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詩人簡介:蒲恒旭,四川樂至人,現(xiàn)居成都。提倡文章簡單化,大眾化,讓所有讀者都能讀懂,但又希望做到一篇文章能讓讀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筆風傾向自由,飄逸。著有詩歌散文近千篇,部分散發(fā)于各個網(wǎng)刊和書刊。一直在編著《蒲恒旭寓言》系列和《聊齋遺風》系列。 ![]() ≡ 蒲恒旭自選詩 ≡ ——那些寫給媽媽的詩 1.媽媽 小時候 媽媽抱著我 我哭著哭著 就笑了 如今 我抱著媽媽 我笑著笑著 就哭了 2016~10~28 2.螢火蟲 母親的腳步 踏破了山村的夜,從 熟睡的禾苗上 驚起了 好多好多的螢火蟲 有的 飛到了天上 變成了星星 我仰望著那些星星 模糊的它們 又變成了 停在媽媽頭上的 螢火蟲 2017.05.21 3.門檻 小時候,門檻 擋住了出去的路 總是躲著媽媽 趴在上面 翻出去 如今,門檻 又擋住了回去的路 媽媽近在咫尺 但,怎么也 跨不過去 2017.07.02 4.夜 月光 從葉縫間漏下來 伸手去拾 又溜到了手背上 當手翻過來時 卻又堆滿了手心 它總是這樣粘人 就像 媽媽的牽掛 2017.11.14 5.背娘 小時候,娘背著我 從春天走進夏天 路上的花越來越燦爛 就像媽媽的微笑 還有花兒中的果實 也越來越沉 如今,我背著娘 從秋天跨進冬天 我的心就像這回家的路 越拉越長 還有落在我肩上的雪花 也越來越小 2017.12.20 6.中秋 我不敢寫月亮 該寫的,古人已寫完 我對你的思念 和他一樣 不同的是 他表現(xiàn)得豪情萬丈 我卻 只是 默默坐在窗前 2018.9.23 7.春雨 它 輕輕地走來 在院壩里徘徊 腳步聲越來越凌亂 樹葉醒來后 夜 便不再寧靜 春雨 像馬蹄聲 跳過院墻一路向東 奔向故鄉(xiāng) 2019.03.06 8.月落古井 只剩下野草生長的聲音 葉尖劃斷的歲月 一截掉在井沿,一截 滑入井里 一起滑下去的還有我的眼睛 只要我想您的時候 月亮就會掉在井里 不信,您看今晚的月亮 井里、天上 一樣的圓,一樣的亮 2019.11.10 9.母親節(jié) 往年 我會提前在日歷上圈上這個日子 想想該怎么給她說 拿著手機 總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的花 今年 我將這個日子從日歷上劃掉 想想怎樣才能不給她說 捧著相片 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的綠葉 2020.05.09 10.月亮 是媽媽的燈籠, 她在將我尋找? 我就站在您熟悉的院壩, 燈籠—— 卻沒油啦! 2020.7.17 11.您給了我全世界 —— 紀念我的媽媽逝世一周年 有時,您想變得很厚 只有這樣 您才能用自己的身軀填平地上的坑 我才能跨過這座橋 有時,您想變得很薄 只有這樣 您才能用自己的身軀遮擋烈日和暴雨 我才能爬過那座山 我終于 走遠了,登上山頂了,看見遠方了 我卻哭了 媽媽…… 您給了我全世界 我卻失去了您 2020.10.11 12.您 ——紀念我的媽媽周英芳女士誕辰73周年 您是世上最笨的人 把自己逼進墻角 把路讓給別人 我也跟著您學笨了 您也是世上最聰明的人 不讀書也會中庸之道 無聲地立德踐行 我卻什么也沒學會 您是世上最渺小的人 把自己一生都圈在了最偏僻的地方 像蠟燭一樣孤獨地亮著 連熄滅了也沒人記住您的名字 您也是世上最偉大的人 偉大到 我找不到一個詞語可以來形容 世人也沒法理解 如果一定需要一種解釋 我想 我只能告訴他們兩個字—— 媽媽 2021.02.05 13.