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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聲自遠| 歷代文人對陶淵明的評價

 浮世逸草 202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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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廬在人境, 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 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 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 欲辨已忘言。

  陶淵明去世后,他的至交好友顏延之,為他寫下《陶征士誄并序》,給了他一個“靖節(jié)”的謚號,顏延之也成為了介紹陶淵明的第一人。顏延之在誄文中褒揚了陶淵明一生的品格和氣節(jié),但對他的文學成就,卻沒有充分肯定。陶淵明在我國文學史上的地位,在他死后幾十年里,沒有得到充分的肯定和承認。

  梁朝的昭明太子蕭統(tǒng),對陶淵明的詩文相當重視,愛不釋手。蕭統(tǒng)親自為陶淵明編集、作序、作傳?!短諟Y明集》是中國文學史上文人專集的第一部,意義十分重大。蕭統(tǒng)在《陶淵明集序》中說:

  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跡者也。其文章不群,辭彩精拔,跌宕昭彰,獨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橫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加以貞志不休,安道苦節(jié),不以躬耕為恥,不以無財為病。自非大賢篤志,與道污隆,孰能如此乎?余愛嗜其文,不能釋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時。

  到了隋唐時期,有越來越多的詩人喜歡陶淵明的詩文,對陶淵明的評價越來越高。

  初唐王績是位田園詩人,他像陶淵明一樣,多次退隱田園,以琴酒自娛。

  唐朝的山水田園詩人孟浩然,對陶淵明十分崇拜,他在《仲夏歸漢南寄京邑舊游》中寫道:

  賞讀《高士傳》,

  最佳陶征君,

  目耽田園趣,

  自謂羲皇人。

  李白在《戲贈鄭溧陽》詩里寫道:

  陶令日日醉,不知五柳春。

  素琴本無弦,漉酒用葛巾。

  清風北窗下,自謂羲皇人。

  何時到栗里,一見平生親!

  杜甫在安史之亂之后,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把陶淵明引為知己,他在《奉寄河南韋尹丈人》中寫道:

  寬心應是酒,譴興莫過詩。

  此意陶潛解,吾生后汝期。

  中唐詩人白居易,非常敬仰陶淵明的為人。唐元和十年(815年)白居易被貶為江州司馬,離陶淵明的家鄉(xiāng)潯陽很近。曾去拜訪陶淵明的故居,寫下了《訪陶公舊宅》這首詩。詩中先用“塵垢不污玉,靈鳳不啄腥”,頌揚陶淵明高尚的人格,最后寫道:

  柴桑古村落,栗里舊山川。

  不見籬下菊,空余墟里煙。

  子孫雖無聞,族氏猶未遷。

  每逢陶姓人,使我心依然。

  白居易在《效陶潛體十六首》中寫道:

  先生去我久,紙墨有遺文。

  篇篇勸我飲,此外無所云。

  我從老大來,竊慕其為人。

  其他不可及,且效醉昏昏。

  宋代的大文豪蘇東坡亦寫有真情詩曰:

  文舉與元體,尚得稱世舊。

  淵明吾所師,夫子乃其后。

  掛冠不待年,亦豈為五斗。

  我歌歸來引,千載信尚友。

  相逢黃卷中,何似一杯酒。

  君醉我且歸,明朝許來否?

  到了北宋,陶淵明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的鞏固和確定。

  歐陽修盛贊《歸去來兮辭》說:“晉無文章,唯陶淵明《歸去來兮辭》”歐陽修還說:“吾愛陶淵明,愛酒又愛閑”。

  北宋王安石曾說過,陶淵明的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有詩人以來無此句者。然則淵明趨向不群,詞彩精拔,晉宋之間,一人而已”。

  蘇軾在《與蘇轍書》中說“吾與詩人無所甚好,獨好淵明之詩淵明作詩不多,然其詩質而實綺,癯而實腴,自曹、劉、鮑、謝、李、杜諸人,皆莫過也”。蘇東坡把陶詩放在李白、杜甫之上,有失公允,但他用“質而實綺,癯而實腴”八個字,概括陶詩的藝術風格,還是很準確的。蘇東坡一生把陶淵明當成良師益友,不但愛好其詩,更仰慕他的為人。他曾這樣評價陶淵明:“欲仕則仕,不以求之為嫌;欲隱則隱,不以去之為高。饑則扣門而乞食;飽則雞黍以迎客。古今賢之,貴其真也?!比速F真,詩亦貴真,詩真乃由人真而來,這就是陶詩具有經(jīng)久不衰魅力的主要原因。晚年蘇軾在《與蘇轍書》中說:“深愧淵明,欲以晚節(jié)師范其萬一”。

