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三哥 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不僅“進口”的東西少,就連“出口物”的處理也十分簡化和粗放。那個時候,每家每戶沒有單獨的廁所,哪像今天,一門關(guān)盡,設(shè)施齊全,客廳、飯廳、衛(wèi)生間(或化妝間,現(xiàn)在的人不好好說話,明明是為滿足排泄的地方,發(fā)明的提法多得很),不一而足。 當時,有院子的住家幸福一些,一般有廁所。但粗放得可以,一個土坑,搭幾塊木板。有時面積太小,院內(nèi)常住戶又少,就不分男女廁所了。 看到這里,讀者不要緊張。盡管廁所不分男女,但人是要分男女的。 怎么辦?人是聰明的。 每每內(nèi)急,在廁所外問一聲:有人嗎? 里面答:有,有人。 外面的人憑聲音判斷是否與自己同性,以取舍是否沖進去。不過,好在院子住戶本就不多,外面的人一聽回答就知道是張大爺還是李小妹,如此清楚,遑論男女之分。因此,尷尬之事少有發(fā)生。 但是,與“幸福之人”相對的是不幸的人。那些住在街面上的住戶就慘了……他們甚至廚房都設(shè)置在街沿上,根本不可能在一間或者兩間的臥室兼會客室兼學習室(小孩寫作業(yè)的地方)兼起居室兼吵架室(當時夫妻吵架也沒有地方去)里修廁所。又是一個怎么辦? 人非圣賢,水火無情。只好買馬桶一只,類似水桶,上端口多一圈木頭,在一條直徑的兩端還有意多出更多的木塊,以方便雙手端住沿口。馬桶放在臥室的某一角落,旁邊墻上必掛刷把一只(與廚師刷鍋的刷把一模一樣,只是大幾號,后面再講它的用處)。講究的人家還會用布巾之類遮擋一下,以利觀瞻。 白天黑夜,寒暑易節(jié),我們的似乎不受人愛戴的馬桶默默地承受著人們對它的沖擊,但它執(zhí)著地、堅韌地在為人民服著務(wù),這一點大家必須承認。 但是馬桶的容量是有限的,如何“吐故納新”? 收集“出口物”的工種應(yīng)運而生。 那時,東門一帶只有天祥寺街有一個大糞塘,全城人的排泄物幾乎都集中到那里,用時髦的話講,叫“集散中心”。用的木板車,上面放一個圓桶,與汽油車的圓桶一樣,只不過是木頭做成,小很多。集散中心的大糞要“散”出去,就要通過府河上的碼頭,輸送到船上,木船順流而下,或華陽,或中和場,遠一點到江口、彭山。 今天,東門大橋至合江亭段楊柳依依,姹紫嫣紅,成了婚紗攝影的好去處。過去是兩條街道組成,接東門大橋的叫豬市街(據(jù)說在北門張家巷附近有一條同名的街),接合江亭的叫大安街。糞碼頭主要設(shè)置在大安街臨府河一段,靠近城內(nèi)側(cè)。住在這兩條街以及附近(安順橋一帶,新南門一帶,青安街等)的人家就不用舍近求遠、讓人把糞便先收到天祥寺糞塘子,而是直接用糞車拉到大安街的糞碼頭。 收糞的時間是在黃昏時分6點—7點鐘。一是方便大人們下班了,二是交通不那么擁擠了,三是晚上裝船第二天農(nóng)民伯伯好撐篙東去。于是,酣暢淋漓的大戰(zhàn)每天一場準時“開打”。拉大糞車的大伯拉一段,就在街當中(那時很少有汽車經(jīng)過這些小街道,不存在堵車)停下來,揩一把頭上的汗,大喊一聲:倒桶子了——了——了——了!……高亢有力,回味悠長。大伯的聲音越大,看似付出的精氣更多,但在另一方面卻省力了。聲音大,傳得遠,他就可以少停幾次,今天就可以多跑幾趟。家頭還有幾個“冤孽”等著錢用呢。 余音中,各色人等端著自家的馬桶涌向糞車,唯恐錯過。因為一旦錯過,糞滿為患,只有趁著夜色朝府河里倒,為人不恥(那個時候人們盡管沒有環(huán)保意識,但不管怎樣大天白日是不敢把自家馬桶里的東西朝河里倒的)。 端馬桶的多是大人,也有懂事的小孩,端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步三搖。到糞車前,把糞倒入圓桶后面上方一個方形口子。接下來,就是返回家中,端出沒有倒掉的洗臉水或者洗腳水(肯定大部分是頭天晚上的)倒進馬桶。 這時候,家里的幫手或自己就“請”出剛才提到的刷把,“唰—唰—唰—唰……”(最近,聽到有人唱什么“嘻唰唰”,就想起這事,是為大不敬),做圓周往復(fù)運動N次,看似刷盡,再倒進車上的圓桶。 每日黃昏,府河、南河兩岸,糞桶車穿梭往來,“倒桶子了—了—了—了”聲音不絕于耳,久久回蕩。聲音一到,管你正在干什么,都要“悠悠萬事,唯此為大”。 此時,大部分人家正在街沿邊上大快朵頤,于是,形成有趣的畫面:桶子穿過飯桌,到大街當中,操作程序,旁邊你拈我刨,口舌生津,兩不相干,是為一景。“倒桶子了—了—了—了”…… 再生一句,那位大伯如果健在,參加紅歌會肯定拿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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