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本體 心 這視聽言動,皆是汝心。汝心之動發(fā)竅于目。汝心之聽發(fā)竅于耳。汝心之言發(fā)竅于囗。汝心之動發(fā)竅于四肢。所謂汝心,亦不專是那一團血肉。若是那一團血肉,如今已死的人,那一團血肉還在。緣何不能視聽言動?所謂汝心,卻是那能視聽言動的。以其主宰一身,故謂之心?!堆?第28章》 良知 是非之心,不慮而知,不學而能,所謂“良知”也:良知之在人心,無間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堵櫸奈?第2章》 良知者,孟子所謂'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慮而知,不待學而能,是故謂之良知。是乃天命之性,吾心之本體,自然靈昭明覺者也?!洞髮W問》 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見父自然知孝,見兄自然知弟,見孺子入井,自然知惻隱。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缎鞇垆?第8章》 至善者,明德、親民之極則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其靈昭不昧者,此其至善之發(fā)見,是乃明德之本體,而即所謂良知也?!洞髮W問》 良知不由見聞而有,而見聞莫非良知之用;故良知不滯于見聞,而亦不離于見聞?!稓W陽崇一-第1章》 心一而已,以其全體惻怛而言,謂之仁,以其得宜而言謂之義,以其條理而言謂之理。不可外心以求仁,不可外心以求義,獨可外心以求理乎?!额櫀|橋-第4章》 良知是天理之昭明靈覺處。故良知即是天理,思是良知之發(fā)用。若是良知發(fā)用之思,則所思莫非天理矣。良知發(fā)用之思,自然明白簡易,良知亦自能知得。若是私意安排之思,自是紛紜勞擾,良知亦自會分別得?!稓W陽崇一--第2章》 此其至善之發(fā)見,是乃明德之本體,而即所謂良知也?!洞髮W問》 夫妄心則動也,照心非動也;恒照則恒動恒靜,......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息,有刻暫停,則息矣,非至誠無息之學矣?!蛾懺o-第1章》 良知未嘗不在,但人不知存...良知未嘗不明,但人不知察?!蛾懺o-第2章》 性無不善,故知無不良。真知即是未發(fā)之中,即是廓然大公,寂然不動之本體,人人之所同具者也:但不能不昏蔽于物欲,故須學以去其昏蔽;然于良知之本體,初不能有加于毫末也?!蛾懺o-第5章》 未發(fā)之中,即良知也,無前后內(nèi)外,而渾然一體者也。有事、無事可以言動、靜,而良知無分于有事、無事也;寂然、感通可以言動、靜,而良知無分于寂然、感通也。動、靜者,所遇之時;心之本體,固無分于動、靜也。理無動者也,動即為欲。循理則雖酬酢萬變,而未嘗動也。從欲則雖槁心一念,而未嘗靜也;“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又何疑乎?有事而感通,固可以言動,然而寂然者未嘗有增也。無事而寂然,固可以言靜,然而感通者未嘗有減也。《陸原靜-第7章》 良知是天理之昭明靈覺處。故良知即是天理,思是良知之發(fā)用。若是良知發(fā)用之思,則所思莫非天理矣。良知發(fā)用之思,自然明白簡易,良知亦自能知得。若是私意安排之思,自是紛紜勞擾,良知亦自會分別得。《歐陽崇一--第2章》 圣人之心如明鏡。只是一個明,則隨感而應(yīng),無物不照。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蛾懗?第7章》 目無體,以萬物之色為體;耳無體,以萬物之聲為體;鼻無體,以萬物之臭為體:口無體,以萬物之味為體;心無體,以天地萬物感之是非為體。《黃省曾-第30章》 光光只是心之本體??从猩蹰e思慮?此便是'寂然不動’。便是'未發(fā)之中’。便是'廓然大公’。自然'感而遂通’。自然'發(fā)而中節(jié)’。自然'物來順應(yīng)’”?!蛾懗?第58章》 夜來天地混沌,形色俱泯,人亦耳目無所睹聞,眾竅俱翕,此即良知收歛凝一時。天地既開、庶物露生,人亦耳目有所睹聞,眾竅俱辟,此即良知妙用發(fā)生時??梢娙诵呐c天地一體。故上下與天地同流。......日間良知是順應(yīng)無滯的,夜間良知即是收歛凝一的,有夢即先兆?!薄饵S省曾-第20章》 良知之虛便是天之太虛,良知之無便是太虛之無形,日、月、風、雷、山川、民、物,凡有貌象形色,皆在太虛無形中發(fā)用流行。未嘗作得天的障礙。圣人只是順其良知之發(fā)用,天地萬物俱在我良知的發(fā)用流行中。《黃省曾-第22章》 問道心人心。先生曰:“'率性之為道’,便是道心。但著些人的意思在,便是人心。道心本是無聲無臭,故曰微。依著人心行去,便有許多不安穩(wěn)處,故曰惟危?!薄饵S省曾-第3章》 “良知只是個是非之心:是非只是個好惡,只好惡就盡了是非,只是非就盡了萬事萬變?!庇衷唬骸笆欠莾勺质莻€大規(guī)矩,巧處則存乎其人。”《黃省曾-第42章》 先生曰:“人之本體,常常是寂然不動的,常常是感而遂通的。未應(yīng)不是先,已應(yīng)不是后?!薄饵S以方-第13章》 堯、舜、三王之圣,言而民莫不信者,致其良知而言之也;行而民莫不說者,致其真知而行之也。是以其民熙熙皞皞,殺之不怨,利之不庸,施及蠻貊,而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為其良知之同也。嗚呼!圣人之治天下,何其簡且易哉!《聶文蔚-第2章》 【小結(jié)】
