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木偶戲，過去巴人盛行在端午時戴著面具祭奠河神，然后撒粽子、放水燈，這么一個節(jié)日，木偶戲演的是什么？演的就是狼外婆吃小孩這個故事，可是這個狼外婆不是一般的狼外婆變的，是傳說中的神——娃娃魚這么一個物種變的。娃娃魚蹦到岸上來就變成一個狼外婆，是披著一個花的頭巾，她一演這個呢，就沒有演下去，這個時候突然間雷聲大響，然后閃電轟鳴，然后雷就把木偶戲的戲臺給劈掉，然后兩個操作的人就被擊中了，用救護(hù)車來送走。你不能說娃娃魚不好，因?yàn)橥尥摁~是個神魚，人說它不好是會遭到報應(yīng)的，這是非常靈驗(yàn)的。我想武漢可能有膽子大的人會說他吃過娃娃魚，其實(shí)我們現(xiàn)在能夠見到的娃娃魚都不是真的娃娃魚，都是人工養(yǎng)殖，或者是變異的。我查了所有的資料，娃娃魚是非常靈驗(yàn)的，如果你用刀在娃娃魚身上劃一下，它可能幾秒鐘傷口就重新長好了，你說我們吃的所有娃娃魚是真的嗎？絕對不是。所以這是傳說中非常神的一種魚。木偶戲在故事的中間又出現(xiàn)了，這次是米米朵拉和她的母親失散了，她在現(xiàn)實(shí)世界里找不到母親的時候，聽從了一個她放生的魚----娃娃魚的引導(dǎo)說，到冥界去，到河神的宮殿去找一個寶物，那個寶物能夠救死扶生，但只能用一次，所以她聽從了，她到了冥界，一進(jìn)那個冥界，又碰見了木偶戲，這個木偶戲操偶的兩個人就是救護(hù)車沒有救活的兩個人，他們死了，到了冥界，繼續(xù)在演這個木偶戲，演的是狼外婆和這個小女孩，在小女孩媽媽走了的時候，小女孩就發(fā)現(xiàn)不能夠相信她，這個時候就中斷了；第三次是在孟婆的莊園，她是聽見了這個故事又在演，繼續(xù)往下，然后最后一次是米米朵拉從冥界拿到了寶物，這是一個定河神針，如果重慶有大水，武漢也會有大水，她沒有拿這個救她的母親，她是救了這個洪水，靠自己的力量把她的母親找到，并且救了出來。那么，在最后她去看她的好朋友的時候，又碰到了這兩個操偶的人，兩個死了的人又同樣在操演這個木偶戲，這就是這個狼外婆的結(jié)局。因?yàn)樗麄兪菑内そ鐏淼?，穿著紫色的衣服，臉上有顆痣，所以這兩個是穿越的，所以我想是因?yàn)樗麄冄葸@個戲演得太好了，為什么呢？因?yàn)槊酌锥淅l(fā)現(xiàn)戲最后的結(jié)局是他們一定要找一個菩薩來秉公論斷，小女孩就說這個狼外婆要吃她，這個狼外婆就說，我要吃你太容易了，早就把你吃了，那就是說，因?yàn)槲矣X得你們?nèi)碎g的孩子太孤獨(dú)了，我就是來陪你們玩的。

所以，這本書顛覆了所有過往的狼外婆的形象。狼外婆也有好的！因?yàn)樗莸倪@個戲是一個好的狼外婆，兩個操偶的人可以在陽間和冥界之間來往自由。我想這就是一個新的顛覆，告訴孩子，狼外婆可能99%是壞的，是要吃孩子，可能有一個是好的，所以不能把這一個也當(dāng)成是壞的。跟孩子要說一種善待之心。還有一個繪本，內(nèi)容是邀請一個老虎來喝下午茶，老虎很可怕，老虎都是吃孩子的，可是這個母親和孩子當(dāng)老虎來敲門的時候，她真的請老虎來吃下午茶，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所以老虎也有不吃孩子的。所以老虎也有好的。我們要有善待之心，我們要跟孩子說，我們可以跟陌生人打交道，也不是100%的陌生人是壞人，有那么一個好人。所以米米朵拉對人是相信，是同情，可以無償?shù)膸椭?，哪怕是性命。這樣的一種形象，對現(xiàn)在的孩子來說是非常不一樣的。

《米米朵拉》插圖

給所有孩子的禮物，自由舒展的翱翔

主持人：虹影老師這次轉(zhuǎn)向?qū)憽睹酌锥淅愤@是給女兒的一個禮物嗎？

虹影：其實(shí)我想這不僅僅是給女兒的一個禮物。我們的孩子真的是需要在一個非常健康的、非常純凈的環(huán)境里面長大?？墒牵?dāng)我們對她說陌生人都是危險的時候，其實(shí)我們家長對另外的家長來說也是陌生的，那是不是說我們對另外的孩子也是危險的？我對我女兒就是這樣說的，“快遞來了，趕緊躲到旁邊去?！薄澳阋粋€人在家，一定不可以打開門，因?yàn)槿f一有可能壞人就把你帶出去了?！币?yàn)橛锌爝f把孩子弄走的事，在微信或者網(wǎng)絡(luò)上都有這樣的新聞。我們也知道，并不是每一個快遞都是壞人。這是我們大人在這個危險的條件下的反應(yīng)?？墒呛⒆?，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所有東西對他（她）們來說都是陌生的，所以如果家長傳遞的都是負(fù)面的東西，那真是太恐懼了?？梢韵胂笠院笏矔嬖V她的孩子：“快遞來了?！本透莵砹艘粯拥?。

