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骨子老戲《二進宮》是生、旦、凈行打基礎(chǔ)的戲。各行當(dāng)?shù)某紭O見功力,尤其是生、旦、凈那段對唱更為膾炙人口。

   可是現(xiàn)在通行的旦角和生、凈對唱中的唱詞中，有些詞句存在不搭界的情況，比如凈唱: “你言道大明朝有事無事不用徐楊二奸黨，趕出朝堂自立為王?！钡┙菂s不接喳,自顧自先來兩句水詞:“開言來問一聲定國將，哀家言來聽端詳，”然后接唱: “你保太子登位上，封你一字并肩王。”

  在后面的三人對唱中，旦唱:“有下場來無下場，細聽哀家說個比方。昔日里有一個潘老丞相,李氏夫人替了皇娘。紫竹林內(nèi)生太子,她的名兒萬古揚。”這個故事好像和保幼主登基毫無可比性,并且詞句本身表達的意思也不明不白。是李氏替皇娘生了太子？還是李氏冒充皇娘，讓皇娘到紫竹林中生了太子？倘是前者，那就是“丑聞”。最后，生唱：“誰是忠良哪個是奸黨？”旦角又不答喳，徑直唱：“二卿不把國來掌，哀家跪死在昭陽?！边@種唱詞，早先尚小云、王少樓、裘桂仙灌的唱片就是這樣唱的。上世紀(jì)50年代，譚富英、張君秋、裘盛戎的《大·探·二》的錄音，旦角也是這樣唱的，一直流行到現(xiàn)在。

   記得上世紀(jì)40年代初，老上海戲校在打基礎(chǔ)時教的《二進宮》，卻是另一種唱法，是非常合理的：首先，凈唱：“你言道，大明朝有事無事不用徐、楊二奸黨，趕出朝堂自立為王?！钡┙映骸跋惹暗脑拑盒菀灾v，不看哀家看在先王，徐皇兄保太子登龍位上，封你一字并肩王?！痹诤竺嫒藢Τ?，旦角打的“比方”卻是“昔日里有一個子龍將，他保幼主過長坂，到后來保太子登龍位上，他的名兒萬古揚。”下面凈唱：“困龍思水長江浪，”生唱：“虎落平陽想奔山崗，”凈唱：“國太思來國太想，”生唱：“誰是忠良哪個是奸黨？”這時旦接唱：“忠良本是徐楊將，奸黨就是我父李良。二卿不把國來掌，哀家跪死在昭陽?！?/p>

  這樣唱來，詞句就銜接上了，而且“比喻”也是恰當(dāng)?shù)?。我怕我的記憶有誤，曾電話請教了梅派嫡傳、老上海戲校坐科的大青衣陳正薇，得到了她的證實。

  我不理解，為什么這種合情合理的唱法卻得不到傳承，而那種不在理不銜接的唱詞卻大流行？幾乎南北各大名家都隨波逐流？好像只有上海的郭睿玥演《二進宮》時按照老上海戲校的唱詞唱，不過她把“比方”的第二句唱成“長坂坡前救過小王”，倒也合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