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描寫情色，為什么《紅樓夢》比《金瓶梅》更加成功？

東盛1 2021-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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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指點江山2021.3.24.

《紅樓夢》，中國古代章回體長篇小說，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一般認(rèn)為是清代作家曹雪芹所著。

小說以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興衰為背景，以富貴公子賈寶玉為視角，以賈寶玉與林黛玉、薛寶釵的愛情婚姻悲劇為主線，描繪了一批舉止見識出于須眉之上的閨閣佳人的人生百態(tài)，展現(xiàn)了真正的人性美和悲劇美，可以說，是一部從各個角度展現(xiàn)女性美以及中國古代社會世態(tài)百相的史詩性著作。

同樣是描寫世情，且《紅樓夢》的一些創(chuàng)作手法還借鑒了《金瓶梅》，可《紅樓夢》成了中國的四大名著，《金瓶梅》卻飽受爭議，這是為什么呢？

想來定是因為《金瓶梅》中太過露骨的情色描寫，讓這部書被無數(shù)人誤認(rèn)作淫書，忽略了它本身的藝術(shù)價值。實際上，《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亦在書中“開車”，且尺度頗大。只不過，《紅樓夢》描寫男女之事的筆法相當(dāng)含蓄，不會像《金瓶梅》一樣直觀地讓讀者面紅耳赤，而是會讓讀者感到回味無窮。

可以說，在整部書中，涉及到男女之事的描寫起碼有二十處。曹先生在處理這些情節(jié)時，就像蜻蜓點水一樣，給讀者留下了無窮的想象空間。

這便是《紅樓夢》超越《金瓶梅》的妙筆。

大觀園里的掌權(quán)者是何許人也？賈璉和王熙鳳，一個主外一個主內(nèi)。賈璉和西門慶的設(shè)定差不多，每天只琢磨兩件事：一是如何撈錢，二是如何玩女人。“只離了鳳姐，便要尋事，獨寢了兩夜十分難熬”，只要王熙鳳不在身邊，他就要找女人，發(fā)泄情欲。

王熙鳳則是權(quán)欲極強的女主，在治內(nèi)方面她相當(dāng)擅長，管理能力比較高。但是，她和賈璉之間的感情浮于表面，她沒能體會到做女人的滋味。

這樣的夫妻，只不過是在相互利用罷了。

且看《紅樓夢》第七回的情節(jié)：

當(dāng)時，老媽子周瑞家的去給大觀園里的主子們送宮花，“走至堂屋，只見小丫頭豐兒坐在房門檻兒上，見周瑞家的來了，連忙的擺手兒，叫他往東屋里去。周瑞家的會意，忙著躡手躡腳兒的往東邊屋里來，只見奶子拍著大姐兒睡覺呢。周瑞家的悄悄兒問道：'二奶奶睡中覺呢嗎？也該清醒了?！套有χ?，撇著嘴搖頭兒。正問著，只聽那邊微有笑聲兒，卻是賈璉的聲音。接著房門響，平兒拿著大銅盆出來，叫人舀水?！?/p>

若是粗看，很難發(fā)現(xiàn)曹先生在潛移默化中已經(jīng)完成了“開車”的操作。小丫頭豐兒為什么坐在門口沒有進(jìn)屋，在看到老媽子過來后連連擺手呢？老媽子心領(lǐng)神會地“會意”，她又明白了什么呢？老媽子為何要躡手躡腳不敢發(fā)出聲響呢？二奶奶真的睡著了嗎？此時正是陽光明媚的大中午，賈璉與王熙鳳在房間里做了些什么？既是如此，丫頭平兒為何要“拿著大銅盆出來，叫人舀水”呢？顯然，事情絕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一句話，此時的賈璉和王熙鳳，正在屋子里“開車”。平兒是個通房丫頭，所以她應(yīng)該服侍在一旁，照顧兩個主子，比如為主子擦汗洗澡之類的工作都要由她來做。所以，她才會端著銅盆出來舀水。至于平兒有沒有參與兩人之間的行為，我們便不得而知了。在古代，“通房丫頭”的地位介乎婢女與側(cè)室之間，男主人完全享有對其的支配權(quán)。有些情況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所以不論是小丫頭豐兒還是老媽子周瑞家的，都不約而同地收了聲。

再來看看第七回的章回名，“送宮燈賈璉戲熙鳳”。這里面出現(xiàn)了一個“戲”字，足以說明賈璉的房間里大有門道。標(biāo)題明明出現(xiàn)了王熙鳳和賈璉，可這兩位主人公卻并沒有在這一回中出現(xiàn)。兩人之間的那點事，都是經(jīng)由下人的行為襯托出來的。對于顛鸞倒鳳之事，只字未提。

可以說，這一隱筆，堪稱巧妙。

全書中描寫賈璉、王熙鳳、平兒混亂關(guān)系的情節(jié)還有不少，每一處都比較精彩。賈璉的女兒大姐兒生病，期間，賈璉跑到外面和小情人多姑娘廝混，共赴巫山好不痛快。