心即理 良知是天理之昭明靈覺處。故良知即是天理,思是良知之發(fā)用。若是良知發(fā)用之思,則所思莫非天理矣。良知發(fā)用之思,自然明白簡易,良知亦自能知得。若是私意安排之思,自是紛紜勞擾,良知亦自會分別得?!稓W陽崇一--第2章》 先生曰:“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此心無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須外面添一分。以此純乎天理之心,發(fā)之事父便是孝。發(fā)之事君便是忠。發(fā)之交友治民便是信與仁?!缎鞇垆?第3章》 物理不外于吾心,外吾心而求物理,無物理矣。遺物理而求吾心,吾心又何物邪?心之體,性也,性既理也。故有孝親之心,即有孝之理,無孝親之心,即無孝之理矣。有忠君之心,即有忠之理,無忠君之心,即無忠之理矣。理豈外于吾心邪?《顧東橋-第4章》 先生曰:“心即理也。無私心,即是當理。未當理,便是私心。《陸澄-第80章》 未雜于人謂之道心。雜以人偽謂之人心,人心之得其正者即道心。道心之矢其正者即人心。初非有二心也。程子謂人心即人欲,道心即天理。語若分析,而意實得之?!缎鞇垆?第10章》 心之體,性也。性即理也。窮仁之理,真要仁極仁。窮義之理,真要義極義。仁義只是吾性。故窮理即是盡性。如孟子說'充其惻隱之心,至仁不可勝用’。這便是窮理工夫?!堆?第23章》 先生又曰:“'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體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即無時無處不是存天理。即是窮理。天理即是明德。窮理即是明明德”?!缎鞇垆?第7章》 理一而已:以其理之凝聚而言則謂之“性”,以其凝聚之主宰而言則謂之“心”,以其主宰之發(fā)動而言則謂之“意”,以其發(fā)動之明覺而言則謂之“知”,以其明覺之感應(yīng)而言則謂之“物”:故就物而言謂之“格”,就知而言謂之“致”,就意而言謂之“誠”,就心而言謂之“正”。正者,正此也;誠者,誠此也;致者,致此也;格者,格此也;皆所謂窮理以盡性也;天下無性外之理,無性外之物。《羅整庵-第3章》 分心與理為二,其流至于伯道之偽而不自知。故我說個心即理,要使知心理是一個?便來心上做工夫,不去英義于外,便是王道之真。此我立言宗旨?!饵S以方-第6章》 【小結(jié)】
心外無物 先生曰:“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發(fā)便是意。意之本體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所以某說無心外之理,無心外之物?!缎鞇垆?第6章》 夫圣人之心,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其視天下之人,無外內(nèi)遠近:凡有血氣,皆其昆弟赤子之親,莫不欲安全而教養(yǎng)之,以遂其萬物一體之念?!额櫀|橋-第13章》 夫人者,天地之心,天地萬物本吾一體者也。生民之困苦荼毒,孰非疾痛之切于吾身者乎?......良知之在人心,無間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世之君子惟務(wù)致其良知,則自能公是非,同好惡,視人猶己,視國猶家,而以天地萬物為一體,求天下無冶,不可得矣。古之人所以能見善不啻若己出,見惡不啻若己人,視民之饑溺猶己之饑溺,而一夫不獲,若己推而納諸溝中者,非故為是而以蘄天下之信己也,務(wù)致其良知求自慊而已矣。 蓋天、地、萬物與人原是一體,其發(fā)竅之最精處,是人心一點靈明,風、雨、露、雷,日、月、星、辰,禽、獸、草、木,山、川、土、石,與人原只一體。故五谷、禽獸之類皆可以養(yǎng)人,藥石之類皆可以療疾,只為同此一氣,故能相通耳?!薄饵S省曾-第27章》 問:“人心與物同體,如吾身原是血氣流通的,所以謂之同體:若于人便異體了,禽、獸、草、木益遠矣。而何謂之同體?”先生曰:“你只在感應(yīng)之幾上看;豈但禽、獸、草、木,雖天、地也與我同體的,鬼、神也與我同體的。”請問。先生曰:“你看這個天、地中間,甚么是天、地的心?”對曰:“嘗聞人是天地的心?!痹唬骸叭擞稚趺唇凶鲂模俊睂υ唬骸爸皇且粋€靈明?!薄翱芍涮烊刂虚g,只有這個靈明。