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通鑒（387）一年三改元

1、劉駿35歲累死于工作崗位上

八年（甲辰、464）

春，正月，丁亥，魏主立其弟拓跋云為任城王?！?/span>

戊子，任命徐州刺史新安王劉子鷥領(lǐng)司徒。

夏，閏五月，壬寅，太宰劉義恭領(lǐng)太尉。

皇上30多歲開始尤貪財(cái)利，刺史、二十石罷還，必限使獻(xiàn)奉，又以蒲戲逼取錢財(cái)，要到這些官員手里的錢罄盡才會停止。

皇帝還喜歡終日酣飲，少有醒時(shí)。常常憑幾昏睡，有人在外有奏事，即肅然整容，無復(fù)酒態(tài)。由是內(nèi)外畏懼他，莫敢弛惰。

（酒色傷身，又要和底下的人斗心眼，劉駿這皇帝當(dāng)?shù)靡餐鄣?。?/span>

庚申，皇上殂于玉燭殿。〔年三十五?！?/span>遺詔：“太宰劉義恭解尚書令，加中書監(jiān)；任命驃騎將軍、南兗州刺史柳元景領(lǐng)尚書令，入居城內(nèi)。事無巨細(xì)，全都問二公，大事與始興公沈慶之參決；若有軍旅，全委沈慶之；尚書中事，委仆射顏師伯；外監(jiān)所統(tǒng)，委領(lǐng)軍將軍王玄謨。”

2、望之不像人君

當(dāng)天，太子即皇帝位，年六歲；大赦。吏部尚書蔡興宗親奉璽綬，太子受之，傲惰無戚容。蔡興宗出，告身邊的人說：“當(dāng)年魯昭不戚，叔孫知其不終。家國之禍，就是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

甲子，皇帝下詔恢復(fù)任命太宰劉義恭錄尚書事，柳元景加開府儀同三司，領(lǐng)丹陽尹，解南兗州。

六月，丁亥，魏主至陰山。

秋，七月，己亥，任命晉安王劉子勛為江州刺史。

柔然處羅可汗卒，兒子予成立，號受羅部真可汗，改元永康。受羅部真率眾侵犯魏國；辛丑，魏北鎮(zhèn)游軍擊破他。

壬寅，魏主至河西。高車五部相聚祭天，眾至數(shù)萬。魏主親往臨視之，高車大喜。

丙午，葬孝武皇帝于景寧陵，廟號世祖。

庚戌，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乙卯，罷南北二馳道，及孝建以來所改制度，還依元嘉。尚書蔡興宗于都座慨然對顏師伯說：“先帝雖非盛德之主，要以道始終。三年無改，古典改貴。如今殯宮始撤，山陵未遠(yuǎn)，而凡諸制度興造，不論是非，一皆刊削，雖復(fù)禪代，亦不至爾。天下有識，當(dāng)以此窺人?！鳖亷煵徽J(rèn)同。

3、凡人的無奈

太宰劉義恭一向畏戴法興、巢尚之等人，雖受遺輔政，而引身避事，由是政歸皇帝近習(xí)。戴法興等人專制朝權(quán)，威行近遠(yuǎn)，詔敕皆出其手；尚書事無大小，全取決焉，劉義恭與顏師伯佰守空名而已。

蔡興宗自以職管銓衡，每至上朝，則為劉義恭陳登賢進(jìn)士之意，又箴規(guī)得失，博論朝政。劉義恭生性恇撓，阿順戴法興，恒慮失旨，聞興宗言，輒戰(zhàn)懼無答。戴興宗每奏選事，蔡法興、巢尚之等人密事，多被刪改，復(fù)非公筆，亦石知是何天意！

數(shù)與劉義恭等爭選事，往復(fù)論執(zhí)。劉義恭、蔡法興皆厭惡他。戴左遷興宗新昌太守；既而以其人望，復(fù)留之建康。

乙丑，新安王劉子鷥解領(lǐng)司徒。戴法興等人惡王玄謨剛嚴(yán)，八月，丁卯，任命王玄謨?yōu)槟闲齑淌贰?/span>

（王夫之痛恨他這種人身上無擔(dān)當(dāng)?shù)挠薮?！?shí)際上劉義恭等人都是凡人，作為底層的人我特別能理解凡人，凡人大多數(shù)時(shí)候心有余而力不足——照顧自己已是艱難，無暇他顧。解危救難這種天大的事，漢恒帝、漢靈帝以來，有幾個(gè)人能做到的，諸葛亮都半途而廢。）

