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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延之（384—456年），字延年，瑯邪臨沂（今山東臨沂北）人。南朝宋文壇領(lǐng)袖人物、著名詩人。 顏延之出身世家，少孤貧，“好讀書，無所不覽?！彪m“居貧郭，室巷甚陋”，以致“行年三十猶未婚”（《宋書·顏延之傳》），而他卻毫不在意，絲毫不以名利為念。他的妹妹嫁給了宋武帝劉裕的輔助大臣、劉穆之的兒子劉憲之，穆之念及通家之好，以及延之當(dāng)時在江左聲望，想予以提攜，當(dāng)即被他拒絕了。直到30歲，才到吳國內(nèi)使劉柳處擔(dān)任一個參軍的卑微之職。 晉安帝義熙十二年，劉裕北伐，攻克洛陽，顏延之奉命作為特使前往慶賀，途中作《北使洛》一詩；歸途寫《還至梁城作》，深刻地反映了屢經(jīng)戰(zhàn)亂的中原地區(qū)“宮陛多巢穴，城闕生云煙”、“故國多喬木，空城凝寒云”的喪亂景象；亦借以抒發(fā)了“惟彼雍門子，吁嗟孟嘗君”的感慨。這是顏延之現(xiàn)存最早的詩作，亦可以視為元嘉的前期詩作。它們脫去了自東晉以來詩壇上玄風(fēng)熾盛的羈絆，面向社會，面向人生，顯現(xiàn)出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精神的光輝，從而呼喚著即將到來的元嘉文壇上黎明的晨曦。 劉裕代晉自立后，顏延之被薦為博士；又因為詰難周續(xù)之，而徙為尚書義曹郎、太子舍人。劉裕死后圍繞著立嗣問題，顏延之與謝靈運結(jié)成一派，反對徐羨之等謀立劉義符的主張。結(jié)果顏、謝失敗，并被定“構(gòu)扇異同，義毀執(zhí)政”的罪名，貶放永始、永嘉，而顏延之則認(rèn)為這只不過是“俗惡疾俊，世疵文雅”罷了。連徐羨之一派的謝晦也對顏延之深表同情。所以顏延之在赴任途中，經(jīng)過屈原葬身的汩羅，代刺史張劭寫作《祭屈原文》，借吊屈原“美才而兼累”，自唁“有志而無時”，不止為南北朝駢文中的佳構(gòu)，亦是推動駢體向嚴(yán)整、完美方面發(fā)展的力作。 顏延之貶謫始安郡不久，劉氏王室再次發(fā)生政變，劉義符廢，劉義隆立，推擁劉義符的徐羨之、傅亮等伏誅，遭打擊的顏延之、謝靈運召調(diào)京師。顏延之遭受政治上的挫折，曾有“請從上世人，歸來藝桑竹”（《始安郡還都與張湘州登巴陵城樓作》）的遁世思想，然而一回到京師，與謝靈運再會彈冠相慶之際，不由得呼出“皇圣昭天德，豐澤振沉泥”（《和謝靈運》）的感激之辭。顏延之也期冀著能在新的一朝施展自己的才智、抱負。此后不久，他所敬重的長一輩作家陶淵明謝世。顏延之在初仕劉柳參軍時，就與陶淵明有所交游。元嘉元年，顏延之初貶為始安太守路過潯陽，又在陶淵明處作過短期逗留，每天在陶淵明家中飲酒。顏延之還在離去的時候，留下兩萬錢給貧病交加的陶淵明權(quán)作酒資。如果顏、陶之間僅僅止于酒，也沒有多少使顏延之可回顧的，然而顏、陶之間卻有更深厚的情誼：“念昔宴私，舉觴相誨；獨正者危，至方則閡。哲人舒卷，布在前載。取鑒不遠，吾規(guī)子佩。爾實愀然，中言而發(fā)。違眾速尤，迕風(fēng)先蹶。身才非實，榮聲有歇。睿音永矣，誰箴余闕？”這一幕幕親切的情景，這一席席中的勸規(guī)，特別是顛簸之中嘗盡了苦頭的顏延之怎么能夠忘懷這位摯情的師友呢？