人只為形體自間隔了。我的靈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沒有我的靈明,誰去仰他高?地沒有我的靈明,誰去俯他深?鬼、神沒有我的靈明,誰去辯他吉、兇、災(zāi)、祥?天、地、鬼、神、萬物,離卻我的靈明,便沒有天、地、鬼、神、萬物了;我的靈明,離卻天、地、鬼、神、萬物,亦沒有我的靈明。如此,便是一氣流通的,如何與他間隔得?”又問:“天、地、鬼、神、萬物,千古見在,何沒了我的靈明,便俱無了?”曰:“今看死的人,他這些精靈游散了,他的天、地、鬼、神、萬物尚在何處?”《黃以方-第21章》 先生游南鎮(zhèn),一友指巖中花樹問曰:“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于我心亦何相關(guān)?”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薄饵S省曾-第28章》 仁是造化生生不息之理。雖瀰漫周遍,無處不是。然其流行發(fā)生,亦只有個漸。所以生生不息。《陸澄-第79章》 《大學》所謂厚薄,是良知上自然的條理,不可踰越,此便謂之義:順這個條理,便謂之禮;知此條理,便謂之智;終始是這個條理,便謂之信?!薄饵S省曾-第29章》 【小結(jié)】
心身意知物 只要知身、心、意、知、物是一件?!本糯ㄒ稍唬骸拔镌谕?,如何與身、心、意、知是一件?”先生曰:“耳、目、口、鼻、四肢,身也,非心安能視、聽、言、動?心欲視、聽、言、動,無耳、目、口、鼻、四肢亦不能。故無心則無身,無身則無心。但指其充塞處言之謂之身,指其主宰處言之謂之心,指心之發(fā)動處謂之意,指意之靈明處謂之知,指意之涉著處謂之物,只是一件。意未有懸空的,必著事物,故欲誠意,則隨意所在某事而格之,去其人欲而歸于理,則良知之在此事者,無蔽而得致矣。此便是誠意的功夫?!薄蛾惥糯?第1章》 心道天性知 若解向里尋求,見得自己心體,即無時無處不是此道。亙古亙今。無終無始。更有甚同異?心即道。道即天。知心則知道知天”。又曰:“諸君要實見此道,須從自己心上體認,不假外求始得”?!蛾懗?第52章》 先生曰:“知是理之靈處。就其主宰處說便謂之心。就其稟賦處說便謂之性。《薛侃-第24章》 問:“古人論性,各有異同,何者乃為定論?”先生曰:“性無定體,論亦無定體,有自本體上說者,有自發(fā)用上說者,有自源頭上說者,有自流弊處說者:總而言之,只是一個性,但所見有淺深爾。若執(zhí)定一邊,便不是了。性之本體,原是無善、無惡的,發(fā)用上也原是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的,其流弊也原是一定善、一定惡的。譬如眼,有喜時的眼,有怒時的眼,直視就是看的眼,微視就是覷的眼:總而言之,只是這個眼。若見得怒時眼,就說未嘗有喜的眼,見得看時眼,就說未嘗有覷的眼,皆是執(zhí)定,就知是錯。孟子說性,直從源頭上說來,亦是說個大概如此。荀子性惡之說,是從流弊上來,也未可盡說他不是:只是見得未精耳。眾人則失了心之本體。《黃省曾-第62章》 性一而已。自其形體也,謂之天。主宰也,謂之帝。流行也,謂之命。賦于人也,謂之性。主于身也,謂之心。心之發(fā)也,遇父便謂之孝,遇君便謂之忠。自此以往,名至于無窮,只一性而已?!蛾懗?第24章》 來書云:“聰明睿知,果質(zhì)乎?仁義禮智果性乎?喜怒哀樂果情乎?私欲客氣果一物乎?二物乎?......” 性一而已。仁、義、禮、知,性之性也,聰、明、睿、知,性之質(zhì)也,喜、怒、哀、樂,性之情也,私欲、客氣,性之蔽也:質(zhì)有清濁,故情有過不及,而蔽有淺深也:私欲、客氣,一病兩痛,非二物也?!蛾懺o-第15章》 先生曰:”盡心知性知天,是生知安行事。存心養(yǎng)性事天,是學知利行事。'夭壽不貳,修身以俟’,是困知勉行事。......先生曰:“性是心之體。天是性之原。盡心即是盡性?!缎鞇垆?第6章》 子思性道教,皆從本原上說。天命于人,則命便謂之性。率性而行,則性便謂之道。修道而學,則道便謂之教。率性是誠者事。所謂'自誠明,謂之性’也。修道是誠之者事。所謂“自明誠,謂之教’也?!堆?第33章》 【小結(jié)】
心理禮 '禮’字即是'理’字。理之發(fā)見可見者謂之文。文之隱微不可見者謂之理。只是一物。約禮只是要此心純是一個天理。要此心純是天理,須就理之發(fā)見處用功?!缎鞇垆?第9章》 止于至善 至善 至善者,明德、親民之極則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其靈昭不昧者,此其至善之發(fā)見,是乃明德之本體,而即所謂良知也。《大學問》 至善只是此心純乎天理之極便是?!缎鞇垆?第4章》 至善者性也。性元無一毫之惡,故曰至善。止之,是復(fù)其本然而已?!蛾懗?第77章》 至善是心之本體。只是明明德到至精至一處便是。然亦未嘗離卻事物。本注所謂'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得之”?!缎鞇垆?第2章》 無善無惡者理之靜。有善有惡者氣之動。不動于氣,即無善無惡。是謂至善?!堆?第7章》 大抵中庸工夫只是誠身。誠身之極便是至誠。大學工夫只是誠意。誠意之極便是至善。《薛侃-第35章》 【小結(jié)】