4、廢帝的任性

王太后疾篤，使者呼廢皇帝?；实壅f：“病人房間多鬼，哪可往！”

太后大怒，對侍者說：“取刀來，剖我腹，那得生寧馨兒！”

己丑，太后殂。

九月，辛丑，魏主還平城。

癸卯，任命尚書左仆射劉遵考為特進(jìn)、右光祿大夫。

乙卯，葬六穆皇后于景寧陵。

冬，十二月，壬辰，決定王畿諸郡為揚(yáng)州，癸巳，任命豫章王劉子尚為司徒、揚(yáng)州刺史。

這一年，青州移治東陽。

宋王朝的境內(nèi)，一共有州二十二，郡二百七十四，縣千二百九十九，戶九十四萬大奇。東方諸郡連年旱饑，米一升漲錢數(shù)百，建康亦至百余錢，餓死什六七。

泰始元年（乙巳、456）

春，正月，乙未朔，廢帝改元永光，大赦。

〔這一年八月，皇帝殺江夏王劉義恭、大將軍柳元景，改元景和。既弒廢帝，改元泰始。一年凡三改元〕

丙申，魏大赦。

5、魏國皇帝的離奇死亡

二月，丁丑，魏主至樓煩宮。

自孝建以來，民間盜鑄濫錢，商貨不行。庚寅，更改鑄二鍾錢，形式轉(zhuǎn)細(xì)。官錢每出民間即模仿，而更薄小，無輪郭，不磨，稱為“耒子”。

三月，乙巳，魏主還平城。

夏，五月，癸卯，魏高宗殂?！材甓?，謚稱文成皇帝?！?/span>

當(dāng)初，魏世祖經(jīng)營四方，國頗虛耗，重以內(nèi)難，朝野楚楚酸痛。高宗繼承后，能接受天時(shí)，以靜鎮(zhèn)國，懷集中外，民心復(fù)安。

甲辰，太子拓跋弘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皇太后。

顯祖〔魏獻(xiàn)文帝廟號顯祖?！硶r(shí)年十二，侍中、車騎大將軍乙渾專權(quán)，矯詔殺尚書楊保年、平陽公賈愛仁、南陽公張?zhí)於扔诮小Ｊ讨?、司徒?/span>平原王陸麗治疾于代郡溫泉，乙渾命司衛(wèi)監(jiān)穆多侯召陸麗。穆多侯對陸麗說：“乙渾有無君之心。如今宮車晏駕，王德望素重，奸臣所忌，宜稍淹留以靜觀；朝廷安靜，然后入，不為晚。”

陸麗說：“哪有聞君父之喪、擔(dān)心禍患而不趕赴的嗎！”當(dāng)即馳赴平城。乙渾所為多不法，陸麗數(shù)次與他相爭。

戊申，乙渾又殺陸麗及穆多侯。穆多侯是穆壽的弟弟。

己酉，魏國任命乙渾為太尉、錄尚書事，東安王劉尼為司徒，尚書左仆射代人和其奴為司空。殿中尚書順陽公拓跋郁謀誅乙渾，乙渾殺了他。

〔胡三省說：主少國疑，奸臣擅命，屠戮忠賢；魏國沒有滅亡真是幸運(yùn)。實(shí)際上魏高宗年輕暴亡，就死得非常離奇，魏國臣?xì)鞯氖虏⒉幌∑?，宗愛都能殺了拓跋燾，掌握了國家大權(quán)。〕

壬子，魏國任命淮南王拓跋它為鎮(zhèn)西大將軍、儀同三司，鎮(zhèn)涼州。

魏開酒禁。

壬午，宋國加柳元景南豫州刺史，加顏師伯丹陽尹。

秋，七月，癸巳，魏任命太尉乙渾為丞相，位居諸王上；事無大小，皆決于乙渾。

6、宋廢帝開始?xì)⑷?/span>

廢帝年幼而狷暴。等即位，開始猶看著太后、大臣及戴法興等人的臉色，未敢自恣。太后既殂，廢帝年齡漸長，想要有所為，戴法興則抑制他，對皇帝說：“官所為如此，想要做營陽王嗎！”

