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宮詞》雖與20多年前同為李少紅執(zhí)導的《大明宮詞》僅一字之差,但兩者評分和口碑相去甚遠,被網(wǎng)友吐槽“自己碰瓷自己”。《大宋宮詞》以宋真宗皇后劉娥和真宗趙恒的愛情故事為主線,講述二人相互扶持,攜手解決北宋社會的動蕩與危機的故事?!洞竺鲗m詞》則圍繞武則天的權(quán)力爭斗和太平公主的愛欲掙扎展開。在兩種描寫女性成長的故事中,觀眾顯然更偏愛《大明宮詞》。那么,《大宋宮詞》究竟“輸”在哪里了呢? 首先,人物塑造過于扁平化。劇中,劉娥是一個極為完美,散發(fā)著圣母光輝的“大女主”形象?!洞笏螌m詞》的英文名為Palace of Devotion,劉娥的心理、動機和行為緊緊圍繞Devotion(奉獻,忠誠)展開。在波詭云譎的政治風云中,劉娥成為宋朝男權(quán)社會里不可忽視的一位女性,這顯示出其超群的權(quán)謀與智慧,故此,劉娥的形象似乎在邏輯上也能站得住腳。然而,該劇在情節(jié)設置上有太多硬傷,如女主在大事上機敏果敢,卻對潘氏拙劣的陰謀反應遲鈍,使得劉娥的形象過于扁平,落入了“瑪麗蘇”的窠臼。 而《大明宮詞》在描寫武則天與太平公主兩位女性時,沒有刻意弱化道德倫理上的瑕疵,而直視自身欲望,使矛盾沖突更加鮮活、真實。作品開篇,武則天為奪寵扼殺幼女,因此才對太平百般溺愛。為了成全太平對薛紹的癡情,她下令殺死薛紹的原配慧娘,造成了太平的婚姻悲劇。太平天性純潔善良,但經(jīng)歷了感情的挫折和政治上的腥風血雨后一度沉溺尋歡作樂。武則天與太平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女性,但這樣矛盾和復雜的女性形象更顯豐滿立體,打破了觀眾對人物的審美預設。 其次,人物性格沒有突破。劇中雖然也體現(xiàn)了一些現(xiàn)代色彩與人文關懷,但劉娥依舊沒有跳出封建君主專制為女性編織的牢籠,對趙恒的愛是以犧牲自我和個性為代價的。此外,劇情也沒有交代清楚劉娥與趙恒的情感基礎,仿佛在劉娥的世界里,無條件忠誠于所愛之人本就是天然合理的。 相比而言,武則天和太平公主具有以女性個體和自我感受為中心的愛情觀,更具現(xiàn)代性。武則天對李治的愛由年輕時的激情轉(zhuǎn)化為中年時的責任,這種兩性觀念是伴隨人物成長而逐漸成熟的。太平對薛紹一見鐘情,之后,在與薛紹的婚姻生活中,她學會了忠誠于愛情,并始終保有這樣的愛情觀。武則天和太平都相信愛情,也期待完美的愛情,但她們都不愿成為男性的附庸和工具,永遠將自我的感知與體驗置于首位。 最后,敘寫范式落于俗套。導演李少紅曾說:“武則天和劉娥都是要改變世界的人,但是使用的方法不同。她們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劉娥是被封建男權(quán)社會所認可的成功,而武則天并沒有?!比欢?,我們在劇中并沒有看到太多人物的成長,劉娥“開掛”的人生,大多依靠丈夫的庇佑或其他男性角色的拯救,沒有反思權(quán)力和性別的關系,甚至甘愿淪為男性政治的工具。說到底,《大宋宮詞》中的劉娥更像是封建男權(quán)下被建構(gòu)起來的女性符號,而不是一個生動可愛的“人”。 如今看來,21年前《大明宮詞》呼喚的女性主義則極具前瞻性,并且發(fā)人深省。首先,作品在講述和建構(gòu)故事之時賦予了女性全知全能的身份和視角,最大程度地“去男性在場”。其次,從高高在上的皇帝李治到身份低微的孌童,大明宮里的許多男性人物都在為女性發(fā)聲,武則天更是成為了女性主義的代言人,一些臺詞極具現(xiàn)代性甚至是超越性。 誠然,《大宋宮詞》延續(xù)了李少紅導演一貫的高水準視聽美學,演技在線,制作精良。但好作品若想成就經(jīng)典,在藝術(shù)表現(xiàn)和精神內(nèi)核上要具備一定的前瞻性和超越性,如此,才能給人以耐人尋味之感。(王心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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