中和 人性皆善。中和是人人原有的。......,中只是天理”。曰:“何者為天理”?曰:“去得人欲,便識天理”。曰:“天理何以謂之中”?曰:“無所偏倚”。曰:“無所偏倚,是何等氣象”?曰:“如明鏡然。全體瑩徹,略無纖塵染著”。......而此心全體廓然,純是天理。方可謂之喜怒哀樂未發(fā)之中。方是天下之大本”?!蛾懗?第62章》 中和便是復(fù)其性之本體。如易所謂'窮理盡性,以至于命’。中和位育,便是盡性至命?!堆?第33章》 蓋體用一源。有是體,即有是用。有未發(fā)之中,即有發(fā)而皆中節(jié)之和。今人未能有發(fā)而皆中節(jié)之和。須知是他未發(fā)之中亦未能全得。《陸澄-第31章》 父之愛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個中和處。過即是私意。《陸澄-第30章》 喜怒哀樂,本體自是中和的。才自家著些意思,便過不及,便是私?!蛾懗?第44章》 修身是已發(fā)邊。正心是未發(fā)邊。心正則中。身修則和。《陸澄-第74章》 【小結(jié)】
如金鏡日 “圣人之所以為圣,只是其心純乎天理,而無人欲之雜。猶精金之所以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無銅鉛之雜也。人到純乎天理方是圣。金到足色方是精。然圣人之才力,亦有大小不同。猶金之分兩有輕重。......蓋所以為精金者,在足色,而不在分兩。所以為圣者,在純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分兩雖懸絕,而其到足色處,可以無愧。故曰'人皆可以為堯舜’者以此。學者學圣人,不過是去人欲而存天理耳。猶煉金而求其足色。金之成色,所爭不多,則煅煉之工省,而功易成。成色愈下,則煅煉愈難。人之氣質(zhì),清濁粹駁。有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其于道,有生知安行,學知利行,其下者,必須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及其成功則一。......“吾輩用力,只求日減,不求日增。減得一分人欲,便是復(fù)得一分天理。何等輕快脫灑?何等簡易”?《薛侃-第5章》 圣人之心如明鏡。只是一個明,則隨感而應(yīng),無物不照。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蛾懗?第7章》 圣人之知,如青天之日,賢人如浮云天日,愚人如陰霾天日,雖有昏明不同,其能辨黑白則一。雖昏黑夜里,亦影影見得黑白,就是日之余光未盡處。因?qū)W功夫,亦只從這點明處精察去耳?!饵S省曾-第43章》 種樹者必培其根。種德者必養(yǎng)其心。欲樹之長,必于始生時刪其繁枝。欲德之盛,必于始學時去夫外好。如外好詩文,則精神日漸漏泄在詩文上去。凡百外好皆然。又曰:“我此論學,是無中生有的工夫。諸公須要信得及。只是立志。學者一念為善之志,如樹之種,但勿助勿忘,只管培植將去。自然日夜滋長。生氣日完,枝葉日茂。樹初生時,便抽繁枝。亦須刊落。然后根干能大。初學時亦然。故立志貴專一”?!堆?第21章》 問:“惟精惟一,是如何用功”?先生曰:“惟一是惟精主意,惟精是惟一功夫。非惟精之外復(fù)有惟一也。'精’字從'米’。姑以米譬之。要得此米純?nèi)粷嵃祝闶俏┮灰?。然非加舂簸篩揀惟精之工,則不能純?nèi)粷嵃滓?。舂簸篩揀,是惟精之功。然亦不過要此米到純?nèi)粷嵃锥选?strong>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者,皆所以為惟精而求惟一也。他如博文者即約禮之功。格物致知者即誠意之功。道問學即尊德性之功。明善即誠身之功,無二說也”?!蛾懗?第11章》 【小結(jié)】
踐行工夫 知行合一 見好色屬知,好好色屬行。只見那好色時,已自好了。不是見了后,又立個心去好。聞惡臭屬知,惡惡臭屬行。只聞那惡臭時,已自惡了。不是聞了后,別立個心去惡。......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會得時,只說一個知,已自有行在。只說一個行,已自有知在。《徐愛錄-第5章》 知之真切篤實處。既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離。......真知即所以為行,不行不足謂之知。《顧東橋-第4章》 吾子謂“語孝于溫清定省,孰不知之?!比欢苤缕渲啧r矣。若謂粗知溫清定省之儀節(jié),而遂謂之能致其知,則凡知君之當仁者,皆可謂之能致其仁之知,知臣之當忠者,皆可謂之能致其忠之知,則天下孰非致知者邪?以是而言可以知致知之必在于行,而不行之不可以為致知也,明矣。知、行合一之體,不益較然矣乎?《顧東橋-第10章》 【小結(jié)】
