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賈旭先生詩文作品集三

驚濤拍岸849 2021-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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瑣憶

文/董海濤

誦讀/王若彤

瑣憶.mp3來自雁門風情00:0011:53

又逢暖風駘蕩，再遇百媚千紅。我在溫煦的暮春里，翻閱著往事，咀嚼著點滴。

聽吧，學校教學東三樓教室里，先生正口吐蓮花，“我們可以這樣形容人在酒后的容顏——一杯美酒下肚去，兩朵桃花上臉來！”“顧城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而我要對網游癮很大的童鞋們說'網絡給了我虛擬的世界，我卻對它傾注以真情' ”，“邊靖樓前牌坊上由右向左寫有“天朝良弼”四個字，可是總有人從左向右念成'弼良朝天'?！彪S著濃郁的代縣方言讀出“鼻梁朝天”四個字，講臺下前來聽課學習的老師和本班的同學們，被逗得哄堂大笑，整堂課都陶醉在輕松愉悅、幽默風趣的氣氛中。

先生旁征博引、寓教于樂的授課風格一貫如此。癡愛著語文教學的先生，經過數十年的積淀，如一壇陳年老酒，歷久彌香。閑暇時，先生總跟我們講起家里書籍頗多，五六處大型書櫥都陳列不下，這常常成為家中過年大掃除時最頭疼的衛(wèi)生“釘子戶”。因此，用“汗牛充棟”來形容，一點兒不夸張。先生學校單獨的辦公室里，也是“書滿為患”。漢語言文學方面的教輔書、古詩詞作品集、書法類書籍、成套的小說，諸如此類，應有盡有，像金庸的“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中的不少作品，我都曾借閱。先生平時生活極其節(jié)儉，從來不在衣食住行上做過多講究，總是跟我們開玩笑說“我的錢，有用蘭！”然而，先生最大的開銷就是用在購買書籍上。嗜書如命，說的就是先生這樣的“書癡”吧。

先生讀的書不少，自然學富五車。與此同時，書法也很有風格。先生總是頗為自得、笑容可掬地跟我們“炫耀”：“隸書，是我的最愛”。平日里，一有機會，便饒有趣味地給我們講解隸書字體的結構特點、歷史淵源和曹全碑之類的，我們聽得云里霧里，先生講得天花亂墜。然而，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加上身教言傳，我漸漸地對隸書有感覺了。先生總開玩笑說，我愛上隸書，全是他日日在語文組里揮毫潑墨熏陶著的結果，于是欣欣然送我?guī)妆倦`書字帖。我隔三岔五請教一番書寫技巧，先生從來不吝賜教。敬仰感激之情，深深埋藏于胸。書法方面，除了隸書，篆書等字體，也是先生的“拿手好戲”，多幅墨寶被大家“橫刀奪愛”，收藏起來。

那年我代補習班的課，備課過程中遇到攔路虎是家常便飯。每當求助于先生時，先生總是不厭其煩，搬出一摞又一摞的厚厚的大型工具書，細致查閱，認真講解，直至將若干難題堡壘一一攻破。在校長和先生的帶領下，同仁們在2015年7月圓滿完成了全國重點課題“中國創(chuàng)新教育建設與發(fā)展研究”的結題工作，根據面向全國征集而來的校園楹聯成功編撰了校本教材《代縣中學征聯集》等。如此種種，先生引領我們，在工作中成長，在成長中進步，在進步中快樂。大家一路向前，馳而不息。

記得那是在 2005年，學校舉行“五四青年節(jié)”歌手大賽，愛好歌唱的先生擔任評委，同時在大家的強烈請求下演唱了《心雨》等諸多當年的流行歌曲，且臺風風趣，加之夸張的舞臺表演，直接將現場氣氛推至高潮。末了，頒獎完畢，先生手執(zhí)話筒裝作一臉委屈地說道：“今天比賽中，數我唱的歌多，咋不給我頒個獎呢？”先生憨憨的萌萌的表情和話語，引來了大伙一浪又一浪的笑聲和經久不息的掌聲。

曾有一次，同事們課間時間在語文組里閑聊。無意中，聽到先生說，涼拌洋蔥味道很美，可以增強新陳代謝能力，延緩衰老，具有抗寒殺菌、補鈣等功效。那時，我初次聽說洋蔥居然可以生吃。于是乎，當天中午我便興致盎然地切了一個大洋蔥，按照先生的做法，加入精鹽、白糖等佐料，滴入香油、陳醋，涼拌小菜輕松搞定。餐桌上，我向老公強烈推薦這道新鮮的菜，并且倆人為了響應“光盤行動”的號召，硬是一分為二，吃光了這盤菜。誰曾想，當天晚上，我倆胃部火燒火燎，灼熱至極，因而輾轉反側，一夜未眠。第二天上班后，我在見到先生的第一時間，便埋怨。結果，語文組全體同仁哈哈大笑，先生說：“我只是推薦，哪里想到你夫妻倆太實誠，居然一次性干掉一個大洋蔥，哈哈！”

后來才得知，洋蔥屬于高纖維食物，它在胃中滯留會使胃酸大量分泌，加重胃的灼熱感。從此，這便成為大家伙一經提起就笑到肚疼的梗。每到此刻，開心的空氣總是彌漫開來，籠罩著雁門第一組（先生給代中語文組起的組名）的角角落落。既然大家如此快樂，我個人的窘態(tài)，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有人說好教師的標準是，品中有德，情中有趣，胸中有學，心中有愛，眼中有路，口中有道，手中有藝，行中有懼。我想，這稱頌的正是先生這樣的英才吧。

在一次教研活動中，先生提及自己的座右銘是——處世于不即不離之法，居心于有意無意之間。意思大概是，為人處事既不強求，也不違心；想表達自己的意念給周圍的人，看似內在有意，但表面顯得從容淡泊。內心堅定，遇事沉穩(wěn)，歸納起來，大致如此。先生是這樣說的，更是這樣做的。先生卓爾不群的人格魅力，滋養(yǎng)著，感染著，更激勵著我們晚輩后生，儼然成為我們逐步走向工作和生活光明未來的風向標，大后盾，催化劑。

到今天，先生離開我們整整十五天了。這些天里，我不敢打開自己的微信朋友圈，我在周圍人們對先生的紛紛議論中匆忙逃離。因為，我生怕那些關于先生離開的字詞句篇涌入我的視線內、耳朵里。至此，我依然覺得，先生還在，真的還在。先生離開的前一天，“年輕人，別熬夜”的叮囑仍定格在我的手機里；一直以來“要愛惜自己的羽毛”的奉勸話語仍回響在耳畔；兩肩一高一低、一只手插在褲兜里灑脫的背影仍行走在我的眼前；先生自擬自寫的張貼在學校大門上遒勁有力的“毓代地今日靈秀，賞中華明天棟梁”隸書楹聯，依然迎來送往，如同往日里的先生一般熱情地招呼著經過這里的人們。

雁郡沱河春風笑，人間再無賈旭君。出生在春天里的先生，在春天里去了遠方。一路繁華，與君同行，在暖春的輪回里，唯美了幾十載良師益友情意永恒的記憶。

（董海濤：中學語文教師；朗讀者：王若彤，代縣四中七年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