廢帝稍不能平息自己怒氣。

所幸閹人華愿兒，賜與沒有辦法計(jì)算，戴法興常加裁減，華愿兒恨戴法興。廢帝使華愿兒于外察聽風(fēng)謠，華愿兒進(jìn)言于皇帝說：“道路皆說'宮中有二天子：法興真天子，官為贗天子’且官居深宮，與人物不接，戴法興與太宰、顏、柳共為一體，往來門客恒有數(shù)百，內(nèi)外士庶莫不畏服。戴法興是孝武左右，久在宮闈；如今與他人作一家，深恐此坐席非復(fù)官有?！?/span>

廢帝于是發(fā)詔免戴法興，遣還田里，仍流放遠(yuǎn)郡。八月，辛酉，賜戴法興死；解巢尚之舍人。

員外散騎侍郎東海奚顯度，亦有寵于世祖。常典作役，課督苛虐，揰撲慘毒，人皆苦他。廢帝常戲他說：“顯度為百姓患，應(yīng)當(dāng)除掉?！弊笥医铏C(jī)唱諾，當(dāng)即宣旨?xì)⒘宿娠@度。

尚書右仆射、領(lǐng)衛(wèi)尉卿、丹楊尹顏師伯居權(quán)日久，驕奢淫恣，為衣冠人士所疾恨。廢帝想要親朝政，庚午，任命顏師伯為尚書左仆射，解卿、尹，任命吏部尚書王彧為右仆射，分其權(quán)任。顏師伯開始害怕。

當(dāng)初，世祖多猜忌，王公、大臣，重足屏息．莫敢妄相過從。世祖殂，太宰劉義恭等人皆相賀說：“今日開始免于橫死了。”

甫過山陵，劉義恭與柳元景、顏師伯等人聲樂酣飲，不舍晝夜；廢帝內(nèi)心不能平。既殺戴法興，諸大臣無不震慴，各不自安；于是柳元景、顏師伯密謀廢帝，立劉義恭，日夜聚謀，而持疑不能決。

柳元景以其謀告沈慶之；沈慶之與劉義恭一向不厚，又有顏師伯常專斷朝事，不與沈慶之參懷，對令史說：“沈公，爪牙罷，安得干預(yù)政事！”沈慶之恨他，于是告發(fā)其事。

癸酉，廢帝親自率羽林兵討劉義恭，并其四子全殺了。斷絕劉義恭肢體，分裂腸胃，挑取眼睛，以蜜漬澆上面，稱為“鬼目粽”。

左右奔告，“兵刃非?！?。柳元景知大禍至，入內(nèi)辭其母，整朝服乘車應(yīng)召。弟弟車騎司馬柳叔仁戎服，率左右壯士想要拒命，柳元景苦禁他。既出巷，軍士大至。柳元景下車受戮，容色恬然；并其八子、六弟及諸侄。抓獲顏師伯于道，并其六子一起誅殺。又殺廷尉劉德愿。

改元景和，文武進(jìn)位二等。遣使誅殺湘州刺史江夏世子劉伯禽。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曳如奴隸了。

7、將意迎逢

當(dāng)初，廢帝在東宮，多過失，世祖想要廢了他而立新安王劉子鸞，侍中袁顗盛稱“太子好學(xué)，有日新之美”，世祖才止；廢帝由是感德袁顗。既誅群公，想要引進(jìn)袁顗，任以朝政，遷為吏部尚書，與尚書右丞徐爰皆以誅劉義恭等人立功，賜爵縣子。

徐爰便僻善事人，頗涉書傳，自元嘉初，入侍左右，豫參顧問；既長于附會，又飾以典文，故為太祖所任遇；大明之世，委寄尤重。這時(shí)殿省舊人多見誅逐，唯徐爰巧于將迎，始終無迕；廢帝待之益厚，群臣莫及。

廢帝每次出行，常與沈慶之及山陰公主同輦，徐爰亦參預(yù)。

〔不管是兇惡之徒還是平庸之徒，都逃不過這些人，王導(dǎo)能遇幾代皇帝，后面王家出了好幾個(gè)這樣的人。有樣學(xué)樣。徐爰得志于大明、景和之間，而啟寵實(shí)在于元嘉。便僻之足以惑人，雖明君不能免。漢宣用恭、顯而遺禍于元帝，劉義隆也是這樣。〕

8、山陰公主的淫恣

山陰公主，廢帝的姐姐，適駙馬都尉何戢。何戢是何偃的兒子。何尚之的孫子。公主尤淫恣，曾對廢帝說：“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shù)，而妾唯駙馬一人，事太不均?！?/span>