格致誠正 自格物致知至平天下,只是一個明明德。雖親民亦明德事也。明德是此心之德,即是仁?!叭收咭蕴斓厝f物為一體”。使有一物失所,便是吾仁有未盡處?!蛾懗?第75章》 先生又曰:“'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體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即無時無處不是存天理。即是窮理。天理即是明德。窮理即是明明德”?!缎鞇垆?第7章》 格物無間動靜。靜亦物也。孟子謂'必有事焉’。是動靜皆有事”《陸澄-第73章》 若鄙人所謂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謂“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格物也。是合心與理而為一者也。 格、致、誠、正、修者,是其條理所用之工夫,雖亦皆有其名, 而其實只是一事?!洞髮W問》 故言“窮理”,則格、致、誠、正之功皆在其中,言“格物”,則必兼舉致知、誠意、正心,而后其功始備而密。《顧東橋-第8章》 然在常人不能無私意障礙。所以須用致知格物之功,勝私復(fù)理。即心之良知更無障礙,得以充塞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則意誠”。《徐愛錄-第8章》 蓋鄙人之見,則謂意欲溫清、意欲奉養(yǎng)者,所謂“意”也,而未可謂之“誠意”:必實行其溫清奉養(yǎng)之意,務(wù)求自慊而無自欺,然后謂之“誠意”。知如何而為溫清之節(jié),知如何而為奉養(yǎng)之宜者,所謂“知”也,而未可謂之“致知”:必致其知如何為溫清之節(jié)者之知,而實以之溫清,致其知如何為奉養(yǎng)之宜者之知,而實以之奉養(yǎng),然后謂之“致知”。溫清之事,奉養(yǎng)之事,所謂“物”也,而未可謂之“格物”:必其于溫清之事也,一如其良知之所知當如何為溫清之節(jié)者而為之,無一毫之不盡,于奉養(yǎng)之事也,一如其良知之所知當如何為奉養(yǎng)之宜者而為之,無一毫之不盡,然后謂之“格物”。溫清之物格,然后知溫清之良知始致:奉養(yǎng)之物格,然后知奉養(yǎng)之良知始致。故曰“物格而后知至”:致其知溫清之良知,而后溫清之意始誠:致其知奉養(yǎng)之良知,而后奉養(yǎng)之意始誠。故曰“知至而后意誠”;此區(qū)區(qū)“誠意、致知、格物”之說蓋如此:吾子更熟思之,將亦無可疑者矣?!额櫀|橋-第9章》 先生曰:“非也,格物即慎獨,即戒懼;至于'集義’'博約’,工夫只一般,不是以那數(shù)件都做'格物’底事?!薄饵S義方-第8章》 【小結(jié)】
省察克治 一日論為學工夫。先生曰:“教人為學不可執(zhí)一偏。初學時心猿意馬,拴縛不定。其所思慮多是人欲一邊。故且教之靜坐息思慮。久之,俟其心意稍定。只懸空靜守,如槁木死灰,亦無用。須教他省察克治。省察克治之功,則無時而可間。如去盜賊,須有個掃除廓清之意。無事時,將好色好貨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尋出來。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復(fù)起,方始為快。常如貓之捕鼠。一眼看著,一耳聽著。才有一念萌動,即與克去。斬釘截鐵,不可姑容與他方便。不可窩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實用功。方能掃除廓清。到得無私可克,自有端拱時在。雖曰'何思何慮’,非初學時事。初學必須思省察克治。即是思誠。只思一個天理。到得天理純?nèi)?,便是何思何慮矣”?!蛾懗?第25章》 先生曰:“是徒知養(yǎng)靜,而不用克己工夫也。如此臨事便要傾倒。人須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靜亦定,動亦定”?!蛾懗?第9章》 問:“寧靜存心時,可為未發(fā)之中否”?先生曰:“今人存心,只定得氣。當其寧靜時,亦只是氣寧靜。不可以為未發(fā)之中”。曰:“未便是中。莫亦是求中功夫”?曰:“只要去人欲,存天理,方是功夫。靜時念念去人欲,存天理。動時念念去人欲,存天理。不管寧靜不寧靜?!蛾懗?第9章》 '時習’者,'坐如尸’,非專習坐也。坐時習此心也。'立如齋’,非專習立也。立時習此心也。《薛侃-第17章》 省察是有事時存養(yǎng),存養(yǎng)是無事時省察?!蛾懗?第22章》 克己須要掃除廓清,一毫不存方是。有一毫在,則眾惡相引而來?!蛾懗?第46章》 黃勉叔問:“心無惡念時,此心空空蕩蕩的,不知亦須存?zhèn)€善念否?”先生曰:“既去惡念,便是善念,便復(fù)心之本體矣:譬如日光被云來遮蔽,云去光已復(fù)矣。若惡念既去,又要存?zhèn)€善念,即是日光之中添燃一燈?!饵S修易-第1章》 先生嘗語學者曰:“心禮上著不得一念留滯,就如眼著不得些子塵沙,些子能得幾多;滿眼便昏天黑地了。”