中國有些作家也寫孩子看的書，我覺得非常欣喜，這是一個好的兆頭。我們來談?wù)勚袊鴥和膶W(xué)的問題。我小時候看到的，包括《閃閃紅星》、《半夜雞叫》、《一個駁殼槍》，在抗戰(zhàn)解放時期的《三毛流浪記》，大家都覺得那是一個精品，但是我覺得那個作品真的不是特別好，為什么呢？一到關(guān)鍵時刻孩子就出問題了，要么就是收養(yǎng)他的人家里被火燒了，要么就是死了，最后這個人到哪兒去了？三毛，只能到解放區(qū)去，干革命去，他的出路是這個。整本書我絕對不能接受，就是政治控制了我們的想象世界，遮擋了孩子選擇自由命運(yùn)的一種權(quán)利。這是1949年前，中國的兒童文學(xué)是這樣。1949年之后，也是這樣。目前好的作品，像曹文軒的《草房子》是很不錯的，我非常的喜歡。那么其他的中國兒童作家，大多數(shù)我認(rèn)為也是主題先行，強(qiáng)制性的把一種觀念，或者是一種政府的思想，政治思想告訴給孩子。有很多學(xué)校灌輸給孩子的還是我們以前的，比如說我記得我從1969年上小學(xué)，到1979年高中畢業(yè)，我們的作文一定要抄報紙，一定要跟著語文書里面的思想，你不能自己寫另外的，現(xiàn)在中國很多的學(xué)校也是這樣的，你如果別開生面地寫一篇文章，得分肯定特別地少，而且不及格。所以，這個影響了我們的孩子，也影響了我們父母。比如我們寫作文的時候，絕對不敢開動我們的想象力，寫一個特別出軌的一個作品，這是最可怕的。所以，我們的家長為什么喜歡選擇西方的兒童書，因?yàn)樗尯⒆俞尫疟拘院拖胂罅ΑＶ袊慕逃龑ξ覀兊膬和畲蟮膿p害是一代代的人把她們的想象力和心靈給捆在一起。我在想為什么我們有些孩子會亂叫？他們尖叫，他們煩躁，他們哭，因?yàn)樗麄儧]有好的故事充滿他們的內(nèi)心。他們只有這種強(qiáng)制性的、千篇一律的桎梏，沒有把他們像天空、像海洋那樣開拓出來，給他們一種特別舒展的、可以翱翔的環(huán)境，你要像《尼爾斯騎鵝旅行記》騎鵝旅行，你要帶上《心經(jīng)》就可以一道飛越的這樣一種自由狀態(tài)，從來沒有。

《米米朵拉》插圖

以孩子的視角看世界，閱讀社會

主持人：對比您的童年，您對您女兒的童年，您做出了哪些努力？

虹影：我想其實(shí)我沒有為她付出什么，就是為她準(zhǔn)備了一個比較好的、充滿愛的生活環(huán)境，比較安心的生活環(huán)境，除了我告訴她：“快遞來了，趕緊躲起來?！痹谏虉龅臅r候，我經(jīng)常丟她，比如說像物外書店這樣的地方我絕對很放心，但是在機(jī)場我也犯了錯誤，在機(jī)場我把她丟過兩次，我都要瘋掉了。我在網(wǎng)上一查，哇，在中國每年失蹤孩子人數(shù)你們猜多少？起碼20萬。而且這些孩子被拐之后都被一些機(jī)構(gòu)賣到了國外，男孩是賣到了非洲做童工，你們在網(wǎng)上都可以查到，女孩一般賣給歐洲的紅燈區(qū)，很少有人是幸運(yùn)的被過繼。所以這是讓我非常焦慮的，這個時候我寫這個《米米朵拉》也是有這樣一種呼吁，像陳可辛的電影《親愛的》一樣，孩子的失蹤問題是一個特別大的問題。我想告訴孩子們，在她們成長的過程中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問題，這就是生活，是成長的關(guān)鍵一部分。

虹影與女兒（資料圖）

孩子，你想成為什么，就去做吧。

主持人：最后一個問題就是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你希望有什么？

虹影：每個父母對孩子的期望都是有很多很多的，都希望成為家長想象的那種人。但是孩子在每一個階段都有自己的想法，她有她的幻想。因?yàn)樵谖易约旱某砷L過程中，我的母親對我是放養(yǎng)的狀態(tài)，她從來沒有對我過多的講什么，只是有一次她發(fā)現(xiàn)我想成為一個作家的時候，她說我成為一個廚師更好。因?yàn)楫?dāng)時當(dāng)作家是很危險的，我的母親是驚弓之鳥，她身邊的人要么被批斗，要么自殺，要么被揭發(fā)，要么被抓進(jìn)監(jiān)牢去，所以那是一個文字的洗劫。對于我這種經(jīng)歷，我對孩子說，你想成為什么就成為什么，但是有一點(diǎn)，你不能夠看ipad，不能每天看，這是我最起碼的要求；而且我希望你快樂，你不要遇到什么事情你就哭，因?yàn)榭藿鉀Q不了問題的，這是第二點(diǎn)；第三點(diǎn)，我希望你是一個不僅僅只關(guān)注你自己的人，我希望你關(guān)注你身邊的朋友、老師，還有這個世界，包括你的父母，你也得關(guān)注。不能說只是你的父母為你蓋上被子，當(dāng)你睡著了，你渴了的時候給你倒水，你生病的時候我們照顧你，我也希望你要學(xué)會照顧你身邊的人。所以我的女兒現(xiàn)在比較好，看見我有什么，“媽媽你是不是生病了？”她給我端來一杯水，我覺得這是慢慢讓她知道學(xué)會照顧別人。不能讓孩子覺得所有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這是一種不對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