廢帝于是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進(jìn)爵會稽郡長公主，秩同郡王。吏部郎褚淵貌美，公主就廢帝請以自侍；廢帝同意。禇淵侍候公主十余日，備見逼迫，以死自誓，才得免。禇淵是禇湛之的兒子。

9、廢帝的幼稚的大清洗

廢帝令太廟別畫祖考之像，廢帝入廟，指高祖像說：“渠大英雄，生擒數(shù)天子?！?/span>

指太祖像說：“渠亦不惡；但末年不免兒斫去頭?！敝甘雷嫦裾f：“渠大両鼻（鼻孔上翻），如何不両﹖”立召畫工令玏両。

任命建安王劉休仁為雍州刺史，湘東王劉彧為南豫州刺史，皆留不遣。

甲戌，任命司徒、揚(yáng)州刺史豫章王劉子尚領(lǐng)尚書令。任命始興公沈慶之為侍中、太尉；沈慶之固辭。征青、冀二州刺史王玄謨?yōu)轭I(lǐng)軍將軍。

魏葬文成皇帝于金陵，廟號高宗。

九月，癸巳，宋廢帝至湖熟；戊戌，還建康。

新安王劉子鸞有寵于世祖，廢帝疾恨他。辛丑，遣使賜劉子鸞死，又殺其同母弟弟南海王劉子師及其母妹，發(fā)殷貴妃墓，又打算掘景寧陵，太史以為不利于廢帝自己，才停止。

當(dāng)初，金紫光祿大夫謝莊為殷貴妃誄說；“贊軌堯門。”

廢帝以謝莊比貴妃于鉤弋夫人，想要?dú)⑺?，有人勸廢帝說：“死者人之所同，一往之若，不足為困。謝莊生長富貴，如今系之尚方，使知天下苦劇，然后殺他，未晚。”廢帝同意。

徐州刺史義陽王劉昶，一向?yàn)槭雷嫠鶒?，民間每次訛言劉昶當(dāng)反；這一年，訛言尤甚，廢帝常對左右說：“我即大位以來，逐未曾戒嚴(yán)，使人邑邑不得志！”劉昶命典簽蘧法生奉表到建康，求還朝。

廢帝對法生說：“義陽與太宰謀反，我正想要討伐。今知求還，特別好！”又屢次詰詰問蘧法生?！傲x陽謀反，何故不啟﹖”蘧法生懼，逃還彭城；廢帝借此用兵。

己酉，下詔討伐劉昶，內(nèi)外戒嚴(yán)。廢帝親自領(lǐng)兵渡江，命沈慶之統(tǒng)諸軍前驅(qū)。

蘧法生至彭城，劉昶當(dāng)即聚兵反；移檄統(tǒng)內(nèi)諸郡，皆不受命，斬劉昶使；將佐文武全懷異心。劉昶知事不成，棄母、妻，攜愛妾，夜與數(shù)十騎開北門奔魏。劉昶頗涉學(xué)，能屬文，魏人重用他，使他娶公主，拜侍中、征南將軍、駙馬都尉，賜爵丹楊王。

10、危險(xiǎn)之地

吏部尚書袁顗，開始為廢帝所寵任，俄而失指，待遇頓衰，使相關(guān)部門糾奏其罪，白衣領(lǐng)職。袁顗懼，詭辭求出。

甲寅，任命袁顗督雍．梁諸軍事、雍州刺史。袁顗舅舅蔡興宗對他說：“襄陽星惡，怎么可以前往﹖”

袁顗說：“白刃交前，不救流矢。如今這次出行，唯愿活著出虎口。且天道遼遠(yuǎn)，何必皆驗(yàn)！”

這時(shí)，臨海王劉子頊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朝廷任命蔡興宗為劉子頊的長史、南郡太守，行府、州事，蔡興宗推辭不行。袁顗勸說蔡興宗說：“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內(nèi)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居陜西，為八州行事，袁顗在襄、沔，地勝兵強(qiáng)，距離江陵咫尺，水陸流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豈比受制兇狂、臨不測之禍！今得間不去，后復(fù)求出，豈可得到！”

蔡興宗說：“我素門平進(jìn)。與主上特別疏遠(yuǎn)，未由有患。宮省內(nèi)外，人不自保，會應(yīng)有變。若內(nèi)難得弭，外釁未必可量。你想要在外求全，我想要居中免禍，各行其志，不是很好嗎！”