又曰:“這一念不但是私念;便好的念頭亦著不得些子如眼中放些金玉屑,眼亦開不得了。”《黃以方-第20章》 問:“聲、色、貨、利,恐良知亦不能無。”先生曰:“固然。但初學用功,卻須掃除蕩滌,勿使留積,則適然來遇,始不為累,自然順而應(yīng)之。良知只在聲、色、貨、利上用功。能致得良知精精明明,毫發(fā)無蔽,則聲、色、貨、利之交,無非天則流行矣。”《黃以方-第11章》 人不用力,莫不自以為己知。為學只循而行之是矣。殊不知私欲日生。如地上塵一日不掃,便又有一層。著實用功,便見道無終窮。愈探愈深。必使精白無一毫不徹方可?!蛾懗?第50章》 問:“知至然后可以言誠意。今天理人欲知之未盡,如何用得克己工夫”?先生曰:“人若真實切己用功不已,則于此心天理之精微,日見一日。私欲之細微,亦日見一日。......如人走路一般。走得一段,方認得一段。《陸澄-第51章》 問立志。先生曰:“只念念要存天理,即是立志。能不忘乎此,久則自然心中凝聚。猶道家所謂結(jié)圣胎也。此天理之念常存。馴至于美大圣神,亦只從此一念存養(yǎng)擴充去耳”。《陸澄-第2章》 善念發(fā)而知之,而充之。惡念發(fā)而知之,而遏之。知與充與遏者,志也。天聰明也。圣人只有此。學者當存此。《陸澄-第57章》 先生曰:“為學大病在好名”。侃曰:“從前歲,自謂此病已輕。此來精察,乃知全未。豈必務(wù)外為人?只聞譽而喜,聞毀而悶,即是此病發(fā)來”。曰:“最是。名與實對。務(wù)實之心重一分,則務(wù)名之心輕一分。全是務(wù)實之心,即全無務(wù)名之心。......又曰:“'疾沒世而名不稱’。稱字去聲讀。亦'**聲聞過情,君子恥之’**之意。實不稱名,生猶可補。沒則無及矣。《薛侃-第11章》 一友自嘆:“私意萌時,分明自心知得,只是不能使他即去?!毕壬唬骸?strong>你萌時,這一知處便是你的命根,當下即去消磨,便是立命工夫。”《黃以方-第18章》 先生曰:“凡朋友問難,縱有淺近粗疏,或露才揚己,皆是病發(fā)。當因其病而藥之可也,不可便懷鄙薄之心,非君子與人為善之心矣?!薄饵S修易-第10章》 【小結(jié)】 動靜
掃除廓清
日日用工
立志
立命
戒懼慎獨 正之問:“戒懼是己所不知時工夫。慎獨是己所獨知時工夫。此說如何”?先生曰:“只是一個工夫。無事時固是獨知。有事時亦是獨知。人若不知于此獨知之地用力,只在人所共知處用功,便是作偽,便是'見君子而后厭然’。此獨知處便是誠的萌芽。此處不論善念惡念,更無虛假。一是百是,一錯百錯。正是王霸義利誠偽善惡界頭。于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本澄源,便是立誠。古人許多誠身的工夫。精神命脈,全體只在此處。真是莫見莫顯,無時無處,無終無始?!堆?第26章》 必欲此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之私,非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方萌之際不能也。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方萌之際,此正《中庸》“戒慎恐懼”、《大學》“致知格物”之功:舍此之外,無別功矣?!蛾懺o-第11章》 先生曰:“手指有見有不見。爾之見性,常在人之心神。只在有睹有聞上馳騖。不在不睹不聞上著實用功。蓋不睹不聞,實良知本體。戒慎恐懼,是致良知的功夫。學者時時刻刻常睹其所不睹,常聞其所不聞,功夫方有個實落處。久久成熟后,則不須著力,不待防檢,而真性自不息亦。豈以在外者之聞見為累哉”?《黃以方-第14章》 【總結(jié)】
喜怒哀樂好惡 澄在鴻臚寺倉居。忽家信至,言兒病危。澄心甚憂悶不能堪。先生曰:“此時正宜用功。若此時放過,閑時講學何用?人正要在此時磨煉。父之愛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個中和處。過即是私意。人于此處多認做天理當憂,則一向憂苦,不知己是'有所憂患,不得其正’。大抵七情所感,多只是過,少不及者。才過便非心之本體。必須調(diào)停適中始得。就如父母之喪。人子豈不欲一哭便死,方快于心?然卻曰'毀不滅性’。非圣人強制之也。天理本體,自有分限。不可過也。人但要識得心體,自然增減分毫不得”?!蛾懗?第30章》 喜怒哀樂,本體自是中和的。才自家著些意思,便過不及,便是私?!蛾懗?第44章》 來書云:“嘗試于心,喜、怒、憂、懼之感發(fā)也,雖動氣之極,而吾心良知一覺,即罔然消阻,或遏于初,或制于中,或悔于后。......先生曰:“蓋良知雖不滯于喜、怒、憂、懼,而喜、怒、憂、懼亦不外于良知也?!蛾懺o-第8章》 凡人忿懥,著了一分意思,便怒得過當,非廓然大公之體了。故有所忿懥,便不得其正也。如今于凡忿懥等件,只是個物來順應(yīng),不要著一分意思,便心體廓然大公,得其本體之正了。《黃直-第14章》 問:“知譬日,欲譬云,云雖能蔽日,亦是天之一氣合有的,欲亦莫非人心合有否?”先生曰:“喜、怒、哀、懼、愛、惡、欲,謂之七情,七者俱是人心合有的:但要認得良知明白。