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看了一篇文章,講的是張愛玲和炎櫻的友情。從年輕的時候兩個靈氣十足的少女膩歪的友情,到時光流逝,雙方都漸漸疏遠倦怠了,甚至在炎櫻結婚的時候,張愛玲也是時隔許多,才隨意地向當時的好友提了句,“Fatima(炎櫻)上月結婚,自紐約寄請?zhí)麃?,對象不知道是個醫(yī)生還是博士,我也沒查問,大家都懶寫信?!?/span> 看得我頗有些感慨,隨便的想一想,就我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莫名離開了的人也算是一抓一大把了。 有些個是自己主動跑上門招惹我的,帶著一臉燦爛微笑來敲我的門,我遲疑著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偷偷張眼望,他們便愈發(fā)興高采烈起來,舉起手里的葡萄橙子給我看,想要和我分享的樣子。我低下頭猶豫了一陣子,決定把門再打開些,一抬頭,那門外的人卻不見了,葡萄橙子也不見了,好像剛剛那一縷熱烈歡快的風,只是我的錯覺。 有些個,卻是已經(jīng)進過門,熟悉地來過好多次,都知道我家的備用鑰匙放在哪里的人。某個陽光和煦的午后,我們坐在我家的客廳,喝著茶吃著點心,談論起一件舊時丟臉的事情而開心地哈哈大笑。你抬眼看了眼日歷,“哦對了,最近我可能要出趟遠門,等我回來了再來探望你?!蔽乙残Σ[瞇地應你,“行,等你回來,我好酒好菜地招待你?!焙髞砦覐膭e人那里聽說你回來了,我等了等,你也沒來探望我,我又等了等,你還是沒來探望我。于是某個陽光和煦的午后,我自己泡了壺茶,慢慢地小口喝著,哎,大概你是不會來探望我的了。 早些時候,我更年輕氣盛些,是想不通這件事的。每每想起,都如鯁在喉如芒在背,腦中反反復復“為什么”,復復反反不明了,于是便咬著牙恨恨地想: “那些年離開我的人啊,一定都是瞎了眼了。” 后來“瞎了眼”的人越來越多,多到我覺得大概不可能這么巧,男女老少四大血型十二星座的都串通好了一起自戳雙目,于是我便坐下來,列了列原因。 有些是因為愧疚,做了些對我不住的事情(或者我做了些對TA不住的事情),大家嘴上說著沒事沒事但心里卻沒徹底過了那坎,不見還行,見著面了總覺得有些扎眼,沒法自如地聊天。 有些是因為地域,隔了江隔了海隔了千山萬水的,你夠不著我說不上話,久了也就習慣不來夠我,不來找我說話。 有些是因為無趣。小的時候我們的價值觀都是普世價值觀,應該好好學習,應該孝敬父母,我們對“好的”一起熱烈鼓掌,對“壞的”一起搖頭鄙視。慢慢我們培養(yǎng)出了獨立的價值觀,我想要一方安居樂業(yè),你想要浪跡四海為家,沒對錯沒好壞,只是聊天的時候,偶爾會有沉默的尷尬,偶爾會覺得,挺沒勁的。 我盯了這些原因一會兒,想從背后看出點共通性,盯了5分鐘就累了,算了算了,我晃了晃腦袋,看不出來就算了。 就這一晃腦袋,有個念頭突然擊中了我,離開我的人越來越多,以及我離開別人也越來越多,終極原因是,我們越來越怕累,越來越懶了。 愧疚……我以前寫過一封長長的信請求別人原諒,我不記得我們因為什么事情鬧別扭了,反正我把信拿給TA看的時候,我們都哭得唏里嘩啦,然后我抱著TA說“我們還是好朋友!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可是我現(xiàn)在不會這樣做了。 地域……我以前和別人通信,大學四年一直寫,明明在很遠的地方,TA也趕不過來安慰我,卻把心里最最隱秘的悲傷和無奈毫無保留地講給TA聽。就好像我們并肩坐在大樹下,我講著講著要哭了,TA就能抽張紙巾遞給我一樣。 可是我現(xiàn)在不會這樣做了。 無趣……總有一天我們會覺得彼此沒有那么有趣的不是嗎?你聽過我所有的故事,知道我所有的心情,甚至可以推測我下一步的舉動。為了讓你不要因為無趣而離開,我以前總有那些新奇的點子,我高興地跳起來,“哦,這個周末,讓我們一起去XXX吧!”,你的眼神,和我一樣閃閃發(fā)光呢。 可是我現(xiàn)在,不會這樣做了。 我們以前啊,好像可以花更多時間,耗費更多心力,來解決那些可能會讓你離開我的事情。 因為你對我很重要,你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無可替代的重要。 我們后來呢,越來越怕累,越來越懶了。放棄比擁有更不費力氣,隨便比唯一更不費力氣,看著你離開比試圖留下你更不費力氣。 因為如果不是你,總還會有其他人的。 我明明看到你眼中有失望的神情,我明明看到你轉(zhuǎn)身時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明明看到你即將離我而去的身影。 “我最近忙著搬家,沒有時間……” “我這陣在搞居住證的事情,煩死了,吃飯下次再約吧……” “這周我出差不在上海,沒法去你家了……” “我工作好累,頭痛,我先睡了……” 在吵吵嚷嚷的背景中,我突然非常想念從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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