袁顗于是狼狽上路，猶擔(dān)心見追；行至尋陽，大喜說：“今始免禍?！?/span>

鄧琬為晉安王劉子勛鎮(zhèn)軍長史、尋陽內(nèi)史，行江州事。袁顗與他款狎過常，每清閑，必盡日窮夜。袁顗與鄧琬人地本殊，見者知其有異志了。〔

不信任命蔡興宗為吏部尚書。

11、娶自己的姑姑

戊午，解嚴(yán)。廢帝借機(jī)自白下濟(jì)江至瓜步。

沈慶之再次啟聽任民私鑄錢．于是錢貨亂敗。千錢長不盈三寸，大小稱此，稱這種錢為“鵝眼錢”；劣于這種的，稱為“綖環(huán)錢”；貫之以縷，入水不沈，隨手破碎。市井不復(fù)料收，十萬錢不盈一掬，斗米一萬，商貨不行。

冬，十月，丙寅，廢帝還建康。

廢帝舅舅東陽太守王藻尚世祖女兒臨川長公主。公主勡，譖王藻于廢帝。己卯，王藻下獄死。

會稽太守孔靈符，所至有政績；因忤犯近臣，近臣譖他，廢帝遣使鞭殺孔靈符，并誅殺其二子。

寧朔將軍何邁，何瑀的兒子，尚廢帝姑姑新蔡長公主。廢帝納公主于后宮，稱他為謝貴嬪；詐言公主薨，殺宮婢，送邁第殯葬，行喪禮，庚辰，拜貴嬪為夫人。加鸞輅龍旗，出警入蹕。

何邁一向豪俠，多養(yǎng)死士，謀劃借廢帝出游，廢掉他，立晉安王劉子勛。事泄，十一月，壬辰，廢帝親自領(lǐng)兵誅何邁。

12、沈慶之的結(jié)局

當(dāng)初，沈慶之既發(fā)顏、柳之謀，于是自昵于廢帝，數(shù)次盡言規(guī)諫，廢帝漸漸不悅。沈慶之懼，杜門不接賓客。曾遣左右范羨至吏部尚書蔡興宗所。蔡興宗讓范羨對沈慶之說：“公閉門絕客，以避悠悠請托的人。如蔡興宗，非有求于公的人，何為見拒﹖”沈慶之讓范羨邀蔡興宗。

蔡興宗前往見沈慶之，借機(jī)勸說他：“主上現(xiàn)在所行，人倫道盡；率德改行，無可復(fù)望。如今所忌憚，唯在于公；百姓喁喁，所瞻賴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一向高著，天下所服。如今舉朝遑遑，人懷危怖，指麾之日，誰不響應(yīng)！如猶豫不斷，想要坐觀成敗，豈惟旦夕及禍，四海重責(zé)將有所歸！仆蒙眷異常，故敢盡言，愿公詳思其計(jì)?！?/span>

沈慶之說：“仆誠知今日憂危，不復(fù)自保，但盡忠奉國，始終以此擔(dān)，當(dāng)委任天命。加老退私門，兵力頓闕，雖想要干大事，事亦無成。”

蔡興宗說：“當(dāng)今懷謀思奮的人，非想要邀功賞富貴，正求脫朝夕之死。殿中將帥，唯聽外間消息；若一人唱首，則俯仰可定。況公統(tǒng)戎累朝，舊日部曲，布在宮省，受恩的人多，沈攸之輩皆公家子弟，何患不從！且公門徒、義附，并三吳勇士。殿中將軍陸攸之，公之鄉(xiāng)人，今入東討賊，大有鎧仗，在青溪未發(fā)。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命陸攸之率以前驅(qū)，仆在尚書中，自當(dāng)率百僚按前代故事，更簡賢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了。又，朝廷諸所施為，民間傳言公全部參與。公今公決，當(dāng)有先公起事的人，公亦不免附從之禍。聽聞車駕屢幸貴第，酣醉淹留；又聞屏左右獨(dú)入合內(nèi)；此萬世一時(shí)，不可決?！?/span>

沈慶之說：“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仆所能行；事至，固當(dāng)抱忠以沒身。”

青州刺史沈文秀，沈慶之弟弟兒子，將到鎮(zhèn)，率部曲出屯白下，亦說沈慶之：“主上狂暴如此，禍亂不久，而一門受其寵任，萬物皆謂與之同心。且這種人愛憎無常，猜忍特甚，不測之禍，進(jìn)退難免。如今借此眾力，圖之易于反掌。機(jī)會難值，不可失啊?！?/span>

