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走多遠(yuǎn),家鄉(xiāng)總是我們最溫暖的牽掛 
Hometown Sheqi 給在外打拼的家鄉(xiāng)游子一個寄放心靈歸宿的地方 鄉(xiāng)土文學(xué) 
作者 | 張運玲 原創(chuàng) | 鄉(xiāng)土賒旗(ID:gh_06d145e3125e) “暖暖遠(yuǎn)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每當(dāng)讀起陶淵明《歸園田居》中這幾句詩時,就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小時候故鄉(xiāng)那一縷縷裊裊飄舞的炊煙,以及滿屋子彌漫的柴禾飯?zhí)赜械南阄丁?/span> 我的家鄉(xiāng)在社旗縣興隆鎮(zhèn)東南一個偏僻的小村莊,從我記事起,祖祖輩輩都是用土坯或磚頭壘的鍋臺做飯。 鍋臺高約80-90公分,有單鍋灶、雙鍋灶、三鍋灶,其大小則是根據(jù)每家每戶的條件而各不相同。我們家人少,所以我們家的鍋臺是雙鍋灶,前面一個大鐵鍋,用來做飯,后面的小鐵鍋用來炒菜。而在灶火屋外,家家戶戶都有一個很高,并且凸出屋頂?shù)姆叫蔚臒焽?,為了?yīng)對下雨,上面還會用瓦片、磚頭半遮著,做飯時冒出的炊煙就是通過這個煙囪向外擴(kuò)散的。 那時候每家的房前屋后都堆有柴禾垛,燒鍋的柴禾遍地都是,通常燒的是棉花稈、苞谷稈、豆稈、芝麻稈,還有從自己家樹上修理下來的樹枝叫硬柴,另外還有從地里割回來曬干的草,摟的樹葉,麥秸等叫穰柴。這一個個柴禾垛像一座座小山包,給人一種滿滿的安全感、踏實感。 清晨,當(dāng)朝霞送來了第一縷曙光,隨著家家生火做飯,煙囪中就依次冒起了炊煙。先是我家,接著六奶家、大伯家、十奶家,緊接著幾十縷炊煙一同緩緩而出,經(jīng)風(fēng)一吹,它們相互纏繞,相擁,由遠(yuǎn)及近,由近及遠(yuǎn),像是踐行著共同的約定,它穿過高高的樹梢,由濃而淡隨風(fēng)而散,整個村子就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它喚醒了沉睡的鄉(xiāng)村,莊上開始熱鬧起來了。剛?cè)鲩_的母雞在咯噠咯噠叫著尋找食物,小狗汪汪著跑來跑去,羊圈內(nèi)幾只小羊在咩咩地叫喚著,還有小孩子們的哭鬧聲,這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飄逸在村莊上空。 傍晚,當(dāng)落日的余暉給整個村子鍍上了一層金黃,這時,炊煙又在村子上空飄起。日暮下的炊煙,混合著濃濃的柴草味和飯菜味,給人強(qiáng)烈的歸屬感。 那個年代沒有手表、手機(jī)和網(wǎng)絡(luò),太陽就是時間,飄舞的炊煙便是人們放工的信號。不管是牽著牛,肩扛農(nóng)具的勞力、還是背著割下一捆捆柴草的小伙們、還是在河邊逮魚玩耍的孩子們,只要看見遠(yuǎn)遠(yuǎn)煙囪的炊煙,都會緊趕慢趕地往回走。一會兒婦女們呼喚吃飯的聲音就會從炊煙泗漫的地方急促地響起,于是鳥兒也急匆匆地歸巢,羊兒也慢吞吞地進(jìn)圈,星星也靜悄悄地升起…… 小時候,炊煙是灶火屋里飄出的飯菜香。每當(dāng)開始做飯,母親就把鍋臺先打掃一遍,自己又是燒火又是炒菜,遇到星期天或者放假期間,我就給母親打下手,坐在鍋門臉前添柴燒火。剛開始?xì)q數(shù)小掌握不住燒火的要領(lǐng),不停地給鍋底里塞著柴禾,由于塞的太多,火一下子燃不完冒出黑煙來,濃濃的黑煙嗆得眼淚直流,還不停地咳嗽。有時柴禾放得又少了,所以火頭一會兒大,一會兒又小,一會兒又滅了。此時煙囪中的冒出的煙氣一會兒濃煙滾滾,一會兒又時斷時續(xù)。 