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木是個老兵,老掉牙的老家伙,在連隊上下,都稱他“老班長?!?/span> 阿木真的很老,一臉的褶子,笑起來,起起伏伏的,像水土流失嚴(yán)重的黃土高原,特別是額頭上的皺紋,深的能潛伏下一個連隊。 阿木入伍的時候,還是二十世紀(jì)末,裝甲團(tuán)剛成立沒多久,阿木在炮營是個新兵,認(rèn)識的人私下里嘮叨,那會他就是張老臉。 阿木覺得這樣也挺好,一直這么老,從來沒改變。 阿木干工作,有北方人特有的那股子扎實勁,扎實的有點死心眼。這么多年,就沒聽誰說過阿木在任何一項工作上耍過滑頭,總是勤勤懇懇,認(rèn)認(rèn)真真。 阿木有時候偶爾自謙的說,能力不行,只能認(rèn)真了,不能給連隊添麻煩。 阿木第二年就去了炮團(tuán)教導(dǎo)隊,回來后,順利轉(zhuǎn)改一級士官,起步就是一排一班長,這排頭班長一干就是十幾年,一直干到裝甲團(tuán)和炮營被軍改解散。 從一名新兵,干到三級軍士長要多少年? 阿木靦腆的笑笑,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晃了一晃,二十年。 是啊,阿木自己都沒想過,自己能在部隊干上二十年。 時間長了,阿木在連隊已經(jīng)不再是一名簡單的班長骨干,而是一把“萬能鑰匙”,就沒有他打不開的鎖。 “連長,這個怎么辦?” “去,找阿木?!?/span> “班長,XXX在哪里?” “忘了,阿木知道。” 就這樣,在二連,阿木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面“旗幟”。 “連長,愛軍精武標(biāo)兵,報誰?” “阿木吧?!?/span> “指導(dǎo)員,理論學(xué)習(xí)標(biāo)兵,報誰?” “阿木吧。” “副連長,裝備工作先進(jìn)個人,報誰?” “阿木吧?!?/span> …… 阿木有時候也很無奈,不去吧,不行。去了吧,有些東西自己真不是擅長,沒辦法,為了連隊的榮譽(yù),硬著頭皮上。 結(jié)果,阿木的內(nèi)務(wù)柜里攢了一堆的榮譽(yù)證書…… (二) 阿木的性子耿直,不拐彎,一點彎都不愿意拐。為此,他可沒少得罪人,但是,得罪歸得罪,記恨他的人到真沒有,誰都知道,阿木眼里只有工作,一向是對事不對人。 為此,較真的阿木可沒少給連隊添“故事”。 舉個例子,晚點名,站在隊伍里的阿木能一句話懟的連長拂袖而去,指導(dǎo)員急忙笑呵呵的上來,罔顧左右而言,打的一手好太極。 當(dāng)然,阿木耿直是耿直,并不是傻。 阿木第九年的時候,是全營第二個,全連第一個三級炮班長,專業(yè)素質(zhì)早就練的沒話說,基礎(chǔ)體能也還不錯。 體能訓(xùn)練的時候,阿木作為一名組織者,輕車熟路,嚴(yán)而有序的訓(xùn)練戰(zhàn)士。但是有人不買賬啊,那就是新來的副連長。 副連長這個人怎么形容呢?哦,簡而言之,脾氣和身高成正比,加上年輕有為,也算是一頭倔驢吧,呵呵。 副連長是從三連的排長升到二連來的,那年月,排長兩年不滿就升副連長,火氣旺??! 新官上任三把火,副連長第一把火燒到了阿木的屁股,好吧,連隊差點炸了個窟窿。 屁股,那可真的是屁股,不是形容詞,是個名詞。 事情很簡單,新來的副連長親自組織體能訓(xùn)練,俯臥撐,阿木慢了一點,副連長抓住機(jī)會,毫不猶豫,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踩到阿木的屁股上!阿木一不留神,一下子就趴到地上,吃了一嘴灰。 當(dāng)時阿木就火冒三丈,蹭的一下,從地上彈起來! “你什么意思?”阿木怒目圓睜,臉上的老樹皮都要炸開了。 “你什么意思?”副連長寸步不讓,雙手攥得青筋畢露。 這時候,只要有人再往前走一小步,即刻開戰(zhàn)! 