再三進(jìn)言，至于流涕。沈慶之終不從。沈文秀于是出行。

等廢帝誅何邁，估量沈慶之必當(dāng)入宮勸諫。先閉青溪諸橋以絕沈慶之的路。沈慶之聽聞后，果然前往，不得進(jìn)而還。廢帝于是使沈慶之的伯父兄長兒子直合將軍沈攸之賜沈慶之藥。沈慶之不肯飲，沈攸之以被揜殺他，時(shí)年八十。

〔沈攸之隨沈慶之討隨王劉誕有功，沈慶之抑其賞，于是建立仇恨，所以上來就殺。沈慶之跟從廢帝，看著廢帝昏狂暴戾，自己杜門以待死，這沈家人堅(jiān)持低調(diào)，不讓世人認(rèn)為自己有野心，寧可犧牲?！?/span>

沈慶之的兒子侍中沈文叔想要逃亡，恐如太宰劉義恭被肢解，對其弟中書郎沈文季說：“我能死，你能報(bào)?！?/span>

沈文季揮手馳馬而去，追者不敢逼，遂得免。廢帝詐言沈慶之病薨，贈侍中、太尉，謚稱忠武公，葬禮甚厚。

13、蔡興宗的走鋼絲

領(lǐng)軍將軍王玄謨數(shù)次流涕勸諫廢帝以刑殺過差，廢帝大怒。顧忌王玄謨是宿將，有威名，道路訛言王玄謨已見誅。蔡興宗曾為東陽太守，王玄謨典簽包法榮家在東陽，王玄謨使包法榮至蔡興宗住所。蔡興宗對包法榮說：“領(lǐng)運(yùn)殊當(dāng)憂懼?！?/span>

包法榮說：“領(lǐng)軍近日殆不復(fù)，食夜亦眠，恒言收己在門，不保俄頃。”

蔡興宗說：“領(lǐng)軍憂懼，當(dāng)為方略，那得坐待禍至！”

借使包法榮勸王玄謨舉事。王玄謨使包法榮回報(bào)說：“此亦未易可行，希望當(dāng)不泄君言?！?/span>

右衛(wèi)將軍劉道隆，為廢帝所寵任，專典禁兵。蔡興宗曾與之一起從廢帝夜，劉道隆經(jīng)過蔡興宗車后，蔡興宗說：“劉君！哪天想想清閑的事?！?/span>

劉道隆解其意，掐蔡興宗手說：“蔡公勿多言！”

〔廢昏立明，這是非常之謀。蔡興宗建非常之謀，既以這事告沈慶之，又以告王玄謨，又以擿發(fā)劉道隆，而人不敢泄其言，為何﹖昏暴之朝，人不自保；“時(shí)日害喪，予及汝皆亡，”?！?/span>

14、諸王的屈辱生活

壬寅，立皇后路氏，太皇太后弟弟路道慶的女兒。

廢帝畏忌諸叔父，恐其在外為患，皆聚之建康，拘于殿內(nèi)，毆捶陵曳，無復(fù)人理。湘東王劉彧、建安王劉休仁、山陽王劉休佑，皆肥壯，皇帝制作竹籠，盛他們?nèi)硕Q其體重，因?yàn)閯确?，稱他為“豬王”，稱劉休仁為“殺王”，劉休佑為“賊王”。以三王年長，尤其厭惡，常錄以自隨，不離左右。東海王劉禕生性凡劣，稱謂人“驢王”；桂陽王休范、巴陸王休若年尚少，故并得從容。曾以木槽盛飯，并雜食攪在一起，掘地為阬，實(shí)以泥水，裸劉彧內(nèi)阬中，使以口就槽吃飯，用為歡笑。前后想要?dú)⑷跻允當(dāng)?shù)；劉休仁多智數(shù)，每以談笑佞諛取悅他，故得推遷。

少府劉曚的妾孕臨月，廢帝迎入后宮，等其生男，想要立為太子。劉彧曾忤旨，廢帝裸其身，縛其手足，貫之以杖，使人擔(dān)付太官。說：“今日屠豬！”