比如日光,亦不可指著力方所,一隙通明,皆是日光所在:雖云霧四塞:太虛中色象可辨,亦是日光不滅處:不可以云能蔽日,教天不要生云。七情順其自然之流行,皆是良知之目,不可分別善惡;但不可有所著。七情有著,俱謂之欲,俱為良知之蔽。然才有著時,良知亦自會覺,覺即蔽去,復(fù)其體矣。此處能勘得破,方是簡易透徹功夫?!薄饵S省曾-第44章》 問:“樂是心之本體,不知遇大故于哀哭時,此樂還在否?”先生曰:“須是大哭一番了方樂,不哭便不樂矣;雖哭,此心安處是樂也;本體未嘗有動。”《黃省曾-第46章》 侃去花間草。先生曰:“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惡之分?子欲觀花,則以花為善,以草為惡。如欲用草時,復(fù)以草為善矣。此等善惡,皆由汝心好惡所生。故知是錯”。曰:“然則無善無惡乎”?曰:“無善無惡者理之靜。有善有惡者氣之動。不動于氣,即無善無惡。是謂至善”。曰:“佛氏亦無善無惡。何以異”?曰:“佛氏著在無善無惡上,便一切都不管。不可以治天下。圣人無善無惡。只是無有作好,無有作惡。不動于氣。然遵王之道,會其有極。便自一循天理。便有個裁成輔相”。曰:“草既非惡,即草不宜去矣”?曰“如此卻是佛老意見。草若是礙,何妨汝去”?曰:“如此又是作好作惡”。曰:“不作好惡,非是全無好惡。卻是無知覺的人。謂之不作者,只是好惡一循于理。不去,又著一分意思。如此即是不曾好惡一般”。曰:“去草如何是一循于理,不著意思”?曰:“草有妨礙,理亦宜去。去之而已。偶未即去,亦不累心。若著了一分意思,即心體便有貽累,便有許多動氣處”。曰:“然則善惡全不在物”。曰:“只在汝心。循理便是善。動氣便是惡”。曰:“畢竟物無善惡”。曰:“在心如此。在物亦然,世儒惟不知此,舍心逐物。將格物之學錯看了。終日馳求于外,只做得個義襲而取。終身行不著,習不察”。曰:“如好好色,如惡惡臭,則如何”?曰:“此正是一循于理。是天理合如此。本無私意作好作惡”。曰:“如好好色,如惡惡臭。安得非意”?曰:“卻是誠意。不是私意。誠意只是循天理。雖是循天理,亦著不得一分意。故有所忿懥好樂,則不得其正。須是廓然大公,方是心之本體。知此即知未發(fā)之中”,伯生曰:“先生云:'草有妨礙,理亦宜去’。緣何又是軀殼起念”?曰:“此須汝心自體當。汝要去草,是甚么心?周茂叔窗前草不除,是甚么心”?《薛侃-第7章》 【小結(jié)】
惟精惟一 問:“惟精惟一,是如何用功”?先生曰:“惟一是惟精主意,惟精是惟一功夫。非惟精之外復(fù)有惟一也。'精’字從'米’。姑以米譬之。要得此米純?nèi)粷嵃?,便是惟一意。然非加舂簸篩揀惟精之工,則不能純?nèi)粷嵃滓?。舂簸篩揀,是惟精之功。然亦不過要此米到純?nèi)粷嵃锥选?strong>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者,皆所以為惟精而求惟一也。他如博文者即約禮之功。格物致知者即誠意之功。道問學即尊德性之功。明善即誠身之功,無二說也”?!蛾懗?第11章》 孟氏“堯舜之道,孝弟而已”者,使就人之良知發(fā)見得最真切篤厚、不容蔽昧處提省人,于人于事君、處友、仁民、愛物、與凡動靜語默間,皆只是致他那一念事親、從兄真誠惻怛的良知,即自然無不是道。......此所以為**“惟精惟一”之學,放之四海而皆準,“施諧后世而無朝夕”者也**?!堵櫸奈?-第13章》 種樹者必培其根。種德者必養(yǎng)其心。欲樹之長,必于始生時刪其繁枝。欲德之盛,必于始學時去夫外好。如外好詩文,則精神日漸漏泄在詩文上去。凡百外好皆然。又曰:“我此論學,是無中生有的工夫。諸公須要信得及。只是立志。學者一念為善之志,如樹之種,但勿助勿忘,只管培植將去。自然日夜滋長。生氣日完,枝葉日茂。樹初生時,便抽繁枝。亦須刊落。然后根干能大。初學時亦然。故立志貴專一”?!堆?第21章》 “必有事焉”者只是時時去“集義”。若時時去用“必有事”的工夫,而或有時間斷,此便是忘了,即須勿忘”:時時去用“必有事”的工夫,而或有時欲速求效,此便是助了,即須“勿助”。.......今卻不去“必有事”上用工,而乃懸空守著一個“勿忘、勿助”,此正如燒鍋煮飯,鍋內(nèi)不曾漬水下米,而乃專去添柴放火,不知畢竟煮出個甚么物來!吾恐火候未及調(diào)停,而鍋已先破裂矣。 先生曰:“我輩致知,只是名隨分限所及;今日良知見在如此,只隨今日所知擴充到底,明日良知又有開悟,便從明日所知擴充到底,如此方是精一功夫。與人論學,亦須隨人分限所及;如樹有這些萌芽,只把這些水去灌溉,萌芽再長,便又加水,自拱把以至合抱,灌溉之功皆是隨其分限所及,若些小萌芽,有一桶水在,盡要傾上,便浸壞他了。” 《黃直-第4章》 上達只在下學里。凡圣人所說,雖極精微,俱是下學。學者只從下學里用功,自然上達去。不必別尋個上達的工夫”。《陸澄-第10章》 又曰:“人要隨才成就,才是其所能為。如夔之樂,稷之種。是他資性合下便如此。成就之者,亦只是要他心體純乎天理。其運用處,皆從天理上發(fā)來,然后謂之才。到得純乎天理處,亦能不器。使夔稷易藝而為,當亦能之”。又曰:“如'素富貴,行乎富貴。素患難,行乎患難’,皆是不器。此惟養(yǎng)得心體正者能之”?!蛾懗?第53章》 【小結(jié)】
