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人是行走的文字,他的背影更像是標(biāo)點,步步跟隨。逗號,是等等我,給我一個喘息,給口水喝,蓄力,然后走到這條路的終點,把一切交給句號。王爾德說:“我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去掉一個逗號,到了下午的時候我又把它放了回去。”多么細(xì)膩的一句話。只是一句話而已,我能夠看到他與文字作伴時的脆弱溫柔,因為有時我也會專注地對待一件事一個人,如若你也享受這種狀態(tài),那必將是件幸福的事。逗號,遍布四周,頓號是它的表親,也時不時地過來湊熱鬧。人生是由逗號連接起來的。就如同父母的愛,以火炬的形式傳遞到我們的掌心,我們的眼里。父母的愛,沒有終點。他們只是推著我們,一步步向前走。我要學(xué)著王爾德的樣子,在人生的敘事里,偷走了一個逗號,晚些時候,再悄悄放回去。 為什么會有光?為什么有奔著光亮義無反顧的飛蛾,也有躲在暗處逃避光亮的蟑螂?為什么月有圓缺,人有禍福?為什么櫻花飄落,曲終人散?為什么上一秒在笑,下一秒就哭了?為什么萬物看似和諧,卻又相愛相殺?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不停地發(fā)問,不會說話的嬰孩,用疑惑的眼神發(fā)問,空白的大腦里,慢慢地積累著一個個疑問,也慢慢地揭開一個個謎底。我不喜歡“懂王”,什么都懂,好為人師的模樣,有時候,一個人內(nèi)心的江河自有自己的航道,無需別人“指點江山”。我喜歡愛問“為什么”的人,這“為什么”是純真的心里下的一場雪,是無邪的心里飄的一朵云。 省略號的運用,是充滿玄機(jī)的,把它放到生活里,就是你和我之間,隔著的六個點兒。一個點兒是爭吵,關(guān)于孩子,虎媽貓爸是避免不了激烈交鋒的;一個點兒是怨懟,那是對于各種不如意的發(fā)泄;一個點兒是小歡喜,某個重要的日子,我記得,并送了禮物;一個點兒是小別離,一個點兒是小憂傷,一個點兒是零零碎碎的念想。這是喜憂參半的六個點兒,是雞毛蒜皮,關(guān)乎于廚房和衛(wèi)生間,枸杞和魚刺,飯粒兒和餐巾紙。可我愿意將這六個點兒稱之為一片海的六朵浪花,生活的泥沼里,六只涌動的蝌蚪。它不是隔閡,是連接,是相互間的吸納,是連接彼此的最好的橋。我寧愿有爭吵有怨懟,也不愿彼此沉默。沉默,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因為它的隔壁,住著冷漠、絕望和嘆息。生活本來就是一地雞毛,如果我們省略了爭吵,怨懟,同時也就省略了活著的生氣。嘆號是最具感情色彩的。嘆息、憤怒與歡樂,皆可用嘆號表示。 嘆息——他什么都忘了,臨終的時候,猛然想起了什么,他最后說出的那個名字,被后人刻在了墓碑上,和他的名字緊緊依偎。憤怒——他放下手術(shù)刀,拿起了文字的槍。他把憤怒的文字,一粒一粒,壓入槍膛。在思想的戰(zhàn)場上,他已不再滿足于做一名狙擊手,他想指揮整個民族,去打贏一場關(guān)乎民族尊嚴(yán)的戰(zhàn)爭!歡樂——一只單身的野雞,花樣翻新地鳴叫,試圖引起另一只野雞的注意。終于,它得償所愿! 句號是一顆漂流的心靠了岸;句號是一顆游蕩的心扎了根。句號是結(jié)束,但也是下一段征程的起點;句號是蓋棺定論,也是另一個意義上的辯論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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