劉休仁笑著說：“豬未應(yīng)死?！?/span>

廢帝問其故。劉休仁說：“待皇子生，殺豬取其肝肺?！睆U帝怒才解，說：“且付廷尉?！?/span>

一宿，釋之。丁未，劉曚妾生子，名叫劉皇，為之大赦，賜為父后的爵一級。

廢帝又因太祖、世祖在兄弟數(shù)皆第三，江州刺史晉安王劉子勛亦排第三，所以厭惡他，借何邁的謀劃，使左右朱景云送藥賜劉子勛死。朱景云至湓口，停留不進(jìn)。劉子勛典簽謝道邁、主帥潘欣之。侍書褚靈嗣聽聞后，馳以告長史鄧琬，泣涕請計(jì)。

鄧琬說：“身南土寒士，蒙先帝殊恩，以愛子見托，豈得惜門戶百口，期當(dāng)以死報(bào)效。幼主昏暴，社稷危殆，雖說天子，事猶獨(dú)夫。如今便指帥文武，直造京邑，與群公卿士，廢昏立明罷?！?/span>

戊申，鄧琬稱劉子勛教，令所部戒嚴(yán)。劉子勛戎服出來聽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口宣旨諭之。四座未對，錄事參軍陶亮首請效死前驅(qū)，眾皆奉旨。于是任命陶亮為諮議參軍，領(lǐng)中兵，總統(tǒng)軍事；功曹張沈?yàn)橹J議參軍，統(tǒng)作舟艦；南陽太守沈懷寶、岷山太守薛常寶、彭澤縣令陳紹宗等并為將帥。

當(dāng)初，廢帝命荊州錄送前軍長史、荊州行事張悅至湓口，鄧琬稱劉子勛命，釋其桎梏，迎以所乘車，任命為司馬。張悅是張暢的弟弟。鄧琬、張悅二人共掌內(nèi)外眾事，遣將軍俞伯奇率五百人斷大雷，禁絕商旅及公私使命。遣使上諸郡民丁，收斂器械；旬日之內(nèi)，得甲士五千人，出頓大雷，于兩岸筑壘。又以巴東、建平二郡太守孫沖之為諮議參軍，領(lǐng)中兵，與陶亮并統(tǒng)前軍。移檄遠(yuǎn)近。

戊午，廢帝召諸妃、公主列于前，強(qiáng)令左右使辱眾女。南平王劉鑠妃江氏不從。廢帝大怒，殺妃三子南平王劉敬猷、廬陵王劉敬先、安南侯劉敬淵，鞭江妃一百。

先是民間訛言湘中出天子，廢帝將南巡荊、湘二州以壓制。明旦，打算先誅湘東王劉彧，然后出發(fā)。

15、殺廢帝

當(dāng)初，廢帝既殺諸公，擔(dān)心群下謀己，任命直合將軍宗越、譚金、童太一、沈攸之等有勇力，引為爪牙，賞賜美人、金帛、充牣其家。宗越等人久在殿省，眾所畏服，皆為廢帝盡力；廢帝恃之，越加無所顧憚，恣為不道，中外騷然。左右宿衛(wèi)之士皆有異志，而畏宗越等人不敢發(fā)。

這時(shí)三王久幽，不知所為。湘東王劉彧主衣會稽人阮佃夫、內(nèi)監(jiān)始興人王道隆、學(xué)官令臨淮人李道兒與直合將軍柳光世及廢帝左右瑯邪人淳于文祖等人謀弒廢帝。廢帝以立皇后故，假諸王閹人。劉彧左右錢藍(lán)生亦在中，劉彧密使候廢帝動止。

先是廢帝游華林園竹林堂，命宮人慙相逐；一人不從，命斬殺，夜，夢在竹林堂，有女子罵說：“帝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

廢帝于宮中求得一人似所夢的人斬殺。又夢所殺者罵說：“我已訴上帝了！”于是巫覡言竹林堂有鬼。這日晡時(shí)，廢帝出華林園。建安王劉休仁、山陽王劉休佑、會稽公主一起跟從，湘東王劉彧獨(dú)在秘書省，不被召，越加憂懼。

廢帝一向惡主衣吳興人壽寂之，見則切齒，院佃夫以其謀劃告訴壽寂之及外監(jiān)典事東陽人朱幼、細(xì)鎧主南彭城人姜產(chǎn)之、細(xì)鎧將晉陵人王敬則、中書舍人戴明寶，戴寂之等人知道之，皆響應(yīng)。豫約勒內(nèi)外，使錢藍(lán)生密報(bào)劉休仁、劉休佑。這時(shí)廢帝想要南巡，腹心宗越等人全都聽出外裝束，唯隊(duì)主樊僧整防華林合。柳光世與樊僧整是同鄉(xiāng)人，借機(jī)密邀他；樊僧整即受命。一共同謀十余人。阮佃夫慮力少不濟(jì)，還想招合，壽寂之說：“謀廣或泄，不煩多人。”