靜坐 一日論為學工夫。先生曰:“教人為學不可執(zhí)一偏。初學時心猿意馬,拴縛不定。其所思慮多是人欲一邊。故且教之靜坐息思慮。久之,俟其心意稍定。只懸空靜守,如槁木死灰,亦無用。須教他省察克治。省察克治之功,則無時而可間。如去盜賊,須有個掃除廓清之意。無事時,將好色好貨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尋出來。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復(fù)起,方始為快。常如貓之捕鼠。一眼看著,一耳聽著。才有一念萌動,即與克去。斬釘截鐵,不可姑容與他方便。不可窩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實用功。方能掃除廓清。到得無私可克,自有端拱時在。雖曰'何思何慮’,非初學時事。初學必須思省察克治。即是思誠。只思一個天理。到得天理純?nèi)?,便是何思何慮矣”?!蛾懗?第25章》 九川問:“近年因厭泛濫之學,每要靜坐,求屏息念慮,非惟不能,愈覺擾擾,如何?”先生曰:“念如何可息?只是要正?!痹唬骸爱斪杂袩o念時否?”先生曰:“實無無念時?!痹唬骸叭绱藚s如何言靜?”曰:“靜未嘗不動,動未嘗不靜。戒謹恐懼即是念,何分動靜。”曰:“周子何以言“定之以中正,仁而主靜?’”曰:“無欲故靜,是“靜亦定,動亦定’的定字,主其本體也;戒懼之念,是活潑潑地,此是天機不息處,所謂'維天之命,于穆不已?!幌⒈闶撬?,非本體之念即是私念?!薄蛾惥糯?第2章》 又問:“用功收心時,有聲、色在前,如常聞、見,恐不是專一?!痹唬骸叭绾斡宦劇⒁??除是槁木死灰,耳聾、目盲則可。只是雖聞、見而不流去便是?!薄蛾惥糯?第3章》 動、靜只是一個。那三更時分,空空靜靜的,只是存天理,即是如今應(yīng)事接物的心,如今應(yīng)事接物的心,亦是循此理,便是那三更時分空空靜靜的心。《黃直-第10章》 一友靜坐有見,馳問先生。答曰:“吾昔居滁時,見諸生多務(wù)知解,口耳異同,無益于得,姑教之靜坐;一時窺見光景,頗收近效:久之漸有喜靜厭動,流入枯槁之病,或務(wù)為玄解妙覺,動人聽聞。故邇來只說'致良知’。良知明白,隨你去靜處體悟也好。隨你去事上磨練也好,良知本體原是無動無靜的:此便是學問頭腦。我這個話頭,自滁州到今,亦較過幾番,只是'致良知’三字無病。醫(yī)經(jīng)折肱,方能察人病理?!薄饵S省曾-第15章》 人一日間,古今世界都經(jīng)過一番,只是人不見耳。夜氣清明時,無視無聽,無思無作,淡然平懷,就是羲皇世界。平旦時,神清氣朗,雍雍穆穆,就是堯、舜世界;日中以前,禮儀交會,氣象秩然,就是三代世界:日中以后,神氣漸昏,往來雜擾,就是春秋、戰(zhàn)國世界;漸漸昏夜,萬物寢息,景象寂寥,就是人消物盡世界。學者信得良知過,不為氣所亂,便常做個羲皇已上人。”《黃省曾-第65章》 【小結(jié)】
四句教言 丁亥年九月,先生起復(fù)征思田,將命行時,德洪與汝中論學;汝中舉先生教言:“無善無惡是心之體,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钡潞樵唬骸按艘馊绾危俊比曛性唬骸按丝治词蔷烤乖掝^:若說心體是無善、無惡,意亦是無善,無惡的意,知亦是無善、無惡的知,物亦是無善、無惡的物矣。若說意有善、惡,畢竟心體還有善、惡在?!钡潞樵唬骸?strong>心體是'天命之性’,原是無善、無惡的:但人有習心,意念上見有善惡在,格、致、誠、正、修,此正是復(fù)那性體功夫,若原無善惡,功夫亦不消說矣:”是夕侍坐天泉橋,各舉詩正。先生曰:“我今將行,正要你們來講破此意。二君之見,正好相資為用,不可各執(zhí)一邊:我這里接人,原有此二種。利根之人,直從本原上悟入,人心本體原是明瑩無滯的,原是個未發(fā)之中:利根之人一悟本體即是功夫,人己內(nèi)外一齊俱透了。其次不免有習心在,本體受蔽,故且教在意念上實落為善、去惡,功夫熟后,渣滓去得盡時,本體亦明盡了。汝中之見,是我這里接利根人的:德洪之見,是我這里為其次立法的。二君相取為用,則中人上下皆可引入于道:若各執(zhí)一邊,跟前便有失人,便于道體各有未盡。”既而曰:“已后與朋友講學,切不可矢了我的宗旨。無善,無惡是心之體,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只依我這話頭隨人指點,自沒病痛,此原是徹上徹下功夫。利根之人,世亦難遇。本體功夫一悟盡透,此顏子、明道所不敢承當,豈可輕易望人。人有習心,不教他在良知上實用為善,去惡功夫,只去懸空想個本體,一切事為俱不著實,不過養(yǎng)成一個虛寂;此個病痛不是小小,不可不早說破?!笔侨盏潞?、汝中俱有省?!饵S省曾-第6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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