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煙云

編輯｜文史評鑒編輯組

1948年12月下旬，淮海戰(zhàn)場，安徽蕭縣蔡洼村，這里是華東野戰(zhàn)軍的總指揮部，距離淮?？偳拔鸟v地小李家村，大約有100華里的距離。

這是一個非常小的村落，在地圖上根本找不到它的蹤跡。華野代司令員粟裕將軍，就借住在蔡洼村一個名叫李春華的農(nóng)婦家里。

圖 | 粟裕

一天，房東大娘李春華突然神秘兮兮地將粟裕的得力助手，華東野戰(zhàn)軍第一兵團參謀長、華東野戰(zhàn)軍副參謀長張震將軍叫到一邊，有些難以啟齒地問道：

張震同志啊，粟司令員是怎么回事？我看他怎么天天抱著杯子，喝那黑乎乎的“鐵水”呢？直問的張震一臉懵然。

本期內(nèi)容，鑒哥就圈個有用歷史，解密粟裕，為何會被房東大娘懷疑喝“鐵水”呢？他喝得“鐵水”，到底是什么東西？

圖 | 張震將軍

黃百韜10萬大軍全軍覆滅

這天早晨，大雪初停，蔡洼村的村口，緩步走出一位中年軍人，迎著凜冽的寒風，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吐出，形成一串潔白的霧氣。

中年軍人身后的不遠處，一個抱著小孩子遛彎兒的中年農(nóng)婦，正在與一名精神抖擻的年輕軍人，小聲嘀咕著什么，但二人的目光，卻始終直視前方，牢牢地盯著中年軍人，片刻也不敢放松。

這位中年軍人，就是華東野戰(zhàn)軍代司令員粟裕將軍，抱著孩子遛彎兒的農(nóng)婦，是粟裕借住蔡洼村的房東大娘李春華，而那名精神抖擻的年輕軍人，則是粟裕的貼身警衛(wèi)秘書小侯。

圖 | 粟裕在淮海戰(zhàn)役前線

淮海戰(zhàn)役自1948年11月6號開打后，粟裕在第一階段戰(zhàn)役中，定下圍城打援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與黃百韜麾下的國軍精銳第七兵團決戰(zhàn)碾莊圩。

歷經(jīng)半個多月的艱苦血戰(zhàn)，終于在11月22號，將黃百韜的10萬大軍全部殲滅。

黃百韜戰(zhàn)敗后吞槍自盡的消息傳來后，粟裕多日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可馬上就暈厥倒地，昏迷數(shù)日，足見該次戰(zhàn)役戰(zhàn)斗對粟裕的心神消耗有多么巨大？

圖 | 粟裕將軍

3天全殲黃維兵團12萬大軍

黃百韜的國軍第七兵團被華東野戰(zhàn)軍盡數(shù)殲滅后，奉命從蚌埠進軍的李延年第六兵團，以及劉汝明第八兵團惶惶不可終日。

因為擔心受到解放軍的嚴厲打擊，所以直接放緩了行軍速度，遲遲不愿意向北進發(fā)，直接導致了向宿縣增援的黃維第十二兵團陷入孤立無援的尷尬境地，所以遲遲無法打通徐州到蚌埠之間的聯(lián)系。

黃維在百般無奈之下，于11月23號深夜，打算向東南方向迂回近進，企圖與李延年的第六兵團合兵，連成一片，負隅頑抗。

圖 | 黃維軍裝照

中原野戰(zhàn)軍司令員劉伯承和政委鄧小平同志，直接集中兵力，全力合圍，主要打擊黃維的第十二兵團。

而為了更加方便指揮作戰(zhàn)，劉伯承和鄧小平經(jīng)過商議后，決定將淮海總前委的指揮部移駐安徽宿縣的小李家村。

圖 | 劉伯承和鄧小平合影

這是一個只有三四十戶人家的小村落，但地理地勢位置，卻十分顯要突出，位于徐宿鐵路與徐阜公路之間。

是國軍制定“南北對進、打通徐蚌，三路大軍合兵”戰(zhàn)略的必經(jīng)之路，更是他們的預設目的地。因此，每天都會有連續(xù)幾批的飛機臨空偵查。

可因為小李家村周圍樹木茂盛，郁郁蔥蔥，掩體非常多，非常有利于隱蔽作戰(zhàn)，所以，國軍的偵察機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而淮?？偳拔笓]部設在這里，就造成了一種“燈下黑”的心理假象，是蔣介石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圖 | 劉伯承和鄧小平合影