  “居高聲自遠”,由于歐陽修、王安石、蘇軾在北宋文壇上至高無上的地位,他們極力推崇陶淵明,對進一步確定陶淵明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無疑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南宋愛國詩人辛棄疾,在報國無門,壯志難酬的苦悶中,把陶淵明引為知己。在《水龍吟》詞中說:“須信此翁未死,到如今,凜然生氣”。辛棄疾留下的詞作626首,其中吟詠、提及、明引、暗引陶詩陶文的有60首,幾乎每10首詞中就有一首與陶淵明有關。辛棄疾在《念奴嬌》中稱:“須信采菊東籬,高情千載,只有陶彭澤”。給予了陶淵明千古一人的最高評價。他把陶淵明看成是孔明一流的歷史人物:“看淵明風流,酷似臥龍諸葛”(《賀新郎》)。

  陸游對陶也是極為心儀贊譽不已的:“陶謝文章造化侔,詩成能使鬼神愁。君看夏木扶疏句,還許他人更道不?”(《讀陶淵明詩》)

  元朝、明朝和清朝,直至現(xiàn)代,沿襲了兩宋對陶淵明的崇高評價。

  元好問《論詩絕句》評論陶是很有影響的:“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淵明是晉人?!?/p>

  元好問《繼愚軒和黨承旨雪詩》中有:“此翁豈作詩,直寫胸中天?!?/p>

  元人趙孟頓則稱賞陶淵明:“斯人真有道,名與日月懸。青松卓然操,黃華霜中鮮。棄官亦易耳,忍窮北窗下。撫琴三嘆息,世久無此賢”(《題歸去來圖》)。

  清末詩人龔自珍「雜詩」其一說:“陶潛詩喜說荊軻,想見「停云」發(fā)浩歌。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俠骨恐無多?!倍ㄢ稚畹臅r代同樣是雞鳴不已,難免對荊軻懷著欣賞和惋惜的心情。他還對陶淵明評價:“陶潛酷似臥龍豪,萬古潯陽松菊高。”

  梁啟超評價陶淵明時曾經(jīng)說:“自然界是他愛戀的伴侶,常常對著他笑”。確如其言,陶在自然與哲理之間打開了一條通道,在生活的困苦與自然的旨趣之間達到了一種和解。連最平凡的農(nóng)村生活景象在他的筆下也顯示出了一種無窮的意味深長的美。

  魯迅 《且介亭雜文二集》《〈題未定〉草(六)》中:

  又如被選家錄取了《歸去來辭》和《桃花源記》,被論客贊賞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陶潛先生,在后人的心目中,實在飄逸得太久了,但在全集里,他卻有時很摩登,“愿在絲而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節(jié),空委棄于床前”,竟想搖身一變,化為“阿呀呀,我的愛人呀”的鞋子,雖然后來自說因為“止于禮義”,未能進攻到底,但那些胡思亂想的自白,究竟是大膽的。就是詩,除論客所佩服的“悠然見南山”之外,也還有“精衛(wèi)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形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之類的“金剛怒目”式,在證明著他并非整天整夜的飄飄然。這“猛志固常在”和“悠然見南山”的是一個人,倘有取舍,即非全人,再加抑揚,更離真實。譬如勇士,也戰(zhàn)斗,也休息,也飲食,自然也性交,如果只取他末一點,畫起像來,掛在妓院里,尊為性交大師,那當然也不能說是毫無根據(jù)的,然而,豈不冤哉!我每見近人的稱引陶淵明,往往不禁為古人惋惜。

  魯迅先生在《且介亭雜文二集》《〈題未定〉草(七)》中說:“陶潛正因為并非'渾身是'靜穆’,所以他偉大”。

  魯迅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中:

  到東晉,風氣變了。社會思想平靜得多,各處都夾入了佛教的思想。再至晉末,亂也看慣了,篡也看慣了,文章便更和平。代表平和的文章的人有陶潛。他的態(tài)度是隨便飲酒,乞食,高興的時候就談論和作文章,無尤無怨。所以現(xiàn)在有人稱他為“田園詩人”,是個非常和平的田園詩人。他的態(tài)度是不容易學的,他非常之窮,而心里很平靜。家常無米,就去向人家門口求乞。他窮到有客來見,連鞋也沒有,那客人給他從家丁取鞋給他,他便伸了足穿上了。雖然如此,他卻毫不為意,還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樣的自然狀態(tài),實在不易模仿。他窮到衣服也破爛不堪,而還在東籬下采菊,偶然抬起頭來,悠然的見了南山,這是何等自然?,F(xiàn)在有錢的人住在租界里,雇花匠種數(shù)十盆菊花,便做詩,叫作“秋日賞菊效陶彭澤體”,自以為合于淵明的高致,我覺得不大像。

