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 歌 凈 化 心 靈

老家

高溫紅色預警

熾熱埋掉了一向溫良的季節(jié)

寺廟的鐘聲敲落一綹白發(fā)

敲碎綠色山巒的光榮禿頂

如今有一條走走停停的山路

和過去的足跡同穿一雙鞋子

那里有蛇蟲出沒野性荒涼

風會來與山林白頭偕老

我有好久沒回老家了

從前老家那些了不起的正午陽光

都困在村頭的水溝里

被水牛尾巴甩上甩下

童年從一條水牛炎熱的背上走失

一條牛的蒼老從咀嚼的牙齒開始

從水邊的一棵柳樹的枯枝開始

一條牛會老掉老家的一段日子

這些年我總要站在路邊

和一輛公交車討論老家的多少種回法

日子已經無法用腳來丈量長短

一條小溪流向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熱天

一路戀戀不舍喋喋不休

青草會吃掉山路爬向荒蕪

我提壺摸黑趕路

來串老家清涼的門

豐收

豐收就在眼前

糧食還在趕來的路上

秋天，老人和樹葉一樣黃

風一吹還能落一片空曠的光芒

走得再遠，你看到的落日

仍然是眼前的落日

仍然要一棵芝麻一節(jié)一節(jié)的

成熟到地底，在腳下

村莊的滄桑一滴一滴落下來

打濕莊稼直至成一道傷痕

而所有的荒草

總愛吃秋天的殘羹冷炙

狗尾草足以蓋住夠的尾巴

你還能在這個秋天

持鐮刀上崗

將成片的田塊割得境界分明

一輩子的成就，與天與地

彼此秋毫不犯

站不直的炊煙

母親用了幾天頭孢肺炎就好了

回到老家，村莊仍然酷熱難當

月亮被拷紅了，水井沉默

炊煙縮在樹蔭下不敢站直

黃昏扶著黑暗等著另一群黑暗

群山對腳下的雞鳴狗叫圍而不攻

它們圍住的是自己的固執(zhí)

母親還要種菜，父親還吸不吸煙？

種稻谷的父親已被自己種下

并讓自己的身體走向荒蕪

總是沿著一片樹林尋找錯開的屋頂

我以一種高度描述村莊的低迷順眼

這里從來都不缺清涼的水漫過腳踝

一群鳥歸來押著日暮將陽光穿進背影

眾多的小路擠進后山，和風一樣無形

那么多故鄉(xiāng)的重量都表達在一窩腳印里

一根彎曲的炊煙始終在撫摸滄桑的后腦

我看到的離開時的駝背并不比她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