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藕的第205篇涂鴉

月圓那晚去看了夜場電影，是紀錄片《徒手攀巖》。

純屬好奇，想看看那種搏命的極限運動者長著什么堅毅果敢的臉，有著什么驚濤駭浪的經(jīng)歷。既然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親身體驗那種腎上腺激素飆升的感覺，那么去圍觀一下別樣的生活也好。

最終，這部影片超過預期。

至少對我，絕不僅僅是另一半球的某個遙不可及的人如何攀上人生巔峰的故事。

先說攀登者本人，Alex，這樣一個長年從事極限運動的人，并沒有想象中銳利的臉部線條。穿衣顯瘦的瘦削身材，整個人身上甚至看不到一絲鋒芒。但他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大到充盈了幾乎整個眼眶的瞳仁，那里面一泓溫和清亮干凈。

那什么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從小聽到爛熟的大俗話果然是久經(jīng)驗證的金句。

透過鏡頭可見，Alex的純粹從他的眼睛徑直流瀉到他臉上。

一個能夠真正成就些什么的人總是呈現(xiàn)某種單向度并且去除一切蕪雜的簡單形態(tài)，他讓我對此更為深信不疑。

Alex單身，住房車，多年素食，自己做簡單的三餐，直接端著鍋用鍋鏟進食，偶爾才有機會洗上個熱水澡，三分之一收入捐給環(huán)保事業(yè)，簡樸到近乎寒磣。攀巖，和為攀巖所的一切準備，幾乎就是Alex全部的生活。

Alex甘之如飴。

八年間，他日復一復地凝視著夢想中的酋長巖，心無旁騖。

徒手攀上峭壁的第一秒起就是步步驚心，真正意義上的失之毫厘謬以千里，而結(jié)果將是墮入深淵粉身碎骨，沒有絲毫斡旋轉(zhuǎn)圜的余地。

用哪根手指插入巖石的縫隙，石壁上哪一處有一厘米的突起，這一段需要用跳躍還是側(cè)踢，每一個動作都需要反復練習精確設計。直到最后撤去一切防護，放下繩索，工具，不帶任何裝備，空著一雙手，攀上陡直的巖壁，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極度專注將夢想付諸實施。

即使一次次傳來圈中好友一一在巖壁遇難的消息，Alex的表情淡定如常，他自己好像也說過，也許他有點冷漠。

Alex的大腦有異于常人的特別穩(wěn)定的杏仁核。但那究竟是天賦的異稟，還是千百次練習換來的奇技，我們并不知道。

也許他已能把他自己隔離在波動的情緒之外。

他唯一一次不那么像戰(zhàn)神附體的時候是第一次嘗試徒手攀登酋長巖中途放棄的那一回。這時候才讓人們知道，即使是Alex也會因愿望未達成而沮喪。

其余我們所能看到的是他對自己驚人的自控力。即便在經(jīng)過八年的準備之后順利完成登頂，他也只是高興了一小會兒，然后告訴旁人下午還是會繼續(xù)練習引體向上。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過去于我是一種千里之外的概念。但Alex是人間示現(xiàn)。

作為一名女性觀眾，我不由自主地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他和他周圍人之間的關(guān)系。

Alex的職業(yè)生涯跟一群攀巖的朋友密不可分。這些男人之間的友誼非常動人。陪同他一起不斷試攀的吉米，作為唯一在技術(shù)層面上能夠直接幫助到Alex的朋友，盡其所能在Alex身邊進行每一次的嘗試，即便深信Alex有超凡的能力，也還是按捺不住暗自擔憂。還有那個忘了叫什么名字的前輩大叔，推心置腹跟Alex說“保持初心的攀爬太重要了，最怕有制片組跟著，會改變你的心態(tài)。”影片的導演攝像整個團隊，都是專業(yè)攀巖者，惟其如此，他們更了解Alex徒手攀登酋長巖的兇險。他們在拍攝的過程中不斷在詢問Alex本人的意愿，糾結(jié)于拍攝會不會影響到他正常發(fā)揮，所有人都懼怕親眼見證挑戰(zhàn)失敗的最壞結(jié)果，不想親手拍到令人遺憾的畫面。

男人們都幾乎不會當面表達感情，但面對鏡頭的時候，他們?yōu)锳lex揪心的樣子是那么真實。

Alex的母親說感謝兒子每次都沒在事前告訴自己要去徒手攀巖。還說兒子在攀巖的時候最alive，即使很擔憂又怎么能把這樣的事情takeaway呢。這是一個在Alex自小的時候就對他嚴格要求的母親。但也許深沉的母愛便是這種樣子。

Alex的親密關(guān)系對他有最顯而易見的改變。

女友桑妮與Alex交往后不久，短短一兩個月里就一連兩次令他受傷。Alex一度覺得也許不該繼續(xù)這樣的戀愛關(guān)系。甚至朋友都認為Alex是不適合戀愛的。

然而進入這段關(guān)系以后，Alex逐漸開啟了一個正常男人的情感世界，這是他經(jīng)歷過的歷任前女友都未能實現(xiàn)的任務。Alex明顯開始話多了也開朗了。他開始學著在桑妮生氣的時候逗她開心，花時間物色一處公寓置辦各色家具，跟桑妮像普通情侶一樣去挑選電器，只因為他知道那是桑妮想要的。

醉心于攀巖的Alex是不折不扣的鋼鐵直男。他在一個從來不會直接說“我愛你”的家庭長大，他會在決定徒手攀爬酋長巖的前一晚才把這樣重大的消息告訴桑妮，他會在桑妮問他會不會因為誰要感到有延長自己生命的使命時斷然回答說不，不管后者是怎樣一臉的失望。他剛開始接納桑妮時僅僅是因為后者嬌小可愛在房車里完全不礙事，但到最后拿下酋長巖之后桑妮打來電話泣不成聲祝賀他時，他主動說了“我愛你”。

這些變化真正的原因都來自那個看起來既不懂攀巖還偶爾會拖Alex后腿的軟萌妹子桑妮。一直都是桑妮在包容這個只知攀巖而不諳世事的大男孩，用她的柔軟讓Alex感知愛情的樣子。正如Alex自己所意識到的兩人之間的差別，桑妮認為來到這塵世最終的目的是獲得幸福，而Alex需要活得要像勇士一樣永不停息地摘取成就。桑妮又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她知道她無力改變Alex，于是就硬起心腸放手讓所愛的人去飛翔。

Alex第二次出發(fā)酋長巖前，桑妮盡可能云淡風輕地與Alex告別，驅(qū)車離開，為的是不讓Alex分心。但她自己一邊開著車一邊淚流滿面，深怕這一別是見到Alex的最后一面。

這場景讓我想起一年多前看的法國老電影《碧海藍天》。有著一樣澄澈眼眸的男主，潛水才是此生摯愛，愛他的女子最終唯有接受，看著他投身大海。

蒼穹之下，人類自覺渺小而渴望征服。然而這樣的征服終究還是微小的勝利，況且總會臨界自身的極限。

上帝讓優(yōu)秀的男人們?nèi)プ錾w世英雄，可是蓋世英雄的世界里怪石嶙峋。于是看來柔弱的女人們在此間忍住無數(shù)次心碎，容納了全部的堅硬。

誰的勇敢多一些，你又更愛誰。

問自己的心，不用說出聲。

圖片來自電影《徒手攀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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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最愛做的我沒什么不敢，才是最大的力量，

夢想的現(xiàn)場，每個人頭上都有光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