  陶潛之在晉末,是和孔融于漢末與嵇康于魏末略同,又是將近易代的時候。但他沒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表示,于是便博得“田園詩人”的名稱。但《陶集》里有《述酒》一篇,是說當時政治的。這樣看來,可見他于世事也并沒有遺忘和冷淡,不過他的態(tài)度比嵇康阮籍自然得多,不至于招人注意罷了。還有一個原因,先已說過,是習慣。因為當時飲酒的風氣相沿下來,人見了也不覺得奇怪,而且漢魏晉相沿,時代不遠,變遷極多,既經(jīng)見慣,就沒有大感觸,陶潛之比孔融嵇康和平,是當然的。例如看北朝的墓志,官位升進,往往詳細寫著,再仔細一看,他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兩三個朝代了,但當時似乎并不為奇。

  據(jù)我的意思,即使是從前的人,那詩文完全超于政治的所謂“田園詩人”,“山林詩人”,是沒有的。完全超出于人間世的,也是沒有的。既然是超出于世,則當然連詩文也沒有。詩文也是人事,既有詩,就可以知道于世事未能忘情。譬如墨子兼愛,楊子為我。墨子當然要著書;楊子就一定不著,這才是“為我”。因為若做出書來給別人看,便變成“為人”了。

  由此可知陶潛總不能超于塵世,而且,于朝政還是留心,也不能忘掉“死”,這是他詩文中時時提起的。用別一種看法研究起來,恐怕也會成一個和舊說不同的人物罷。

  朱光潛在《詩論》最后一個章節(jié),專門講述陶淵明:

  ……陶詩的特色正在不平不奇,不枯不腴,不質不綺,因為它恰到好處,適得其中。也正因為這個緣故,它一眼看去,卻是亦平亦奇,亦枯亦腴,亦質亦綺。這是藝術的最高境界??梢哉f是“化境”,淵明之所以達到這個境界,因為像他做人一樣,有最深厚的修養(yǎng),又有最率真的表現(xiàn)。“真”字是淵明唯一恰當?shù)脑u語……

  淵明在中國詩人中的地位是很崇高的,可以和他比擬的,前只有屈原,后只有杜甫。屈原比他更沉郁,杜甫比他更闊大變化,但都沒有他那么醇,那么煉。屈原低徊往復,想安頓而終沒有得到安頓。他的情緒、想像和風格都帶著浪漫藝術的崎嶇突兀的氣象;淵明則如秋潭月影,澈底澄瑩,具有古典藝術的和諧靜穆。杜甫還不免有意雕繪聲色,鍛煉字句,時有斧鑿痕跡,甚至有笨拙到不很妥貼的句子;淵明則全是自然本色,天衣無縫,到藝術極境而使人忘其為藝術。后來詩人蘇東坡最愛陶,在性情與情趣上兩人確有許多類似,但是蘇愛逞巧智,缺乏冼煉,在陶公面前終是小巫見大巫。

  林語堂說:“陶淵明是整個中國文學傳統(tǒng)上最和諧最完美的人物,他的生活方式和風格是簡樸的,令人敬畏,使那些聰明與諳于世故的人自慚形穢?!?/p>

  李澤厚在《美的歷程》中說:“陶潛在田園勞動中找到了歸宿好寄托,他把《十九首》以來的人的覺醒提高到了一個遠遠超出同時代人的高度,提到了尋求一種更深沉的人生態(tài)度和精神境界的高度?!?/p>

  葉嘉瑩在《迦陵論詩叢稿.從“豪華落盡見真淳”論陶淵明的“任真”與“固窮”》中說:

  研讀陶淵明的詩,我們可以體悟到,一個偉大的靈魂,如何從種種矛盾失望的寂寞悲苦中,以其自力更生,終于掙扎解脫出來而做到轉悲苦為新愉,化矛盾為圓融的一段可貴經(jīng)歷。這其間,有仁者的深悲,有智者的妙悟,而歸其精神與生活的止泊,于'任真’與'固窮’的兩大基石上,從而建立起他的'傍素波干青云’的人品來,而且以如此豐美的含蘊,毫無矯飾地寫下了他那'千載下,百篇存,更無一字不清真’的,'豪華落盡見真淳’的不朽詩篇。

  附:歷代評論陶淵明輯錄

  鐘嶸曰:宋徵士陶潛。其源出于應璩,又協(xié)左思風力。文體省凈,殆無長語;篤意真古,辭典婉愜。每觀其文,想其人德。世嘆其質直,至如“歡言酌春酒”、“日暮天無云”,風華清靡,豈直為田家語耶!古今隱逸詩人之宗也。(《詩品》中)