幸好,旁邊的兄弟們出手及時,紛紛撲了上去,把這兩頭缺心眼的倔驢控制住了。 連長知道后,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嘴里蹦出兩個字,“SB一對”。 那一夜,指導(dǎo)員把飲水機(jī)里的水都要喝干了,終于把兩頭倔驢說服了。 正所謂,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時間長了,他們都明白對方和自己一樣的倔驢性格,這也是二連特有的SB性格,這件踩屁股事件自然煙消云散,從此成為一個茶余飯后的笑談。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在以后多年的工作中,他們沒有因此有過任何的拆臺,每次實彈射擊都配合的非常默契。 就說前幾年的一次實彈射擊,由于裝填手操作失誤,兩發(fā)炮彈放進(jìn)一個身管里,全車的人都嚇跑了,最后還是阿木冒著生命危險,親手把炮彈取出來,排除了危險。 這在阿木的二十年軍旅生涯中,并不是一件小事。別人問他為什么要上去,阿木笑笑,扔下一句話,“我不去?誰去?” 事后,已經(jīng)是副營長的副連長心有余悸的說,幸好有阿木! 幾年后,代理新炮營營長的副連長,利用自己短暫有限的權(quán)力,把阿木從改制為裝甲突擊車連的老二連調(diào)到新炮營擔(dān)任炮技師,也是幫了阿木一把。 (三) 生活上,阿木摳,死摳,摳的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摳得他帶的兵都直搖頭。 阿木一不抽煙,二不喝酒,三不吃檳榔,四不喜歡外出,最大的業(yè)余愛好就是存錢。摳這個字眼被他發(fā)揮到了極致,最經(jīng)典段子莫過于阿木請客的段子。 阿木請客?呵呵,要等到海南下雪??! 其實阿木不是沒請過,確切的說,是幾乎就要請了,一碗螺螄粉。 緣由簡單,排里有個戰(zhàn)士幫了阿木一個小忙,阿木一狠心,一跺腳,“我請你吃碗螺螄粉吧?!?/span> 晴天霹靂?。∫慌女?dāng)時就被阿木這一句話炸的是天雷滾滾啊,那威力,就是155營射擊,也達(dá)不到的效果啊。 全排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有人嘴里的煙都掉了,卻渾然不覺。 千年的鐵樹開了花,鐵公雞拔毛了! 那個戰(zhàn)士完全傻眼了,臉嗖的就紅,激動的說不出話了,“班,班長,不,不,不……” 那個“用”字不知道是不愿意說,還是結(jié)巴了,遲遲不出口。 這下可把阿木急壞了,其實話一出口,阿木就后悔了,一碗螺螄粉,三塊五呢!他要是說不用,阿木打算就坡下驢,拉倒!以后再說,當(dāng)然,阿木的以后就是沒有以后了。 “不好吧!”這句話終于說完了,卻不是阿木心里期望的話。 阿木咂咂嘴,沒辦法了,故作瀟灑的笑笑,“小錢,不過,可不能加蛋啊!”瞧阿木這小算盤打的,一個雞蛋一塊五呢!加起來就是五塊,購買一袋洗衣粉的了! 哈哈哈…… 這下子,全排都忍不住大笑起來,阿木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跟著大伙干笑幾聲后,一個轉(zhuǎn)身走出排房。 這碗沒加蛋的螺螄粉最后也是沒吃到。 但是,阿木這個吃螺螄粉不加蛋的梗倒是在連隊流傳下來,和“踩屁股”事件成為二連連史的重要組成部分! 光陰荏苒,一年年的過去,阿木身上迷彩服換了一套又一套,手中的裝備換了又換,他帶的兵都已經(jīng)上士退伍了,阿木還在連隊執(zhí)著的干著。 20年后,阿木站在三級軍士長的尾巴上,遙望二級軍士長。 希望他好夢成圓,歲月不辜負(fù)這個老兵。 原創(chuàng)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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