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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1886年左右，一個名叫賽兆祥的美國傳教士把家安頓在鎮(zhèn)江。 遷居鎮(zhèn)江的原因，是因為賽兆祥的妻子凱麗覺得鎮(zhèn)江是一座宜居城市，她讀過《馬可波羅游記》，對書里的鎮(zhèn)江很向往，一直認(rèn)為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城市，還有許多著名的廟宇和寶塔；并且這座港口城市的商業(yè)非常發(fā)達，也沒有之前居住的沿海城市那樣潮濕和悶熱。 沒過幾年，她們的孩子賽珍珠、格蕾絲也來到登云山上，她們住在一座小茅屋里，然后雇了當(dāng)?shù)貛讉€仆人。 賽兆祥和凱麗對中國人很和善，仆人們都是樸實的老百姓，看到家里粉雕玉琢的賽珍珠像個洋娃娃一樣，幾乎溺愛得不得了，最喜歡逗她說話。 沒過幾年，這個美國小洋妞就學(xué)了一口地道的鎮(zhèn)江話，一張嘴就是“我要吃黑橋的燒餅。” 幼年賽珍珠(左一)、父親賽兆祥、妹妹格蕾絲、母親卡洛琳和保姆王媽媽。
再大一點，她就能經(jīng)常下山到山巷書場去聽說書了，有時沒有座位，她倚在板壁上也能聽一個時辰，常常忘了回家吃飯。 當(dāng)時還是晚清社會，流行的正規(guī)文體是文言文，為了讓賽珍珠閱讀上沒有障礙，家里請了一位孔先生學(xué)習(xí)儒家經(jīng)典。 讀了兩年書，賽珍珠也能捧一本傳統(tǒng)古籍看得津津有味了。 她還是那么喜歡“水滸好漢108將”的故事，她說，“我覺得這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歷史作品之一……他們（這些角色）仿佛是真正存在的主人公，鮮活得令人難以置信?！?/p> 成為一名女文青之后，她決定把這本講好漢故事的書翻譯成英文版，在一位70余歲老夫子趙雅南的幫助下，她把71回的《水滸傳》譯本完成了，書名定為《All Men are Brothers——Blood of the Leopard》。 中國話的意思就是：“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獵豹的血。” 這本講述“正義強盜”精神的書，在美國很暢銷，一下子就登了上美國權(quán)威的“每月圖書俱樂部”的排行榜。 上世紀(jì)30年代的美國，經(jīng)歷過一戰(zhàn)，成了全球知名的暴發(fā)戶，并且武德充沛，自然很喜歡這樣一本反腐敗抗?fàn)幊錆M暴力美學(xué)的小說。 有的西方讀者甚至覺得原作者施耐庵，簡直就是中國版的荷馬，說“想不到中國也有《伊利亞特》和《奧德賽》那樣的作品?！?/p> 這本書的插圖，是墨西哥裔美國漫畫家珂弗羅皮斯（Miguel Covarrubias1904-1957）為畫的。 這些彩色插圖，讓讀者們驚艷不已。 · 墨西哥漫畫家珂弗羅皮斯（Miguel Covarrubias，1904-1957）· · 賽珍珠譯《水滸傳》· 01 珂弗羅皮斯在當(dāng)時的美國小有名氣，作品也頗有影響力，是《紐約客》等雜志的首席漫畫家。 他讀了好幾遍賽氏的《水滸傳》，又找了很多中國風(fēng)格的資料，畫出來的插圖，“小處嚴(yán)謹(jǐn)，大處夸張”，特別有中國味道。 · 梁山泊 · 1904年，米格爾·珂佛羅皮斯出生在墨西哥城，父親是當(dāng)?shù)刂耐聊竟こ處煛?9歲，珂佛羅皮斯移居美國紐約。在藝術(shù)界人士的推薦下，珂佛羅皮斯開始為一些品牌雜志做插圖設(shè)計。 他沒有受到過太多正式的藝術(shù)訓(xùn)練，全靠天分和勤奮，他的涉獵范圍也很廣：包括繪畫、版畫、裝飾、劇場設(shè)計。但讓他聲名遠揚的還是為《名利場》所做的漫畫系列。 上世紀(jì)30年代，他來過中國兩次，影響了張光宇、張正宇兄弟、葉淺予、丁聰、胡考等一大批中國畫家。 回國后，他遇到了賽珍珠。 賽珍珠這時已經(jīng)成為家喻戶曉的諾貝爾獎獲得者和“中國專家”，她翻譯的《水滸傳》距離首版發(fā)行也已經(jīng)近10年，賽珍珠認(rèn)為《水滸傳》是一部偉大歷史著作，當(dāng)然她翻譯的這版也很偉大，當(dāng)然要找一個出色的畫家，為這版書畫好插圖。 珂佛羅皮斯表示希望為《水滸傳》作畫，賽珍珠特別高興。 