  王通《文中子》:或問陶元亮,子曰:“放人也?!稓w去來》有避地之心焉,《五柳先生傳》則幾與閉關也?!?《立命篇》)

  劉良曰:潛詩晉所作者,皆題年號,入宋所作者,但題甲子而已。意者恥事二姓,故以異之。(六臣注《文選》)

  杜甫《遣興五首》:陶潛避俗翁,未必能達道。觀其著詩集,頗亦恨枯槁。達生豈是足,默識蓋不早。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

  又《江上值水如海勢聊短述》: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老去詩篇渾漫與,春來花鳥莫深愁。新添水檻供垂釣,故著浮槎替入舟。焉得思如陶謝手,令渠述作與同游。

  韓愈曰:吾少時讀《醉鄉(xiāng)記》,私怪隱居者無所累于世,而猶有是言,豈誠旨于味邪?及讀阮籍、陶潛詩,乃知彼雖偃蹇不欲與世接,然猶未能平其心,或為事物是非相感發(fā),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若顏氏子操觚與簞,曾參歌聲若出金石,彼得圣人而師之,汲汲每若不可及,其于外也固不暇,尚何麴糵之托而昏冥之逃邪?吾又以為悲醉鄉(xiāng)之徒不遇也。(《送王秀才序》)

  白居易《題潯陽樓》:常愛陶彭澤,文思何高玄。又怪韋江州,詩情亦清閑。今朝登此樓,有以知其然。大江寒見底,匡山青倚天。深夜湓浦月,平旦爐峰煙。清輝與靈氣,日夕供文篇。我撫二人才,孰為來其間?因高偶成句,俯仰愧高山。

  思悅曰:《文選》五臣注云(見前劉良說)。思悅考淵明之詩有以題甲子者,始庚子距丙辰,凡十七年間,只九首耳,皆晉安帝時所作也。中有《乙巳歲三月為建威參軍使節(jié)都經(jīng)前溪作》,此年秋乃為彭澤令,在官八十余日,即解印綬,賦《歸去來兮辭》。后一十六年庚申,晉禪宋,恭帝元熙二年也。蕭德施《淵明傳》曰:“自宋高祖王業(yè)漸隆,不復肯仕?!庇跍Y明出處,得其實矣。寧容晉未禪宋前二十年,輒恥事二姓,所作詩但題甲子以自取異哉?矧詩中又無標晉年號者,其所題甲子,蓋偶記一時之事耳。后人類而次之,亦非淵明之意也。(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三引)

  蘇軾曰:淵明作詩不多,然其詩質而實綺,癯而實腴,自曹、劉、鮑、謝、李、杜諸人,皆莫及也。(《與蘇轍書》)

  黃庭堅曰:寧律不諧而不使句弱,用字不工不使語俗,比庾開府之所長也;然有意于為詩也。至于淵明,則所謂不煩繩削而自合者。雖然,巧于斧斤者多疑其拙,窘于檢括者輒病其故??鬃釉唬骸皩幬渥悠渲杉耙玻溆薏豢杉耙??!睖Y明之拙與放,豈可為不知者道哉!(《題意可詩后》)

  又曰:血氣方剛時讀此詩,如嚼枯木。及綿歷世事,知決定無所用智。(《跋淵明詩卷》,陶澍《靖節(jié)先生集》引)

  又曰:謝康樂、庾義城之詩,爐錘之功為遺余力。然未能窺彭澤數(shù)仞之墻者,二子有意于俗人贊毀其工拙,淵明直寄焉。持是以論淵明,亦可以知其關鍵也。(同上)

  陳師道曰:鮑照之詩華而不弱;陶淵明之詩,切于事情,但不文耳。(《后山詩話》)

  又曰:淵明不為詩,為其胸中之妙爾。學杜不成,不失為工;無韓之才與陶之妙,而學其詩,終為白樂天爾。(同上)

  惠洪曰:東坡尚曰:“淵明詩初看若散緩,熟看有奇句?!贝舐什鸥咭膺h,則所寓得其妙,造語精到之至,遂能如此,似大匠運斤,不見斧鑿之痕。(《冷齋夜話》)

  葉夢得曰:梁鐘嶸作《詩品》(評見前)……論陶淵明乃以為出于應璩,此語不知其所據(jù)。應璩詩不多見,惟《文選》載其《百一詩》一篇,所謂“下流不可處,君子慎厥初”者,與陶詩了不相類。五臣注引《文章錄》云:“曹爽用事,多違法度。璩作此詩以剌在位,意若百分有補于一者。”淵明正以脫略世故,超然物外為意,顧區(qū)區(qū)在位者,何足累其心哉?且此老何尚有意欲以詩自名,而追取一人而模放之,此乃當時文士與世進取競進而爭長者所為,何期此老之淺,蓋嶸之陋也。(《石林詩話》卷下)