“二鼓人定，賈璉便溜進(jìn)來相會。一見面早已神魂失據(jù)，也不及情談款敘，便寬衣動作起來。誰知這媳婦子有天生的奇趣，一經(jīng)男子挨身，便覺遍體筋骨癱軟，使男子如臥綿上，更兼淫態(tài)浪言，壓倒娼妓。賈璉此時恨不得化在他身上?！?/p>

然而，賈璉回家之后，小情人塞給他的一束頭發(fā)被平兒發(fā)現(xiàn)了。這時的賈璉立馬放低身段，花言巧語讓平兒替他隱瞞，千萬不能告訴自己的婆娘。于是乎，便引出了“俏平兒軟語救賈璉”的情節(jié)。靠著平兒打掩護(hù)，賈璉總算騙過了自己夫人。

從這以后，賈璉更加喜歡平兒這個小丫頭了。民間有句俗語，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在賈璉看來，平兒遠(yuǎn)比刁鉆的王熙鳳可愛多了。所以，賈璉總想著與平兒顛鸞倒鳳。

《紅樓夢》第二十一回說道：

“平兒指著鼻子，搖著頭兒，笑道：'這件事你該怎么謝我呢?’喜的賈璉眉開眼笑，跑過來摟著，'心肝乖乖兒肉’的便亂叫起來……賈璉見他嬌俏動情，便摟著求歡。平兒奪手跑出來，急的賈璉彎著腰恨道：'死促狹小娼婦兒！一定浪上人的火來，他又跑了?！?/p>

乍一看沒有什么值得大書特書的，不過，若結(jié)合前面和后面的情節(jié)來看，這段話便有些意味深長了。這也足見平兒不但是個通房丫頭，更是賈璉內(nèi)定的側(cè)室，她距離小妾之間只差一層名分。平兒欲拒還迎，讓賈璉愛恨交加。

這時賈璉的動作相當(dāng)有意思，“急的賈璉彎著腰”。相信廣大男性同胞在看到這句話后，一定深有體會，在某些情況下，男人的確會出現(xiàn)這樣的動作。因為生理反應(yīng)，賈璉不得不彎下腰來，痛苦地咒罵平兒，就是這個“死促狹小娼婦兒”讓自己欲火焚身求之不得。

但是，平兒畢竟是王熙鳳的通房丫頭，如果沒有王熙鳳在場，她是斷然不敢造次的。所以縱使賈璉被憋得老臉通紅，她也決計不會答應(yīng)賈璉的求歡。隨后，平兒跑出屋外，一邊跑還一邊調(diào)侃：“我浪我的，誰叫你動火？難道圖你舒服，叫她知道了，又不待見我呀！”

在階級森嚴(yán)的古代，丫鬟的身份是相當(dāng)卑賤的，沒有任何一個丫鬟敢用這樣的口氣與自己的主子對話。在平兒眼中，賈璉不單單是她的主子，將來還有可能成為她的丈夫，所以她言語上才會如此大膽。

《紅樓夢》里的賈璉不學(xué)無術(shù)，最大的能耐就是勾搭婦女。王熙鳳過生日，趁著一家子人都在給鳳姐慶祝生辰，賈璉悄悄溜去找“鮑二家的”偷情。這天正趕上鳳姐多喝了幾杯，在隨平兒去更衣時剛巧撞破此奸情。

“鳳姐來至窗前，往里聽時，只聽里頭說笑道：'多早晚你那閻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賈璉道：'他死了，再娶一個也這么著，又怎么樣呢?’那個又道：'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兒扶了正，只怕還好些?！Z璉道：'如今連平兒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兒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說。我命里怎么就該犯了夜叉星！’”

還是那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對于賈璉來說，永遠(yuǎn)有能勾起他新鮮感的女人，但這個女人不會是王熙鳳。除了王熙鳳和平兒，他的人生中有無數(shù)野花。

正因為平兒忌憚自己的主母王熙鳳，所以，她很少會同意與賈璉偷歡。“如今連平兒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這句話表明，在此之前王熙鳳還是允許賈璉“沾”平兒的。

可見，王熙鳳的妒火是逐漸燃起來的，并非一蹴而就。

王熙鳳是個占有欲相當(dāng)強的女人，她不但不讓丈夫去外面偷腥，后來連他碰平兒都不準(zhǔn)了。不論是在賈璉眼中，還是在榮國府的其他人眼中，平兒遠(yuǎn)比王熙鳳賢惠得多，這也是王熙鳳所不能容忍的。王熙鳳的妒火之下，她對平兒動了手，打了這個通房丫頭幾下，由此引發(fā)了亂戰(zhàn)。賈璉、王熙鳳、平兒、鮑二家的廝打在一塊，雞飛狗跳，鬧得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