中山路湘江賓館內(nèi)的紅樓）等。今天人們往往把像五一路口腔醫(yī)院這樣的建筑叫做蘇式建筑，其實并不準確。這種建筑只能說是西洋古典建筑的簡化版本，并不能完全說是“蘇式”建筑。照片中的這棟口腔醫(yī)院是 2021年年初在本人指導之下恢復的，基本恢復到了原來的風貌，原來是紅磚清水墻，后來被抹上水泥，剝不掉了，只好用涂料大體恢復原來紅磚的顏色。（2）學習蘇聯(lián)的建筑口號——“民族形式加社會主義內(nèi)容”。這個口號從蘇聯(lián)“拿到”中國來以后，“民族形式”當然就應該是中國的民族形式了。加之新中國建立之初，民族復興的熱情高漲，于是建造中國民族形式的建筑成為流行的風格。典型的代表作有：湖南大學大禮堂和老圖書館、五一路上的供銷合作社大樓、中山路湘江賓館紅樓、蘇家巷的原糧食局大樓。這幾棟建筑除了五一路供銷合作大樓被拆了以外，其他的都被有幸保存。湘江賓館紅樓也是被整體平移挪動了一下位置才被保存下來。湖南大學大禮堂和老圖書館算是保存得最好的紀念，因為其在湖大校園內(nèi)，學校保護意識比較強，現(xiàn)在它們又被列為國家級重點文物，更加得到了有效地保護。
1950 年代初的民族形式建筑在經(jīng)歷了一陣風潮之后，緊接著開始反浪費運動。中國宮殿式大屋頂顯然因為造價高而“浪費”，成為了批判的對象。全國各地的民族形式大屋頂建筑緊急剎車，只建造那些簡單實用性的建筑，建筑的藝術審美被放到次要的地位，甚至被完全摒棄。1950 年代后期國家進入困難時期，再后來又經(jīng)歷經(jīng)濟恢復期，這期間鮮有大型建筑的建造。接著又進入了中國歷史上一個特殊的時期。這期間，主要建造的是一些工廠、車站等實用性建筑，還有一些革命紀念性建筑。除此之外就很少建造大型的建筑，尤其是大型公共建筑。1959 年建造的湖南賓館，高 9 層帶電梯，這一記錄一直保持了 27 年，直到改革開放后1987 年五一路上建成了蝴蝶大廈，這一紀錄才被打破。1966—1976 年中出現(xiàn)了兩座重要的革命紀念建筑——清水塘黨史紀念館（今長沙市黨史紀念館）和第一師范內(nèi)的火炬樓（今第一師范圖書館）。那個時代的革命紀念建筑普遍采用革命性的象征符號，例如以黨旗、火炬、紅太陽、向日葵、革命圣地的風景畫圖案等作為裝飾性符號。清水塘紀念館和第一師范火炬樓上都大量采用了這些符號裝飾。1975 年長沙新火車站開始建造，1977 年建成，雖然它建成的時候那段特殊時期已經(jīng)結(jié)束，但它還是那個時期中革命性符號表現(xiàn)的最后一座建筑。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它塔樓頂上的火炬造型。建成時的長沙火車站（圖片來源：《建筑學報》1978 年第 1 期）長沙火車站是當時國內(nèi)第二大火車站，第一是北京火車站。因為那個時代政治優(yōu)先，北京是首都，長沙是毛主席的家鄉(xiāng)，所以北京第一，長沙第二。當時排列的火車車次，特一次（T1）是北京開往長沙，特二次（T2）是長沙開往北京，今天仍在沿用。當時的長沙火車站是由湖南大學的幾位教師和湖南省設計院的設計師們共同設計的。
當年長沙火車站效果圖（圖片來源：湖南大學李繼生繪圖）不說當時革命形勢下建筑造型的象征性，僅從建筑本身來看，無論是平面功能布局，還是外觀造型、比例尺度等都非常成功，長沙火車站的設計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設計，幾十年后的今天來看都不覺落后，本人當年力推將其列為文物建筑，終于在2014年，它被批準為長沙市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其從建成到被列為文物，僅 37 年，不到 40 年，可以說是當時國內(nèi)最年輕的一座文物建筑。新中國成立以后，一批具有紀念意義的早年革命歷史建筑，得以恢復和保護。這些建筑大多都在戰(zhàn)爭期間和后來的開發(fā)建設中被毀掉，后來被恢復重建。例如自修大學舊址（船山學社）毀于“文夕大火”，1954 年恢復重建；第一師范在“文夕大火”中被毀，1966—1968 年間恢復重建；新民學會舊址毀于抗戰(zhàn)時期，1972 年重建。只有清水塘的中共湘區(qū)委員會舊址，因為當時此地屬于城外郊區(qū)，沒有被“文夕大火”燒掉，躲過一劫。它是長沙市內(nèi)的所有毛澤東早年革命活動紀念建筑中唯一保存下來的一座原物，因此極其珍貴。1980 年代初，長沙進入改革開放的新時期，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經(jīng)濟建設，城市不斷擴充。隨著城市開發(fā)建設的高潮迭起，大量大規(guī)模大體量的新建筑如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這一建設高潮今天仍在繼續(xù)之中。【作者介紹】柳肅：湖南大學建筑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科學技術史專業(yè)委員會主任委員，國家文物局古建筑專家委員會委員，湖南省城市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常務理事。本文轉(zhuǎn)載自公眾號：城市記憶CityMem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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