  又曰:詩本觸物寓興,吟詠情性,但能輸為胸中所欲言,無有不佳,而世但役于組織雕鏤,故語言雖工,而淡然無味。陶淵明直是傾倒所有,借書于手,初不自知為語言文字也,此其所以不可及。(《玉澗雜書》卷八)

  許顗曰:陶彭澤,顏、謝、潘、陸皆不及者,以其平昔所行之事賦之于詩,無一點愧詞,所以能爾。(《彥周詩話》)

  張戒曰:詩以用事為博,始于顏光祿,而極于杜子美;以押韻為工,始于韓退之,而極于蘇、黃。然詩者,志之所之也,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豈專意于詠物者?!瓬Y明“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本以言郊居閑適之趣,非以詠田園,而后人詠田園之句,雖極工巧,終莫能及。(《歲寒堂詩話卷上》)

  陳善曰:予每論詩,以陶淵明、韓、杜諸公皆為韻勝。一日見林倅于徑山,夜話及此。林倅曰:“詩有韻格,故自不同。如淵明詩,是其格高。謝靈運'池塘生春草’句,乃其韻勝也。格高似梅花,韻勝似海棠花?!庇钑r聽之,瞿然若有所悟。(《捫虱新話》下集卷一)

  又曰:山谷尚謂白樂天、柳子厚俱效陶淵明作詩,而惟柳子厚詩為近。然以予觀之,子厚語近而氣不近,樂天氣近而語不近;子厚氣凄愴,樂天語散緩;雖各得其一,要于淵明未能盡似也。東坡亦尚和陶詩百余篇,自謂不甚愧淵明,然坡詩亦微傷巧,不若陶詩體合自然也。要知淵明詩,須觀江文通雜體詩中擬淵明作者,方是逼真。(同上下集卷四)

  葛立方曰:陶潛、謝眺詩皆有平淡有思致,非后來詩人怵心劌目雕琢者所為也。老杜云“陶潛不枝梧,風騷共推激。紫燕自超詣,翠駁誰剪剔”,是也。大抵欲造平淡,當自組麗中來,落其華芬,然后可造平淡之境。如此,則陶、謝不足進矣。(《韻語陽秋》卷一)

  黃徹曰:淵明非畏枯槁,其所以感嘆時化推遷者,蓋傷時之急于聲利也?!资亢我宰R之。(《鞏溪詩話》卷七)

  又曰:世人論淵明,皆以其專事肥豚,初無康濟之念,能知其心者寡也。尚求其集,若云:“歲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庇钟性疲骸懊椭疽菟暮?,騫翮思遠翥?!薄败筌蹥q月頹,此心稍已去?!逼渥詷诽锂€,乃卷懷不得已耳。士之出處,未易為世俗言也。(同上卷八)

  陳知柔曰:人之為詩,要有野意。蓋詩非文不腴,非質不枯,能始腴而終枯,無中邊殊,意味自長,風人以來得野意者,惟淵明耳。(《休齋詩話》,郭紹虞《宋詩話輯佚》卷下)

  楊萬里《讀淵明詩》:……淵明非生面,稚歲識已早。亟知人更賢,未契詩獨好。塵中談久暌,暇處目偶到。故交了無改,乃似未見寶。貌同覺神異,舊元出新妙?,h空那有痕,滅跡不須掃。腹腴八珍初,天巧萬象表。向來心獨苦,膚見欲幽討。寄謝潁濱翁,何謂淡且槁?

  朱熹曰:淵明所說者莊、老,然辭卻簡古。(《朱子語類》卷一百三十六)

  又曰:陶淵明詩,人皆說是平淡,據(jù)某看他自豪放,但豪放得來不覺耳。其露出本相者,是《詠荊軻》一篇,平淡底人如何說得這樣言語出來。(同上卷一百四十)

  又曰:問(韋應物)比陶如何/曰,陶卻是有力,但語健而意閑。隱者多是帶氣負性之人為之,陶欲有為不能者也,又好名。韋則自在,其詩直有做不著處,便倒塌了底。(同上)

  又曰:作詩須從陶、柳門中來乃佳。不如是,無以為蕭散沖淡之趣,不免于局促塵埃,無由到古人佳處。(陶澍《靖節(jié)先生集》引)

  陳九淵曰:李白、杜甫、陶淵明,皆有志于吾道。(《象山全集》卷三十四)

  辛棄疾《書陶淵明詩后》:淵明避俗未聞道,此是東坡居士云。身似枯株心似水,此非聞道更難聞?(鄧廣銘輯《辛稼軒詩文鈔存》)

  敖器之曰:陶彭澤如絳云在霄,舒卷自如。(《敖陶孫詩評》,劉壎《隱居通議》卷六引)