眼神 中秋后的月亮總是格外的皎潔,玉盤中仿佛盛滿了誰的思念,一點一點溢出來,又從樹隙間篩下,輕輕地摔在地上,慢慢地破碎,悄悄鉆進土里,是那樣的安靜,自然。 伸手去拾,它便鋪在手背,把手翻過來,它又裝滿手心,總是這樣的粘人。如果掬在手心太久,它會讓你的視線變得模糊,像無數(shù)的螢火蟲從手心飛向那寂寞的夜空,它們越飛越遠,越靠越近,最后匯聚在了一起,就像媽媽的眼睛,是那么的熟悉。 最近我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還是想回老家去看看。抓起電話,母親卻說:“我們挺好的,家里天天下雨,路上全是稀泥,下不了腳,不要倔強…” 終歸我還是一個倔強的人。車只能停在離家兩里的地方,路上只有星星點點的腳印,但很深,像是張開的嘴,在述說鄉(xiāng)下空巢老人們的孤獨。是啊,母親這一輩子也沒離開過這片土地,她也不愿意離開這片土地,她為了那條通向遠方的路,把自己最沉重的腳步印在了這最泥濘的路上。 我踩著母親走過的腳印,來到家門口,門閉著,心里不由得一驚——雨天,也上坡去了?試著敲了一下門。許久沒有反應,就在我絕望之時,門慢慢地開了,是母親,她低著頭,彎著腰,發(fā)現(xiàn)那雙陌生的鞋后,才慢慢抬起頭來。我們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連續(xù)眨了幾次眼,說:“是,是老二回來了,這么爛的路……”她的頭發(fā)顯然比春節(jié)時更加凌亂,白發(fā)也更多。她的腰還是直不起來,顯得她抬頭看我很是吃力。她的眼眶開始濕潤,她忙用衣襟擦拭,還一邊說:“唉!眼睛老是起眼屎!” 我們進屋坐下,居然無話可說,一切似乎都陌生到了極點。她打量著我,從頭到腳,從腳到頭,仿佛在喚醒某種記憶,又仿佛在釋放某種沉淀。我也望著她,她總是喜歡把那些破舊的衣服穿在身上,而把那些好的新的裝在柜子里。那長滿老繭的手偶爾會微微顫動,單薄的褲管下套著一雙多年前的千層底,鞋面拇指的位置有兩個洞,像一雙深邃的眼睛,里面的腳趾偶爾一動,那雙眼睛便閃出一種奇異的目光,一直看到了我的心底,使我不敢抬起頭來。 仿佛過了許久,我們才開始說話,我聊到了她的起居飲食情況,還有家里的雞鴨和坡上的莊稼;她也聊到了我的工作,還有家人。最后我們又在“讓她搬城里去”這個話題上發(fā)生了分歧,談話也漸漸安靜下來,只不過這次是我抬頭望著她那滿頭的銀絲,而她卻看著我那雙濕潤而沾滿稀泥的鞋。 剩下的時間,我也只有違心地順從于她,幫她多劈一點柴,檢查一下家里電器的安全情況,還有就是整理一下她每天都需要吃的藥,再有就是陪她坐坐。她卻老是提醒我——我的手機在響。 …… 國慶的假期很快就過去,我也該踏上歸程。我起身向她道別,她執(zhí)意要送我出門,我說外面下著雨,您站在門口就行了,她點了點頭。我低著頭向前走,不敢回頭去看她。在走過家對面那個魚塘后,我忍不住回頭望了望,發(fā)現(xiàn)母親已站在門前的曬壩中,一直望著我遠去的方向。她的視力不好,我想她肯定已看不清我的位置了。 我也停下了腳步,透過細雨,依稀可以看清她的輪廓,仿佛還能看見細雨飄在她的頭發(fā)上,掛在眉尖,還有她那望著遠方的眼睛,甚至眼睛深處那片安祥的白云。 2018.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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