11月27號，黃維麾下的主力師長、中共地下黨員廖運周陣前倒戈，率部起義，徹底敲響了黃維兵團覆滅的喪鐘，軍心浮動，士氣大降。

在中野的全線合圍之下，黃維第十二兵團受困于雙堆集地區(qū)，隨時都有全軍覆沒的可能。在陳賡將軍的指揮帶領下，中原野戰(zhàn)軍采用土工作業(yè)迫近戰(zhàn)法，不斷縮小對黃維的包圍圈。

至12月初，黃維第十二兵團就陷入了彈盡糧絕的困境之中，只能固守待援，依靠國軍飛機空投補給，茍延殘喘。

圖 | 黃維

12月6號，在劉、鄧兩位首長英明果決的指揮下，中原野戰(zhàn)軍和華東野戰(zhàn)軍在雙堆集地區(qū)，對黃維第十二兵團發(fā)起全線攻擊。

12號，中原野戰(zhàn)軍正式發(fā)動總攻，在短短三天時間內(nèi)，黃維第十二兵團，在各自分散突圍的過程中，被我軍逐個擊破，一一殲滅，一戰(zhàn)全殲12萬國軍精銳，兵團司令員黃維戰(zhàn)敗被俘。

圖 | 劉伯承和鄧小平合影

淮海五大總前委聚首，華野休整20天

黃維第十二兵團全軍覆滅后，12月16號的傍晚，劉伯承、鄧小平和陳毅老總，親自驅車趕往蔡洼村的華野指揮部駐地，與粟裕將軍會面。

次日清晨，收到命令的譚震林同志，也從山東兵團的駐地，趕到了蔡洼村，淮海戰(zhàn)役五大總前委，首次歡聚一堂，共商戰(zhàn)事，在17號開了一整天會。

一致認為徐州剿總副司令官杜聿明率領的徐州30萬國軍已經(jīng)進退失度，插翅難逃，所以這次碰頭會議研討的主要方向是渡江作戰(zhàn)方略，以及部隊的整編改組。

會議結束后，淮海五大總前委首長就在蔡洼村的小土屋前合影留念，面露輕松寫意的微笑，望遠方，舒展眉，成竹在胸，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大有激揚文字，指點江山的豪邁之情，讓人心折不已。

圖 | 淮海總前委合影

次日，劉、鄧、陳三位首長乘車離開蔡洼村，趕赴河北西柏坡，向毛主席和黨中央書記處匯報淮海第一、二次階段戰(zhàn)役勝果。

而譚震林則是返回了山東兵團的駐地，積極準備，繼續(xù)指揮部隊奪取淮海戰(zhàn)役最后的勝利。

黃百韜和黃維兵團相繼覆滅后，邱清泉和李彌兵團已經(jīng)深陷我軍的重重包圍之中，難成氣候。

圖 | 譚震林

所以粟裕這些日子過得非常輕松，他終于可以短暫脫離繁重的軍務，不用再搬上小凳子，坐在地圖前愁眉不展了。

粟裕每天可以在村里散步，觀賞雪景，興致來了，粟裕甚至還會掏出自己的口琴，給全軍將士表演一段音樂獨奏。

適逢天公做美，瑞雪下個不停，粟裕對此表現(xiàn)得興高采烈：瑞雪兆豐年啊，這場大雪是農(nóng)民來年的希望，但更是反動國軍的催命符。

圖 | 粟裕

劉、鄧、陳三位首長回西柏坡向黨中央述職后，粟裕馬上就收到了毛主席的親筆來電：目前淮海戰(zhàn)場，應適當配合平津戰(zhàn)役對華北剿總司令官傅作義的分割包圍，以防止他狗急跳墻，趁亂向南逃跑。

所以，你部應暫時放緩對杜聿明集團的圍剿追殲，華野本部可以暫時性地休整10天。

圖 | 毛主席批閱文件

不過，粟裕看著外面寒風呼嘯，天降大雪，就突發(fā)奇想，給毛主席回電稱：華東野戰(zhàn)軍的休整時間，可以再延長10天，休整20天為宜。

粟裕的理由很充分，他有十足的信心，這場大雪和冰冷的寒風，可以讓杜聿明集團陷入進退維谷，饑寒交迫的絕境，杜聿明在大雪中待得時間越長，那對于華野就愈發(fā)有利，我軍也能減少傷亡。