  真德秀曰:予聞近世之評詩者曰:“淵明之辭其高,而其指則出于莊、老?!?。”以余觀之,淵明之學,正自經(jīng)術中來,故形之于詩,有不可掩?!稑s木》之憂,逝川之嘆也;《貧士》之詠,簞瓢之樂也?!讹嬀啤纺┱掠性唬骸傲x農(nóng)去我久,舉世少復真。汲汲魯中叟,彌縫使其淳?!睖Y明之智及此,是豈玄虛之士所可望耶?雖其遺寵辱,一得喪,其有曠達之風,細玩其詞,時亦悲涼感慨,非無意世事者,或者徒知義熙以后不著年號,為恥事二姓之驗,而不知其眷眷王室,蓋有乃祖長沙公之心,獨以力不得為,故肥豚以自絕。食薇飲水之言,銜木填海之喻,至深痛切,顧讀者弗之察耳。淵明之志若是,又豈毀彝倫、外名教者可同日語乎!(《跋黃瀛甫擬陶詩》)

  嚴羽曰:漢、魏古詩,氣象混沌,難以句摘,晉以還方有佳句,如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謝靈運“池塘生春草”之類。謝所以不及陶者,康樂之詩精工,淵明之詩質而自然耳。(《滄浪詩話》)

  陳仁子曰:淵明四言所以不可及者,全不犯古詩詩句;雖間有一二,不多見。他人作未免犯古句,又殊不類。(《文選補遺》卷三十六)

  元好問《論詩絕句》: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淵明是晉人。

  又《繼愚軒和黨承旨雪詩》:君陶集中,飲酒與歸田,此翁豈作詩,直寫胸中天。

  虞集曰:陶淵明明乎物理,感乎世變,《讀山海經(jīng)》諸作,略不道人世間事。(《胡師遠詩集序》)

  陳繹曾曰:陶淵明心存忠義,心處閑逸,情真晾真,事真意真,幾于《十九首》矣;但氣差緩耳。至其工夫精密,天然無斧鑿痕跡,又有出于《十九首》之表者,盛唐諸家風韻皆出此。(《詩譜》)

  徐駁曰:魏、晉而降,則世降,而詩隨之。故載于《文選》者,詞浮靡而趨卑弱?!溟g獨陶淵明詩淡泊淵永,夐出流俗,蓋其情性然也。后世獨稱陶、韋、柳為一家,殆論其形,而未論其神者也。(《詩文軌范》)

  都穆曰:陳后山曰:“陶淵明之詩,切于事情,但不文耳。”此言非也。如《歸田園居》云:“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東坡謂如大匠運斤,無斧鑿痕。如《飲酒》其一云:“衰榮無定在,彼此更共之?!鄙剿字^類西漢文字。如《飲酒》其五云:“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蓖跚G公謂詩人以來,無此四句?!笊椒菬o識者,其論陶詩,特見之偶偏,故異于蘇、黃諸公耳。(《南濠詩話》)

  又曰:東坡尚拈出淵明談理之詩有三,一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二曰“笑傲東軒下,聊復得此生”,三曰“客養(yǎng)千金軀,臨化消其寶”,皆以為知道之言。予謂淵明不止于知道,而其妙語亦不止是。如云“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如云“望云慚高鳥,臨水愧游魚。真想初在襟,誰謂形跡拘”。如云“不賴固窮節(jié),百世當誰傳”。如云“朝與仁義生,夕死復何求”。如云“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如云“前途當幾許,未知止泊處”,“古人惜寸陰,念此使人懼”。觀是數(shù)時,則淵明蓋真有得于道者,非常人能蹈其軌轍也。(同上)

  謝榛曰:皇甫湜曰:“陶詩切于事情,但不文爾?!睖浄菧Y明者,淵明最有性情,使加藻飾,無異鮑、謝,何以發(fā)真趣于偶爾,寄至味于澹然?陳后山亦有是評,蓋本于湜。(《四溟詩話》卷四)

  王世貞曰:淵明托旨沖淡,其造語有極工者,乃大入思來,琢之使無痕跡耳。后人苦一切深沉,取其形似,謬以千里。(《藝苑卮言》卷三)

  黃文煥曰:古今尊陶,統(tǒng)歸平淡;以平淡概陶,陶不得見也。析之以煉字煉章,字字奇奧,分合隱現(xiàn),險峭多端,斯陶之手眼出矣。鐘嶸品陶,徒曰隱逸之宗;以隱逸蔽陶,陶又不得見也。析之以憂時念亂,思扶晉衰,思抗晉禪,經(jīng)濟熱腸,語藏本末,涌若海立,屹若劍飛,斯陶之心膽出矣。(《陶詩析義自序》)