藝高人膽大的他，還提出了一個突破自我的要求：插畫最后的效果不但要貼近本地人的畫風(fēng)，甚至 “就像他們（畫中人）如果能使用畫筆，所畫出來似的?！?/p> 這個要求非常有難度，畢竟一個外國人，要研究出四百多年前中國人的風(fēng)貌，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于是，珂佛羅皮斯畫了一版又一版，然后撕了一稿又一稿。 很快，珂佛羅皮斯和出版商簽訂的插圖合同就到期了。 出版商喬治.梅西是個有耐心的人，為了給畫家充足的創(chuàng)作空間，他對畫家說：你加把勁，我等你！ 于是一拖再拖，珂佛羅皮斯踏踏實實的又畫了三年。 · 洪太尉誤走妖魔 · 在珂佛羅皮斯的“水滸世界”里，宋江長了一副陰陽臉。 · 宋江 · · 宋江怒殺閻婆惜 · 彪悍魁梧的盧俊義，一臉的憂愁。 · 盧俊義 · 極有心機的吳用。 · 吳用 · 神神秘秘的道長公孫勝。 · 入云龍公孫勝 · 花和尚魯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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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平 · 02 在喬治.梅西幾乎要抓狂的時候，珂佛羅皮斯花費了超出合同限制期限3年的時間，設(shè)計繪制這些插畫。 畫稿完工時，珂佛羅皮斯長舒了一口氣。 他畫這些插圖的時候，頭腦里“沒有一條線條雜有一些名利的念頭”，他覺得他就是水滸里的一個好漢。 拿到畫稿的喬治.梅西，對作品非常滿意，他在編輯手記里說到： “在過去的幾個星期里，幾位紐約藝術(shù)界最著名的專家看了這些（《水滸傳》的）插畫。他們的意見，如果我能用一個詞形容就是'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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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好漢的武器 · 當(dāng)然，因為畢竟是外國人畫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還是有一些小瑕疵，比如石秀的衣服，就很像義和團戰(zhàn)士，宋代的男子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服飾。 不過，這些插圖不失為精品。 可以說，《水滸傳》有很多英文版本，但比較起來，還是賽珍珠的最有影響力。 因為賽珍珠是以一個“中國人的本能”用“西方的方式”向世界介紹了《水滸傳》；那么珂佛羅皮斯就是在旁觀者的立場上，盡可能的揣摩和研究中國藝術(shù)家創(chuàng)作方式，從而創(chuàng)作出心中的梁山好漢形象。 其他版本的外文版水滸好漢，就有點古里古怪了。 比如1927年，德國柏林出版的西方最早的70回全書譯本，名叫《強盜與士兵》，譯者是愛因斯坦（不是科學(xué)家那個）。 在這個譯本里，主人公是武松，融和了其他各位好漢的元素。 譯者完全不懂中文，愛因斯坦為了翻譯好《水滸傳》，花巨款請了一位中國留學(xué)生給他講故事，接連講了三個月，然后再創(chuàng)作，書中的武松，便變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物。例如，他把李逵的言行放在武松身上，于是戴宗施法捉弄的不是李逵而是武松！ 德國人很喜歡水滸好漢，他們翻譯的楊雄和潘巧云故事，譯名是《圣潔的寺院》；翻譯的武大郎和潘金蓮故事，譯名是《賣餅武大郎的不忠實婦人的故事》；智取生辰綱的故事，譯名是《強盜們設(shè)計的圈套》。 法國人就更生猛了，法文版《水滸傳》被譯作《一百零五個男人和三個女人在山上的故事》。 還有一些諸如《中國的勇士》、《沼澤地區(qū)的英雄們》、《魯智深的故事》、《一個中國巨人歷險記》……，都是歐美式的水滸題材，充分說明了老外們對108將的喜愛。 但四大名著的歐美譯本中，發(fā)行量最大的，還是賽珍珠當(dāng)年翻譯的《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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