而粟裕的提議，也得到了毛主席的高度認可，直接大筆一揮：批給了華東野戰(zhàn)軍20天的休整時間。

圖 | 開國大將粟裕

不過，粟裕對于麾下主動請戰(zhàn)出擊的部隊，態(tài)度曖昧，不可置否，意思是不支持也不反對。華野對杜聿明的包圍圈多達六七層，聯(lián)防聯(lián)控，陣如鐵桶，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

就連最弱的西面，也設置了5層階梯防守陣地，杜聿明想要強行突圍，絕對九死一生，就是插翅也難飛，所以現(xiàn)在最該著急的是杜聿明，是蔣介石，而不是華東野戰(zhàn)軍，更不是粟裕。

但華野第一縱隊二師的政委張文碧卻對粟裕這種避戰(zhàn)休整的態(tài)度，有些憋不住了，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了華東野司：粟司令員，我請求組織部隊對杜聿明進行突擊作戰(zhàn)。

粟裕聽后，沒有反駁，但也不贊成，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話：張文碧，你急什么？你這么著急地帶部隊沖上去，把我的人都打光了怎么辦？你賠得起嗎？

圖 | 開國少將張文碧

碾莊圩一役給粟裕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與黃百韜決戰(zhàn)到最后關頭，粟裕甚至面向全軍下達了一個不近人情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上報傷亡。

夫戰(zhàn)者，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粟裕不讓上報傷亡數(shù)字，就是擔心失去一往無前沖鋒的勇氣，那一戰(zhàn)，華野死傷慘重。

粟裕怕了，他不愿意再一次面對戰(zhàn)士們的傷亡，因為那對于一名統(tǒng)帥的心理影響實在太大了。

圖 | 粟裕將軍

華野司令部中唯一的一名老百姓

這時，警衛(wèi)員小侯突然急步跑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司令員，國軍的飛機馬上就要來例行公事了，我們先撤回去吧。

粟裕看著漫天風雪，意猶未盡，不甘心地跟著警衛(wèi)員往回走，當走過房東大娘李春華身邊時，突然笑開顏，伸出食指點了點她懷中抱著小孩胖嘟嘟的稚嫩臉蛋。

李春華懷里抱著的，正是她的三歲的小兒子，頭戴老虎帽子，身上掛滿鈴鐺，只要有一點動作，就會發(fā)出丁零當啷的清脆響動，非?？蓯?。所以，這個小娃就成了華野司令部的“團寵”。

有的時候，粟裕正在給大家開會，他就會不知道從哪個小洞口鉆出來，然后趴下圍繞著院子里的老樹打轉，每到這時，粟裕就會暫時終止開會，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小娃抱在懷里親了又親。

圖 | 粟裕

房東大娘李春華比粟裕大十歲，多年來因為家境貧寒，日夜操勞，所以比同齡人看起來更加蒼老，頭上長滿白發(fā)，歲月的皺紋早已爬滿了她的臉頰。

不過，雖然李春華沒什么文化，但在蕭縣的蔡洼村里，卻是一個響當當?shù)娜宋铩?/p>

李春華的丈夫是個赤腳醫(yī)生，常年不在家，深入窮鄉(xiāng)僻壤治病救人，大女兒早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就追求思想進步，加入了新四軍，至今依然在部隊中參加革命工作，老二也當了兵。

所以，大家對李春華都非常尊敬，稱呼她為“李老太太”?；春?zhàn)役開始前，華野副參謀長張震將軍還親自牽線搭橋，給李春華的大女兒介紹了一門親事，讓她嫁給了自己麾下一名軍政全優(yōu)的部下。

圖 | 張震中將

粟裕率領華東野司進駐蔡洼村后，剛巧趕上大女兒休假回家探親，她指著張震，小聲地告訴媽媽：這位就是我在部隊的老首長，是華野的副參謀長，也是一兵團的司令員。

李春華很高興得直掉眼淚，有了這層關系，李春華就將張震當成了自己家的實在親戚，本來她還打算搬出去，給首長們騰屋子，最后也不用搬走了。

所以，李春華就成為了華野司令部中唯一的一名老百姓，每天坐在院子里，就像是看戲一樣，望著前線將領和總部機關文員在院子里進進出出。

盯著警衛(wèi)員和秘書們不厭其煩給人敬禮，小心翼翼地猜測著每個人的真實身份。人老了，經(jīng)歷得多了，慢慢地，李春華還真就看出了一些門道，她開始關注到了粟裕。