盡管顏延之不能前往吊唁、祭奠，卻是在遠方寫作了誄文來臨摹陶淵明平生的情懷，來刻劃陶淵明“賦詩歸來，高蹈獨善”的形象?！短蔗缡空C》由于充滿著顏延之的摯意，為顏延之成功的作品之一。尤為可貴者，在劉宋代晉的過程中，陶淵明取不盡合作的態(tài)度，而為社會所冷淡，而顏延之卻以炙熱的情感，撰寫了《陶征士誄》，熱情贊頌了陶淵明的崇高品格以及光明磊落的生平行事，對后世評價陶淵明有重要文獻價值。在當(dāng)時，顏延之為文壇巨子，其評價自然也有重要影響。此后，至蕭梁一代，昭明太子蕭統(tǒng)編成《陶淵明集》，并為之作序，從而使陶淵明所著優(yōu)美詩文這中國文苑的奇葩得以溢香世間。 在陶淵明死后不久，顏延之秉性不改，重蹈著“違眾速尤，迕風(fēng)先蹶”的覆轍。他對劉義隆不委他以重任深表不滿，說：“天下之任，當(dāng)與天下共之，豈一人之智所能獨？”他還對新當(dāng)權(quán)的劉柳的兒子劉湛說：“吾名器不升，當(dāng)由作卿家吏？”（《宋書》本傳）于是劉湛借機再次把他貶放永嘉。顏延之深知個中的癥結(jié)，寫成《拜永嘉太守辭東宮表》，怒形于色地說：“抗志絕操，筆陸謝高，代食賓客，何獨匪民！”顏延之到了永嘉任上，又寫成《五君詠》組詩，“以述竹林七賢?！端螘け緜鳌匪^借寫“五君”“蓋自序也”，實為中的之論。由于顏延之灌注著身遭破孩的悲痛，故而時發(fā)音慷慨，時低吟悲愴，敘史典雅，抒情深厚，是顏延之繼《北使洛》后又一優(yōu)秀的篇章。 顏延之的《五君詠》一傳出，刺痛了劉湛，“以其旨不遜，大怒”，欲徙顏延之更為辟鄙的地域。劉義隆出面調(diào)停，提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案：“直欲選代，令思衍里閭。猶復(fù)不悛，當(dāng)驅(qū)往東土?！苯Y(jié)果執(zhí)行了后者。中間謝靈運被誅死的事件對顏延之刺激很大，于是“屏居田里，不豫人間者七載”（《宋書》本傳）。其間顏延之曾寫作《庭誥文》，雖然論及的內(nèi)容很多，但基本為“思衍里閭”的寫照。完全淪為“善為世者，必捐情返道，合公屏私”的庸俗圓滑之中。誠然“名士在世，動得顛挫”（張溥《顏光祿集題辭》），是顏延之沉淪的社會原因；然而顏延之的自銷鋒刃，則是顏延之的主觀原因。自此之后，顏延之縱然有“性既偏激，兼有酒過，肆意直言，曾無遏隱”的行為，人呼之為“顏彪”，但不過是外方內(nèi)圓，借以掩飾自己氣短的一種方式。之后的為文，“矜言數(shù)典”（劉師培《中國中古文學(xué)史講義》），“文章殆同書鈔”（鐘嶸《詩品》），從而開啟漫延了相當(dāng)長的惡劣文風(fēng)。 以寫作《五君詠》為界，之前顏延之盡力把浸漬于玄風(fēng)的文學(xué)拉入到現(xiàn)實社會中，從而為元嘉文壇的開拓、形成，起到了先鋒作用；之后則是以典實為務(wù)，把充滿生機的元嘉文壇又布上了厚重沉滯的陰影。不論就其功，抑或就其過，顏延之是了了分明的。總之顏延之是以他的積極和消極均對中國文學(xué)產(chǎn)生了各自不同影響的作家，從而使他在文學(xué)史上占據(jù)著非常特殊的地位。 顏延之原有文集30卷，已佚。明人輯有《顏光祿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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