  許學夷曰:靖節(jié)詩不為冗語,惟意盡便了,故集中長篇甚少;此韋、柳所不及也。(《詩源辯體》)

  唐順之曰:即如以詩為喻,陶彭澤未尚較聲律,雕文句,但信手寫出,便是宇宙間第一好詩。何則?其本色高也。自有詩以來,其較聲律,雕文句,用心最苦而立說最嚴者,無如沈約??鄥s一生精力,使人讀其詩,祗見其捆縛齷齪,滿卷累牘,竟不曾道出一兩句好話。何則?其本色卑也。本色卑,文不能工也,而況非其本色者哉!(《答茅鹿門知縣》)

  胡應麟曰:子美不甚喜陶詩,而恨其枯槁也;子瞻劇喜陶詩,而以曹、劉、李、杜俱莫及也;二人者之所言皆過也。善乎鐘氏之品元亮也,千古隱逸詩人之宗也,而以源出應璩,則亦非也。(《詩藪外編》)

  江盈科曰:陶淵明超然塵外,獨辟一家,蓋人非六朝之人,故詩亦非六朝之詩。(《雪濤詩評》)

  王圻曰:情之所蓄,無不可吐出;景之所獨,無這可寫入;晉惟淵明,唐惟少陵。(《稗史》)

  鐘惺曰:其語言之妙,往往累言說不出處,數(shù)字回翔略盡;有一種清和婉約之氣在筆墨外,使人心平累消。(《古詩歸》卷九)

  又曰:陶公山水朋友詩文之樂,即從田園耕鑿中一段憂勤討出,不別作一副曠達之語,所以為真曠達也。(同上)

  顧炎武曰:栗里之徵士,淡然若志于世,而感憤之懷,有時不能自止而微見其情者,真也;其汲汲于自表暴而為言者,偽也。(《日知錄》卷十九)

  又曰:陶徵士、韋蘇州,非直狷介,實有志天下者。陶詩“惜哉劍術疏,奇功遂不成”,韋詩“秋郊細柳道,走馬一夕還”,何等感慨,何等豪宕!……大凡伉爽高邁之人,易與入道,夫子言“狂者進取”,正謂此耳。(《菰中隨筆》)

  王夫之曰:鐘嶸以陶詩“出于應璩”,“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論者為以為然。然自非沉酣六義,豈不知此語之確也。平淡之于詩,自為一體。平者取勢不雜,淡者遣意不煩之謂也。陶詩于此,固多得之,然亦豈獨陶詩為爾哉?若以近俚為平,無味為淡,唐之元、白,宋之歐、梅,據(jù)此以為勝場。而一行欲了,引之使長;精意欲來,去之若鶩,乃以取適于老嫗,見稱蠻夷,自相張大,則亦不知曝背之非暖而欲獻之也。且如《關雎》一篇,實為風始,自其不雜不煩者言之,題以平淡,夫豈不可?乃夫子稱其“不淫不傷”,“為王化之基”。今試思其不淫不傷者何在?正自古人莫喻其際。彼所稱平淡者,淫而不返,傷而無節(jié)者也。陶詩恒有率意一往,或篇多數(shù)句,句多數(shù)字,正唯恐愚蒙者不知其意,故以樂以哀,如聞其哭笑,斯惟隱者弗獲。已而與田舍翁嫗相酬答,故習與性成;因之放不知歸爾。夫乃知鐘嶸之品陶為得陶真也。(《古詩評選》卷四)

  陳祚明曰:千秋以陶詩為閑適,乃不知其用意處。朱子亦僅謂《詠荊軻》一篇露本相。自今觀之,《飲酒》、《擬古》、《貧士》、《讀山海經(jīng)》何非此旨,但稍隱耳。往味其聲調,以為法漢人而體稍近,然揆意所存,宛轉深曲,何尚不厚?語之暫率易者,時代為之;至于情旨,則真《十九首》之遺也。駕晉、宋而獨遒,何王、韋之可擬?抑文生于志,志幽故言遠。惟其有之,非同泛作,豈不以其人哉!千秋之時,謂惟陶與杜可也。(《采菽堂古詩選》卷十三)

  李光地曰:六代華巧極矣,然所謂真氣流行者,無有也。一則所存者異于古人,二則顧畏世綱而不敢道其志,故非放浪山水,嘯風花,則或托于游仙出世以自高,或止于嘆老嗟卑而自見,此皆所謂應時感候而形其心聲者。觀嵇、阮、張、陸以下諸詩可見。惟陶靖節(jié)隱居求志,身中清,廢中權,故其辭雖隱約微婉,而真氣自不可掩。……此亦所謂頌其詩,論其世,以知其人,不可不察也。(《榕村詩選敘例》)