圖 | 粟裕

因為她發(fā)現(xiàn)粟裕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間，不僅與老百姓交流很少，就連司令部的一些工作人員，也很少能與他搭上話，所以顯得非常神秘。

而且，李春華還清晰地捕捉到一個現(xiàn)象，只要粟裕搬著小板凳往地圖前一坐，來往人員說話的聲音就會下意識地降低，甚至還會繞著他走，看起來很怕他。

圖 | 粟裕大將

一開始，李春華以為粟裕是個不好相處的老總，但看了幾天后，李春華就看出了不對勁，因為粟裕與司令部的每一個人關系都不錯，甚至有的時候還會與站崗執(zhí)勤的小戰(zhàn)士們開玩笑，顯得平易近人。

從每個人的眼神中就不難發(fā)現(xiàn)，在這個院子里工作的人，根本沒有一個是害怕粟裕的，有的只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和推崇。

后來，李春華就明白了：原來這個粟裕司令員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打仗上，好認真啊，但也好辛苦，了不起吶，這才是共產(chǎn)黨的好干部啊。

圖 | 粟裕

粟裕司令員怎么天天喝“鐵水”

但粟裕因為長期軍務繁重，所以并未注意到房東大娘總是在關注他平常的言行舉止，粟裕身體不好，不能長時間熬夜，但前線的戰(zhàn)事不等人，所以，粟裕每次困了，都會沖一杯咖啡強行打起精神。

而當李春華看到粟裕喝著黑乎乎的水，心里很緊張，認為粟裕是累出毛病了，怎么能喝那種看起來像鐵銹水一樣的東西呢？不行啊，那玩意兒可不是給人喝的，會出人命的。

圖 | 粟裕

有一天，她實在忍不住了，就主動找到張震將軍，神秘兮兮地說道：老張同志啊，粟裕司令員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天天喝“鐵水”??？你們這些當手下的也不管管？

鐵水？張震倒是被李春華給問懵了：粟司令員喝鐵水？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喝鐵水了？

李春華立馬手舞足蹈地焦急說道：你這人怎么還不信呢，我都看見了，粟裕司令員杯子里黑黢黢的，那不就是鐵銹水嗎？我見過那種東西，那玩意可不能喝啊，會喝死人的。

額，哈哈。張震頓時被逗得前仰后合：李大娘，那不是鐵銹水，是咖啡，一種外國來的飲料，提神兒用的，咖啡怎么說呢，就跟咱們的茶水一樣。

圖 | 咖啡

李春華年紀大了，耳朵也不靈光了，錯把張震說的“咖啡”聽成了“加肥”。

雖然表面上沒說什么，但心里也忍不住腹誹道：什么加肥？能讓人增肥變胖嗎？可這么久了，粟裕司令員還是那么瘦弱，一點也沒胖嘛。

不過不是鐵銹水就好，應該跟紅糖水差不多吧，應該很好喝。

因為粟裕有很嚴重的高血壓病，所以吃什么也不香，一次，警衛(wèi)員小侯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一只老母雞，燉了一大鍋香噴噴的雞湯，打算給粟裕進點營養(yǎng)。

圖 | 粟裕將軍簽署文件

但粟裕勉勉強強喝了兩大口，就重新坐回去看地圖了，小侯過來收拾碗筷時，向粟裕邀功：司令員，今天的飯怎么樣呀？您怎么又沒怎么動筷子啊，這湯不香嗎？

粟裕一心沉浸在地圖上，頭也不抬地說：香啊，今天的排骨湯很香喔。差點氣的警衛(wèi)員小侯沒哭出來。

房東大娘李春華也被逗樂了，粟裕司令員連雞湯和排骨湯都嘗不出來，卻對那什么咖啡情有獨鐘，一天能灌下去好幾杯，看來這東西是真的好喝啊。

圖 | 粟裕老年照片

張震將軍看到李春華的表情，馬上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給她專門倒了一杯咖啡，李春華一臉神圣的接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臉上就皺成了一個包子：媽呀，這東西這么苦啊。

往下咽也不是，往出吐也不對，逗得張震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