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臥室,就聽到了那外邊咆哮的風聲,北國的天,就是這般的樣子,陰陽分明。如遇雨天,那風聲雨聲,都像極了那叢林發(fā)飆的猛獸;如見晴空,那日光和藍空,卻是美得可像不沾一丁塵埃的仙子。我喜歡,這界限明朗的北方小城。干脆得讓人看不到任何的矯情。 嶺南的天,我卻總也愛不上,總是雨兒凄凄,軟綿綿地有些粘稠。盡管,我在那待了自己人生最為美好的二十來年的時光歲月。也許,我的前世是生活在北方的一個小仙吧。不然,為何說,不少人都說我長得是不食人間煙火味呢。唯有仙子,才是不沾人間氣息,身無煙火味的呀。 也罷,不是仙,卻是人。那就在這人世間的某個角落待著,好好地當人兒。仙子只在神話故事里頭待著。我這般的女性,怎么可能會是下凡的仙子呢。仙人多美多純多白多飄逸,而我卻是黑黑的,像個全身涂滿泥巴的丑小鴨。 不過,這些年來,我是越來越愛自己這黑黑的瘦瘦的小小的丑小鴨的了。我想,也許,這是人間風雨的洗禮,在起作用了吧。人是要穿行世間的愛恨情仇,才能清楚要如何來去茁壯自身,而那根部,才能狠狠地往泥土深處去扎根的。 看這樓下的樹苗,多嫩,風一吹,就左右搖擺的了;瞧那樹下的泥土,多松,風一來,就滿天灰塵的了??赡翘┏潜辈康奶┥?,在這風聲鶴唳里頭,卻是如此的巋然不動;那山里的古樹,仍舊是在那山中待著,不生動蕩。 常會告訴自己說,不要想念那凡間的旖旎春光,不要貪戀那眸間的錦繡山河,不要聞嗅那廚房的美味佳肴,不要眷戀那屋塔的錦衣玉食。要去出離,獲得勇氣,持有力量。 因為,眼前的這一山,眸間的這一水,不過就是大自然所創(chuàng)設出來的奢華婆娑,是令人沉醉不知醒的魚米之鄉(xiāng)。是造物主用她那雙巧奪天工的設計之手,在涂鴉作畫。即,眼前的一切,是畫。我們都在這畫的意境里,迷茫而不知歸。 要有勇氣獲得相當心力來去讓自己的眼睛,不為眼前一切所迷惑,要有膽識來去對耳旁的一切旖旎之音說“不”。更要讓我們自己持有的身心一切,都處于沉寂而不張望的狀態(tài),要關閉身心持有的一切,要懂得與自己所處的這個畫一般的世界,有所隔離。 不要去聽,這糟糕天氣的狂風怒吼;不要去看,外邊一切的東倒西歪;不要去聞,怒吼空氣的氣息,有著怎樣的變化。雨季的時光,最是適合關閉六識,臥床而寐的了。人要懂得逢時而歇。不要忙碌,不宜奔波。不可累疲。 請耐心一點,狂風怒吼的日子,不會是人生的永恒底色。很快很快,它就會有所停歇,像那怒吼完畢的林間猛獸;不要焦慮,不要恐慌,那永遠怒吼的天,是要有所坍塌的;不要急躁,不要動蕩,那凄凄夏雨若是不得停歇,地球是要消亡的。 同樣的,也不要眷戀自己的美麗容顏,年輕貌美。女人如花,那永遠美麗的花,大概是不大可能綻放在這畫一般的婆娑世界的。偉大而美麗的造物主,只會將那永恒之花,給摘種在我們各自的心田深處,等著貪戀眼前之景的孩童一般的我們,能夠有所醒悟,有去澆灌,候她開花。 這般怒吼的天,不想出門,不愿出門。也沒有出門的需要和必要。只想窩家而寐,書寫記錄,閱讀發(fā)呆。讓自己的心,岑靜無波瀾;讓自己的耳,聽不見太多的雜音;讓自己的眼,看不見眼前的一切,美或不美。年幼的孩子才是需要外在的美,來去滋養(yǎng)。而我卻在成長。我有看見,那灑在心田深處的種子。 我要努力去澆灌它們,讓它破土而出,生長茁壯,扎根土壤,強壯有力。我在期待自己活著的哪一天,那些種子能夠開出不敗不衰的永恒之花,甜了我心,蜜了我身。有了它,我就有了一切。安身的屋舍,可以沒有鮮花來去做裝飾。自從那一年,我家后院的花,都死了之后,我就再也不曾有養(yǎng)花的了。沒了養(yǎng)花的念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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