  沈德潛曰:陶公以名臣之后,際易代之時,欲言難言,時時寄托,不獨《詠荊軻》一章也。六朝第一流人物,其詩自能曠世獨立。鐘記室謂其源出于應璩,目為中品,一言不智,難辭厥咎已。(《說詩啐語》卷上)

  又曰:晉人多尚放達,獨淵明有憂勤語,有自任語,有自在語,有知足語,有悲憤語,有樂天安命語,有物我同得語,倘幸列孔門,何必不在季次、原憲下。(同上)

  又曰:陶詩胸次浩然,其有一段淵深樸茂不可到處。唐人祖述者,王右丞有其清腴,孟山人有其閑遠,儲太祝有其樸實,韋左司有其沖和,柳儀曹有其峻潔:皆學焉而得其性之所近。(同上)

  方東樹曰:莊以放曠,屈以窮愁,古今詩人不出此二大派,進之則為經(jīng)矣?!罟魄嫠平?jīng),淵明似莊兼似道,此皆不得僅以詩人目之。(《昭味詹言》卷一)

  陳沆曰:案讀陶詩者有二蔽:一則惟知《歸園》、《移居》及田間詩十數(shù)首,景物堪玩,意趣易明,至若《飲酒》、《貧士》,便已罕尋,《擬古》、《雜詩》,意更難測,徒以陶公為田舍之翁,閑適之祖,此一蔽也。二則聞淵明恥事二姓,高尚羲皇,遂乃逐景尋鄉(xiāng),望文生義,稍涉長林之想,便謂“采薇”之吟。豈知考其甲子,多在強仕之年,寧有未到義熙,預興易代之感?至于《述酒》、《述史》、《讀山海經(jīng)》,本寄憤悲,翻謂恒語,此二蔽也。宋王質、明潘璁均有淵明年譜,當并覽之,俾知早歲肥豚,匪關激成,老閱滄桑,別有懷抱;庶資論世之胸,而無害志之鑿矣。(《詩比興箋》卷二)

  劉熙載曰:曹子建、王仲宣之詩出于《騷》,阮步兵出于《莊》,陶淵明則大要出于《論語》。(《藝概詩概》)

  又曰:陶詩有“賢哉加也,吾與點也”之意,直可嗣洙、泗遺音。其貴尚節(jié)義,如詠荊軻、美田子泰等作,則亦孔子賢夷、齊之志也。(同上)

  又曰:陶詩“吾亦愛吾廬”,我亦具物之情也;“良苗亦懷新”,物亦具我之情也?!稓w去來辭》亦云:“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同上)

  又曰:陶詩云“愿言躡清風,高舉尋吾契”,又云“即事如已高,何必升華嵩”,可見其玩心高明,未尚不腳踏實地,不是倜然無所歸宿也。(同上)

  又曰:鐘嶸《詩品》謂阮籍《詠懷》之作,“言在耳目之內(nèi),情寄八荒之表”。余謂淵明《讀山海經(jīng)》,言在八荒之表,而情甚親切,尤詩之深致也。(同上)

  歷志曰:赤堇氏云:“昔人以太白比仙,摩詰比佛,少陵比圣;吾謂仙佛圣猶許人學步,惟淵明詩如混沌元氣,不可收拾?!贝嗽u最確。(《白華山人詩說》卷一)

  施補華曰:凡作清淡古詩,須有沈至之語,樸實之理,以為之骨,乃可不朽;非然,則山水清音,易流于薄,且白腹人可以襲取,讀陶公詩知之。(《峴傭說詩》)

  又曰:陶詩多微至語,東坡學陶,多超脫語,天分不同也。(同上)

  王國維曰: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安删諙|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樹立耳。

  陶淵明的歸園田居

  歸園田居五首(其一)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wǎng)中,一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馀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巔。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馀閑。

  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歸園田居五首(其二)

  野外罕人事,窮巷寡輪鞅;

  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

  時復墟曲中,披草共來往;

  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

  桑麻日已長,我土日已廣,

  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歸園田居五首(其三)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

  歸園田居五首(其四)

  久去山澤游,浪莽林野娛。

  試攜子侄輩,披榛步荒墟。

  徘徊丘垅間,依依昔人居;

  井灶有遺處,桑竹殘朽株。

  借問采薪者:“此人皆焉如?”

  薪者向我言:“死沒無復馀”。

  一世異朝市,此語真不虛。

  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

  歸園田居五首(其五)

  悵恨獨策還,崎嶇歷榛曲。

  山澗清且淺,遇以濯吾足。

  漉我新熟酒,只雞招近局。

  日入室中暗,荊薪代明燭。

  歡來苦夕短,已復至天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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