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牙鼓琴,志在高山,則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則洋洋兮若江河…… 這個以古老東方神話中的吉祥鳥命名的全歐洲極富盛名的藝術(shù)劇院,這個曾是貝多芬、瓦格納靈魂漫步徜徉的地方,這個曾是卡拉揚、帕瓦洛蒂各領(lǐng)風騷的天地,如今,被一個來自鳳凰故鄉(xiāng)的銀鬢飄揚的老人所征服了…… 老人用他的雙手在敘述一個凄婉的東方故事:身陷番邦的文姬,日夜思念著自己的故土,以淚洗面,衣帶漸寬,許多年過去了,她終于歸漢有期,卻又不得不承受者與自己心愛的孩子分別的巨大痛苦…… 吳兆基,這位來自古城蘇州的耄耋老人,退休的數(shù)學教授,使威尼斯、羅馬、佛羅倫薩的那個深秋變得充滿溫情。 吳兆基,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東誕生在景色秀麗的洞庭湖西濱漢壽縣的一個音樂世家。父親吳蘭蓀是嶺南派著名琴師,母親是弄簫好手,襁褓中的吳兆基隨家遷往鄱陽湖邊的南昌客居,后來又來到了太湖之濱的名城蘇州。 在父親的指點下,12歲的吳兆基學會了平生第一支古琴曲《慨古引》。次年春天,他有事與父親一起參加了周夢坡先生在上海主持召開的“晨風廬琴會”。 古琴又稱七弦琴。從古到今形成了許多的流派,其中較為著名的有四川派、虞山派和諸城派等。吳兆基的老師吳浸陽是近現(xiàn)代琴史中一代大師。 吳兆基早年畢業(yè)于東吳大學。和許多民樂演奏家一樣,受傳統(tǒng)的影響,青年時代對西洋樂是持排斥甚至敵視態(tài)度的。所不同的是,一個教會學校畢業(yè)的女教師,使他對西洋音樂多少有一些接觸。 他第一次認識到了外國優(yōu)秀音樂,感到了音樂對于人類精神生活的重大作用。從此,他努力從世界音樂寶庫中汲取養(yǎng)分,借鑒益處,從不同音樂樣式中尋求共同的情感基調(diào)。 三 操縵撫琴七十春,他與古琴有如莊生之與蝴蝶,物我相融,有著數(shù)不清的恩恩怨怨。 他的一生中,為古琴掉過五次眼淚。從中不難看出古琴、琴師與國際的榮辱興衰的休戚相關(guān)。第一次是日寇兵范江南之時。吳先生舉家攜琴離開蘇州往太湖避難,路遇土匪,兩把上好的古代名琴被這只后來的“忠義救國軍”、再后來的日偽軍搶去。 吳兆基的第二次掉淚是在解放后的1952年,新中國的誕生使這位保守顛沛流離之苦的知識分子獲得了新生,也使他的藝術(shù)青春得以煥發(fā)。 1983年初,吳兆基的摯友,著名的古琴家姚丙炎,因患胃癌將不久于人世。病榻前,姚先生握著兆基老人的手,深情地說:“古琴是中華民族的瑰寶,不應屬于個人,當以繼承發(fā)揚之為己任。如對此有所成就而因之據(jù)為己有任其湮沒,將成為民族之罪人!” 兆基先生兄弟姐妹六人,承家學,均善操琴。1981年仲夏,一封寄自美國紐約的信使他與失散了三十多年的長兄取得了聯(lián)系。大哥兆新在臺灣,幼亦善琴,來信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聽聽家傳琴音。 最深的悲慟莫過于生離死別了。 淚,有事并不知是悲傷的產(chǎn)物。在1983年北京香山舉行的全國第二次古琴打譜會上,一位叫蹇星火的云南白族姑娘,使這位老人又一次落了淚。在昆明郊區(qū)一個機械廠工作的小蹇,是花了半年多工資自費到會的列席代表。 把老人的眼淚譜成一闋古琴曲,又該會多少人落淚呵! 四 作為一位古琴名師,吳兆基老人的藝術(shù)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1946年,在當時的“首都”南京舉行了一場中西樂公演,這是對舊中國音樂界的一次大檢閱。吳兆基與著名的琵琶大師楊大均、古箏家梁再平、二胡家陳振鐸、簫吹奏家吳南琴及音樂家丁善德、陳又新等同臺演出,他的《漁樵問答》和《瀟湘水云》令觀眾如癡如醉。 --1959年,郭沫若的大型話劇《蔡文姬》公演,吳兆基與管平湖、姚丙炎、吳景略等五位古琴師當時被邀至首都北京,為該劇配奏琴曲《胡笳十八拍》,并在全國文聯(lián)大會堂會演,引起轟動。 --1983年,兆基先生參加了在京舉行全國第二屆古琴打譜會,這是解放以來古琴界較大規(guī)模的全國盛會。他的《秋塞吟》、《胡笳十八拍》等受到琴界好評,中央電視臺為他錄制了專題節(jié)目播出。 --1985年在全國第三屆古琴打譜學術(shù)會上,他對古琴打譜、演奏等的真知灼見,受到了琴師們的關(guān)注與贊賞。 --上海電視臺、江蘇電視臺、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上海音樂學院等均為他錄制了專題節(jié)目進行介紹或教學。 --他先后在意大利、新加坡、香港等國家地區(qū)舉辦了數(shù)十場演奏會和藝術(shù)講座;香港藝術(shù)中心至今保存鎮(zhèn)他演奏時的巨幅照片;他的琴曲曾被灌制成激光唱片和盒式帶,在歐洲、美國、日本、馬來西亞、臺灣等地廣為傳播。 --一些國內(nèi)外古琴愛好者慕名前來拜訪。他們中有金發(fā)碧眼的意大利女留學生,有美國東方藝術(shù)中心總經(jīng)理、鋼琴家、大學中國音樂史教授,有香港中文大學的師生,臺灣的研究學者,還有自費前來學藝的國內(nèi)青少年…… --他目前是中國音協(xié)江蘇分會會員,上海音樂研究院特約研究院。 …… 對于這些,兆基老人是淡泊的,淡泊得象高居山林中的一位閑著,他不愿提及這些。如今,他正潛心從事古琴藝術(shù)的挖掘整理和古琴傳人的培養(yǎng)。他不希望古琴有一天成為博物館里,僅僅供人回憶和緬懷的意見古董。 五 1989年4月,吳兆基以八二高齡前往香港參加“琴韻”系列音樂會的演出,在香港藝術(shù)中心——壽臣劇院進行獨奏會,并在演藝中心舉辦了兩個專題講座。 4月11日,當這位身著唐裝,銀須飄飄的老人出現(xiàn)愛妝點一新的壽臣劇院的舞臺上時,他的仁者之風、學者之氣,立即傾倒了全場的觀眾。 一曲終畢,掌聲如潮。 接下來是《陽關(guān)三疊》、《平沙落雁》、《搔首問天》、《梅花三弄》、《良宵》……若不是主持人的解圍,老人怕真的“下不了臺”了。 香港報紙這樣描寫他的演奏: “你大可想象,在幽靜蒼涼的山嶺中,坐著一位落魄文人在撫琴,琴樂追求表現(xiàn)演奏者的心境、思想,是一種極主觀的音樂。甚至撫摸琴弦也是音樂,琴、音、人的同一成為了琴樂所追求的境界……” “低彈輕拂,真落花流水溶溶也……”這是古琴演奏家吳兆基的藝術(shù)風格,也是他孜孜不倦八十年所追求的崇高的藝術(shù)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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