當(dāng)天黃昏，廢帝全部屏侍衛(wèi)，與群巫及彩女?dāng)?shù)百人射鬼于竹林堂。事畢，將奏樂，壽寂之抽刀前入，姜產(chǎn)之次之，淳于文祖等皆隨其后，劉休仁聞行聲甚疾，對劉休佑說：“事作矣！”相隨奔景陽山。

廢帝見壽寂之至，引弓射他，不中。彩女皆迸走，廢帝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壽寂之追上而弒殺。時(shí)年十七。宣令宿衛(wèi)說：“湘東王受太皇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殿省惶惑，未知所為。

劉休仁就秘書省見湘東王，即稱臣，引升西堂，登御座，召見諸大臣。于時(shí)事起倉猝，湘東王失履，光腳至西堂，猶著烏帽。坐定，劉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替。令備羽儀，雖未即位，凡事全都稱令書施行。宣太皇太后令，數(shù)廢帝罪惡，命湘東王篡承皇極。等天明，宗越等人始入宮，湘東王撫接甚厚。

廢帝母弟司徒、揚(yáng)州刺史豫章王劉子尚頑悖有兄風(fēng)，

己未，湘東王以太皇太后令，賜劉子尚及會稽公主死。建安王劉休仁等人始得出居外舍。釋謝莊之囚。廢帝猶橫尸太醫(yī)合口。蔡興宗謂尚書右仆射王彧說：“此雖兇悖，要是天下之主，宜使喪禮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將乘人。”于是葬之秣陵縣南。

當(dāng)初，湘東王母沈婕妤早卒，路太后養(yǎng)大他。王事太后甚謹(jǐn)，太后愛王亦篤。王既弒廢帝，想要慰太后心．下令以太后弟弟兒子路休之為黃門侍郎，路茂之為中書侍郎。

論功行賞，壽寂之等十四人皆封縣侯、縣子。

16、新帝登位

十二月，庚申朔，任命東海王劉禕為中書監(jiān)、太尉。進(jìn)鎮(zhèn)軍將軍、江州刺史晉安王劉子勛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癸亥，任命建安王劉休仁為司徒、尚書令、揚(yáng)州刺史，任命山陽王劉休佑為荊州刺史，桂陽王劉休范為南徐州刺史。

乙丑，徙遷安陸王劉子綏為江夏王。

丙寅，湘東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其廢帝時(shí)昏制謬封，并皆刊削。

庚午，任命右衛(wèi)將軍劉道隆為中護(hù)軍。劉道隆昵于廢帝，曾無禮于建安太妃；至是，建安王劉休仁求解職，明帝乃劉賜道隆死。

宗越、譚金、童太一等人雖為皇上所撫接，內(nèi)心不自安；皇上亦不想要使居中，從容他們說：“卿等遭罹暴朝，勤勞日久，應(yīng)得自養(yǎng)之地；兵馬大郡，隨卿等所擇?！弊谠降热怂匾炎砸?，聽聞后，皆相顧失色，借謀作亂；以告沈攸之，沈攸之上報(bào)以聞?；噬鲜詹蹲谠降热耍陋z死。

沈攸之復(fù)入直合。

辛未，徙遷臨賀王劉子產(chǎn)為南平王，晉熙王劉子輿為廬陵王。

壬申，任命尚書右仆射王景文為尚書仆射。王景文即王彧，避皇上名，以字行。

乙亥，追尊沈太妃曰宣太后，陵稱崇寧。

當(dāng)初，豫州刺史山陽王劉休佑入朝．任命長史、南梁郡太守殷琰行府州事。等劉休佑徙遷荊州，即任命殷琰為督豫．司二州諸軍事、豫州刺史。

有司奏路太后宜即前號，移居外宮；皇上不許。戊寅，尊路太后為崇憲皇太后，居崇憲宮，供奉禮儀，不異舊日。立妃王氏為皇后?；屎鬄橥蹙拔牡膴嬅谩?/span>

罷二銖錢，禁鵝眼、綖環(huán)錢，余皆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