這時母親總是手把手地教,硬柴放在下面支蓬著,穰柴放在上面,還要不停地用燒火棍把燒過的灰攪下去,柴禾架空,火心要空,這樣才能把火燒好。慢慢地掌握著了燒火的技巧,我在這邊把火燒得旺旺的,柴禾“噼噼啪啪”作響,鍋底里閃爍著的火苗舔著鍋底,熊熊燃燒的火焰照得臉上紅通通的,照得全身暖暖的。 系著圍裙的母親則在鍋臺那邊忙這忙那,鍋碗瓢勺,叮叮當(dāng)當(dāng)。洗菜、切菜、倒油,放菜,揮動鏟鍋刀、鍋里的菜“嗞嗞”作響,香味陣陣。大鐵鍋煮著的紅薯苞谷糝,才是家最溫暖的味道,熱騰騰的蒸汽,從鍋蓋邊緣冒出,滿灶火屋都是飯菜的香味。母親一會兒把窟窿拍端過去,用勺子把包谷糝攪攪,一會兒又掀開鍋帽按按饃餾透沒有,一會兒又用鏟鍋刀把菜翻翻,我在這邊聞著香味時不時吞著口水,伺機(jī)還偷著吃上幾口。 不一會兒,母親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解下圍裙,拍打衣上和發(fā)間的柴草。一家人圍坐在院中大椿樹下的小桌上吃飯,邊吃邊聊。這味道隔著時空飄來,在兒時貧困的記憶中,用柴禾鍋餾出的紅薯面窩窩頭饃,做的紅薯苞谷糝飯,用地里挖的野辣菜做的菜恐怕是今生最美的佳肴。小時候,炊煙是童年里歡樂的歌謠。生產(chǎn)隊時,雖然分些柴禾,可總是不夠燒。所以遇到放假和星期天,我們東墁的幾個妮們,蘭姑、大亭、長玲、秀姑還有我,就每人?個籮頭一起去拾柴禾。秋天,我們就上地里薅豆茬。豆茬,就是黃豆收割后,留在地里的茬子。豆茬是硬實的燒火柴,耐燒,用老家的話說:燒火的時候不發(fā)飄。薅豆茬很費力氣,需要用手攥住豆茬一個個地薅出來,那個年代,沒有手套,完全裸手去薅,扎的滿手是刺,手指甲蓋處全是倒戧刺。有時候手還會被割過的豆茬尖戳破,農(nóng)村孩子也沒什么嬌氣,找塊干凈的豆葉包上,接著還薅豆茬。小伙伴們一個人三行,你追我趕,看誰薅得多,薅得快。長玲干活利麻,往往薅最多,蘭姑第二,我干活手頭也快,但還是比不上她們兩個。身后的豆茬一小堆一小堆排列著,干一會兒累了,我們就在空曠的田野里或追逐打鬧,或逮蛐蛐、螞蚱,用毛毛狗串起來,盡情地嬉鬧。太陽這時不知不覺沒了蹤影,望著村莊升起的炊煙這是召喚孩子們回家的信號,隨著大人們的一聲聲長叫“吃飯了——”,戀戀不舍的我們趕緊把一堆堆豆茬收收裝進(jìn)籮頭?著往家走。這絲絲縷縷在房頂飄散的炊煙,象征著有溫暖,有著落,蘊(yùn)含著家人無盡的掛牽。小時候放學(xué)時,離老遠(yuǎn)看到自家灶火屋上那個磚砌的煙囪,飄出裊裊炊煙,我就會不由自主加快腳步跑回家,知道母親快把飯做好了。故鄉(xiāng)的炊煙伴隨我讀完了小學(xué)、初中和高中。上大學(xué)和參加工作后,回家的次數(shù)漸漸少了,老家也在不斷地發(fā)生著變化。原來的草房早就沒有了、瓦房也已經(jīng)被二層小樓所替代,以前做飯用的鍋臺有的也扒了,有的在閑置著,取而代置的是電磁爐和液化氣灶。年輕人們都出去打工了,有的已經(jīng)在城里安家落戶,莊上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童年走了,炊煙沒了,記憶中的故鄉(xiāng)也走了??擅看位厝ィm然看不見縷縷炊煙,但在內(nèi)心深處,那炊煙永遠(yuǎn)在心頭繚繞,揮之不去。故鄉(xiāng)的炊煙,它承載了多少童年時的親情歡樂,留下了多少兒時的純真,它飄過青青的田野,飄過春秋冬夏,永遠(yuǎn)珍藏在時光深處。它雖然遠(yuǎn)去,但卻是心目中故鄉(xiāng)最美的風(fēng)景,永遠(yuǎn)定格在記憶的底片上,是氤氳在心頭的那一抹鄉(xiāng)愁。
張運玲,社旗縣興隆鎮(zhèn)李漢章村人,已退休,現(xiàn)居南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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